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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绛县与三铢钱共出的四铢半两钱之研究

2022-11-28 08:15 作者:考古快递  | 我要投稿

对绛县与三铢钱共出的四铢半两钱之研究

《中国钱币》 1997年02期

刘建民 王雪农

一九九四年春,山西省绛县农民在取土时,发现了一批古代的钱币,钱币出土时被装在一个小陶罐内,自属性上分析,是属于窖藏的钱币。这些古代的铜质货币内涵较为单纯,从币文上看,只有两个种类,它们是西汉前期长时间流通过的四铢半两钱,数量有63枚,另一种为汉武帝在位时一度铸行的三铢钱,数量为6枚。以上钱币保存的情况较好,锈蚀程度不高,币面暗黑,呈所谓的“黑漆古”色,包浆完好。

四铢半两钱是半两钱体系中最成熟、也是时代特征最为明显的一种,它始铸于汉文帝刘恒前元五年(前175年),罢废于汉武帝刘彻元狩五年(前118年),历文、景、武三朝五十余年,经过了前后两个发展阶段。所谓两个阶段,是以一度行用的三铢钱为界,在此之前的四铢半两,一般被称作“文景四铢半两”即《史记》、《汉书》中记载的“四铢钱”;此后的四铢半两,钱币学界或称作“武帝四铢半两”、或依《史记·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称之为“三分钱”。在四铢半两钱的断代分类方面,何谓“文景四铢”、何谓“武帝四铢”?向来是个不太清楚的问题,特别是对后者的认识,长期以来更是众说纷纭,实际上,是一个至今未能说清的难点问题。

对于武帝四铢半两钱,近代以来学术界较普遍的看法是一种铸有外郭的四铢半两钱,清人李佐贤氏在《古泉汇》书中主此议①。今人钱剑夫先生在《秦汉货币史稿》中亦曰∶“……这次所行的‘半两钱’,既不是恢复秦钱,也不是沿用文帝的钱,而是新造的一种带有轮廓的半两钱”。”泉学前贤王献唐氏在《中国古代货币通考》中评论此种论点的理论根据时说∶“恢复半两钱前,曾铸三铢,三铢多有外郭,彼为武帝时钱,说者因以半两之有郭者,亦为武帝时钱……”③但是,随着近年出土四铢半两的日多,特别是经科学发掘、有着文帝十三年(前167年)准确纪年的湖北江陵凤凰山168号汉墓四铢半两钱之出土,这种以有郭、无郭来判断文景、武帝四铢钱的分类断代方法便发生了动摇。此次绛县出土的钱币有两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剖析,可能于我们认识武帝四铢半两钱有所启示。

其一,同63枚四铢半两钱同出的有6枚三铢钱,这是个十分值得注意的现象。三铢钱的出土,据考察均为个别混杂在四铢半两钱内伴出,未闻有清一色出土者。绛县出土三铢钱在整个窖藏中比例约占到十分之一,这在历次出土的记录中,比例之高是较为罕见的。绛县出土三铢钱是属带有外郭的一种,钱背平如半两钱,铸工较差,径度23毫米上下,重1.6—2克,文字平夷或有缺笔,“铢”字“金”旁从“全”,“朱”旁下笔有方折“帛”,圆折“常”两式(图1、2)。三铢钱是一种行用时间短暂,历来出土甚少的古代货币,但是,它的时代关系则清楚了然。《汉书·武帝纪》载∶“(建元元年)春二月,行三铢钱。”颜师古注曰∶“新坏四铢钱造此钱也,重如其文。”据文献,三铢钱从建元年铸造发行到建元五年废除,先后仅流通了约四年。自出土及传世之数量方面看,三铢钱数量十分稀少,视其在武帝大启边功,“远方用币,烦费不省”④的社会条件下,三铢钱之数量与其应承担的社会流通功能是极难相适应的。因而,不少的学者对这种钱币前后行使近四年持一种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对汉代货币研究造诣颇深的吴荣曾先生,更是对此持明确的批判意见。他在《三铢钱年代考》一文中写到∶“……《武帝纪》和《史记·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以为三铢钱始行于建元时是较为符合实际的。不过《武帝纪》说三铢用了四年才罢去,可能也有问题。《平准书》虽然把三铢出现时间定在元狩年间是出于某种的差错,但以为三铢行使到次年就被罢去,或许是有根据的。因为三铢流传下来者极少,如果它沿用四年之久,就不会出现这一现象"③。吴先生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较为客观具体的三铢钱使用时代。其实,无论此种钱是行用了四年,还是仅行一年,但有一点是没有疑问的,这即是∶三铢钱是武帝在位时铸造的。由此出发,这批同三铢钱伴出的四铢半两钱,无疑是武帝时流通的,在它们之中,必然有武帝时期铸造的四铢半两钱,此是问题之一。

再谈其二。在出土63枚四铢半两钱中,有14枚带有明显锉磨痕迹者,它们是当时“磨钱取铭”行为的产物。关于“磨钱取镕”,《史记》、《汉书》中多处有载,如《汉书·食货志》∶“(武帝时)有司言曰∶今半两钱法重四铢,奸或盗摩钱质取钤。”这批钱中的有磨痕者与其它无磨痕者,形制气息是存有显著差异的,经研究判断,它们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时代关系,它们是不同时代铸造的四铢半两钱。为便于分析认识,我们可把这些四铢半两按特征分类,以下将有磨痕者划作一类,无磨痕者划为一类三式。

有磨痕四铢半两

从径度上看,有磨痕的四铢半两钱径度普遍大于无磨痕的四铢半两,虽经磨损,这类钱的径度仍在22.6—23.7毫米之间。它们有的有郭、有的无郭,铸造工艺甚精致,铜质亦较佳。自文字角度言,整体风格为字文较高挺,笔有隐起,书体劲健,生动而大气,间架结构较宽放,具体特点为“半”字首部两笔与上横等齐或略有超出,其最突出的特征是竖笔出下横向下延伸较长(“军”);“两”字多为“双人式”或“连山式”,“十字式”不多见。这类钱经磨铭后残重在0.9—1.9克之间,平均枚重1.6克(图3——14)。

无磨痕四铢半两

一式∶钱面无郭,钱形较小,铸工及铜质均欠佳,形制不一,钱体或圆或不圆,穿孔或广或狭,币面或平整或凸凹不平,有的钱背亦有似阴文的凹陷之处,径度在21.2—23.6毫米之间,重量从1.6—2.4克不等,平均枚重1.9克,文字特点为笔划细弱、浅平,字体或疏阔或狭紧,“半”字首部两笔紧促而不超上横之宽,竖笔下端与下横齐或略超出(“芈”);“两”字基本为“十字式”一种,个别有“连山”者(图15—20)。

二式∶无郭,铸工及铜质欠佳,但比一式为强,面背较平整,径度亦较有磨痕者为小些,径度在22.5—23.6毫米之间,重量自1.6—2.6克不等,平均枚重2克。字文整体特点为币文平夷,无隐起文者,书体间架结构一般较紧促,笔划肥腴软滞,“半”字首部两笔与上横等齐或紧促而不超出上横,此式最突出的典型特征是∶“半”字竖笔多向下甚短而与下横等齐或略有超出;“两”字结构紧狭,全为“十字式”一种(图21—26)。

三式∶钱面有浅细类似三铢钱之外郭,铸工及铜质欠精,个别有砂眼,钱体较薄,径度在22.5—24毫米之间,重量从1.7—2.3克,平均枚重1.9克。看文字风格,字体或疏阔或紧狭,笔划浅平、细弱,“半”字首部两笔多狭紧而不出上横,竖笔下端与下横齐或略超出;“两”字基本为“十字式”一种,个别有“连山”者(图27——32)。

根据以上的分类和比较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经过锉磨的钱多数是合于早期厚重型四铢半两钱的。为便于比较,我们例举一些较为典型的早期厚重四铢钱(图33—40),这些钱径大字伟,重量均3克上下,系于文景时期似无异议,其中的图33、34、35,它们是出自有文帝纪年的湖北江陵凤凰山汉墓,这些钱有的有外郭,个别甚至还有内郭,径度约在23—25 毫米,重量约2.6一3.2克之间。江陵汉墓四铢半两伴出有检验货币标准的“称钱衡”,墓主据分析是市场钱币法重监督的执行者,因而,这些四铢半两被认为是当时的标准"法钱"。值得注意的是∶绛县出土有磨痕四铢半两之形制气息及径度是基本符合这些钱的,特别是图3、4、5和图33、34、35,它们无疑是相同类型的四铢半两钱。由此而论,多数有磨痕的四铢半两应该是文景时期的四铢钱。正是因为这些早期的四铢半两厚重足值,有利可图,不同于后期的径小轻薄者,因而,被不法之徒用作盗摩取铭的对象,并以此混同在日趋轻小的、相当普遍的后期(即武帝在位时)四铢半两钱中。经测重比较,这类钱虽经盗磨,重量标准仍相当或接近此批钱中的无磨痕者,自外观上看,这些经过磨砺的钱币,仍具有一种“开元”之气派。

综合以上分析,没有磨痕的四铢半两,应该是武帝时期的四铢半两钱,其中的第一式,钱轻质劣,工艺欠佳,枚重1.9克,这约合当时的三铢或接近三铢,这种类型可能是武帝行三铢钱之前的铸品。这些钱正可谓是文帝改行四铢以来,历∶“四十余年……县官往往即多铜山而铸钱,民亦盗铸,不可胜数,钱益多而轻"⑤状况的真实写照。正是基于当时的流通领域里充斥着这些名曰四铢,实际上早已减重到只有三铢或不足三铢的四铢半两钱,因而才导致朝廷“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重如其文”2,实行货币名与实的统一。第二式和第三式则应是罢去三铢钱后复行的四铢半两。其中第二式制作较规整,大概是整顿币制的产物;第三式尚遗留三铢钱的典型特征,钱面有浅细之外郭。这些钱的重量虽仍不足四铢,但也基本在3—4 铢之间,自实物上看,这些钱,特别是二式钱,铸造质量有所改进,版式也比较一致,面背地张光洁平整,它们比较被三铢钱“整顿”了的一式钱,确实是有了一定的改善,正因如此,这两式钱中也有些较厚重者被盗磨者做了减重手术(图12、13、14)。从绛县及以往的出土表明,此时的半两钱并非是清一色的有郭半两,武帝半两亦为有郭、无郭两种,武帝有郭四铢半两同早期的有郭半两形制风格大不相同,它们已失去文景四铢那种伟岸的风姿。

最后,再谈谈有关"磨钱取镕"方面的问题。

先谈“磨钱取铭”的位置。如淳氏在为《汉书·食货志》中的“磨钱取镕做注时曰∶“钱一面有文,一面幕,幕为质,盖以文质二名相对,有字者一面名文,无字者一面对文言质,盗摩钱质即摩钱幕之铜也。"《汉书·食货志》在谈及改铸五铢钱时亦曰∶"有司上言∶三铢钱轻,轻钱易作奸诈。乃更请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质,令不可得摩取铭。”此处在说明增设轮郭用意时,道出了磨钱取铭的位置。绛县出土的磨铅四铢钱,其锉磨位置均在幕背,可证前人之语。由此可见当时奸人盗取钱铜采取的是钱背“开刀”之方式,此点,不似后世五铢钱是从边缘做起。此种对钱币造成损害的手法和行为,导致了一次货币形制上的革命,钱币的设计者设计了更科学、更合理的“周郭其质”的五铢钱,使中国的古代货币形制进入了成熟的阶段。

再谈“磨钱取铭”的工艺方法。据观察,经过“磨铅”的钱,并非是用磨砺的工艺来完成的。绛县出土的这种钱,钱背磨痕极粗而深,磨痕创口外大内小呈倒三角形,甚锋利,这些磨痕还有着一定的规律(或纵或横)和层次,特别是钱背创面非常平。经实验,用磨砺的方法磨出的痕迹细浅而零乱,尤其是磨钱运动时压力难以均衡而创面不平,当钱磨到一定薄度时,压力还会使钱体变形,绛县有磨痕的钱薄者仅存有0.4毫米,要保持如此的平面而钱不毁,用磨砺的工艺是不可能完成的。因而,“取铭”不是用磨砺工艺完成的,通过实验,此种痕迹是用锉刀锉出来的,是先将钱背向上,固定住,复用锉刀锉磨完成。因此,古人说的“摩(磨)钱”,用今天的话说实际上是“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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