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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方实验录》第四案 桂枝汤证其四

2023-02-10 23:44 作者:紅旗漫捲西風  | 我要投稿

第四案 桂枝汤证其四 姜佐景医案 谢先生。三伏之天,盛暑迫人,平人汗流浃背,频频呼热。今先生重棉叠衾,尚觉凛然形寒,不吐而下利,日十数度行,腹痛而后重,小便短赤,独其脉不沉而浮。 大论曰:“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本证似之。 川桂枝钱半 大白芍钱半 炙甘草钱半 生姜二片 红枣四枚 六神曲三钱 谷麦芽(炒)各三钱 赤茯苓三钱 姜佐景按 本案乃余所亲历,附丽于此者也。谢君先是应友人宴,享西餐、冰淋汽水,畅饮鼓腹。及归,夜即病下利。三日不解,反增剧。曾投轻剂乏效。愚则依证治之,虽三伏之天,不避桂枝。服后果表解利稀,调理而差。 本案不吐而下利,又异于前案,所谓证有变化是也。吐者为胃不和,利者为肠不和。然而能吐、能利,胃肠尚有抗毒逐邪之机能,病未得为进也。 大论《太阴篇》云:“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舒氏疑本条有误,当以理中为主,内加桂枝云云。说似有见,然而理中加桂枝为偏里,桂枝汤为偏表。今脉浮,表证重,故宜桂枝汤。况曰“宜”,而不曰“主之”,其宾主层次之分了然矣。 曹颖甫曰 本案桂枝汤证其四,实为太阴病。盖桂枝汤为证见脉浮之本方,虽重棉叠衾,尚觉恶寒,有似麻黄汤证。不知桂枝汤证原自有啬啬恶寒者,况脉浮而不紧,其不为麻黄汤证明矣。因下利之为食滞也,加六神曲、炒谷麦芽;因小便短赤也,加赤茯苓。可以悟随证加减之法矣。 姜佐景又按 本年(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四日起,天时突转炎热。友人沈君瘦鹤于其夜进冰淇淋一客,兼受微风,次日即病。头胀,恶风,汗出,抚其额微冷,大便溏泄,复发心悸宿恙,脉遂有结代意。 与桂枝、白芍、炙草各钱半,生姜一片,红枣六枚(切)。夜服此又,次早醒来,诸恙悉平,惟心悸未愈。乃以炙甘草汤四剂,全差。诸方均不离桂枝。 又越日,孙椒君以进梅浆,病下利。恶风、冷汗出、头胀、胸闷、骨酸、腿软、不欲食而呕,一如沈君。 给方与沈同。惟孙君以午夜市药,药肆不备红枣,任缺之。服后一时许,热汗遍体,舒然睡去。翌早醒来,不知病于何时去。 然则桂枝汤实为夏日好冷饮而得表证者之第一效方,又岂惟治冬日北地之伤寒而已哉?夫伤寒而必限于北地,北地而必限于冬日,抑何固执之甚邪?俗医无识,以耳为目,使其见我治沈孙之方,必曰:“桂枝、生姜皆辛热之品,值此炎令,何堪抱薪救火?甘草、大枣又悉甘腻之物,甘增中满,腻能恋邪。若芍药之酸收更属不合。综药五味,乃无一可用者。”向使病者无坚决之信仰,聆此评语,得毋击节叹赏,而撕吾方纸乎?呜呼,鱼目混珠,燕石乱玉,亦安知不合理之论,按之事实,不几相去万里乎?设有医者焉,遇上述之证,信吾此说,愿用此方,但恐药味太少,药值太廉(原方价仅一角许),不足以壮观瞻而坚信仰,则薄荷、藿香、佩兰、苡仁、谷芽、麦芽、灯心、茯苓、豆卷、扁豆之属,不妨邀作陪客,聊凑热闹。但切勿用桂枝二分,还须泡汤代水,免致无效,反损吾经方声价。不特此也,倘有识者见此,抑虑其笑坏齿牙乎?呵呵! 然则桂枝汤证之病理果如何,桂枝汤之药理又如何?至此,不能不有所解说。在余未陈己意之前,姑略引诸家之说,以资参考。《医宗金鉴》略云:“桂枝辛温,辛能散邪,温从阳而扶卫;芍药酸寒,酸能敛汗,寒走阴而益营。桂枝君芍药,是于发汗中寓敛汗之意;芍药从桂枝,是于固表中有微汗之道……”陆氏九芝曰:“桂枝者,能入营而出卫者也。太阳主开,今风乘之,而过于开,则必祛风外出,而太阳之气始复其常。但中风为虚邪,营气已弱,是宜慢泄。又风邪已近肌肉,即为肝气乘脾,故君以桂枝,而必以养血和中者为臣。风能化热,以芍药之凉者监之……”柯氏韵伯曰:“此为仲景群方之魁,乃滋阴和阳、调和营卫、解肌发汗之总方也……”此皆不离营卫以为说。然而营卫茫茫,试问读仲圣书者,有几人能真个了解乎?先贤有谓桂枝汤中不应有酸寒之芍药,而时贤祝味菊先生则曰:“本汤之组合,应以芍药为主药,桂枝为重要副药。盖适用本方之标准,在皮肤蒸发机能亢进而自汗出者,故用芍药以调节其亢进之机能,桂枝则不过补助心脏之作用而已,故麻黄汤中亦用之,其非主药可知也。”此二说也,相左特甚。汤本右卫门《皇汉医学》云:“余之经验,凡用芍药、大枣、甘草之证,必诊得筋肉挛急,而于直腹筋最为明确……可为三药之腹证……亦可为本方之腹证……以上纯属理论,实际上当随师论,准据脉证外证,可以不问腹证也。”此说前后参差,亦堪商矣。众说纷纭,吾将安从? 虽然,本书以实验为名,自当从实验中求解决,安可囿于前贤近哲之说以自锢也哉?今有桂枝汤中风证患者于此,恶风,头痛,发热,汗出,诸状次第呈现。顾汗出不畅,抚之常带凉意,是可谓之曰“病汗”。设其人正气旺,即自疗机能强者,其发热瞬必加甚,随得畅汗,抚之有热意,于是诸状尽失。可知一切毒素(包括外来之病原物及内壅之排泄物),已随此畅汗以俱去,此所谓“法当汗解”是也。设其人正气不足以办此,则必须假外物或动作以为助:例如啜滚热之茶汤可以助汗,作剧烈之运动,就温水之沐浴,亦皆可以助汗。方法不一,致汗则同(当炎暑之日,吾人周身舒适无汗之时,偶作此三事,则致汗甚易,可为明证)。及此汗出,病亦寻差。然而中风证之重者,又非此简易疗法所可得而几 ,何况啜水太多胃不能容,运动就浴又易伤风,于是乎桂枝汤尚矣。 及服桂枝汤已,须臾,当歠热稀粥一小碗,以助药力。且卧床温覆,一二时许,将遍身微似汗出(似者,续也,非“似乎”也),病乃悉去。此汗也,当名曰“药汗”,而别于前之“病汗”也。“病汗”常带凉意,“药汗”则带热意;病汗虽久不足以去病,药汗瞬时而功乃大著,此其分也。有桂枝证者来求诊,与桂枝汤,告之曰:“服此汗出,病可愈矣。”彼必曰:“先生,我本有汗也。”夫常人不知病汗、药汗之分,不足为责。独怪一般医家尚有桂枝汤能发汗能止汗之辩,呶呶相争,无有已时。不知以中风证而服桂枝汤,“先得药汗”是“发汗”也,“病汗”遂除亦“止汗”也。是故发汗、止汗二说,若以为非则均非,若以为是则均是。惜乎未观其通,尚差一筹耳! 试陈桂枝汤之真际药理。曰:桂枝能活动脉之血者也,芍药能活静脉之血者也。动脉为阳,故曰桂枝为阳药;静脉为阴,故曰芍药为阴药。动脉之血由心脏放射,以外达于微丝血管,其地位由小而大,桂枝助之,故曰桂枝发散为阳;静脉之血由微丝血管收回,以内归于心脏,其范围由大而小,芍药辅之,故曰芍药收敛为阴。桂枝内含挥发油,故能发散;芍药内含安息酸,故能收敛。收敛之后,继以发散,发散之极,转又收敛。二者互为起讫,如环无端,依道运行,周而复始,是故收敛并无停滞之意,发散更非不复之谓。所以分名之者,盖但示其运行之方向不同已耳。由是可知,桂芍之分工,实乃合作。况微丝血管之周布于身,无远勿届 ,与肌肉、神经、汗腺等杂沓而居。故动静脉血运加速之后,势必生热,较前此之发热尤甚。热蒸汗腺,势必汗出。与吾人剧烈运动之后,心脏鼓动加速,脉搏加速,血运加速,全身发热,因而汗出,理正相同。惟此运动而生之汗,不必有若何毒素于其间,若夫先病后药,因而得汗,其汗必含毒素无疑。吾人虽未经显微镜之检察,事实固如此也。本汤煎服法中曰:“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若不汗,更服……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剂……”仲圣谆谆垂教,娓娓叮咛,以求一汗而后已者,抑亦何哉?曰:盖惟藉此“药汗”,方能排除一切毒素故耳!毒素既去,是即西医所谓根本疗法。顾排毒素于体之外,而不杀毒菌于身之内,其间又有上下床之别矣。 炎暑之日,汗流浃背,诚能畅进冰制饮料,汗乃遂止。所以然者,冰能凉胃故也。然则凉胃既可以止汗,今欲出汗,又何可不温胃?于是温胃之良药兼可以止呕之生姜,为必需之品矣。又恐汗出过多,将伤胃液,于是用大枣以摄持之。又虑肠居胃下,胃失和,则肠有受传之虞,于是预用甘草以安之。要之,姜也、枣也、草也,同为温和胃肠之圣药。胃肠性喜微温,温则能和,故云。胃肠既受三药之扶护而和,血液循环又被桂芍之激励而急,表里两合,于是遍身汗出。若其人为本汤证其一其二之表证者,随愈,即有本汤证其三之吐者,亦愈,或有本汤证其四之利者,亦无不愈。使更能明其孰轻孰重,加以权衡,则仲圣复生,亦犹是乎! 试更由此返溯桂枝汤证之真际病理。曰:一言以蔽之,胃肠虚寒、血运不畅而已。身热者,血运自起救济,以蒸肌肉(包括神经汗腺),惜乎救济之力不足,终不能解除困苦。故大论曰:“桂枝本为解肌。”汗出恶风者,毒素阻于汗腺,排之不能尽,凉风袭于身旁,抗之无余力故耳。头痛者,殆头部神经不堪充血之压迫,因而不舒。以上所言,殊嫌抽象简略,深自愧赧,然而大致不错,却可引以自慰者。 执此以论,然后知营卫之说,本属渺茫,谈者娓娓,听者未必津津,其定义既无一定,更不得一般学者之公认。故余以为营卫之说虽古,暂殊不必借重,转滋纠纷。独柯氏随证用药,不拘六经中伤之说,卓尔不群,不愧仲圣功臣。若言桂枝汤不用芍药,岂非独活动脉之血,难竟促进血运之全功?反之,以芍药为主药,又岂非矫枉过正?余如三药治挛急之腹证,既自破其说,将何以令人信服?夫远哲、近贤著书立说,留为吾读,是皆吾师,我敬之爱之。然而我爱吾师,我尤爱真理,苟真理之所在,我不能违之以受师说。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窃有同慨。 余与吴君凝轩先后并肩事拙巢夫子,每遇一医学难题,必相互争辩,务求得到真理而后快。于桂枝汤证,何莫不然?故余于本汤之一知半解,初非一人之独得也。然而截至最近,吾二人对于本汤意见,尚有分歧之处,并未趋于完全一致之途。可见学术问题之争执,虽同窗密友有不可以假借阿好若此者! 曹颖甫曰 以上所陈说,甚有意味。惟破除营卫之说,则殊有未安。仲师于桂枝汤条问,不曰卫不与营和乎?盖中风一证,皮毛本开,卫气之行于皮毛中者,自能挟太阳寒水作汗外泄,故病常自汗出。风邪在肌肉腠理,卫闭不开,营气之行于肌腠中者,乃不能自发其汗。皮毛中自汗,故曰卫强。肌腠凝闭不能作汗,故曰营弱。脾主肌肉,故曰系在太阴。而太阴篇中桂枝汤条问,与太阳篇更无差别。吾尝谓桂枝汤为扶助脾阳之剂,岂不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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