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基斯的灾星-第十七章
“别动！泰瑞昂说到。艾拉瑞丽僵住了，变成了另一道阴影。泰瑞昂仔细聆听着——他能听到黑暗精灵士兵们在四处走动，但那不是他想要听到的。泰瑞昂知道外面会有其他精灵，比如刺客、侦察兵和其他黑暗精灵战士，他们都能在黑夜中默默地移动。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泰瑞昂用左手做了个手势，让艾拉瑞丽再动起来。她动作很慢，就像猎人跟踪一只危险的野兽。他也这样做了，尽可能小心地移动，尽可能多地注意周围的环境。艾拉瑞丽的弓上搭着一支箭。泰瑞昂能理解艾拉瑞丽这样做的道理：至少有一把可以随时使用的武器用来防身。但是泰瑞昂可不敢拔出阳炎剑，以防神剑上的火焰所发出的突然的亮光引起追踪者们的注意。相反，泰瑞昂把一把长猎刀放在自己右手里。
他们周围的树林都很茂密，灌木丛到处都是。泰瑞昂示意艾拉瑞丽开始穿过灌木丛。他跟着永恒女王，不断扭动着肚子，推开树枝和叶茎，让它们远离自己的眼睛。黑暗精灵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附近经过。看来那些家伙离得自己很近，泰瑞昂甚至都能听见他们说话。
“我不认为他们会从这边来。”一个声音说到。
“那我们可太不幸了，”另一位显然更具领导风范的黑暗精灵说到。“如果是我们找到的他们，我们就可以靠这笔赏金悠哉悠哉地生活一辈子了。”
“我可从来没有那么幸运过。”第一个声音说到。
“也许你们两个都应该更加注意周围，”第三个声音说到，听上去更加阴险而低沉。令人吃惊的是，它来自于泰瑞昂不希望听到任何声音的地方。很明显，那个说话的黑暗精灵能够完全隐秘地行动。那家伙在那儿多久了？他看见自己跟艾拉瑞丽躲起来了吗？
“快看！有东西走过这里，”第三个声音说到。“快来看看这些痕迹！”
“我啥都没看见。”
“你显然从来没有在纳加罗斯的荒原上跟踪过狼。”
“当然没有，凯莉莎尔，我之前忙着和混沌勇士战斗呢。”
“这些足迹不是混沌勇士的。它们也不是我们黑暗精灵踩出来的。你可以看到这些是皮革鞋子踩出来的足迹，就是阿瓦隆的当地精灵穿的那种。”
“可能是阿瓦隆的猎人留下的，也可能是侦察兵留下的。”
“那样的话，你最好给我睁大眼睛，是吗？也许，只是也许，这些足迹是我们要找的精灵留下的。”
泰瑞昂躺在离永恒女王很近的地方，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他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并不好。躲在灌木丛中很难站起来战斗。现在泰瑞昂正平躺在地上。如果有个黑暗精灵决定用他的长矛刺穿他，他是无法躲开的。
“也许你应该展示你作为侦察兵的能力，凯莉萨尔，”第二个声音说到，泰瑞昂开始相信他是个军官。“也许你能帮我们拿到将军的赏金。”
“如果你给我点空间，别再唠叨了，我就会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我需要集中精神。”
泰瑞昂轻拍永恒女王的肩膀，示意她移动。他们的每一个移动，每一个鬼鬼祟祟的动作，泰瑞昂都觉得像他耳边的喇叭声一样响亮。黑暗精灵士兵们在移动时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在他身后，泰瑞昂能听到着甲士兵四处走动时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微弱响声。
“白痴！“凯莉萨尔说到。“你他妈的用自己的鞋子遮住了足迹。”
“至少我们知道有精灵从这里经过，”那个军官说到。“我们应该上报。”
泰瑞昂松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肌肉开始松弛，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紧张。他和艾拉瑞丽不停地穿过灌木丛，最终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来到另一条小路上。
“那会儿我们有点太近了，有点不太舒服，”艾拉瑞丽试探性地笑着说。她试图掩饰自己的恐惧，而且做得比大多数精灵都好。
“那我们最好继续前进，”泰瑞昂说。“纳加罗斯之子会派来更多部队。我们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艾拉瑞丽点点头，开始沿着小径小跑，动作很快，也很安静。泰瑞昂想着，艾拉瑞丽在这方面绝对比他强。遇到任何一个擅长任何事情的精灵带给泰瑞昂的感觉很不一样。那一刻他很高兴。
泰瑞昂蹲在灌木丛里，看着另一队黑暗精灵经过。这一队有几十个高大的战士，穿着盔甲，手里拿着弩和长剑。他们以征服者的姿态，神气活现地穿过树林。
在过去的几天里，当他们沿着小路向东走的时候，他们是多么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敌人。但是他们必须非常小心地移动，总是需要躲在灌木丛中以防被恶魔附体的鸟群发现。树林里到处都是黑暗精灵。他们在冬木宫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数量上有几十个联队，足足有上千个黑暗精灵精灵。毫无疑问，黑暗精灵确实找到了他们的踪迹。现在一整支军队被派去追捕他们。
泰瑞昂现在感到自己非常脆弱，他就蜷缩在树缝里的一个洞里，只有一层薄薄的树叶遮住了他和黑暗精灵之间的视线。似乎不可能有一个黑暗精灵感觉不到泰瑞昂正在凝视着他，随后那黑暗精灵就能环顾四周，发出一个信号，这将导致自己的死亡和艾拉瑞丽的被捕。
他们有好几次陷入困境，试图从敌人的防线中冲出去，但每次敌人都随即向前扫荡，他们于是只能被迫回到东边的小路上。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他们最终会被完全赶出阿瓦隆。由于之后没有树林可供躲藏，黑暗精灵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在远处泰瑞昂听到一声冷蜥的吼声。他们需要尽快行动起来，在这只大蜥蜴走近捕捉到他们的气味之前。艾拉瑞丽示意他呆在原地。现在行动起来可是会引起路过士兵的注意，那可不行的。
泰瑞昂一侧身体剧烈疼痛。他吓坏了，因为敌人在附近，他又会昏厥发烧。有时候，他几乎没有力气去拔出阳炎剑，力量和敏捷对泰瑞昂来说是一阵阵来来去去的东西，尤其是间隔快的让他担忧。
泰瑞昂感到手指不由自主地不断敲着剑柄，就像打鼓一样。这是一种自己最近越来越频繁出现的神经性抽搐。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泰瑞昂特想咳嗽，但还是忍住了。他觉得喉咙干渴。泰瑞昂想拧开腰带上那瓶装着淡盐水的瓶子盖子，一口气把它喝光。也许这能减轻他如沙漠般干燥的喉咙的不适。
冷蜥的吼声又响了起来，然后从他们南边的一个地方得到了回应。泰瑞昂想，那时候他们最好不要走那条路。过了一会儿，泰瑞昂觉得有谁握住了自己的手。
“泰瑞昂！泰瑞昂！“艾拉瑞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醒醒。快走！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需要这样做。”
泰瑞昂意识到他已经沉浸在对他们逃跑的想法和计划的遐想中。他和周围的环境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不用管我”他说。“你自己可以逃出去的。”
泰瑞昂突然意识到，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都是真的：自己只不过是永恒女王的累赘。如果不是自己，她现在甚至可以逃走了。艾拉瑞丽肯定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黑暗精灵都擅长森林生活。
艾拉瑞丽回应道：“我们都会一起走出困境的。我们一起开始，然后一起完成。”
泰瑞昂想告诉永恒女王快点离开，说她不懂事，但泰瑞昂没什么力气了。他也明白永恒女王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己也不会抛下一个伙伴的。泰瑞昂强迫自己站起来。地面摇晃起来。感觉就像是地震。
泰瑞昂心想说，这就像在暴风雨中站在舰船的甲板上一样，然后意识到艾拉瑞丽并没有遇到同样的困难：发烧，伤口和感染。
泰瑞昂把另一只脚放在前面的地上，忽视了地面的起起伏伏。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空气中有一股怪味。”泰瑞昂说到。这也是真的。他把这种气味与洛瑟恩城市里那些潮湿的旧房子、人类的疾病和瘟疫以及腐朽联系在一起，这就像人类城镇垃圾堆里那些堆肥散发出来的气味，还混合着露丝契亚沼泽的腐烂丛林气味。他想了一会儿，这是不是因为自己发烧了。空气似乎越来越热了，有更多的叮咬人的虫子出现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让他的皮肤以一种不健康的方式刺痛着。
艾拉瑞丽皱了皱眉。她说：“我们没有太多选择。”
“难道我们还能有很多选择吗？”
“我们需要继续。黑暗精灵离我们太近了，我们不能走别的路。”
“我知道。但这跟气味或者空气中的虫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路走，我们就会到达黑暗森林。”
“我猜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肯定不是因为它是一个鲜花烂漫、小鹿在芬芳林间嬉戏的地方。”
“一如既往的敏锐，泰瑞昂王子。这是一个混沌力量和古老的黑暗魔法仍然强大的地方。自从艾纳瑞昂时代的混乱入侵以来，阿瓦隆的一些地方就一直是这样。”
“听起来……很有趣。”他说到。
“大多数人会说很可怕。”
“我们是英雄，你和我，女王陛下。我们要向这些黑暗的土地发起挑战。”
艾拉瑞丽愁眉苦脸地笑了。“如你所说。”
“这是什么？泰瑞昂问道。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的森林。他一侧身体的疼痛又加重了。巫灵给他的毒伤越来越重了。他觉得很快他就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泰瑞昂咬紧牙关，一只脚挤在另一只脚前面。他不会放弃的，不会是现在，绝不放弃。
不过，这片森林有些东西让泰瑞昂胆战心惊。古老且高耸的大树到处都是。其中有些树干厚得像一座古堡的塔。其中许多树比他离开露丝契亚丛林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棵树都高。苔藓像厚厚的毛皮一样覆盖着巨木们。浓密的藤蔓挂在树枝上。巨大的蘑菇挤满了古老树叶下的阴影。有的甚至寄生在巨树的两侧。一切都笼罩着一种远古的光环。空气似乎又浓又密。充满着潮湿闷热与腐烂的气息。在远处，即使没有风，树叶和树枝似乎也在摇摆。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无形怪物正在穿越这片古老的森林。
“这里是阿瓦隆森林最古老的部分，”艾拉瑞丽说到。她看上去很体贴。“关于这片森林，有很多奇怪的故事。就连我的阿瓦隆人民都会回避它。自古以来，那里没有什么变化。从第一次混沌入侵战争开始。”
“这是不是闹鬼了？”
“谁知道呢。强大的魔法曾经烧焦了这些树林。在某些地方，古老的邪恶甚至延续至今。混沌的污染会导致变异。怪兽经常在这些地方诞生。它们有时会出来捕猎，通常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它们赶回来。”
“我听过很多关于阿瓦隆的伟大狩猎。我想知道你猎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蝎尾狮、俊鹰（注：头部、翅膀和前腿一如狮鹫，而后半身却呈马相。就哈利波特骑过的那个生物）、半龙种和其他奇怪的东西。”
“不过，我们似乎没有太多选择。如果我们要逃离追捕者，我们就得进入这些树林。”
“不幸的是，泰瑞昂王子，你是对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避开这片树林，但我们别无选择。”
“那么我们最好希望怪物们都睡着了，或者在森林的其他地方寻找黑暗精灵。”
“我怀疑我们不会那么幸运，”艾拉瑞丽说到。泰瑞昂并不怀疑她在这件事上是正确的。
他们沿着小路深入树林深处，古老而野性的魔力变得更加强烈和明显。连泰瑞昂都能感觉到。它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空气之所以浓厚的感觉。泰瑞昂发现自己呼吸困难。当他仔细听的时候，他能听到一种声音，就像远处一大群苍蝇的嗡嗡声。有时候，泰瑞昂可以发誓自己被那些虫子包围了。泰瑞昂觉得它们的小翅膀好像在搔痒他的脸，但他却看不到苍蝇和其他昆虫。
艾拉瑞丽看起来好像整个世界的重担压在她的肩上。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使她看起来像泰瑞昂一样感到恶心。泰瑞昂毫不怀疑，是腐败魔法的光环包围着他们。如果它能影响到一个像自己一样对魔法天生迟钝的家伙，对永恒女王这个天生的法师来说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泰瑞昂伸手摸了摸艾拉瑞丽的肩膀，她有点畏缩，但没有走开。“怎么了吗？”
艾拉瑞丽说到：“这片土地病得很厉害。它影响到了我。”
“也许我们不该来这里。也许我们该回去了。”
“如果我们那样做，我们只会撞上马雷基斯和他的军队。”泰瑞昂知道她是对的。看起来自己没什么好说的，艾拉瑞丽已经把情况全部想好了。
当他们向森林深处推进时，泰瑞昂那一侧身体的疼痛又加剧了。好像伤口里有什么东西从周围环境的腐化中汲取力量。泰瑞昂向艾拉瑞丽提起了他自己的怀疑。
艾拉瑞丽说：“有可能的。这不仅仅是英文伤口上的毒药。还有古老的黑暗魔法。我诅咒制造那把刀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铁匠会造出这样的武器？”
“当然是一个黑暗精灵。”泰瑞昂说到。
“这就是一个反问，泰瑞昂王。，”艾拉瑞丽说。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聊聊这个的。我见过纳加罗斯。我曾与它的黑暗精灵子民战斗过。当我们在衡量理智时，我可不认为他们是一群理智的家伙。”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尽管如此，这是事实。想想我们遇到的那些巫灵。她们就是疯了。”
“她们是同类中最糟糕的一伙精灵。”艾拉瑞丽说到。
“远远没有。在巫灵身上，疯狂只是变得更加明显。在其他黑暗精灵身上，有一股更加深邃与强大的黑暗。”
“也许他们会比我更喜欢这些树林。”艾拉瑞丽说到。她本想开个玩笑，但却紧张地瞥了周围一眼。
“我们不能回去了，”泰瑞昂回头瞥了一眼说。也许是阴影的欺骗，或者是他自己的发热产生的幻觉，但他认为自己看到有东西在那里移动。“我们需要继续前进。”
“是的，”艾拉瑞丽说到。她举起了莉莉丝的月之杖。一道微弱的光环围绕着它。“我真希望我能好好利用这个。”
“如果我感觉情况变得更糟，至少我手上还有它。”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身后的阴影中轻轻地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