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1916年9月15日，德国士兵第一次遭遇坦克

   1916年9月15日清晨，法国西北部的弗勒尔村附近出现了大雾。德军第28预备役步兵团的士兵们疲惫地从被土覆盖的地洞中钻出，挤在战壕里，等待着刚刚忍受的密集炮火轰炸之后的英军进攻。

   但就在这时，短暂的停顿被一种奇怪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当德国人在战壕里好奇的向英国人的防线眺望时，他们惊诧的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些起初难以辨认的物体。

   一位德国战地记者描述了他的第一印象：“我的血液都凝固了。两个神秘的怪物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爬行。怪物们慢慢地走过来——一瘸一拐，摇摇晃晃——但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止他们。他们一直以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前进。我们的机关枪和手榴弹都被他们弹开了。因此，他们能够轻易地在前方的弹坑中杀死我们的人员，然后径直穿过德国前线，进入弗勒尔村，他们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跟随他们的英国步兵占领了村庄，机器沿着利尼-蒂洛伊的道路行驶。”

   事实上，在英军发动进攻前，德军观察员就报告称发现英军出动了一种特殊车辆，但德军指挥官认为那不过是一辆长相独特的战地救护车，直到“救护车”的侧面喷出火舌，他们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怪物。一名巴伐利亚军官也对“怪物”印象深刻，他不无惊恐的写到：“那是一个喷射死亡的超自然怪物”。

   与此同时，在附近的康布尔斯村，也就是英军进攻的东侧，第28预备役步兵团第12连长诺克中尉与他的部下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轰隆隆向他们驶来的英军坦克。诺克后来报告说，在最初的犹豫之后，他意识到这个“东西”会给他的部队带来巨大的危险。在迅速向上级汇报情况后，他的担心得到了证实，因为这台机器开始喷吐火舌，在他们前面的弹孔和地雷坑上方畅通无阻地行驶。诺克匆忙想出的计划是将他的部队的火力集中在紧跟在机器后面的英国步兵身上，同时向机器本身投掷手榴弹，希望找到它的弱点。

   第12连的战斗突出了一个真理，即在战斗敌人中意外地引入新的武器，无论多么致命和恐怖，冷静的指挥官和部队也能多少适应新的威胁，并采取临时的保护措施、战术和武器来应对它。

   诺克中尉在炮火下的快速反应和冷静导致英军坦克受伤着火，并被车组人员抛弃。战斗的主力是步兵，双方都损失惨重，但那天康布尔斯村仍在德军手中。

   德国工程师仔细检查了另一辆被德国野战炮击中的坦克残骸。他们报告说，这台机器“被一英寸厚的装甲保护着，有像鸟巢一样的旋转炮塔。”这辆车由一个上下移动的铰接式杠杆控制，它是如此坚固，以至于一节火车车厢在它的重量下倒塌了。坦克车厢里面装满了弹药、食物和一笼鸽子。”

   英国报道称，大批惊慌失措的德国人在坦克前排队投降，出于宣传目的，这种报道可能被夸大了。一名英国战地记者描述了德国步兵的一部分，一旦他们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是如何“肉搏”攻击一辆坦克的:“他们的勇气非同寻常。尽管在装甲车机枪的火力下，他们仍试图在绝望的愤怒中冲进移动装甲堡垒并杀死它的乘员。他们把对方包围起来，爬上车顶，搜查舱口和舷窗，向舱口发射子弹。”

   当这些新武器出现在战场上时，大多数英国士兵和德国人一样震惊。伯特·钱尼(Bert Chaney)是一名19岁的信号官，他在当天的攻击行动开始前看到三辆坦克开进了阵地，并好奇的钻入车舱内参观了一番。

   钱尼对己方的新玩意做出了描述：“我们听到了奇怪的悸动声，三个巨大的机械怪物缓慢地向我们走来，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我的第一印象是，它们看起来就要塌下来了，但它们的尾巴和后面的两个小轮子把它们压住，使它们保持水平。它们都是很大的金属制品，有两组履带轮，绕着身体转。两边都有一个巨大的凸起，凸起的部分有一扇门，两边都有一挺机枪。这台发动机是一台体积庞大的汽油发动机，几乎占据了里面所有的空间。每扇门后面都装着一个摩托车式的鞍座，还有足够的空间放弹药带和司机。”

   “我被派往营部，上校、副官、军士长和我，带着四个信号兵，来到了前线。从这个位置上，上校可以看到他的士兵离开集合战壕，与坦克一起向前推进，跳过我们，向敌人战壕挺进。作为一种新的进攻方式，他认为这将是战争的亮点之一。”

   “天还黑的时候，我们听到了重型发动机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太阳升起的时候，坦克已经接近了我们的前线，非常准时。德国人肯定也听到了，尽管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们很快就在我们的前线布下了重重的火力幕。这让我们不得不低着头，但有时我们会觉得有必要跳出来看看坦克的进展情况。看着他们前进，真是振奋人心，我们几乎都要欢呼了。但还有一个’惊喜’等着我们。”

    “分配给我们的三辆坦克并没有进入德军的战线，而是横跨在我们的前线，停了下来，然后用机枪扫射，从左到右包围着我们。它们停在那里，像个庞然大物，蹲着，鼻子翘在空中，它们的机枪旋转着，疯狂地扫射，把我们的战壕两边都打得不成样子。

   “除了上校，每个人都急忙寻找掩护。他跳到护墙上，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快跑，快跑，去告诉那些坦克立即停止射击。”我说，马上。”现在敌人的炮火已上升到高潮,但上校没有在意他的人身安全,因为他看到了坦克射击自己的部下,他拿着手杖向前跑,疯狂地敲击每一个坦克，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尽管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引擎的声音和开火的声音，使得坦克里没有人能听到他（上校）的声音，但他们最终还是意识到他们走错了壕沟，并继续前进，准备把汉斯们吓得不知所措，让他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其中一辆坦克被树桩卡住，无法到达前线，另一辆的后轮被打飞，无法自主驾驶。乘员们认为停下来更明智，所以他们后来告诉我们，之所以不选择继续前进，是因为他们觉得可能会失去控制，一直跑到柏林。”（很幽默）

   “通过弗莱尔斯村的第三辆坦克继续前进，压扁一切他们认为应该被夷为平地的目标，我们的小伙子出现在他们身后,接管坦克扫清的阵地......他们穿过敌人的炮火，尽情地追赶和围捕汉斯，收集成批的俘虏，把他们送回我们的防线。”

   “坐在坦克里的四个人都下了车，他们都在战斗的最激烈的时候伸伸懒腰，搔着头，然后慢悠悠地、不慌不忙地绕着坦克走了一圈，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它，好像在开会似的。他们在那里站了几分钟，看起来有些茫然，然后平静地从坦克里拿出一个火炉，用坦克的侧面作为掩护，坐在地上给自己泡了些茶。在他们看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虽然英国在1916年9月15日出动坦克无疑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早期坦克的不可靠性意味着他们在索姆河战役中突破德国防御的希望没有实现。在投入战斗的49辆坦克中，只有32辆到达了他们的指定位置。其中7辆没能启动，5辆陷在泥里，9辆被德国人摧毁。

   然而，为数不多的几辆坦克，还是克服了德军的枪炮、战壕和带刺的铁丝网，这不仅为英军打开了缺口，也为未来的战争模式：机械化战争打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