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 第八节 浪里寻踪
推开门，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
屋子里原本铺好的稻草被弄得遍地都是，一些简易的用具被仍在各个角落；最可恨的，我和帕娃制作的小方桌被劈成了碎块。
“可恶！”
我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其一脚踢开，显然不在家的时候，有人进来过。从“大卸八块”的形态可以猜到，进来的不是贫民，否则桌子早拿走了。
“有谁在报复吗？”我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所以然，周耙金没回来，也不可能知道昨晚的事。
离开吧！家已支离破碎，我一刻也不想看到它的惨状。
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
木匠店？我随后想到了这，但又不确定。昨才被大火烧毁，他俩去那里干啥？老实说我真不愿去，但也没别的地方了。
“轰——轰！”
我打了个哆嗦，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起劲。伴着水潮，小镇就像被淹没了似的，路都看不见。百年不遇的雷雨季终于来临了，人们都躲在家里，看着外头壮观的景象，看着熟悉的街道变成一片陌生水域。正常人遇见大水，躲都躲不及。我倒好，淌着大步走，即使浸没了大腿，全身都潮湿变皱了也无所谓。是啊，世界上，只剩下你形单影只，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镇北俨然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放眼望去，房子都被浸泡着。肮脏的水上漂浮着成堆的垃圾，有倒转过来的空酒瓶，还有腐烂的木板。而周克力木匠店，火灾过后原本只剩下支架，而被水冲刷过后更只剩一团泥了。
我转了许久，又去了莎瑞家。我早已没力气激动，而是颓废地走向北部海岸，静坐在凸起的高地上。
“两个混蛋跑哪儿去了！”我朝大海发泄，无助地扔着石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地迟早也要被水浸没……放弃吧！既然找不到他俩，还不如就这样等下去，浸死算了。我索性躺下，闭眼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大水随着海潮缓缓退去，房子和路面显露出来。艾酒猛地惊醒，望着灰暗的世界。几经周折之后，夜幕也降临了。
我没有放弃，脑中仍快速回想着之前的事。是不是周耙金回来了？他发现房子被烧毁，就找到了帕娃和温妮，把他们抓了起来。可是，抓了人之后又会去哪呢？我想不透，因为不可能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嘛。还有李伯，难道是托托和邓姬告了密，派打手来抓走了帕娃和温妮。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是自我慰藉的一种，帕娃和温妮有事出洞了，又被暴雨困住，于是这会，两人应该回到海洞了吧？
没多思考，我返身海洞。
“温妮，帕娃！”
这里的潮刚刚退去，稻草和酒瓶也被冲走，只有造好的木筏依旧牢牢拴在礁石上。
“呵呵呵……”我苦笑着离开，心中希望又一次破灭。
漆黑的夜空中，浮现出帕娃和温妮的笑容，那样温暖，那样亲切。他们是不是到另一个国度去了呢？举目远眺，天堂仿佛就在彼端。神啊，请带我走吧，我无法一人生存！
大水刚退，佣人就不得不出来清扫，他们提着油灯，照着主人的吩咐，清理门口的垃圾。走在街上，已经没人能够认出这位浑身湿漉漉的人是艾酒。我大胆地往贸易区去，最后感受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暴雨过后，嘈杂声和从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冲刷后的暮淞非但没有翻新，反倒更加污秽。
我轻轻地问你，是否感到疲惫
你没有回答，依旧满脸倔强
没见过不需要帮助就可以活下去的人，至少我做不到
无意间看到你脆弱的一面
顽强的面具下，是一颗受伤的心
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是，同病相怜
永远不会骗你，这儿有个天大的秘密
暮光世界的深处是天国，
这里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它用无私胸襟
包容着与生俱来的污点。
想得到解脱吗？
我如是问。
你摇摇头
又顽强地与命运抗争。
正是你无比坚毅的眼神
让我不再靠近
因为
我已经不配爱你了
暴风雨严重影响了镇民的生活，今晚，贸易区和贫民区一样黑暗。过了很久，路上只剩下艾酒一人，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呆滞地走过街角。要知道，人一旦放弃希望，就和行尸走肉没区别了。
远处，一座豪华的宅邸透着微光。
“那是……”我不由得喊出声来：“李伯的住所！”
毫无目的的晃悠竟使我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李伯宅邸。我以前确有耳闻，但从来不敢靠近，因为，这一带住的都是暮淞最有权势的人。好，那么帕娃和温妮会在里面吗？
我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借着微光，大致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三层豪宅的确是最奢华的建筑；整洁的庭院也完全看不到暴雨留下的痕迹；高高的石墙难以攀爬，大门外还有专人看守。总之，是一个不易出入的地方。
怎么办呢？我来到围墙下。
“嘿……”
“帕娃……”
“温妮……”
想爬上去，可墙面没有任何着手的地方，我断断续续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李伯是个狡猾的对手，他把墙砌得非常光滑，防止外部潜入。我又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准备再试一次。谁知快到顶点时，突然一滑，摔了下去。
“啊！！”
纵然很痛，我屏住呼吸，庆幸的是并没有惊动守卫。我又贴向墙面，一举一动都不能逃过竖起的耳朵……可院内静悄悄地，除了风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俩应该不在里面。”
我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今天确实发生太多太多，再加上没有好好地休息，脑子就像一团乱麻，逻辑都开始混乱。走着走着，连身体也不听使唤，每迈一步，就像要倒下去似的。上方，云层依旧覆盖了整个天空，没有一丝光芒。多亏了路边几盏油灯，才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这一片，我完全陌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远处，两个黑影正拖拽着一位长发女子。我没有在意，依旧无神地走着。
“救命！救命！”女子尖叫。两个男人硬把她扛起，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