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卿卿复卿卿（六）
孙颖莎刚走进混采区就呆住了，王楚钦在媒体记者的簇拥中，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呢。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刚赢得比赛需要参加赛后采访的人难道不是她，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王楚钦在这时候回头看向她，把手一伸，轻声说， “来，过来” 像海上的塞壬唱着动人的歌，他温柔的嗓音里都是魅惑。孙颖莎稀里糊涂的伸出手，就这样任由他拉着站进镜头里。 快门声时起彼伏，闪光灯晃地人睁不开眼，她刚站定，麦克风便又齐刷刷的递上来，刚才提问的女记者不知何时挤到前排，声音因为激动忍不住拔高了一度， “恭喜你！莎莎，顺利拿下了这个直通名额” “我们刚从大头这得知，你们已经结婚了，这实在是个大大的惊喜，我相信很多球迷粉丝也都特别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这件人生大事的？” 状况外的孙颖莎对着镜头礼貌微笑，刚要把准备的答案套进去，才惊觉到题目不对，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汗津津的手心被旁边的男人用力握紧，她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正撞上王楚钦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微蹙了下眉，几不可察的摇了下头，凭着多年培养的默契，孙颖莎马上意识到，在她比赛的40分钟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状况，才会让一向沉稳持重的王楚钦做出如此一反常态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事，现在的情况她都必须小心应对，她边想，边转过头重新面向镜头，提问的记者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人再说话，看样子这个问题是跳不过去。 她微微垂下眼睛，假装思忖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开口， “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等到明年奥运会结束后，我们再告诉大家。” 记者们露出失望的表情，显然不想善罢甘休，又要开口的时候被打断了， 王楚钦侧过身子往前挪了一小步，正好把孙颖莎挡在身后， “我和莎莎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占用太多的公共资源，希望大家可以继续专注赛场，其他的事情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跟大家分享。” 摄像机后的人群相互看看，无奈的耸肩摇头。 采访终于可以正常进行，王楚钦退到角落里，安静的注视着前方三米远的孙颖莎。 这样做真的是万全之策嘛，就这样把她带上风口浪尖真的对嘛？他不禁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承认吧，你是有私心的” 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他想起了石家庄的除夕夜，女孩站在雪里，漫天的烟火在她头顶绽开，他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克制的伸出右手，可那些蛰伏了将近十年的念头不可抑制的转化成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的冲动。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终是任由那场焰火蔓延到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 电话又在口袋里振动，他摸出来按下接听键，还是王皓，只是这次多了很多背景声，应该还有李隼和马琳， “你和孙颖莎一会都别走，后台休息室，结束了马上过来。” 他认命的搓了把脸，回了两个字， “好的” 从采访区到休息室的一小段路，孙颖莎什么都没说，王楚钦自然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偷偷地看她的脸色，女孩平静如常，像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他们敲开休息室的门，打开就看见三张深沉灰蒙的脸，李隼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椅子，两人心照不宣的坐下，王楚钦决定先发制人， “都是我自作主张的，莎莎什么都不知道，能让她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跟我说” 王皓听完差点拍案而起， “这时候你还在这跟我耍帅呢，你信不信我把这个盘子扣你脸上” 他作势拿起桌子上的果盘，李隼冷呵了一声， “干什么呢，注意态度，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好好说话！” 马琳两手交握靠着椅子晃悠，一会搓脖子，一会摇头。好像场外指导时又到了比分焦灼的时刻。 一直安静的孙颖莎突然发声， “我现在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嘛” 一屋子的男人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一齐把手机递上来，她四下看一眼，接过王楚钦的。 视频播到一半就被暂停了，孙颖莎把电话塞给王楚钦，抬起头看了一圈，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把我俩叫过来的？” 此言一出，屋里剩下四个人表情分别呈错愕，震惊，无法理解和惊慌失措。 惊慌失措的当然是王楚钦，他满眼担忧，恐怕孙颖莎是因为受不了这样阵势而语无伦次了。 一直沉默的马琳忍不住说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就因为这个，这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马指，我和大头多大了？” “27了”，说话的是李隼，凭他对孙颖莎的了解，知道这丫头绝不可能简简单单问出这句话。 果不其然，女孩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 “27岁的成年单身男女，亲吻犯法吗？” 王楚钦先是惊讶了下，然后小声地纠正着， “是男女朋友，我告诉他们咱两谈恋爱的事了。” 小猫默默飞来一记眼刀。 “可是…可是刚才结婚这茬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发难的是王皓。 孙颖莎还是不急不缓，到桌子上拿起个沙糖桔，灵巧的剥开丢进嘴里， “27岁了，结婚也不犯法吧” “我跟大头少年相识，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自愿结合，虽然用今天这种方式公开有些高调，但也是情势所迫。” 三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被一脸狡黠的小狐狸驳地哑口无言，只能两两相看无语。 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李隼开了口， “你俩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你们结婚我们也管不了，只是有些事得慎重考虑啊。” “李指，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在洛奥结束前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也请教练组相信我们，绝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训练和比赛。” 白发矍铄的老人一拍桌子， “好，一言既出” 孙颖莎站起来面不改色， “驷马难追。” 王楚钦安静地跟在孙颖莎身后，像每次混双比赛出场时一样，只要看着那个娇小笔直的背影，心中就会升起强烈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 王楚钦的安全感来源于孙颖莎，从今天起不止于赛场。 刚刚她在休息室的表现细想起，虽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她本就是聪颖果决的姑娘，生活中不拘小节的迷糊来源于那开朗洒脱的性格，在关键分的处理上她从不含糊，从小到大，孙颖莎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件事情脱离出自己的掌控， 除了王楚钦， 爱上他， 是她唯一无法掌控的事情。 车子在国乒下榻的酒店前停稳，还没开车门就听见守在外面的球迷雀跃的欢呼，小猫又回头白了小狗一眼，头大的男人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一下车，就有粉丝跑上来，手捧鲜花，热情到保安哥哥也招架不住， “大头莎莎，祝你们新婚快乐！”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 孙颖莎笑对球迷开口道， “也不算新婚了吧，是吧，老公！” 说完把刚到手的鲜花传到王楚钦走里，径自走进酒店， 留下在风中凌乱的男人独自尬笑。 电梯里，王楚钦看着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嗫嚅着开口， “莎莎”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孙颖莎的楼层到了。 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女孩收回迈出的右脚，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退回来，按下关闭按钮。 王楚钦有些惊讶的看她，突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小猫也不追问，只是任由电梯上行把她带到他的楼层，任由他跟着走到房门口，才转身道， “门卡” 房间还是早上的样子，那只马里奥被立在床头，孙颖莎看见后，不自然的咳嗽了下。 “莎莎，你听我解释” 小猫拉开凳子坐定，抬起头， “解释吧，我等着呢” “特别好奇我是怎么一场比赛下来就嫁为人妇的。” 王楚钦尴尬的挠头，像上课偷吃辣条被抓包的小学生，理了下始末，便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所以，你是怕网上的那些言论伤害到我，才想出这么一个围魏救赵的好方法？” 王楚钦默默点头，“对不起，莎莎” 孙颖莎看他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实在不忍心再责怪他，只能改口问， “既然是为了保护我，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 “因为事先没跟你商量，” “还有嘛？” “因为…” 他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女孩清亮的眼神像是在鼓励他， “因为我有私心，面对你我实在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孙颖莎，我惦记你很久了，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孙颖莎有些猝不及防，王楚钦少有的直球逼得她脸红心跳，她当然感觉得到，那些朝夕相处中特别的照顾，有别于任何人的宠溺和纵容，还有他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真的从来都不曾清白过。 见她不回答，他便走上去，单膝跪在地上，把手臂搭上椅子的扶手，轻轻一圈，就把孙颖莎固定在怀里。 “现在，感觉到了嘛” 小猫就这样被锁住了，他一句话就让她的耳廓弥漫起一阵红，她听见怦怦怦地心跳声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孙颖莎又闻到了雪后森林清冷的味道，好像大兴安岭的寒冬，她把头靠近他的脖颈轻嗅了下，王楚钦的身体紧张地绷起，紧接着，羽毛般轻柔的吻便落上他的唇角，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王楚钦呆住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影碟机，别说思绪，连心跳都被定格了。 小猫的脸上蓦然飞起两片红晕，一双葡萄眼眨个不停，深深地吞了一口气才悠悠开口， “王楚钦，我喜欢你” “很喜欢” “喜欢到昏了头大半夜的跑去你房间门口。 “可这是我能做的最出格的事了” “我在休息室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奥运会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们的关系只能停在原地，如果你愿意等…” “我愿意！” 王楚钦拉过孙颖莎的手，与她十指紧握在一起， “像从前一样，做你想做的，无需顾虑我，反正已经惦记你那么久了，我不介意继续惦记着。” 他腾出右手，轻捏起女孩的小脸， “小豆包，就等奥运会之后，再为我昏一次头吧” 孙颖莎鼻子一酸，乌黑的眼睛里便蓄满泪珠，她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狗红着眼睛刮了下她的鼻子， “傻瓜” 然后松开握着她的手，站起来，退回到床边。 留下目瞪口呆的小猫呆坐在原地，她把刚要流下来的眼泪收回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干嘛？” “啊？” 这次换王楚钦愣住， “你不是让我停在原地嘛” 他话一出口，孙颖莎差点把白眼都翻出天际。 “我是让你停在原地，不是让你退回去！” “王楚钦，你真是个猪头！” 她说罢便站起身，挎起小白包开门就要走，一头雾水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赶上把她往怀里拉，小猫别扭着挣了下， “别哈，男女授受不亲，咱两就是混双搭档，这么拉拉扯扯的太不合适了” 大脑袋发挥厚脸皮的精神，死抱着不撒手， “哎呀，我错了嘛，我理解有误” 两人正闹着，手机差不多同时响起来，拿起一看顿时傻眼， “高女士” “女王大人” “妥了，今晚上有得忙了” “赖谁？！” “赖我，赖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