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哈利洛夫：“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走向主……”

译自网络，2017.01.15

 

星期六，在旧新年的美妙假期中，军乐指挥瓦列里·哈利洛夫，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的团长，在莫斯科的主显节大教堂举行了葬礼。数百人前来与这位音乐家道别——他们是他的同学、学生和粉丝。

 

瓦列里·哈利洛夫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作曲家。“他是一个高贵的人”，格涅辛音乐学院的副教授谢尔盖·列舍托夫（Сергей Решетов）私下里对我们说，“因为，人们总能在一个人的音乐里听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在瓦利亚的音乐中，我们可以听到他的高贵、他的荣誉和他那高尚的情操。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事指挥家——长久以来都保持着很好的身材，一直到最近还在参与体育运动。”“他们总说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谢尔盖·列舍托夫停顿了一下之后补充道，“但是就瓦利亚而言，他的离去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仍然无法相信他已经离开了，现在一天比一天糟糕。”

 

“东正教与世界”网（Правмир）收集了几次采访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片段——关于他的童年、他的职业以及他对主的信仰。

 

关于领洗与信仰

 

我4岁领洗。我在基尔扎奇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长大，我的外婆是一个信徒。她不仅仅是一个信徒，而且还像那个年代所有的老妇人一样虔诚。她常常对我说：“孙子，对我们而言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因为在我看来，教会的生活是有机的、不变的和正确的。”我们村庄的那座木教堂早就被毁掉了，在休息日里，所有的老奶奶都会去附近村子里的修道院教堂。我和她们一起去过，尽管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我们那里，弗拉基米尔的森林很美丽……空地上长满草莓，教堂前有美丽的花。甚至俄罗斯本身的大自然也很吸引人，作为俄罗斯精神文化的一部分，人们应该爱上教堂才对——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上教堂！

 

现在我也算是个大个子了，老实说，我很瘦。不过事实上，我觉得我还是挺健壮的，有自己的想法。我爸爸是个共产党员，趁着爸爸在工作的时候，妈妈带我到村里，对外婆说：“趁着他爸爸不在，赶紧去吧。”但是其实爸爸并不反对，不过您知道当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吗？我爸爸是个军官，一个军乐指挥，就像我弟弟一样也是指挥，顺便提一句，现在我的侄子也是军乐指挥，在塞瓦斯托波尔服役。所以，事实就是我妈妈是有点担心的，因为如果其他人知道我去教堂，也许会对我爸爸做出某些事情。简而言之，我领洗了。我还记得我领洗的时候感觉不错。我被放在院子的盆里，我们的小屋有个院子。他们把冷水放进盆里，捧起来淋在我头上。神父站在我身边，我是个健康的男孩，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胡子。您知道那是什么的……神父浓浓的胡子。

 

我4岁时领洗，当我在门厅里睡觉的时候，有一幅画就挂在我的头顶。我不是很记得是什么了，只记得那副画上有很多圣徒，不过每一个人都被“吊了起来”。就像军队语言里所说的那样，这幅画陪伴着我入睡。当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个小男孩也在这件村子的小屋里。后来那个小男孩消失了，因为这些画、东正教的标志都被拿走了，我们的村子失去的主的保护，许多房子的东正教标志都被涂掉了……这是令人发指的事情。不过，我们依然拥有着这个村庄，风景如画、十分迷人，虽然这个村庄很小，但是它是如此美丽，以至于让人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天堂。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长大了。正如他们所说，这一切都是主的恩赐。我能够如此有俄罗斯人的气质，是由这个村子所决定的。

 

这一切都让我走近主。嗯，顺便提一句，有一些例子，很有趣……这是为什么我会住在这里的原因。现在这里叫雅克曼卡，以前也是。就像以前一样，这里有教堂。奥克佳布里斯卡娅地铁站在附近。在复活节，我记得，人们在教堂附近走来走去，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们，年轻人，站在教堂周围的栏杆旁，因为警察不让我们进去。戴着方格子头巾的老妇人们牵着小孩子来了，他们被允许进入。但是我们不能进，因为我们是年轻人——所以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但是我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做这么糟糕的事情，不让我们进去呢？我一直被教堂吸引着，因为那里有人在唱歌，那里闻起来很香，您知道的，因为蜡烛。那里还有十字架，带着某种神秘感，它们吸引着我。越是被禁止，对我的吸引力也就越大。也许这只是一件不被注意的小事，但是我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呢？是的，就是因为这些小事，吸引了我，吸引了每一个人走近主。当然，每一个人走向主的道路和方式都是不同的，吸引每一个人走向主的原因也是不同的，也许是一个契机，也许是一些小事。对我而言这件事情也许是一个预兆，我不知道。不过，感谢主！

 

关于职业选择

 

我爸爸是个军乐指挥。我有个弟弟，也是军乐指挥。目前我的侄子，也是军乐指挥，中尉军衔，正在塞瓦斯托波尔服役。也就是说，在我的父系家族里，当军乐指挥已经成为一个传统了。感谢我爸爸，他让我进了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不过，坦白地说，在我刚刚进去那里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一个11岁的孩子被从舒适的家里扯出来，跌入一个封闭管理的学校里。除了封闭管理以外，那里有着所有军校都有的一切：前进、撤退、冲锋、体育锻炼。以及，当然，通识教育和音乐课程。学习时间是7年，进去的时候11岁，毕业的时候我已经18岁了。我所有的成长，身体上的成长和心灵上的成长都在发生在这个时期。学校的教育奠定了我现在职业的基础，这就是我为什么成为了一个军乐指挥。

 

关于圣乐与军乐

 

我经常思考这两个看似相反的东西的内在相似性——军乐和圣乐。的确，军乐具有巨大的力量，与刻板印象相反的是，军乐绝对不是侵略性的。当我听到进行曲代表着整个国家在迈向军事化时，我感到很痛心。在我看来，应该从艺术的角度上来思考这个问题。写一首好的进行曲和写一首普通的好歌一样是很难的事情！每一个作曲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每一个民族的音乐也是如此：我们，俄罗斯的军乐主要特点是它的特殊旋律，带有民谣的感觉。

 

现代人能够感知古典乐吗？要确定一个人对音乐的感受力是好还是不好，只要在他学会了感受音乐之后才有可能！而一个人如果从小没有接受过古典乐的熏陶，那又怎么能感受到古典乐的美呢？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个区域，对所有崇高而善良的事物敞开——包括正确的音乐。我所称之为正确的音乐，在感情上会去激发人们做最好的事情——创造。如果说“轻音乐”可以变成不引人注目的背景音乐，那么古典乐永远不会如此。聆听古典音乐是一种对灵魂的修炼。

 

人们在所有时候都是如此的，他们总是愿意去倾听好的音乐。因此，我们必须凭借自己的技艺对人们进行音乐教育。不必吹嘘，我可以说我们的军乐团已经打开了许多音乐厅的大门：莫斯科音乐学院的大音乐厅，柴可夫斯基音乐厅，莫斯科国际音乐厅，而且我们愿意提供免费门票。尽管事实上，虽然不符合经济规律，但是人们似乎还是更愿意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买门票看演出。相信我，我从不吹嘘自己，说我们所有的音乐会都能够在满座的大音乐厅里举行，但是事实上就是，有些人只能坐在台阶上却依然来了，只是为了能够听音乐！因此，我们又怎么能说现代人不能感知古典乐呢？

 

我们想着能够把圣乐带回公园，带给人们。毕竟，今天的人们十分缺乏精神上的支持……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正在尝试通过现场表演音乐和优美的旋律来满足人们这一迫切的需求。当一个典型的现代人：一个无法想象没有热水和电视机就无法活下去的，过着舒适生活的现代人来到音乐会，听到军乐队的音乐之后，他就会感到自己跳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然后……顿悟了。当你去问他现在在想什么，他肯定会回答你：在想关于爱、关于孩子、关于祖国、关于主。

 

您知道的，我注意到一件惊奇的事情：管乐队永远不会演奏出糟糕的音乐！即使音乐家的水平很糟糕——即使某些音完全不准，但是音乐仍然会让人着迷。就像大自然一样：有人喜欢秋天，有人不喜欢，因为他觉得在秋天一切都会枯萎，地上变得泥泞，脚会变湿。但是，这无法改变每个季节都是美好的本质。管乐也是如此：它的本质是纯净的、明亮的。音乐——无论是军乐还是古典乐——都能与我们的精神生活相交。我真的很希望我的工作能够带给人们某些道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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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开了这样的一个玩笑。我对一个神职人员说：“您知道的，我有一个朋友写了一篇博士论文《管乐对神职人员精神生活的影响》。”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不过当然，事实上，就如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的那样：技术在发展，但是人们真的倾向于城市化吗？人们喜欢去哪里？人们还是喜欢大自然。我总是会观察，看看周五路上的情况——每个人都在去哪里？在往森林里去，去大自然中。

 

管乐队是自然的，他们生动的声音从自然中来，往自然里去。即使是非常原始的表演技巧，即使是一群孩子在表演，即使是一个业余管乐团——只能演奏简单的旋律、原始的旋律，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音乐都是自然的。请允许我再重复一次，人们是从灵魂里、从基因中听到这音乐中的自然的。有一次，有各种各样的人，甚至是看起来很奇怪的人，聚集在我们周围，这显然是因为我们的音乐，我们的音乐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聚集了起来。虽然那一次我们的表演不太好，但是人们还是聚集在管乐团的周围。

 

关于在军队进行曲中的祈祷

 

让我们说说“米洛拉多维奇将军进行曲”（марш «Генерал Милорадович»）。这个想法是由根纳季·伊万诺维奇·巴班科（Бабанко Геннадий Иванович）上校提出的，他是我在普希金诺服役期间的学校政治部门负责人，当时已经退休，写了一本书《米洛拉多维奇将军》。他知道我会写音乐，给我打电话说：“瓦利亚，写一首关于米洛拉多维奇将军的歌吧，我会给本书你看，让你看完书之后根据印象写一首进行曲。”在读完那本书之后，我意识到这个将军是非凡的，而且他不仅仅是被遗忘了，甚至是被歪曲了。

 

米洛拉多维奇将军，他指挥着联军的后卫部队，不允许敌人在他想要的时候和我们的部队接触。他是1812年战争的英雄。在1824年，十二月党人起义。在参政员广场上，如您所知，十二月党人进军了，米洛拉多维奇是圣彼得堡的军事总督。当他来到参议院广场时，部队的人们认识他，停下了动作。然而十二月党人之一，在前中尉卡霍夫斯基（Каховский）看到他之后，起义的转折点发生了，他在用一支女士手枪在背后打中了米洛拉多维奇，这是致命伤，米洛拉多维奇也因此而死。

 

现在，在圣彼得堡，有卡霍夫斯基大街，但是却没有米洛拉多维奇大街。总的来说，米洛拉多维奇这个名字是沙皇赐予他的先祖赫拉布列诺维奇（Храбренович）的，当时沙皇说：“你非常勇敢，为你的勇敢，你将成为米洛拉多维奇”。在这首进行曲中，我第一次使用了祈祷的形式，并亲自为这段祷词写了音乐。在以前没有这样类似的音乐。而且，如果您仔细听这首进行曲，您可以听到圣彼得堡的世俗生活，听到俄罗斯士兵战斗前以及回国后的祈祷。这一切都由合唱团来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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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提一句，在我们俄罗斯和苏联所有的进行曲里，这是第一次——在进行曲里加入祷词。我这样做的原因是给予米洛拉多维奇将军本人的形象，他本人是一个东正教信徒，一个虔诚的人。当他的部队前往战场和离开战场时，他总是在祈祷。因此，我写了这段祷词——在信徒的帮助下，在福音书里，我找到了一些专门用来表达祈祷的词语，并像以前一样给这些词语配上音乐。在进行曲里，您会听到这些祈祷的声音。然后您会听到胜利的队伍的声音，我们的部队从战场返回的声音，然后再次听到第一部分，听到祈祷的声音。这首歌大概斯四分半到五分钟，体现了米洛拉多维奇将军光荣的一生。这是一首进行曲，一首俄罗斯的进行曲，这是一首我写的进行曲。这没有什么值得谴责的，就如他们所说，我没有——因为这一首歌不是常规的进行曲——而感到抱歉。在我看来，这是一首非常世俗、非常美丽的进行曲。顺便提一句，尽管很难表演，倒是许多指挥家还是很喜欢并且经常表演它。

 

关于俄罗斯的军队音乐家

 

我国是唯一一个有着仍然在良好运作的军事音乐家培养系统的国家。在国外，军事音乐家一般是接受了高等音乐教育之后再通过体质测试的人。而在我们国家，军队自己为自己培养音乐家。首先，中等教育——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接受九年级的毕业生。在毕业之后，他们可以考入俄罗斯联邦国防军事大学的军乐指挥系。这样系统的培训和教育培养出了非常熟悉军队生活的专业人士。在这之后，毕业生会以中尉的身份加入到乐队中，而在此时他已经非常熟悉他要做什么和应该如何做。这对我们军乐队的艺术有着积极的影响。比如，在红场阅兵上，1000名军事音乐家用心地演奏40首歌曲。外国人都为这表演的同步性与优美性而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