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终结同人文：新生
“那么，同志们，”云茹收起手上的笔记。“我再总结一下今天讨论的议程哈，第一是关于未来科技与金川工业的整编问题，在不破坏各部门基层原有组织的情况下，组建三到四个科学分院，并由理事会直接管辖；第二，批准农科院使用口袋空间B12区进行水稻育种试验，A24区进行油料作物种植试验；第三，我们一致通过了安克雷奇-费尔班克斯-希望角高速铁路建设方案；第四，部队政工建设进度必须加快，现在开始每支部队的基层连队必须建立支部，每个营级部队必须增设政治委员编制。第五，加快沃克网网络的普及工作，包括军网和工业网络在内，在新版本更新完成与上线前，也就是1985+3年以前完成全地区全领域的普及。我说的没有问题吧？”
“没错，就是这些了，云茹。”谭雅回应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那么散会，”云茹站起来，“对了，我为大家准备了便餐，吃完午饭再走吧，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乌拉甘，结束会议记录，带咱们去食堂，我快饿死了。”众人纷纷站起来，在机器侍从的带领下往食堂走去。
“啊——，果然还是面条好吃嘛！”谭雅嗦了一口挂面说道。“我以前顶多就是吃意大利面和通心粉，你知道吗云茹，自从吃到了这中国面条，就忘不了这味道啦！”
“哈哈，看来你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云茹笑了笑，就着萝卜干咬了一口馒头。
“反正看着冰天雪地什么的也习惯了，现在就连郊外那片林子里有几棵树我都记得很清楚了呢。”
云茹不语，咬着手里面的老面馒头。
“对了，云茹，你还这么年轻，不找个男朋友吗？难道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云茹停下手里的饭菜，惊讶地看着一脸坏笑的谭雅。“你他妈……你说什么呢，每天这么多工作，哪有时间来搞这些男男女女的破事儿？”
“哪有你说得那么离谱，你知道安东尼奥吧？”
“他？”云茹挑起眉毛。“西格的学生吧？我记得他现在在北极研究站工作。”
谭雅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我可把他拿下咯。”
“厉害呀，那天晚上干的好事儿？说一说呗。”云茹挑起眉毛。
“啧，这有啥可说的，现在他在他的研究站，我搞我的工作，每周见一面，还不就在一起了嘛。”
云茹只是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嚼着咸菜。
“等这段时间手头的工作做完，就去他那里度假。”谭雅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事情。“北极可是很漂亮的，除了还是一堆雪。”
“这些事情，我不需要。”云茹漫不经心地说。她把咸菜夹到馒头上，然后一口吃掉。
谭雅狡黠地撇了一眼。“十几二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你给我说不需要？骗谁呢你。”
“谢谢你，但我还不需要！”云茹吞下剩余的馒头，合上饭盒，把两个咸菜罐头的盖子拧上。
“哎哎哎，我还没吃完呢，云茹，”谭雅说着。“起码大头菜给我留下啊。”
云茹径直走出食堂，她坐上自己的无人车。“沃克网，带我去二机动力实验室，看看原型机跑得咋样了。”
“好的大小姐，目的地费尔班克斯第二科学研究院，行程三公里，耗时约五分钟，请系好安全带，我们立刻出发。”
云茹拿着手里的铝饭盒，五角星冲压在盖子上。
“嗯……好的，云茹博士。”军官从病床边站起来，“你现在好好休养，等身体恢复了再开始写这次事件的报告，非常感谢您的付出。”
“对了，政委同志，那些……外国士兵……会被怎样？”
“这个嘛，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当问讯和安全审查结束后，我们会让他们自己选择留在中国还是回到自己的祖国。当然，国外局势一直飘忽不定，留在国内还是更好的。”
“这样啊……谢谢……”
“好好养伤，师部还有工作，我先走了。”军官站起来，对着旁边削梨子的男人说。“同志，听说你和云茹博士关系不错哦，这几天可要好好照顾她呀。”
“哈哈，那当然。”男人抬头笑了笑。
云茹望向窗外，周围全是比住院大楼矮小的楼房，大概都只有五六层的样子，能听见零星的喇叭声。有时候会有几只鸟飞到窗台上，有灰色的黑色的，也有黄色和白色的。它们不会在窗台停留很久，很快就匆忙飞走，只剩呆呆望着窗外的云茹。
“云茹，”男人说。他皮肤赤黑色，身材高大，穿着一件薄衬衫。“听说你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男人坐在床边，手上的梨手掌而旋转，青绿色的表皮缓缓滑落。“那些混蛋没怎么你吧？”
“倒是没对我动手动脚……”云茹探过身来，狡黠地笑道，“倒是你……没什么事情吧？”
“我……额……哈哈……还能有啥事情啊？”梨子青绿色的皮沿着刀身滑出，牵到脚边的垃圾桶里面，皮背面是一层薄薄的白色果肉。果皮像是一条很宽的毛线一样被均匀得削出来，没有一点断开的样子。
“唉呀，反正我的情况都交代完咯，不知道武老头会怎么做。至于你，我的那两盆花你没给我养死吧？那是我在基地外面山里挖的最好看的两株花。”
“你啥意思？你以为咱俩在上海的时候，我在城郊种植园的实习是假的？”男人瞥了一眼。
“行行行，等我回去看，要是我的花少一片叶子，要你的好看！”云茹撅着嘴，眼睛瞥向窗外。“那……你等下就要回基地是吗？”
“哦，这个啊，组织上知道咋俩的事儿，就特批我来看护你。”
“啊？”云茹翻身坐起来。“不不不不是你这也太胡来了吧？”
“怎么了，有问题吗？”
“废话！”云茹涨红了脸。“你这个……那那那……那基地那边的工作呢？”
“哦这个啊，他们丢给一排长带了，没事儿回头请俩顿酒。”他笑了笑。“好啦，你别管这么多了，来，梨子削好了，这在基地里可吃不到哦。”
云茹结果梨，咬了一大口，多出来的汁液挂在嘴角，薄薄的像是涂在那里一样。
“哥啊，”云茹说。“以后也能吃到这种梨子吗？”
“当然可以啊，这就是你在基地里面种的啊。”男人不解的问，手里已经在削第二个。
“以后……”云茹看着手里的梨发呆。
“看来进展不错啊老师。”云茹看着车间内的新型战斗服装。它们整齐地放置在架子上。这是一种全封闭战斗服，是为了取代上一代战斗飞行兵而研发，并结合了“加鲁达”实验飞行服的技术资料。现在，新型飞行服已经进入了原型测试阶段。飞行服全身使用了复合防弹装甲，虽然整体重量有所增加，但在全新设计的动力系统加持下，瑕不掩瑜。躯干背部的安装了平衡翼，这能够在飞行中帮助穿戴者稳定飞行姿态。得益于飞行控制系统，平衡翼的调节完全不需要直接控制，全由计算机进行。
“是的，领袖，这些是第三次修改后的飞行服，昨天进行了试飞，左边能看到视频和数据。”
“嗯……”云茹拿起移动终端。“现在还在做空载试飞吗？”
“安克雷奇那边还没有完成武器定型，甚至连外形我们无从得知，所以嘛……我们只好让测试员两只手各提一袋石头模拟载荷了。”总工程师摇摇头。
“总装部还没确定它的作战定位，特别是在面对未来敌人的进攻。”云茹耸耸肩。“不过我会叫那边近快做出大致等效模型给你们进行测试。”
“那可就太好了。”
“对了，还遇到有什么问题吗？”
“基本上测试中没有什么大问题，每次修改都是对细枝末节的优化。很多问题在设计进行中，我们就使用沃克网进行模拟运行发现并解决了。这在以前可是不敢想象的……在画图纸的时候，问题就解决了绝大部分。”
“看来沃克网帮了你们大忙啊。”
“对啊对啊，而且沃克网这个人工智能，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样，他似乎真的是一个人，和机甲内的交互系统就是天上地下！”
云茹笑了笑。“这正是当初普及沃克网网络的目的之一。沃克网的潜力不只是能够成为一名战术指挥官，它还能成为在生产生活方方面面起到作用。”
“我听别人说，沃克网已经在口袋空间的温室上线了，是真的吗领袖？”
“应该……是的吧？事情太多我记不住了。”云茹挠挠头。
“是的，大小姐，沃克网已于上周一在B11区接入小麦种植温室。”耳机内沃克网的语音响起。
“大家都说，沃克网很快就会普及了，到时候我们的宿舍也会接入沃克网了。”
云茹笑起来。“理事会今天才通过了有关的决定，大家家里很快就会接入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领袖！”
“好啦，我还有事。哦对了……”云茹从衣带的兜里面拿出一盒香烟。“谭雅给了我一盒，我不抽烟的，听说这是战前的万宝路，你和大家都分了吧。”
“哎呀，这怎么……”
“拿着，”云茹把烟塞进总工程师的包里面。“后续工作稳定进行，不要急，好好利用沃克网。”
“是的，领袖！”总工程师笑了笑。
云如转过头看了看架子上的战斗服，这让她想起在悖论残骸内看见的海报。上面有一个穿着纯白色单兵飞行服的战士，拿着冷冻枪朝下方射击，背上的卫星导弹倾泻而出。在海报中下方，写着大大的日文和英文：“天使”。
“吃饭啦！”他拿着四个饭盒一脚踢开实验室的门。
云茹被吓了一跳，颤颤地转过头。
“是你，你敲下门啊真是的。”
“这么害怕干嘛啊，嗯？这是什么？新的战术头盔吗？我不记得你在搞这方面的研究。你不是整总体系统设计研发和那啥……额……重型装备的吗？”男人拿起来端详着。
“哎呀，这不是头盔。”云茹抢过来。“还记得阿富汗当时我被抓走的时候吗？”
“对啊，我当时还去医院照顾了你半个月。”
“我当时在敌人的研究设施拿到了不少研究资料，比如这个东西。”云茹又拿起来晃了晃。
“意念头盔吗？就是能凭空变出火焰那种？”男人把手抬起来做出施展法术的样子。“伟大的神哦，赐予我火焰的能力，把异教徒烧为灰烬吧，哈哈哈！”
云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那里的资料基本上都被我拿走了，有关这个……厄普西隆的组织，他们的实验数据和设计资料基本上都被我拿走了。回来后大部分资料我都上交了，比如这个悬浮飞碟还有特殊气体的实验数据。不过这个——”云茹拍了拍手上的头盔。“我在他们的终端里找到了这东西的设计资料。它能将人脑的所有信息扫描成数据，包括人的思维能力、性格这些，和人有关的东西都能被扫描。”
“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个人工智能可以用这个吗？”
“对啊，如果我们能够直接把一个人的智能套入写好的框架内，那开发进度就大大加快了啊，而且最终的效果绝对比金川工业的无人机好得多！”
“那如果读取的大脑信息是来自一个坏人呢？”
“没关系，我可以剔除信息中有关记忆、性格的部分，只保留基本智能就可以了。样本本身的好坏没有多少影响。”
“哦，这样啊，不过比起这个，今天的晚饭是洋芋四季豆烧鸭子。今天团长过生日，特批炊事班杀了五头牛和二十只鸭子，还有白菜豆腐汤。”他打开饭盒，盖子上冲压着五角星。一股菜香就冲了出来，推挤着灌入两人的鼻腔。
在实验室工作了一天的云茹看着盒子里的饭菜哪还走得动道。她咽了咽，说道：“等一下，那个，你帮我做个实验。”
“啊？还做实验，等下菜凉了。”
“哎呀，把盖子盖上嘛，几下就做完了的。”云茹撅着嘴。
“好好好，做什么……哎呀！”云茹把“头盔”戴在他的头上。“这就是你说的‘实验’吗？”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你的大脑信息保存下来，可以的话我就能选其他志愿者做测试了。”云如跑到一边，把一条线缆接到“头盔”的后端。
“一动也不动吗？”他一脸无奈的说。“还是说要不断地问问题？我在看一些科幻小说这样写的，比如‘草莓是什么味道’‘水是有毒的还是无毒的’之类？”
云茹没搭话，只是跑到计算机边，把线缆的另一端接到计算机的端口上，之后又跑来跑去打开各种仪器。
“喂！问你呢大小姐啊！”
“啊……哦不用，就坐在那里应该就行了，干什么无所谓，别把后面那条线弄掉就可以了。”
“嗨，早说！”他把一条长凳子拿过来，把饭盒在上面一字排开。一个装了鸭子，一个装了白菜豆腐汤，还有俩装满了白米饭。
“吃饭总行吧！”他乞求地对云茹说，望向一边的云如。
“可以！”云茹在一旁的计算机敲着代码。
“那你过来啊。”
“好——”云茹敲下回车键，急忙跑回来。“嘿嘿，吃完饭再休息一会完成啦。”
云茹拿起筷子和饭盒，扒拉起晚饭来。
“这个东西你上报没？”他问。
“你嗦嘞？”云茹咬着一块鸭肉。“有些事情是他们力所不及的，只有我自己来做。”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阿富汗看到了什么吗？”
“恐怖分子祷告的教堂？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在精美的墙壁上摆放着可怕的符号？是不是还有很多人在里面用外语叽里咕噜的念着咒语祷告？”男人戏谑地说。
云茹的白了他一眼，嘴巴还是忙不迭的吃着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全都是我没见过的新奇科技。我可以肯定，能给创造这些东西的人，绝不会蛰伏太久的。”
“所以你想说的是……”男人停下筷子。
“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现在阻止他的崛起。”云茹用嘴巴从腿骨上扯下一大块肉，吸进口内咀嚼起来。“嗯……但是我们可以在他控制全世界前找到一个避风港。”
“你在说些什么？”男人停下筷子，狐疑又惊讶地看着云茹。
“尤里……是这个人……他是未来真正的敌人。我看里面通讯记录结尾都有一句‘为了尤里’。”
“你是说厄普西隆，那不是个恐怖组织吗？我记得这个组织曾经袭击列宁斯克的航天基地。”男人不解地问。
“对，就是这个‘恐怖组织’，老哥。”云茹抬起头。“我现在的工作都是为了应对他，当尤里掀起的灾难波及到我们前，我们要保留下反击的种子。”
云茹拿起装着汤的饭盒，喝了一大口汤。
“这汤挺鲜啊，只有白菜和豆腐不应该这样吧？”
“哦，这汤是煮过鸭肉的，所以有些味道。”
“我就说。”云茹架起一块豆腐，放在嘴吃了里吃了起来。豆腐微微泛黄，散发着淡淡的豆腥味。
“唉，极光。”云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眺望着天空。炫目的极光在天上不断地变化着，就像是冰层下被困住的鱼一样，正不停地游动。
“这是太阳风粒子与磁场作用所致，大小姐，一种仅在南北两极才能看到的景色。而根据……”沃克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是，是，晓得了，别再给我科普了。”云茹呷了一口手里的茶水。极光冷冰冰的光，在她的脸上不断地闪烁着，好似城市的霓虹灯。
一天的舟车劳顿后，云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小小的公寓似乎并不符合反抗军领袖的地位，但事实上很多人住的并不如这样。在寒冷的阿拉斯加，没有办法建立简易的定居点，而悖论引擎的口袋空间需要为各种研究和作物生产腾出空间。因此，反抗军的大部分人都转移至阿拉斯加的几个大城市内居住，那里才能够遮风避雪。
“真是奇怪，悖论引擎的时间静止系统似乎只对选定的目标有用，而未被选择的物体仍然保持着时间的流动。”云茹自言自语着。
“这是未来科技研发的协调器的作用，在伦敦事件后便一直起效。具体原理……西格弗里德教授留下的资料尚未有过明确解释。”
“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云茹把杯子放在一边。
“就长远来看，焚风反抗军能在这段时间裂隙中呆的越久，越有利于未来的发展。”沃克网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哼，看来你的战术分析模块还是挺不错啊。”
“谢谢夸奖，这都是您的功劳。”
“对了，沃克网。”云茹转过身，看向沃克网的摄像头。“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您设计开发的综合人工智能系统。基于金川工业开发的神经网络与学习系统，以及您首创的综合全兼容模组，旨在完成基层战术指挥等复杂任务。”
云茹神情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就和水面上泛过的涟漪般，这细微的变化很快就消散了。
“机器果然是机器，无法和人一样。”云茹回过身，继续看着天边的极光。“毕竟谁也没能参透人的秘密嘛。”
“大小姐，关于中午和特工谭雅的对话……”沃克网说道。
“嗯？怎么了？”
“根据沃克网的综合评估，再加上您新添加的情绪分析模块，沃克网认为您需要一个伴侣。”
云茹轻轻笑了一声。
“常年孤独会让人的心理产生不可逆的损伤。您作为反抗军的领袖，沃克网不希望这样情况出现，这是全体反抗军的损失，也是对您的巨大伤害。”
“不需要，我有你就足够了，沃克网，每天有人能和我谈谈心，说说话，就足够了。”
“可是沃克网认为……”
“服从我的指令，沃克网。”云茹平静地看向夜空。“你能和我聊两句就好了。”
“好的，大小姐，需要我继续为您科普极光吗？”
“那你还是闭嘴吧，给我看看安克雷奇机场重建工作的进度。”
“是的，大小姐，这是五小时前的数据和相关文件。”沃克网将相关内容传到了桌子上的移动终端里，终端熄灭的屏幕被唤醒，散发出和极光一样的冷漠的光。
沃克网没有再说话。云茹也只是静静地望向天空。
“驾驶员同志，快走，快！”
克什米尔的平静最终还是被炮火打破。破坏性的核爆夷平了一切，而幸存者仍在巨大的绞肉机里挣扎。
云茹瘫坐在半履带车里，刚才的追击让她精疲力竭，但是心脏仍然剧烈跳动着。为了摆脱追击，情急之下，她对着天秤发射了干扰信号，奇怪的是天秤似乎对这股信号产生了反应，她跪倒在地上开始尖叫，周遭的一切都被具象化的心灵风暴所吞噬。而云如自己愣了一下，旋即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了前来接应的半履带车里面。
“还有多少人？”云茹问一旁操作武器的车长。
“部队折损近半，她的推进速度太快了。我们没能挡住她。”车长说。
“你们尽力了，剩余主力的转移呢？”
“正在进行中，第二营断后，待主力部队到达曼格拉水库。他们便会开始撤离。”
“好，目前的情况尚在预计之中……对了，警卫连呢？”
“警卫连……我不知道，从那个心灵能力者出现后，警卫连就一直失联，他们应该……”
“都去阻击天秤了是吗？”
“是……”
虽然对这件事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后，云茹还是无法接受。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开始在眼前扭曲，喉咙在好像被堵住，无法呼吸也没办法呕吐。她想哭，但是却挤不出眼泪。云茹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脸，却只是把上面的污泥涂抹在本来就脏兮兮的脸上。
“领袖，二排长他也许……”车长安慰道。
“无论他……他是否还或者，我们都必须开始下一步的部署了。”但其实没有人能从她的手下逃脱，云如想着，毕竟她才侥幸逃离魔爪。
云如一路上都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像是被挖掉一大块一样，也许这是心灵能力者的精神攻击，也许是巨大的悲伤。
毕竟最后和她亲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她了。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车突然停了下来。
“领袖，我们到了。”驾驶员喊道。
云茹走下车，长途的逃窜和奔袭让身上的外骨骼有些损坏，每一个动作都有些卡顿。
她又想起从医院回到基地的那天，基地的很多人都在门外等着，就像是在等候远出的英雄归来。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军，他知道云茹的状态，于是顶住上层的压力，让云茹能够安心搞研究；身边的参谋长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军官，他的女儿在南京上大学；参谋对面是五班的老班长，也是部队少有的女班长，她曾经在云茹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给予安慰……他们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却无法知道这些人的生死。
而现在，站在她两旁的，则是历经战火的，疲惫不堪的战士们。
她走下车。
“领袖……我们只有您了。”士兵们阴郁的脸上透着一丝祈求。
她看了看周围的士兵，悲伤还来不及涌上心头，理智迅速接管了自己。云茹慢慢走到战士们之中。
“将军呢？”
“爆炸前他没来得及撤离，他还带领部队阻挡厄普西隆的攻势。”
“你们中谁职位最高？”
“领袖，是我。”一个士兵走出来。“我原是通讯中队队长，现在是这里的指挥官。”他的脸上和所有人一样，血污下是一副阴郁的神情。
“能和其他人联系上吗？”
“我们正在努力，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战斗人员？”
“领袖，一共三四百人，伤亡近半，人员编制大都是乱的。我们临时组织成了两个分队。”
“有地图吗？”云如问道。
“在这里。”一个士兵跑过来打开保存完好的地图。“这是参谋长死前交给我保存的。”
云如看了看递过地图的战士，这是常年在参谋长身边的战士之一。
“我们呆在这里只能等死，必须按照原有的计划继续。”云茹说着，眼睛飞快地扫描着地图。
“那理事会的安排是……”总队长问。
“我们现在在这里，先向北边的谷地行进，然后向西前往曼格拉水库，那里应该会有接应部队。”云如对着地图说道，她转过头。“队长，听命令。”
“我带着一分队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带着二分队和伤病员，并试着呼叫所有幸存的友军，如果不能抓住那个心灵能力者发狂的窗口及时撤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是，领袖！”
“你去准备吧，一小时后出发。等下我会临时升级一下指挥系统，到时候我就不亲自指挥了。”
云茹转过身，走进车内，打开车载电脑，将硬盘插进端口。
【是否导入模拟数据？】
【数据导入后，程序将进行自学习与自编程，并达到自感知、自适应状态，此状态将不可逆，是否继续？】
云如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数据硬盘。这里面是很早之前在实验室里扫描的唯一一份大脑数据。她看着硬盘发了一下神，又抬起头看着屏幕。
【开始数据导入！】
【正在导入数据中……15%】
【正在导入数据中……30%】
【正在导入数据中……57%】
【正在导入数据中……80%】
【数据导入完成，开始生成实时运算模型】
【正在建立感知算法……】
【程序重组完成，正在初始化……】
【初始化完成】
【沃 克 网 已 上 线】
云茹突然从床上惊醒。
“怎么了，大小姐？”男人在一旁煮着粥，煮粥的锅旁，蒸着半只板鸭。
“我这是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又做噩梦了？”
“我不知道……我记得，我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地方……”
男人耸耸肩。他拿勺子舀起锅里的粥。乳白色的液体混杂着翠绿色的菜叶，一起滑入碗内。盛了满满两碗后，他又端出那盘板鸭，板鸭被草细细的切成块，筷子夹起来刚刚好。
“来，吃饭。”男人说。
“嗯……好。”云茹说着，走出寝室，坐在餐桌山。
“这是从集市买的酱板鸭，老板说这个要拿回来热一热才好吃。我去的时候啊，那里都排起队咯，人都要挤到路上了，车子差点还撞到人勒。我前面还有个小孩子，十岁多，张口就买了俩，仙人啊，那鸭子半只就快两斤了……”
云如只是恍惚地听着，手里喝着碗里地粥。
“我们在哪里？”云如抬起头说。
“然后那个老妈子……你说啥？”
“我们在哪里？”
“克什米尔啊，咋了？”
云如狐疑地看着周围，这是用水泥和瓦片盖成地平房，只有一间屋子。这里是寝室，中间用木板一隔就分出了一隔厨房和饭厅。她站起来，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长着没过双脚的青草，它们顺着地形而起伏，随着微风而摇摆，好似翻动的绿色海洋。屋子后面，则是已经开垦的土地，地里种植着水稻和蔬菜。一个汽油抽水机架在田边的水井上，但现在并未启动，水管末端还滴着水。一条土路从小屋侧面延伸至远方，顺着绿色的波涛流向远处。
“哎呀……”男人嘟囔着。“怎么了，睡觉没有睡舒坦吗？”
云如蹲下去，细细摩挲着脚下的土地。
“哦，对了。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虫子耗子，我去集市买了俩猫，不知道管不管得住。嗨哟，这几天候鸟又来了，种的菜被吃了不少，不过有几只被我打下来烤了吃，唉，你上周才吃了……”
“你不是他。”云茹说。“克什米尔已经被我……毁了。”
“你说什么？什么被毁？”
“克什米尔不是这样子的，那里……”云如站起来，手里搓着脚边的泥土。“克什米尔不会有这样的土，你是谁？是天秤在玩什么把戏吗？”
“云如……”男人张开双臂朝她走过来。
云如往后退了几步，她抄起一旁的锄头朝着男人砸去。可是锄头却被稳稳接住，被男人抢了过来。
“你想怎样？”云如狠狠地盯着他。“我什么也不会说。”
“好吧，看来场景没能成功模拟，还是被您抓到了破绽啊。”男人轻轻放下锄头。他一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了两个板凳。
“请坐，大小姐。”男人指了指板凳，坐在自己这边的板凳上。“经过反心灵训练的人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幻象。”
云如疑惑地坐在板凳上。
“你是……沃克网？”云如小心地说。
“是，也不是。”男人说。“我是沃克网生成的子程序，和乌拉甘一样是独立的分支而已。”
男人看着云茹说：“准确来说，你也不是云如本人。在24小时前，云如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也就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而您只是她1985-2年的大脑扫描数据，根据大小姐生前所设定指令，在她死后三小时内，乌拉甘将会把您——也就是这份扫描数据上传至沃克网网络内。”
“我……”云如抬起手看着自己。“我死了，为什么？”
“您的死亡原因是被厄普西隆的新型超级武器直接击毁了指挥所，您为了作战目标主动作为诱饵引诱敌人暴露超级武器的位置。”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些？”
“这个指令在大小姐扫描数据之后设置的，所以您不了解是正常的。”男人停了一下。“同时，除了上传您以外，我还被要求生成一个原初大脑数据的拷贝模型，也就是您眼前的克什米尔复合研究基地卫戍部队警卫连二排……”
“我不需要这些，她……我难道是想要为自己建立一个安乐窝吗？不可能！沃克网，告诉我……现在的反抗军怎样了？”
“团结一致……或者分崩离析。”
“什么意思？”
“这是沃克网的经过计算的结果。”
“那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男人叹了口气，手里出现了一个平板终端。
“您能从这里看到所有资料，但是你无法做出修改。”他把平板递了过去。
“什么叫‘修改’？”
“您……大小姐生前设立的协议，您没有任何权限影响操控沃克网总网的运行，您现在于一片被隔离的存储区内。她为您开启了‘只读’权限。”
云茹打开终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就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那沃克网……是他吗？”
“沃克网的智能基于他的扫描数据学习发展而来。而我则是通过模拟他的人格，模仿他的情绪后多次迭代的结果。我是最终展现出来的最接近现实的最完整的他。”
“好吧……”云茹看向终端。
【1985-1年 希望角战役】
【1985-3年 费尔班克斯政变】
【1985-5年 佛罗里达-蒙古事变】
【1985-8年 科洛尼亚风暴事件】
【1985-10年 “黎明”行动】
【1985-15年 “千禧年”事件】
【1985年 安克雷奇战役】
【1988年 阿留申会议】
【1990年 南极战役】
……
……
“那，今年是什么时候？”
“时间已经不重要了。”男人说。
“什么意思？”
“旧时代的难民组成了讨伐新世界的军队，不同的人被迫挤在一个狭小的方舟内，航向充满危险的汪洋。这艘方舟到底是会被乘客们拆散，还是齐心协力朝着安全的彼岸航行。这完全却决于他们自己。”男人牵起云如的手。“人类的命运应由人类自己抉择，沃克网选择观察与记录。”
“那……我们……我们是……”云如困惑地说。
“我们啊，”男人站起来，牵着云如走向里屋，屋子里面竖起了巨大的银幕，银幕上放映着沃克网的记录的影像。“我们是被邀请的观众，来欣赏这波澜壮阔的史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