受中欧影响的日本集市文化——走进日本Marche Japan项目丨城市设计女青年301Lab

受中欧影响的日本集市文化

——走进日本Marche Japan项目

1.1 古代集市

集市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常指定期聚会交易的市场。

早在秦朝时期，秦始皇统一货币和语言，并修缮道路，使得集市贸易的发展得到促进。秦朝建立了一个特区名为“市”，允许在“市”摆地摊，进行各种吃喝玩乐用品的贩卖。然而“市”和人们的生活居住区域是严格分开来，且周围有垣墙，交易者只能由“市门”出入，以此限制“市外”交易，“市门”按时开闭。

《清明上河圖》局部，描繪北宋首都開封汴河兩岸清明時節的繁榮集市面貌。图片来源|國立故宮博物院

集市后来发展的更为开放，明朝诗人蒋一葵曾在诗歌《长安客话·狄刘祠》里提到“京师货物咸趋贸易，以席为店，界成集市，四昼夜而罢；俗呼狄梁大会。”形容当时集市市场内的热闹场景。

1.2 欧州集市

欧洲“集市”一词起源于拉丁语，是宗教节日的意思，也表明当时欧洲集市往往选择在某个宗教节日举行。欧洲早期的集市起源于九世纪古希腊的奴隶市场，大多是一年举行一次。

1634年的特鲁瓦市-香槟伯爵的集市领地之一。图片来源|新浪网

随着海上贸易的开拓，12-13世纪的法国香槟集市成为当时欧洲最大的国际性集市贸易。当时多个城市一年举办六次集市，形成一个连续的集市周期。并由当地贵族管理，保证集市周期的顺利运行。

1.3 日本古代集市

日本奈良时期的古书《日本书记》和《风土记》中提到，公元7世纪的日本飞鸟时期，出现某种统治集市市场的制度。另外也有关于渔民和农民之间进行交易并发行货币的场所“市”的记载。

浪花名所図会-雑喉場魚市。图片来源|国立国会図書館网上资料集

当时日本“市”的发展，很多是参照中国的制度而制定，和中国的“市”一样，往往设立东、西市场，市场在中午开市，日落闭市，商品价格由城中官员决定。另外“市”不仅作为商业设施使用，也是奖励有功人员和公开惩罚犯罪人员的重要场所。

1.4 现代集市的趋势

集市作为可以感受到当地文化和美食的最佳地点之一，凝聚着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的的传统文化与历史发展。人类学家格里森（Grierson）曾把集市市场定义为人类群体和平互动的中立场所，并提到集市在城市和农村的关系中起到了一定重要的“血缘”关系。

欧洲广场集市文化。图片来源|HotelsCombined

欧洲集市几乎延续着过去市场的传统运行模式，比如作为最早实施正式，集中和覆盖市场的系统之一的巴黎市场等等（Marche），至今仍处处流行着集市市场文化。

巴黎当地的Raspail Bio Marche集市，它在每周日举行，一般出售当地的有机蔬菜，水果，奶酪和面包，二手商品等等。图片来源|Rédigé par Nathalie Obadia

中国集市市场在过去随着商品交换的发展得到了不断的扩大,并对中国乡镇的形成和发展产生过极大的影响。然而集市市场数量自1994年来开始减少，市场交易量自2000年以来停滞不前，而今中国市场已进入相对下跌阶段。

其原因推测有很多种，随着便利的市民菜场，菜篮子工程，惠农社区，互联网带来便利的网上购物等的出现，中国的集市不在像早期那样，普遍成为人们愿意去定期聚集，展示，交易和交流的场所。

作为“菜篮子工程”生产基地之一的五四农场新鲜蔬菜上市。图片来源|新浪上海

日本集市的发展，在上世纪经济高速发展期达到了某个峰值之后，随着少子高龄化下劳动力和农业从事者缺乏等问题，集市市场文化正在逐渐减少。

政府为了振兴集市市场文化，受欧美城市市场的启发，2009年日本农林水产省启动了一个名为 “Marche Japan”的项目。该项目把巴黎等欧洲城市举行Marche集会的概念，引入日本主要城市的中心地区，为了将其运营为一个可持续的经济和社会体系。

日本静冈县举办的Marche集市和跳蚤市场。图片来源|静冈新闻SBS

本期301Lab将带你走进日本的集市体制-Marche Japan，看一下日本如今的集市是如何发展的。

2.1 日本都市与农村的发展变化

日本在1955-1973年经历的经济高速成长期，带动了城市大量的消费和工作需求，也使得农村农业从事者开始大幅减少。在1980年1990年代的这20年中，随着日本都市家庭形态的多元化，使得社会整体从追求“物品”的充裕到了追求“内心”的丰裕。

虽然伴随着农村地区的人口减少的加剧，出现了许多的限界集落。但农村也不再单纯扮演“提供食物”的地方，许多地方农村开始推动与城市之间的交流以提高地方活性化。

界限集落-山地区域需要留存的理由是什么？」图片来源|ばりろく/PIXTA

2000年后，城市中的人们更注重食物的健康与安全性，追求提高都市农业自给率。另外伴随着饮食教育，农产品自产自销理念，以及越来越多的乐活族们的出现，城市中越来越多的住民，选择到农村（田园）移居。

关于田园移居可参考301Lab上一期提到的「雨读晴耕村舍」里的后藤一家。而农村也伴随着农业构造的改革，正在推行更多农村移住的政策以及对年轻的农业从业者的支援等等。

日本食品与农业的发展。图片来源|豊嶋尚子博士论文集-翻译阿希Yui

注释：界限集落在日文的意思是：六十五歲以上人口超過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村落。

注释：日本家庭形态的多元化意味着单身人群，丁克家庭以及家庭夫妻共同工作等多种家庭形态的出现。

注释：乐活族，是一种新兴生活型态的族群，是由音译LOHAS而来。LOHAS是英语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的缩写，意为以健康及可持续发展的型态过生活

2.2 日本农业贩卖体系

日本农产品流通大致为市场流通和直接贩卖，市场流通一般是通过日本中央批发市场统一收购，再配送到各大超市和批发市场为广大消费者提供，贩卖产品。而本次301Lab提到的集市市场属于直接贩卖。

東京都中央卸売市場图。图片来源|東京都中央卸売市場官网

生产者进行直接贩卖有长期设立的贩卖地点和临时贩卖地点两种。临时设立贩卖点中，有为当地消费者和观光客提供的早市市场，以及为都市消费者提供的农业贩卖交流等为一体的Marche集市项目。

农产品流通形态变化图解。图片来源|豊嶋尚子博士论文集-翻译阿希Yui

2.3 Marche集会

Marche集会的实施一般由两个主体组成：一是设施管理者，他们负责管理集市中的场地和设施道具；二是运营者，他们负责管理集市市场整体的运作。此外，还有出贩卖摊的生产者和进行购买参会为目的的消费者。

Marche集会运营构成图图解。图片来源|豊嶋尚子博士论文集

除了Marche集市项目，日本本土也有传统的集市市场，比如在道の駅进行定期贩卖的市场活动，地方农村定期开展的早市市场活动等等。集市活动中除了买卖交易外，也会有购买者与贩卖者之间的交流，许多集市市场也会定期开展活动与文化交流。

2013年开始于东京都中央区的月岛公园举办的太阳的集市Marche（太陽のマルシェ）就是Marche Japon项目中较为成熟的事例。

太阳的Marche集会。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日本从2009年的Marche Japon项目开始，在城市内诞生了大大小小的集市。如代々木VILLAGE主办的Good Sunday Market；新宿区的赤城神社举办的赤城集会；还有本次将重点介绍的日本中央区胜哄町（勝どき）月岛公园定期举办的都市型集市--太阳的集市（太陽のマルシェ）。

“太阳的集市”是从2013年9月14日开始由日本各地的农民生产者负责出摊产品并聚集在东京都中央区的月岛第二儿童公园中进行展出贩卖等活动的大型集市项目。

太阳的Marche集会。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取名为“太阳的集市”的原因是，希望集会可以给周围市民和参与集会的工作人员们带去阳光明媚的一天。该集市一般在每个月第二周的周六和周日举办。

整个集会中不仅可以进行购物，还可以进行许多的农业学习和农产品制作等等的参加体验。为了向参会人员传递 "安全放心的食品"，各参展生产者根据自己的理念，展出自己引以为豪的农产品和加工食品。

太阳的Marche集会照片。图片来源|三井不动产官网

3.1 太阳的集会的运营理念：食・买・学・体验

太阳的集会的运营概念是从食物，购买，学习和体验四个方向展开的。

-关于食物-

太阳的集会中有着许多通过移动餐车进行贩卖餐饮服务。从人气的有机咖啡到当日清晨采摘的新鲜蔬菜，鲜美的鸡肉制作而成的墨西哥薄饼;素食主义者也能愉快享用的美味食堂；鲜美多汁又健康的汉堡专门店「TOFUTOFU」带来的豆腐汉堡等等。

太阳的集市-食物。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关于学习-

日本从2000年开始推动「食育（食品教育）」，集会与各个合作作坊合作，举办了从孩子到大人都可以参加的食品教育活动。

太阳的集市-学习。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可以像捞金鱼游戏一样在水槽中装满采摘的新鲜番茄，300日元可以进行一次的渔网打捞；另外还有进行手工榨番茄汁的活动以及蔬果绘画的水彩体验，以及收割体验活动等等。

-关于体验-

体验是太阳集会的一个很重要项目，不仅仅是品尝，购买和学习，会场还举办了许多体验区域，比如蜂蜡的蜡烛手工制作体验，废弃布料制作拼贴的布艺体验以及手工肥皂制作体验等等。

太阳的集市-体验。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3.2 太阳的集市与多方的合作

太阳的集市打造出的人与人，人与社区，人与食物之间的连接和食文化推广上，远远超出了买卖的层面。太阳的集会注重与各个出售商之间的连接其中有从各个农园，烘焙工作坊和植物研究者们之间在官网上定期公布植物与食物等产品的宣传，可以更好的推动集市运营。

美食家榎本美沙的トマトの冷製パスタ。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另外除了商家外太阳的集市也推出美食家的合作活动，与料理家・榎本美沙等人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定期参与集市或是在官网上分享合作农园的食材制作的美食食谱。

还有与各大插画艺术家的连携，比如插画师danny带来的美丽插画使太阳的集会官网被评为2017年的日本最好看的十大网页之一。

DANNY创作的太阳的集会插画。图片来源|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

那么这种集市形式为什么可以出现？以及其是否可以生存下来呢？

中国，日本，欧洲等地的人与人之间都有着各自的性格和生活方式的差异。

中国的社会交往文化，往往是以熟人圈为主。很少有在消费市场中寻求交流的社会文化习惯。另外随着对便利，快捷的生活方式的追求，这也许是集市目前在中国社会里没有广泛流行起来，也没法附带过多的社会属性（例如交流，活动，文化传播）等原因。

欧洲许多国家，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形式相对较为开放。集市等第三场所，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社区和社会生活。因此这可能是欧洲许多传统的集市，跳蚤市场等得以延续下来的理由。

Farmers Market ファーマーズマーケット。图片来源|Farmers Market Association

而许多日本人在生活中习惯保持着一定社交距离，然而内心依然渴望与人交流。

在日本，Marche集会被打造成为一个特殊的场所，在这个场所内，人们自然的进入了可以交流的状态，人们对于交往交流的渴望得到了满足。这也许是Marche集会可以拥有许多参与和运营者的一种原因。

不过Marche集市在日本还是一项较为年轻的项目，有学者提到，其作为政府补贴项目，可能会使其难以推广社会认可度。另外对于运营商来说，Marche集会也许会面临很大的脱离政府补贴后的挑战。

最后，在疫情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遭到阻隔，接下来这些集市的发展会如何呢？

你是否有过很好或很糟糕的集市参与体验呢？欢迎后台与我们分享。

参考文献：

1.豊嶋 尚子: 都市におけるマルシェの社会的意義とその普及・定着に関する研究 大阪府立大学 論環境第30号

2.西村 真次: 日本古代市場の研究 日本古代社會

3.欧洲古代集市演变成现代会展的原因 文库集

4.试述中世纪欧洲的集市 中国论文网

5.豊嶋 尚子,武田 重昭,加我 宏之,増田 昇：場の提供型と交流型間の利用者特性から見たマルシェの社会的意義に関する研究 第29回環境情報科学学術研究論文発表会

6.豊嶋 尚子,清水 夏樹,星野 敏：農家経営におけるマルシェ出店の意義とプラットフォーム機能---兵庫県内における環境に配慮したマルシェをケーススタディとして 農村計画学会誌

7.二村 太郎：東京都心部における都市型ファーマーズマーケットの出現--運営組織の差異からみた直売型農産物市場の成長と今後の課題 2010年度日本地理学会春季学術大会

8.太陽のマルシェ官网：http://timealive.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