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 第七节 争分夺秒

       温妮缓缓睁开双眼，坐了起来，身边的帕娃依旧沉睡着。
　　“吵到你了吗？”我报以微笑。
　　“没有，我睡得可香了。”温妮道：“木筏做好了呀？”
　　“基本上完工了，就差最后一步。”我将做好的木桨紧系在筏子的一端，又拿了根长绳系住另一端。
　　今天并不是启程的好日子，洞外的风更大了，云层也加厚了不少。海面上，船只比以往要多，它们都是朝着海岛的方向驶去。为了赶时间，我才早早地起来赶制木筏，并尽量不吵醒他俩。进军“新大陆”计划，我们可不能掉队。
　　温妮走到洞口，遥望着小岛，海风吹拂着她披散的头发。
　　“好想去那边生活！”
　　“一定会的。”
　　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为了那个美好的念想，再累也是值得。
　　“㕶㕶——㕶㕶！”
　　“怎么了？”
　　小钱袋在帕娃的耳边吵个不停，似乎是叫他起床。
　　“时间不早咯，懒虫快起床！”
　　“帕娃哥，木筏造好了，该出发啦！”
　　“帕娃？”
　　喊了半天，帕娃依旧没动静。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脸色相当不好，嘴唇泛白。早前光线太暗，以致于谁都没有注意。
　　“你怎么了？！”我扶起他，满脸的惊慌。
　　帕娃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我的头好痛……”
　　“怎么又发烧了！”我摸他的额头。
　　“是不是晚上着凉了？”
　　“不可能，睡前有给你们加盖稻草的！”我叫道：“药呢，药在哪？”
　　“好像落家里了，因为昨天都挺好，所以……”温妮哭了。
　　“不用找了……我知道身体的情况，头比以前痛得还厉害，吃药……也好不了。”
　　“混蛋，怎么突然一下就变这个样子了。”
　　帕娃艰难地摇头：“不是的……其实，我早就觉察出异样了，一直没说出来。艾酒哥，温妮，能和你们一起……惩恶扬善，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大喊。
　　“温妮，你不要伤心了，哭得……像只花猫一样，多难看。我会好起来的，你们瞧……”帕娃强忍着疼痛起身，又倒了下去。
　　“可恶！我去找林奇医生！”
　　“等等……”帕娃拉住要走的我：“艾酒哥，温妮。如果我……撑不下去了，请你们把我……的愿望带到对面的小岛上。只要你们到了那边，也就……算我去过了。然后，再……好好地生活。”
　　我面朝海洞外，强忍着泪水。
　　“还记得……昨天晚上许下的愿望吗？我的愿望……就是……就是和你们……”
　　“帕娃，帕娃！”
　　“㕶㕶——”
　　帕娃晕了过去，无论再怎么叫都醒不过来了。
　　“你一定要照看好他，听到没？”
　　“嗯！”女孩哭得更伤心了。
　　我冲了出去，一路狂奔。
　　为了绕开是非之地——烧毁的木匠店和贫民区，我选择了从镇西走，这是相对安全的一条路，也是当下较快的一条路。穿过渔民区到镇南的诊所，大约要花费一个小时。渔民区的人多以打渔为生，和贵族相比，他们要朴实得多。如果李伯为了小钱袋的事来找我们的藏身之处，首先想到的绝不会是这里。
　　“轰——轰！”
　　乌云从远方飘来，不断堆积，使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更加黯淡无光。镇里很快就黑了下来，街边的行人也渐渐减少。我没停地跑，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即便腿软了还是跨着大步向前。暴雨将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久后，穿过渔民区，我顺利达到了镇南，来到诊所跟前。
　　“林奇医生！林奇医生！”我上气不接下气。
　　“喊什么？”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走出来，她也是这儿的医生。
　　“您好，我找林奇先生。”
　　“他不在。”
　　“到哪去了？”
　　“出差。”
　　“什么？多久才能回来？”
　　“至少一个礼拜。”
　　“啊……？”我脑子一片空白。
　　“你们这些穷鬼，又想免费看病？”女人骂道：“我可不是林奇！”
　　“医生，医生，求您救救帕娃吧，他快要不行了……医生！”我不断哀求。
　　女人想把门关上，我拦住了她，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几粒金子。
　　“你瞧。”
　　“金子！”女人两眼放光，伸手就来抓。
　　我迅速抽走：“等等，金子可以给你，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去病人那。”
　　“这……”女人看了看外面的天。
　　我掏出更多的金粒：“这些全部都可以给你。”
　　看着满钵金色，女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诱惑：“好吧，我去拿把伞！”
　　十分钟后，两人才上路。艾酒跑在前面，巴不得快点见到帕娃，女医生则换了双高跟鞋，提着医药箱，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您快一点好吗？”我从远处回过头来喊。
　　“急什么？”女医生依旧不耐烦，认为金粒已是囊中之物。
　　从海洞中跑到诊所，我花费了一个小时，路程不短。而现在的速度，是两个小时也到不了的。这样的天气，路上又没有马车，我又急又担心。帕娃的情况很危险，一刻都耽误不下去了。可急又有什么用呢？我毕竟不会看病，她是我唯一的希望。
　　“轰——轰！”天空中电闪雷鸣，女医生停住了脚步。
　　我拿出钱袋摇了摇，她又动了几步。
　　唰——唰——唰！
　　暴雨真的来了！它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大地，冲刷着灰暗的城镇。我无法逃脱，也不想逃。
　　“赶快走！”我终于吼道。
　　女人躲在伞下，头也不探出来，看得出想打退堂鼓。
　　“好，你可以慢。不过，今晚前你必须到西北边的海洞来见我。如果没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夺过医药箱，扭头猛跑，任凭暴雨浇灌全身。现在，我什么都顾不上，心里想的全是帕娃。好想看看他的情况，看看他是否好转了，看看他是否又能活蹦乱跳了。
　　海上，波涛翻滚，密密麻麻的雨滴将整个空间填满。走在暮光海岸，每一脚都是沉重。电光灰砂的奇怪搭配，更为世界增添凄凉。
　　“帕娃！帕娃！”
　　跑进洞后，眼前的一幕让我的心凉至冰点，医药箱啪一声掉在地上：帕娃不在，温妮和小钱袋也不见了。只有乱蓬蓬的稻草，旁边的礁石上放了三个空酒瓶和一把折叠匕首，我将其收起放在裤腰带中。
　　“帕娃！帕娃！温妮！”放大了嗓门后，依旧没人应答。
　　到哪去了？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并开始疯狂搜索稻草里的东西，试图找到躲在下面的帕娃和温妮，觉得他俩是在闹着玩。
　　一分钟后，海洞被翻了个底朝天，啥都没有。
　　“帕娃！温妮！小钱袋！你们在哪？！”我撕心裂肺。要不是雨声盖过了喊声，整个海滩都应该能听见这歇斯底里的吼叫。
　　啊，找不到！我恍惚地走到外面，想让大雨冲醒昏沉的大脑。抬起头，雨滴像是从天国来的一样，告诉人们，自然神圣而不可违背，任何力量都无法抗衡。闭上眼，雨水顺着脸颊流到胸前，它竟是热的……我又跪下，又躺下，时而握紧拳头，时而舒展手臂。冷静，冷静，我不断告诉自己。赶紧想想他俩在哪里吧，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想一遍。
　　家！这是首先想到的地方。贫民区的小屋虽然破旧，但比起海洞却是强了百倍。极有可能是由于天气变冷，温妮担心帕娃着凉，而转移到了家中取暖。唉，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想着，我朝东边走去，坚信能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