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

      难得的周末下午，我正百无聊赖地刷着论坛。突然，手机微信收到一条信息，“老陈，最近好吗？”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同学陆云，一晃都大学毕业一年多了，虽说当年同宿舍的就我们俩还留在省城，可没想到毕业后忙于工作，倒是很久没有联系了。我正疑心这小子该不会是要结婚收礼金了吧。“老陈别怕，我还单身呢。”“陆公子真是冰雪聪明。我最近还行吧，刚忙完一个项目，你呢？”“我就说来话长，要不等下一起吃个晚饭？”“行啊，六点半老地方见。”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来到母校街对面的“阿肥牛肉面”，还是熟悉的场景，只是不知何时标价都上涨了两三块钱。推门而入，店里人不多，而陆云早已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他还是老样子，粗框眼镜，格子衬衫。我便去前台点了两大碗牛肉面，要了两罐冰啤酒。陆云还在看着手机，直到我把啤酒伸到他面前才回过神来，“谢谢陈老板，这家店还在，真好。”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是啊，我们以前常来，这位置正好可以看看学校的美女，啧啧啧。”我随即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有些靓丽的风景线，不过时过境迁，看起来倒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我们又闲聊了一阵，等到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陆云盯着牛肉面却没有动筷，我正疑心他是不是看到了头发。这时，陆云终于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毕业前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发明吗？我做出来了。”宿舍卧谈会的时候陆云确实喜欢说些脑洞大开的想法，不过我也大多都忘记了，“哪个啊？荷尔蒙探测器吗？”陆云翻了下白眼，“不是那个，是留梦机。”

       陆云看着一脸迷茫的我，继续说道：“你知道熵增定律吗？”我点了点头，但已经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陆云自顾自地说：“熵增定律为时间定义了方向，也就是说孤立系统总是趋向于熵增，最终达到混乱无序的状态。”陆云用筷子沾了点酱油戳在面汤里，“就像这点酱油在面汤里一定会扩散开来，酱油分子会在水分子的碰撞下飞向四面八方。虽然有一种假说是在很长的时间酱油分子总会有一个随机的分布是全部回到初始状态，但考虑密度问题我觉得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单个酱油分子回到初始位置的话，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我嘴里嚼着牛肉丸，“然后呢？”陆云轻拍了一下手，说：“光顾着说理论了，我发明的留梦机倒是不太复杂，就是用弱电流刺激海马体，让睡眠中有意义的梦可以记忆下来。重点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东西。即视感你有体验过吗？”终于有我可以发言的话题了，“有啊，比如摔碎了杯子，在收拾的时候突然感觉这场景似乎经历过。”陆云点点头，“对，这就是即视感，我看到了梦境之后就明白了，原来有些场景我们早就在梦里见过了，我觉得这可以称作预知梦。”我摸了摸下巴，这也太玄乎了吧。陆云见我不信，看了下手表，说道：“8分钟后会下小雨。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个人理解就是未来的碎片信息像某个酱油分子一样会偶然回到过去，被睡梦中的人脑接收到。”

       在陆云的注视下，我灌了口啤酒压压惊。很快我就质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买彩票？”陆云叹了口气：“试过了啊，但未来发生的大事是改变不了的，就如你不能改变过去。如果你得到未来的信息，就表示这件事已经在未来发生了。也许没得到信息的事情可以改变——就像薛定谔的猫，但我不知道。”陆云也喝了一口酒，“我去买彩票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阻碍，比如加班通知、家里急事、道路不通、手机故障。”陆云的倒霉模样把我逗笑了，“你这是发明了个寂寞啊，来，干杯，敬最伟大而无用的发明。”陆云也笑了：“对，敬最伟大的无用发明。”

       目送陆云登上公交车时，天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一时有些恍惚，今晚到底是见证了历史还是一场痴人说梦。独自走着，陆云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陆云着的声音已经伴着杂音断断续续传来：“我还是……你……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