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同人)白屋的光与影4板柳有栖的另一面
与茶柱交谈后,我独自走在学校中,渐渐的,下起了细雨。
犹如被莫名的东西吸引一般,我从便利店取了雨伞,来到了特别教学楼。
冬雨凄凉,月光昏淡,四周寂寥一片,登上二楼台阶,远远地就看到了窗台的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一扫以往的冷傲和狡黠,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让人有些惊讶。
是悲伤吗?
她的侧脸如琥珀般白皙温润,但在凄冷雨夜的映衬下却又稍显苍白,娇小柔弱的身姿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见她如此神情,我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旁。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记起了这家伙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现在可以反过来用在她身上。
我伸出了手,自然而然一般,轻轻握住了板柳柔若无骨的手,触感冰凉。
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有觉察到我,又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稍稍用力地回握住我的手。
「发生了什么大事?」
「远在旧金山的哥哥出事了。」
板柳稍稍抬起头,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继续仰望着雨夜,平淡的语气中却透出了内心的点点情绪波动。
我没有再多嘴,手上更加用力地紧握住她的手,在身体和内心都寒冷下,传递着绵薄的温暖,示意她不想说的话,无需多言,我可以就这样陪着她。
板柳渐渐露出平淡的笑容,另一只手将拐杖依靠在墙壁上,又拿下头顶的贝雷帽,凝视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枪伤……现在在ICU……」
话罢,板柳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神色虽然平淡,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我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颤动。
我没有进行发问,同样保持着沉默,伸出另一只手,包裹住板柳因为寒冷而颤动的手,两人默默站立着,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又过了一会,仿佛短暂的温暖可以深抵内心,板柳的手渐渐停止了微微的颤抖。
「父亲带人连夜去了美国。」
「难怪学校管理层突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板柳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了什么,若有所思,普通学生是无法得知学校的高层行动。
「具体情况呢?」
「很复杂呢……」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父亲走得很匆忙,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一点都不肯透露,但我也有我的人,他瞒不住我的,很快就会有更详细的内幕消息传给我的。」
「伤得很严重吗?」
「内脏严重受损,大量失血造成休克,来电话的时候是东京18点,那边是凌晨2点钟,现在还在抢救中,我这边时刻等待着消息,但是,情况一点也不乐观。而且,根据情报,那边还非常不安定,处于危险之中,必要时需要回国治疗。」
板柳的语气尽量的冷静而平淡,但内心却可能是波涛汹涌。
「如果真想哭就哭出来吧,现在就只有我,没有其他人能看到。」
「您想看我伤心的样子吗?难道想看我哭吗?」
板柳抬头凝视着我。
「女王哭泣的模样吗?至少我平常还想象不到呢,以你的精神力。不过,情绪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人悲伤到一定地步是不会流泪的吗?我没有答案。
「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绫小路君,我也只是个脆弱的人,也会悲伤难过,说实话,虽然心急如焚,但一味地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随着板柳低沉的话语,依靠着墙壁的拐杖“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在地面上慢慢滚动着,仿佛在嘲笑脆弱的板柳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双手间的力道逐渐加强,板柳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更多的是迷茫,为什么一向沉着冷静的哥哥会出事?为什么有人要置其于死地。」
或许,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真是神奇啊,绫小路君会恰巧在此时此刻来到我身边。」
板柳小心翼翼地将贝雷帽重新戴好,用另一只小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其实是神室来找过我,她一直在担心你。」
「那孩子啊……」
「换句话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就已经在……」
「是的。」
「这种心事确实无法和神室她们说吧,但和我说就没关系吗?」
「没关系哦,不如说不是你就不行,这种负担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的好。」
「我可不会安慰人呢,只能使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就像我好像可以看到你低落的情感,但我的内心却无法感同身受。」
「是啊,什么时候可以从绫小路君的脸上看到悲伤的表情呢?可以真的像一个平常人一样呢……来到这所学校的你才刚刚出生呢。」
板柳娇弱的手掌从我的肩膀滑落,掠过胸膛向上,清凉的手指慢慢拂过我的脸颊,直至嘴唇,轻柔地触碰感渐渐清晰。
「事件的详细过程呢?不能告诉我吧?」
板柳没有回答我,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又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片刻后,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
「可以抱抱我吗?用你那笨拙的方法。」
怜香惜玉吗?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我没有片刻的犹豫,轻轻的拥抱住板柳,轻薄而娇弱的身体好似没有任何重量一般,但身体的主人却仿佛得到了巨大力量一般。
「你这具身体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无辜的牺牲者,带给你的幸运,会带给多少人不幸。这样的你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板柳的手从我的脖颈缓缓滑落,抚摸着我的胸膛,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我故意不去理会板柳话中的暗示,默默无言。
板柳继续小声低语着,神色不知道该用伤感还是什么来形容,其中包含着我暂时无法理解的强烈情感。
「通过哥哥这件事,还有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着,家族里的事情,政府里的事情,父亲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还有重要的那个深山里面的设施……」
「绫小路君,我时常会回想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远远比把成千上万件事情做正确更重要……」
板柳停顿了片刻,眼波流转。
「但他们现在真的是在做正确的事吗?」
面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板柳,颤抖的声音仿佛可以动人心魄。
我隐约间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但我无法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绫小路君,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当你走出这所学校后,也只是将一件件事情做正确,还是会去做真正正确的事情?」
板柳已经将身体全部的重量依靠在我身上,脸颊缓缓靠近,晶莹的瞳孔中犹如星辰海洋一般深邃幽暗。
「真正正确的事情吗?此刻的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那什么都没有意义。」
「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呢,绫小路君,真是失礼,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板柳突然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踉踉跄跄的,但却拼命想要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而那根拐杖就像重获新生一般,脱离了束缚,在微风的吹拂下,自由地越滚越远,好像又在暗示着什么。
倔强的板柳拒绝了我的搀扶,依靠住墙壁,勉强站定身体,淡淡的笑容中是无奈还是什么吗?
我则捡起了那根同样倔强的拐杖,默默地站到她身边。
「小时候在单向玻璃看着那个男孩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这就是所谓的人工天才吗?知道吗?绫小路君,直到我们在这所学校再次相遇,就在这个位置,彼时彼刻,我都是以战胜你,战胜这种人工天才,彻底否定这种事情为目标哦,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但现在我发现我实在是太浅薄太浅薄了。呵呵,想起来真是可笑呢。那种疯狂的计划,甚至继续下去,高等人类吗?极端扭曲的教育和思想下,剥离最基本的情感,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吗?」
随着平静的诉说,板柳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面对板柳推心置腹的话语,我陷入了回忆中。
「父亲对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表面上对你父亲十分尊敬,但实在是无法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越走越远的他。我和他都对你很同情呢,到现在都觉得你很可怜呐,但是啊……」·
「你真的值得别人可怜吗?这种颠覆造物的存在……」
听到她口中说出的敏感词语,我的内心中有什么在疯狂的涌动起来,走到了板柳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双手紧握成拳。
「真正值得可怜的是那些牺牲的样本们!」
板柳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刺破黑暗一般注视着我。
「是吗?」
「绫小路君,这所学校可谓是与世隔绝呢,网络信息被严格过滤着,想看看视频吗?想看看那些被设施抛弃的孩子的悲惨下场吗?我们光鲜亮丽地在这所学校里面生活学习,不断朝着人生的希望成长着,甚至还有功夫勾心斗角,但在世界的阴暗角落里,就是此时此刻也在发生着,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去关心那些悲惨,连我现在也只是说说而已,但说实话,我连用语言去形容那些我看到的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的生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无法理解。」
「从里到外的冷漠,我其实一直也看不透你,或许能看透你的,只有你的同类们……」
听到我的话,板柳眼神黯淡,低沉的语气中透露着什么,是失望吗?
「我的同类吗?真是新奇的说法。」
「说实话,绫小路君,当看到现实后,就算是我,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尤其是当我看到接受了巨额投资的各个精神疾病中心的那些孩子后,他们明明还那么小,却已经没有任何未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他们,只能在各种各样的痛苦中等待着衰老和死亡,他们的人生在离开那里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作为全世界医疗体系最健全的国家,暗地之中却发生着这样的事情,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和人性也不会做到那种地步!」
板柳的情绪更加激动,冰冷的手在不断颤抖着,就如跳动的内心一般。
「……」
「绫小路君,你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这样想。」
「我也希望可以有变化。」
「日日夜夜,费劲千辛万苦的非人实验,层层抽丝剥茧的优秀基因不断过滤叠加,经过什么样的工序,才让这样的存在站到了我面前……」
板柳前进了一步,瞳孔微微扩散着,眼神冰冷。
我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如墨一般的黑暗开始沉淀起来,周身的气场有了明显的变化,双手紧紧扣住了板柳的肩膀,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手下的力度,让板柳有些痛苦。
「你也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些,没办法不去了解,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创造的,但是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我想一切的起源应该就在德国分部那边……」
板柳因为疼痛,刚才严峻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柔弱。
「你会害怕这样的我吗?」
「不……不会,我只会觉得你很可悲,很不幸,但也是危险的……」
「危险……吗?」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特别的,但察觉到真相的我非常失望,我想要战胜你的这个前提都是错误的了。你会对那个设施有所感激吗?绫小路君。」
板柳的声音也变得柔弱起来,这种怯懦或许她从来没在人前展露过,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要做的只是彻底理清头绪。」
「你也一直在思考吧?以这样的样本继续创造和改进将是这个国家,甚至是人类的未来,这难道不讽刺吗?甚至可以从基因层面直接剥夺人类的灵魂,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也会感到害怕吗?」
「想象不会让人恐惧,但是如果真的看到恐怖的事实,而且身处险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吗?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呢。」
「绫小路君,你的淘汰是已经注定的事情了,你只是一个过程,同样也是一个样本,或许,在无法知晓的未来就会被新的什么计划毁灭掉,成为另一种东西的饵料。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因为我……」
板柳突然又激动地补充起来,抓起了我的衣襟,却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
「我有这样的自知。」
「不过,我们在这里只是空谈罢了,随着时间,继续偷偷不加限制地创造下去,如果赋予那样的怪物以超然意识,那真的是人类的希望吗?」
「你还知道什么?板柳。」
「或许,已经变相地实现了一部分也有可能。」
板柳低下了头,声音渐渐小到我无法听清楚。
「什么?!」
「对不起,绫小路君,我突然说的有些重了,实在是太过失礼了,但这些话早就压在我的内心许久了……」
板柳弱小的身体不断战栗着,依靠着墙壁都无法站立,脆弱的病腿连这样一具弱小的身躯都无法承载,她甚至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如纸,额头还沁出了汗珠,紧皱着眉头,呼吸异常急促,十分难受的样子。
如果是刚出白屋的我,或者是第一次被她挑衅戏弄的我见到她现在这幅样子,只会冷漠地看着这样的弱者跌倒在地,毫无半点波澜,选择将这段无用的记忆彻底抹除掉,幸运的话,只能凭借一时兴起的微小几率出手相助。
但我自己选择了改变,观望和操弄他人成长的自己同样需要成长,在这所学校中,与周围人的相处中,潜移默化之中,自己也是在改变着,不断地去填补那个本来不可能被填补的深渊一般的漏洞。
我伸手扶住了跌倒的板柳,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从她的裙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按照说明的剂量倒出来两颗,送到她略微失去血色的唇边,让她服下药,然后支撑着她站立起来,那根拐杖又被仍到了一边,渐渐滚远了,仿佛在诉说着它已经找到了接替它使命的人。
很快药效就起了作用,板柳凝重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但看上去她的心脏依旧很不好受,跳动的频率让人担心。很显然刚才那种情况,我没有做出帮助,有一定的几率会出很严重的意外,显然出事的哥哥以及刚才的对话对她的负担很大。
板柳的巨大弱点显而易见,但在这所学校里的争斗中,谁也不会失去人性利用这种会出人命的弱点,但在这所学校之外就不同了,人性的价值在某些人眼中一分不值,希望她自己有应对的方法,不需要我去提醒。
「谢谢您,又让您看到了我的丑态,真是万分抱歉。」
板柳又发出几声急促的咳嗽,两只小手不停抚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又?」
「您不记得真是遗憾啊,还记得是项目停滞的那一年,在海边,您同样救助了中暑的我,在您面前,我总是这样出丑啊,但我却记忆深刻,我明明和您暗示过的,可惜啊。」
「很可惜,那种无用的记忆并没有被保存下来。」
「真是无情啊,绫小路君,不过,这样才对,我对您的记忆力十分有信心。」
又经过了一会,板柳逐渐恢复了正常,这种病恹恹的状态以极高自尊心自居的板柳是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看到的,神室倒是有看到过的可能,而她在我面前却如此坦然相对。
「再过个一年,这种先天疾病的手术就成熟了,到时候赶紧处理了吧,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父亲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打算的。」
「您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我嘛,虽然很别扭,就把这当成您对我的关心好了。」
听到我的话,板柳少见地露齿微笑,这是她真实的模样吗?
「你们公司的那些药虽然很厉害,但对于这种临床技术就束手无策了,那边虽然做过的坏事不少,但这种高端技术还是有一定贡献的,你无法做出彻彻底底的否定。」
「您如果这样说,那我宁可不去做这样的手术呢。」
这种略微任性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个板柳吗?
「你随便吧,我就是说说。」
「就只是这样说说,我就非常高兴了,绫小路君。」
此刻的板柳身体还显得十分虚弱,仿佛安心一般,紧紧地依靠在我的身上,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她就将脸埋进我的胸膛中,双手轻轻环住了我的腰。
谁能看到以往强势的公主大人会有现在这样的小鸟依人状呢?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但莫名的,自己心中也涌起一种柔软的东西,随着血液的循环有些暖暖的,是慰藉,是怜惜,还是什么更加感性的事物,我不知道,但仿佛受着强大的吸引力,想要去一探究竟。
我犹豫了许久,双手好像自己动了起来,渐渐环上了板柳的腰肢,轻抚着板柳轻薄而细腻的纤背,细心地擦去她额头的细汗,板柳雪银色的短发随风舞动,传来非常淡漠的微香,和拥抱惠的感受截然不同,目的也完全不同,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去拥抱她是这样的自然而然,仿佛可以知道彼此脑中所想。
「绫小路君,是否和刚才有不一样的感觉?」
「我承认,是有不一样的感受,稍微有些奇妙。」
「绫小路君,我真诚地希望着,你可以学会一些东西,比那个设施里传授于你的重要百倍。」
「渐渐开始有些明白了。」
「是啊,你能开始明白的话,我也没有白费功夫呢。」
说着,板柳低着头想从我身上挣脱开来,用力过后发现自己依旧被紧紧环抱着,她疑惑的视线正好与我碰上,迟疑了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般,露出了坏坏的微笑。
「哦~绫小路君这种笨拙的方法只是想安慰我吗?」
「你会介意吗?」
「不,反而是您放开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哭出来的。」
板柳又恢复了稍显狡黠的神情,我不等她继续说出戏弄的话语,正色地问道。
「那边现在有联系吗?你哥哥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话,板柳刚恢复的神情又消失了,银牙咬住下唇,她甚至没有拿出手机来看一下。
「设置了紧急联络,不管父亲怎么阻碍,他们都有办法告诉我,但现在还没有回复。」
「你害怕吗?如果出现……」
环在我腰上的双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还掐了一下。
「呵呵,这时候安慰别人不是应该说一定会没事吗?」
「如果是别人,我说不定会这么安慰,但对于板柳你,我说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况且我从来不是什么乐观主义者,我总会以发生最糟糕的事情为前提来行动,你也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理性上是这样,但我也是需要感性的啊。」
板柳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较真,她见我没有反应,一瞬间表情又变化了,仿佛刚才的小女孩模样只是幻影泡沫一般。
「悲伤只是一剂催化剂,不管哥哥能不能救活,板柳家必定不择一切手段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早就已经有了目标。」
「你想知道事情的详细吗?绫小路君,和你也脱不开关系哦。」
我不禁来了兴趣,示意她说下去。
「如果让您不高兴的话,我很抱歉。我其实一直派人在暗中调查那个设施,一开始是因为听说白屋生被安排到这所学校,为了打下预防针,也为了了解他们的真实用意,进行调查,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父亲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查下去,为此我们还发生过矛盾。」
板柳凝视着窗外越下越大的冬雨,语气又开始渐渐严肃起来。
「我想您也有一些察觉,那些白屋生被派进来,表面上是请您回去,但我想是有其它更重要的目的存在,连之前的月城理事长也是如此,顺带一提,那家伙现在人在科隆。」
「继续说。」
「我想就算是您自己也不清楚那个设施的很多情况,根据几个月的调查,那个设施表面上因为种种暂不能查清的复杂原因,与国内的诸多企业间没有表面上直接的关系,但却与国外的公司有着密切的来往,每月不定时的有秘密车队会从多条随时更换的隐秘路线来到距离那个深山50公里外的一个废弃工厂,深夜时分在里面的大型库房装卸货物,调查过那个工厂后,我推测有很多实验原料,大型的实验设备以及各种器材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出白屋,而白屋的地下有庞大而复杂的运输通道,连通到那个工厂,这个我敢确定您绝对不清楚。说来也是幸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查到了秘密车辆的标识,是来自横田基地,但这条线索也就中断了,没有方法也没有权限再查下去。不过,这也解释了一个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很多商用的进出口渠道查不到有关那个设施的活动路径,而重要的样本们必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犹如江河一般汇聚着。」
「调查并不是很顺利,伪装成登山客的调查员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被当地政府发现并且抓了起来,因为是敏感地带,被怀疑成了间谍人员,不过,最后还是圆滑地解决了,可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这也是父亲对我发火的真正原因。」
「你还真是乱来啊,板柳。」
「额呵呵,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刺激的事情,这是我的天性,谁都改变不了。」
板柳一副嘻嘻的笑脸,简直就像叛逆的女孩一般,但一般叛逆期的未成年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这种夸张的事情的。
「此事不成,我的兴头刚刚起来,怎么能断?于是,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监视您的父亲。」
此刻我如果在喝水的话,一定会一口喷出来。
环在板柳腰间的双手不禁用力地按了两下,紧贴的彼此距离已经为零,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而板柳也毫无女孩应有的任何害羞情绪,仿佛十分坦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继续平淡地诉说起来。
「但是恕我无能。由于您的父亲过于神出鬼没,小心谨慎,我到现在也弄不清楚他的行径轨迹,更弄不清楚他平常到底是如何出入白屋的,我推测还有其他的秘密地区有通道连接着白屋,他最近出席纽约的一个经济会议,但这也是在媒体上才知道的消息。全封闭的白屋可谓是密不透风,不过,我还知道您的父亲有一个很重要的助手,他带人负责国内平常的外围工作,尤其是和各路秘密财阀以及政府间的事务,还有最主要的……脏活。而近期也反常地往返于美国和日本,可惜的是,他的反侦查能力同样出色,暂时一无所获,为了防止出现风险,我立刻就停止了对他的监视行为。绫小路君,我这样做,您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是你的自由,你高兴就好,只要别引火烧身就行。」
「呵呵,就在我以为无计可施的时候,又有了新的线头,经过多次的踩点和观察,经常出入白屋的还有一位女性,是随着运输车队同行出入的,她名牌上的名字叫文月千鶴,通过工厂里人员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在设施里的权限不低,而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后,发现那是假名字,因此她成为了我们新的调查对象,好在她的反侦察能力并不出色,实在是幸运,要不然我也就到此为止了,更不会联系到后面可怕的事情。」
板柳说这些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事情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小女孩在说着可爱玩偶一般。
「而这位文月小姐的真实身份很有趣,想知道吗?绫小路君。」
「别卖关子。」
「她的姓氏是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姓氏。」
「你是说我们一年级那个?」
「没错,经过调查后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应该得到了你父亲相当程度的信赖。通过对你们家族里有关人员的旁敲侧击后,我了解到,你不在后,机构里的人员已经被彻底大清洗过,相信很多人你也不认识,就是原来机构中你们家族的人员也被调离了。而这位椿小姐,相比于之前,她最近的举动非常可疑,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
随着诉说的深入,板柳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甚至透露着寒意。
「我挑一个相对主要的事情说,这个事情您百分之百不知道。前几个月,大概就是我们去无人岛的那个时候,有个大新闻,板桥一家孤儿院发生了严重火灾,没有一个幸存者,一共找到128名遗体,唉,可怜的是葬身火海的那些孩子。警方经过调查后给出了看似合理的报告,火灾的原因是燃气泄漏引发爆炸导致,排除了人为的可能,被定性为意外事件。」
「最关键的是椿小姐暗中多次和上级政府中的官员对接过这个案子,因此才引起了我们的警觉,线索也联系到了一起。」
「之后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当地本部有个警察一直对这个案子紧追不放,认为现场有诸多可疑的地方,但他很快就被调职了,我想联系到那名警察,希望得到调查现场更详细的内幕,但最后没有成功,应该是被人封口了。之后,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经过了诸多波折,通过家族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找到遇难者资料,发现了有篡改的痕迹,又找到孤儿院在政府备份过的秘密档案,间接发现有66人和那个设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中间有着更为复杂的情况,我没办法几句话说明。接着在尸体被人销毁前,通过了利益输送,偷偷提取到了死者的DNA,本来是证实真实身份方便后续调查工作,但却发现了双螺旋存在诸多异常可疑的地方,另外将您体育祭那次在我床上的毛发拿去进行了专业的比对,实验的真相我没有勇气说出来,姑且认为实验的样本数据不够充分,具有概率上面的偶然性,还需要再进一步地分析和整理,甚至是扩大样本范围,才能真正得出结论,因此没有实打实地铁证呢,我也都是猜测而已。」
「你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啊,真挺能干啊。」
我用手握住了板柳纤细柔嫩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依旧有些苍白的薄唇上揉抚了起来。
「我不需要您的夸奖呢,呵呵,因为过程实在是有趣。」
板柳扭头挣开了我的手,莞尔一笑。
「真是疯狂,我还是小看你的胆量了,板柳。」
「您在担心我啊。」
「我怕你最后玩火自焚呢。」
「就算烧起来,我也已经体会到了愉悦,况且,退一万步讲,这不还有您呢吗?」
说着,板柳的一条纤柔的小腿向我缠了过来,作挑逗状。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继续说吧。」
「通过技术手段对椿小姐实施的监听中也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她和美国的公司有重要而异常的联系,之前到横田基地中断的线索模糊地连了起来,调查与那个设施有联系的实体也有了方向,虽然不一定是实际情况,但总比什么范围都没有的强。最有趣的事情是椿小姐持有的资产以一个极高的速率在增长着,尤其是国外资产,伪造的名下甚至新购入了不同地区的豪华别墅,不知道,您的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
板柳终于又露出了她那招牌似的狡黠而又自信的笑容,冷静地注视着我的反应,不知道为何,我的内心也想笑出来,但脸部的肌肉却很僵硬,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事情。
「椿小姐接触过几十家美国企业,涉及诸多行业,而其中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三维申生物制药,因为这家公司与家族企业有着最深的纠葛,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和矛盾,无论是商务活动还是其它领域都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摩擦和竞争,因为在异国他乡,大多数都是我们吃亏,而哥哥就是为此冲在第一线的。抛开国内的竞争环境不谈,最盼望我们倒台的就是这家。」
「继续。」
这其实是我比较感兴趣的地方。
「近几年,我们医疗器械的业务很平淡,技术进展缓慢,市场上也是到了瓶颈,利润逐年稳定饱和而停止增长,高层也分成了两派,一方主张提高技术研发的资金注入,支持创新,另一方则是保守派,缩减技术研究投入,扩大产能和市场占有率,在无法兼得的情况下,一时间争持不下。表面上是企划争议,但实则是权力的斗争,一时间变成了很严重的事情,所谓缩减技术研发支出的资金会被用在不可告人的地方上,斗争中甚至差点出现了机密技术资料外泄的情况,还好父亲以及亲信最后力挽狂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而这其中就有三维申暗箱操作的影子。」
「不好意思,绫小路君,这方面说的有些多,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您听听也无妨。」
板柳下意识地又用手捂向了自己的胸口,语气严肃。
「这些也和我说,没关系吗?」
「没关系呦,我很乐意。」
「之后呢,随着公司另一领域技术上的突破,新药物研发成功,尤其是新式抗癌药的上市,国内市场的反响很不错,算是提高了那时处于低谷的公司的信心,而我们出口的市场份额也逐渐扩大,尤其是东南亚区域,也因此我们现在更加成为了他们的心头大患,随着竞争压力的进一步摩擦升级,不断地想方设法对我们进行打压,甚至想要直接收购我们,而国内政府中一部分人选择了站队的方向,导致了公司很多事情占不到优势。公司优先做的是稳住国内市场,但颇于无奈,也是最关键的,主要药物的原料必须从美国进口,于是在价格上被做了文章,而且对我们出口到美国的产品强硬的加征关税,进一步削弱了我们在那边的市场份额,而且那边的产品的价格被美国政府利用政策上的漏洞强硬地压低到了公允价值以下,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而公司在国内政府和国外相关组织的抗议最终都石沉大海,国外连回应都没有,他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呢。」
「听上去很糟糕。」
「后面还有更糟糕的呢。」
板柳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十几天前,公司出口到其它亚洲国家的货物中被查出了毒品,而且量还不小,公司那边的人都被扣了,我们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延后了,前期现场的调查勘察工作已经结束,该国警方和海关按法定流程直接对接这边政府,公司当然要申诉和再取证了,如果坐实了,公司的海外银行将被暂时冻结,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关键的是,毒品这件事国内的媒体还不知道,甚至公司里的元老们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媒体倒先知道了,CNN和每日邮报争先恐后地大肆进行了报道,公司公关失利以及政府那边明显故意的拖延后,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空前巨大,公司的美股正在持续下跌中。」
板柳的心情显然变得很不好,我没有插嘴的打算,示意她继续说。
「而且,明显的是,有人买了大额我们下跌的股票,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搞鬼,出此恶计,想要彻底搞垮我们。可惜,由于被抢了先手,他们设局和布置过于周密,公司在该国也没有深厚的人脉资源,公司那帮元老们焦头烂额,但看起来这次也只能被打掉牙咽进肚了,很难有回转的余地。」
「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还是公司内部有人出了问题,没有里应外合做不到这么周密,叔叔他们一直在调查着,加上上次的事情作为教训和经验,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但说实话,查出来也只是个替罪羊而已,内部的问题不会轻易解决干净。」
板柳罕见地叹了口气。
「绫小路君,这下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思考什么麻烦的事了吧,哥哥也就是在美国和这样棘手的敌人周旋着,现在却也出事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是啊,校园里的新闻从来不报道这些事情呢,学校的网络同样搜索不到这些事情。不过,真不愧是你啊,板柳,身处学校里,还能够如此了如指掌,你应该也还能做更多。」
我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倾听,送上一丝安慰而已。
「我只是了解而已,那帮老家伙是不会让我直接插手公司事宜的,不过,呵呵,看他们遭罪的模样也挺有趣的,要是我接手的话,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他们古板地脑筋太执着于权力了,却忽略了攘外必先安内的简单道理,某些老东西坐在高位上尝到的甜头明明已经够多了,但却更加贪心呢,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推测有人与三维申勾连是必然的。」
「那你们不是要倒大霉了,我试着想象一下,这里的大小姐突然变成穷光蛋的模样,不过,对你来说也只是表面上的破产而已。」
「那绫小路君,我如果真的变成身无分文,您是否会改变看待我的目光呢?」
「无所谓呢,这种无聊的事。」
不知为何,两人抱得更紧了,彼此却没有任何介意。
「相比于国内,我们在美国的公司更加危险,受到异常的刁难更是家常便饭,在那边做生意仿佛如履薄冰一般,经常会因为各种指控遭到各种机构组织的审查,各种各样的监管机构进行狂轰滥炸也习以为常,平常的商业排挤和摩擦更是多如牛毛,上周还因被指控税务风险而接受审计调查,不配合的话随时被责令暂停证交所交易而开处罚单,我刚看过最近的财报,那边基本上都是亏损状态,哥哥真的很不容易,在外征战沙场,开疆拓土,还要顶着国内家族里面那些老东西的压力,一想到这,我真想骂人呢!」
板柳气得直跺脚,甚至还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冷静一下,有栖……额,板柳。」
「哦~你刚才叫我什么呢?」
「咳咳,你哥哥为什么会遭到枪击,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枪击事件就发生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周围,虽说是夜里,但周围人也非常多,美国警方很快就封锁了机场,现场并没有造成直接人员死亡。」
「在机场发生的枪击?还真是够大胆。」
「呵呵,讽刺的是,枪击发生的时候,那周围都是警察,那说明什么您应该能明白。听说哥哥是因为保护什么重要人物而受伤,那个人遭到了追杀,而被追杀的原因也在我心中有了一个可以推测的范围,根据我刚才所说的情况,您大体也应该有一些思路,哥哥这么冒险一定有异常关键的原因。事情才发生不久,具体的事件详情前因后果还无法掌握,但很快会汇总到我这边,根据情况的严重程度,我也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既然是枪击,那行凶的人现在有线索了吗?」
「哼,那帮美国警察,调查出的证据也没有任何说服力,你能相信美国人的话吗?绫小路君,前几个小时,你知道CNN怎么报道的吗?大体的意思是说这是机场应对恐怖袭击的演习,真是可笑之极,警方也没有公布最新的调查报告,而美国的社交媒体也是他们信息作战的手段,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被误导。呵呵,或许对于枪击案频发的自由之国,这也并非什么新鲜事,他们可能已经习惯了呢。」
「看来你们真是招惹到了异常麻烦的存在。」
「他们如果做了正确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板柳的神情隐约间又闪现出刚刚见面时候的那种情感,娇小的身姿配合这种神情竟然异常地惹人怜惜。
「也就是说你心中可以确定发生枪击的真正原因。」
「我只是划定缩小范围,进而进行推测,但基本上十之八九,是背后的那帮混蛋,绫小路君,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千万不要介意呦,您的父亲以及那个设施也和那帮混蛋脱不开关系。」
她这样说,让我无法接话。
「美国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可以给予机会,但同样可以给予毁灭,就如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想要创造什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毁灭干净……」
板柳在喃喃低语着。
「你口中的那帮混蛋应该不只是三维申,是吧?」
「哥哥在美国那边的情况非常非常复杂,不是我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不过,斗争了这么多年,他们在我们这边有人,我们就不能在他们那边设立棋子吗?我们为了在那边安插进去,可谓是煞费苦心呢,极其优秀的人才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为了家族而堵上自己的前途,这可不是谁都做的出的,真正的人员名单和部署情况就是公司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未必知晓。」
「这些可以告诉我吗?这么多机密的事情。」
「我百分之百相信绫小路君,不过,如果是我算错了,那我也只能说死而无憾了。您会出卖我吗?」
板柳好像本身就有答案,明知故问道。
「你觉得呢?」
我仿佛明白了她与我说这么多的真实用意,让人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哥哥前一个月被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并不是父亲和我,而是……」
我捂住了板柳的小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也就是说提前就知道他会出事情是吧?」
「很可惜,并不是提前,不然也不会这样仓促。」
「啊啦,说到保险哦,不知道绫小路君您知道不知道呢,根据我的调查,在半年前,您也被新增购了一份巨额的保单呢,不过,我一点也不怀疑您的实力,那份保险是注定派不上用场的。」
这当然是我无法知晓的事情,但我并没有理会她的暗示和提醒。
「枪击事件发生的上一周,就职在那边的线人失联了,可能凶多吉少了,报警无果后,哥哥一直也在暗中调查此事,这也可能是此次枪击事件发生的导火索。」
「居然发生过这些事情。」
「而椿小姐在日本接触的企业中还有诸多令人怀疑的地方,其中一家美国在日本的子公司同样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家虽然在国内没有什么风浪,对我们构不成威胁,经济摩擦和商务竞争不是很大,但其与三维申关系密切,根据多方的调查之下,近期这家正在走注销流程,私底下正在大力转移资产和资料,而转移的目标则是德国科隆的总公司辉瑞德制药集团。关键的是,根据哥哥多年的调查,这个集团与德国的那个设施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转移资产的行为有着不可见人的目的,和那个孤儿院一样,想要销毁什么。」
「而根据公开证交所的信息,这家辉瑞德制药近期的股权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动,美国的一家公司已经对其形成了绝对的控制权,继续这样查下去的话,漆黑的水面下就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板柳锐利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你知道Scalpel公司吗?绫小路君。」
「时常能听说。」
「其为不输于强生的超大型跨国集团公司,主要涉及生物制药行业,它的总部就在旧金山,在全世界都有很多公司,日本和德国尤其之多,庞大的势力盘根错节,表面上是出口吞吐额巨大的抗癌药之类的绝症医疗药品及器械,研制大量绝症用药的龙头医药公司,聚拢全世界的高尖端科技人才进行科学研究,但实际情况可能远不止如此,这个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叫尔文·伯顿,是个巨榜富翁、野心家,是靠战争发的家,而根据可靠消息,您的父亲也在他身上吃过很多亏。」
「小时候就听过这个人,在记忆中一直都是被他们欣赏和尊重的对象,白屋的历史资料中也浓墨重彩地记载着这个人的事迹。」
「哦,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倒是舒展开了思路,如此说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这个人与白屋的起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能否请绫小路君说一下白屋中关于这个人的详细记载呢?」
「那实在是说来话长,时间充裕再讲给你听也无妨,你先继续说。」
「好吧,与我们冲突对立的三维申也有相当程度的股权握在这个集团手中,发展的战略也很相似,高层也经常共同出现在各自金融峰会中。根据家族多年的调查,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中,该集团与美国很多生物实验室有密切联系。在一次实验室泄露事件中,污染了我们的原料,让我们承受到了巨额的损失,哥哥在偶然的机遇下,处理事件后续过程中发现了某些线索,为了站稳脚跟,取得斗争中的筹码,而暗中进行调查,想要深挖出一些东西。因为技术瓶颈,我们的专业团队对他们网络机密档案的渗透以失败告终,但国内这边却有一些进展,查到了政府历史档案中一项以美国政府为首,以英国、德国、日本、以色列为联盟的为期五十年的特殊计划,这个计划的初稿起始于那场浩劫战争结束后的第十年,而Scalpel公司和德国那个设施在计划审核通过之后的五年内先后成立。再加上根据其被买通的内部人员多年整理的资料,有了一个初步结论,该集团与德国那边的设施在围绕人类基因技术做一系列异常可怕的实验,日本白屋也同样参与其中,我推测是在研制非常危险的东西。」
「你不要再涉足这些事情了,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绫小路君在担心我吗?」
板柳的眼神闪亮闪亮的。
「你这种追寻刺激的性格值得让人担忧,那凭你们可有对付的方法?」
「我承认敌人实在是过于强大而不可及,轻举妄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如果他们不想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别无选择,谁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消亡掉,更何况事件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如果您愿意,以您顶级的各项专业技术,再加上您家族的力量,说不定会有希望呢,但是前提是您可以彻底整合一切。」
「是吗,你高看我了。」
我没有理会板柳这直白的话语。
「说实话呢,绫小路君,椿小姐就成为我们解决困境的突破口,我的直觉一向都不会有错,她一定掌握着我想要拿到手的关键证据。您怎么想?」
「你不需要过问我的想法,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再说,你也不会听我的话。」
「谢谢您,绫小路君,您还是通达情理的,那么,就算不好的事情发生,您父亲……」
「我对他没有任何情感,你有能力的话可以随时下手,真的成功的话,从某种意义来说,或许会更加方便于我今后的行动,但这前提实在太不实际了。」
板柳在仔细地观察我的真意。
「您既然是设施计划里的重要一环,那还请您自己多加小心,这次离开学校的考试之前或者过程中,安排那些白屋生进来的真正目的就会浮出水面。那么,接下来,我所说的真正可怕的事情在这。」
板柳掏出了手机,播放了一个视频给我看,里面的内容及其血腥而让人不适,她一个小女孩居然可以毫无动摇地观看,由此可见板柳的强大心理承受能力。
「看到这个视频,我有理由怀疑很多糟糕事情的起源依旧是来自您的父亲,他的行动或许已经违背了美国人原本的计划,才有了连锁的一系列事情,当然,我也不希望与之为……」
「先别说了,我都明白了,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详情吧。」
我用手轻轻捂住了板柳的嘴,并且给了她一个眼神。
板柳会意后,微微点了点头,用余光瞟了一下四周。
「真的谢谢您,能在我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有些许作用就再好不过了,你也很不容易呢。」
「清隆。」
板柳第一次叫出了我的名字,其中包含不知明的情绪波动。
「什么?」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明白她说的失望是什么意思。
「和你再次对决前,我可舍不得离开这所学校。」
思考着她刚刚说过的这些重要情报,想着以后的行动方向,我程序化般地进行了敷衍。
「对决什么的幼稚行为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板柳犹豫着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隐约间还听到轻声的低语,然后她抬起了头,轻蔑而锐利的视线看向了角落黑暗,提高了声音。
「你还要在那里偷偷看到什么时候?一之濑同学!」
墙角黑暗中的身影猛然一抖,犹豫了许久,还是迈着艰难的步伐,走了出来,正是一之濑,她的脸色十分差,眼神黯淡,神色复杂。
此时我和板柳还抱在一起,连我们两个自己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彼此依旧紧贴在一起,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的对话之中。
「两位在做什么?居然……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偷情吗?!!不……不敢相信……」
一之濑的语调十分干涩低沉,嘴唇也有些微微发抖。
「不是哦,但你怎么理解随便你,真的无所谓了,这种无聊的小事,何况偷听的一之濑同学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还说得那么难听,情绪那么激动,真是少见啊。」
板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也没有做不耻之事被人发现的羞愧感,完全从容不迫,神色淡漠平静,因为我觉得她本来就没有那种想法。
「小事?你认为这是小事?这种行为?板柳同学,你难道没有自知吗?」
一之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双手紧握成拳,语调也提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为什么在这呢?一之濑同学,难道喜欢跟踪别人吗?」
板柳颇为不屑地瞥着一之濑,环在我腰间的双手甚至还紧了紧。
「作为学生会的成员,放学时间巡视教学楼,检查可疑人员也是例行事宜,尤其是扰乱学校秩序的不正常男女关系!」
「那你想怎样,举报我们吗?呵呵,一之濑同学,学生会要是真管用的话,三年级也不会那么放肆呢,学校里更不可能有那么多肮脏的事哦,你们真的在发挥作用吗?还是说因为南云会长的英明管理?」
板柳露出了淡漠的微笑,反唇相讥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板柳同学!!」
一之濑本来低沉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胡说八道?一之濑同学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吧,你也跟着南云会长这么长时间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谁会相信呢?难道想要我提供证据吗?」
「什么?!话说,你……你们两个可以……可以先放开吗?!」
一之濑故意不去看我,躲闪着我的目光,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声音微微颤抖着。
此刻的我还仍然陷入在和板柳刚才的对话中,思考着诸多事宜,一时竟还环抱着板柳,在她的提醒下,我放开了环在板柳腰间的双手。反观板柳,她哪里肯听一之濑的话,挑衅一般,抱得更紧了。
「可以放开他吗?!」
一之濑一反常态地有些强硬,盯着板柳的目光中闪烁着什么。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啊,一之濑同学。」
「我想和你说一些正经事,有关……有关特别考试的事情,一直找不到你人。」
「抱歉啊,我没有那个心情,况且,这也只是你临时想出的借口,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哦。」
「难怪板柳同学最近在考试方案上不如以前上心,大家的感受不是错觉,原来真正的原因竟然在这里,那……那你喜欢他,是吗?板柳同学。」
一之濑上前一步,竭力地想确认什么。
「一之濑同学啊,有些事情可不是只用双眼看到的表象就能下定论哦,我和他的关系是不能用那种浅薄的事物来形容呢,很多事情要结合身处的环境来加以思考。」
「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让人怎么相信不是那种关系,会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的……」
「人类间的拥抱行为可不尽然是男女之事呢。」
「这简直就是开脱的狡辩。」
「啊啦,我们就算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之濑同学,你不会这时候还想搬出学生会的身份吧,就是校规也没有禁止过这种事情,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吧。还是说单纯的只是让你感到非常不舒服,不愉快吗?」
「我们现在姑且是合作关系,你对我就是这个态度吗?板柳同学!」
两人间隐约有了些火药的味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插嘴。
「呵呵,我可没感觉到自己平时对待一之濑同学的态度与现在有什么区别,反而是你自己的态度倒是与平时大相径庭哦。」
「我??我……」
和我对视的一瞬间,一之濑立刻就移开了视线,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间,她重新振作精神一般,又看向了板柳。
「那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板柳同学,拍了照片的话,传播出去可是巨大的新闻呢,那样也没关系吗?」
「以一之濑帆波的为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吗?板柳同学,尤其是现在的我……」
一之濑紧紧咬住了下唇,双手也有些发抖,眼瞳深处有了昏暗的颜色。
「那就随便你好了,那样也实在是太有趣了,想象一下的话,有些迫不及待呢。反正学校里剩下的时光也不多了,虽然我完全没考虑过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个闲心和时间歌颂青春,但你要是真那样做了,我倒是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呢,呵呵。」
板柳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般,露出了微笑。
「你?!」
一之濑仿佛对板柳这种无赖般的态度没什么办法,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
「那……那绫小路君呢?你也觉得这是小事吗?你的……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想?」
见我一直保持缄默,一之濑好像犹豫了许久,鼓起了勇气一般正视着我,提高声音质问道。
「我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呢。」
「什么?!」
听到我的话,一之濑震惊般的后退了一步。
「那……那你对她也有感情吗?」
由于彼此信息量的不同,这里无论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
「和你所理解的感情不同。」
「哦,是……是吗,绫小路君也是这样随便而不负责任的男人吗?背着自己的女友,在外面……在外面偷欢,还理直气壮的……实……实在是过分,我……我……一次又一次……」
一之濑越说越难受,仿佛心中什么破灭了一般,受到不小的打击,眼神比之前更加黯淡而深邃,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开始一步一步后退着。
「一之濑同学也会说出这种话吗?」
板柳冷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是哪样的事情呢?你所相信的难道就是这样简单的事吗?你那么容易就相信看到的东西吗?」
说着,板柳突然踮起脚,将嘴巴凑到我的嘴前,双唇间几乎已经没有了距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间灼热的吐息,犀利的眼瞳轻蔑地瞥着一之濑的反应。
「绫小路君,请问对我有那样的感觉吗?」
板柳吐气如兰地问道。
「没有呢。」
我如实说道。
一之濑低下了头,看不到刘海下的神情,她头也不回转身冲下了楼,跑入了雨夜中,连伞也没有撑。
「觉得我做的很过分吗?」
「的确很过分,但也没办法,毕竟是你。我的责任也很大。」
「不追上去吗?」
「比起她,我现在更担心你这边的状况。」
「呵呵,担心吗?您不需要担心我哦,至少还不是现在。反而是一之濑的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了一种比较严重的地步了,她才需要担心。」
「不光是刚刚,你平时也对她很苛刻吧,不能稍微放放吗?」
「没办法呢,本来刚才想收敛一些,但因为您在场,就又忍不住了。好了,再不去就追不上了呢。」
「你没有雨伞,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
「还要麻烦神室吗?」
「我想在这待一会。」
「那你可别重蹈覆辙了。」
我示意她口袋中的药。
「真是稀奇,绫小路君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吗?」
板柳与我对视了许久,平淡地说道。
「你对我可太重要了。」
我伸手抚摸过板柳白皙的脸颊,轻声说道。
板柳没有像刚才一样躲开我的手,而是注视着我,眼神中一闪而过什么柔弱的东西,微笑着离开我,靠着窗台站住了身子,我将拐杖递到了她手中。
「去吧,我想看到有趣的事情呢。不过,一之濑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你可小心别被她反噬了,别让我看笑话了,虽然很期待。」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老样子呢。」
「我这边有新的进展,会通知你的,如果真的出现最不想看到的场面,我独自一人也可以承受的。」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话中的情绪,我突然又想抱住她,但我没有再有所行动,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微微改变。
「绫小路君,对于你来说,或许可以享受的短暂青春也已经不多了呢,不要让自己后悔,去做你心中真正正确的事情吧。」
「正确的事吗?我会尝试看看的。」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我刚要迈开脚步,又停住了,仿佛下意识一般低声道,心中的什么事物在向下坠去。
「说定了。」
听到我的话,板柳的眼眶红了,露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真挚微笑,略微颤抖的声音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转过身,思考着板柳之前的话语,背对着板柳迈出了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