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狼〉暗黑魔戒骑士篇 第九章 转生 汉化翻译
黑暗的奴役者,受黑暗的阻碍,在黑暗中沉沦。于转生之尽头,化作孤高的生命,寄宿于神圣的母体之中。
——魔戒诗篇第二十一节
在这间可以一览港口城市夜景的酒店套房里,正散发着与仪式相匹配的庄严气氛。
这是满月。那黄金的光辉似乎也在祝福着我。但是,它不久之后就被乌云所笼罩,看不见其辉煌。黑暗终究战胜了月光。
在房间的祭坛之上,坐镇着我布置好的魔导阵。那让人联想到巨型戒指的圆形魔导阵比我还要高,看起来威严十足。我就即将在此通过魔导阵与霍拉之始祖弥赛亚融为一体,获得最为强大的力量。获得与母亲约定好了的,最强的力量——。
在魔导阵前,我面对着御月熏。她穿着纯白的衣装,使人联想到即将现身的弥赛亚那雪白的庞大身躯,真是无比的美丽。在那张脸上,我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被父亲斩杀的母亲——。
因黑暗的力量重新获得了生命,却又被大河斩断的母亲——。
我曾经向她发誓。要一起去一个没有魔戒骑士和霍拉的理想乡。但现在母亲已经不在,这个愿望自然也就无法实现了。不过,与弥赛亚融为一体的未来,有着最强的力量等着我。只要得到这种力量,就没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最强的力量前方一定会有理想乡,我也一定能够与母亲再次相会。我对比深信不疑,所以为此,我吞噬了上千体的霍拉,并一直监视着御月熏。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这一瞬间。
她的意识与身体已经被弥赛亚所占据。只要踏入魔导阵之中,弥赛亚就会突破她的身体降临这个世间吧。
小薰身体中的弥赛亚的人格,这时用魔界语说出话来。
“打扰我沉睡的暗黑之骑士,就是汝吗?”
我也用魔界语回答道。
“没错。吾名为呀,是吞噬了千体霍拉的暗黑骑士。”
真美啊——。我凝视着她的脸庞,不禁发出了感叹。她长得真的很像我的母亲,一样都有着天使一般美丽的容颜。
御月熏——。选择她成为〈门〉,无非就是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我没有使用秘药变化容貌,以龙崎駈音的身份开始生活之前。那是我的脸上被大河刻下无比丑陋的十字伤疤之后的事情。
在告别大河,成为了暗黑骑士的几个月之后。我开始四处流浪,寻找能够成为弥赛亚降临之〈门〉的合适人选。同时,向着千体的目标不断的吞噬着霍拉。每当吞噬一只霍拉,我都能真切的感受到浑身力量的高涨。
但是,不管我变得有多强,我的心中都始终郁积着一道难以抹去的不安。那就是冴岛大河的存在。他一定还在寻找着成为了暗黑骑士的我的踪迹。然后,总有一天会想来夺走我的生命吧。我很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执着的男人,我也很清楚他是我的宿敌,最终,我们二人总会刀剑相向的。
于是在那样的不安之中,某一天,我在森林里再次与大河相会了。是那个离令我厌恶的冴岛宅很近的地方。我主动接近冴岛宅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灯下黑——。我想从近处监视住大河的情况,然后抓住机会夺走他的生命。
这次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虽然我们曾经是师徒关系,但我有自信,自己的身上隐藏着远远凌驾于大河的力量。只是吞噬了数只霍拉,就增强了我的力量。而暗黑骑士召唤铠甲的时间更是无限的,所以我是不可能会输的。
果不其然,我压制住了大河。在战斗之中,大河不顾一切的保护了出现在现场的一名少年。那是在树荫之下观看着战斗的大河之子——钢牙。
大河为了保护儿子而毙命。
我在内心嘲笑着。这就是魔戒骑士的最高位,牙狼惨死的模样吗?这就是“守护者”那可悲的结局吗?
然而,在临死之前,大河在我的脸上划下了一个十字。那是魔戒骑士作为最后手段而使用的“必死之纹理”。有能让对方在数小时之内死亡的功效。大河大概是想通过这个与我同归于尽吧。
我在剧痛之下大叫起来,离开了那里。虽然很遗憾没能杀死钢牙,但我必须尽快去净化伤口。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净化成功了,好不容易避免了死亡的结局。但是那东西依旧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很显眼难看的十字刀疤。并且,它也在我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伤痕。那伤痕化作了憎恨,让我更加振奋起来,对黄金骑士的敌对之心膨胀到了极限。
我必须变得更加强大,必须赶快吞噬千体的霍拉,并找到弥赛亚降临的〈门〉。
大河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妨碍到我。但是,大门在哪儿呢?我的焦虑开始与日俱增,脸上的十字刀疤不住的刺痛着,像是在嘲笑这样的我一样。
对黄金骑士的憎恨——。对力量的渴求——。
在那种情况下的某日午后。
一位在原野上摘花的小女孩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母亲……”
那面容,那动作,那笑颜……。简直就像是母亲的转世一般的少女,纯洁无邪的在花草中嬉戏着。我走近之后,还闻到了她的头发中散发出来的与母亲身上很像的香味。
她,是我在那天遇到的第六个少女。根据暗黑魔导书所记载,只有集齐了三个〈6〉的少女,才是作为弥赛亚降临之〈门〉的最合适的人选。然而不需多言,我的心中就已经有数了。这或许就是所谓暗黑骑士的直觉吧。我明白,通往理想乡的入口即将就要开启了。
“你好。”
话刚出口,她就那双纯粹无邪的眼睛抬头望着我,对着这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陌生男子,少女完全没有任何恐惧地仰起脸。即便我那张如此丑陋的脸就近在眼前,她依旧面色不改天真地注视着我,她是第一个有这样表现的少女。
“你爸爸妈妈呢?”
视线内少女周围并没有能保护她的人。少女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投射着极度孤独的眼神。刹那之间,我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双亲已然过世。我与她的共鸣感陡然拉升。
“小姑娘,你几岁了。”
“6岁。”
真是天使一样的声音,我心头欢喜异常。我指着她手里摘的花儿,问道。
“这花,可以送给叔叔吗?”
“嗯。”
她坦率的将手里的花递给我。清爽的香气扑鼻而来。而这些花的数量是……
“六朵吗……。很好,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微笑着。她歪着小脑袋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现在还不理解也没有关系,你迟早会理解的。总有一天我会吞噬尽千体的霍拉,与你的重逢就在那时——。
我把手掌放在她的脸上。模仿暗黑魔导书的步骤念着魔界语,接着注入了力量。顿时,她的脖子上就被我刻上了记录了〈门〉的纹章。可能是感觉到了异样的热度,她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哭泣起来。
我将手轻轻的放在少女的头上。
“不要悲伤,你是被选中之人。你与我结下了黑暗的纽带,一直等到弥赛亚降临之〈门〉开启的那一天——”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样子,一直在那里哭泣着。
“再会吧。”
我露出了笑容,转身离去。
不久,我查到了少女的身份。她的名字是御月熏。失去了体弱多病的母亲,又失去了作为画家的父亲,现在正被寄养在亲戚的家里。她那孤独的境遇,对我来说正是一件好事。只要利用她的那种孤独,我就可以牢牢的掌控住她的内心。
我突然想到了用变化的秘药来改变自己的脸。就这样用这张丑陋的脸的话,我是无法接近她的。必须伪装成另一个人,不为人知的接近她。绝对不能让她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一天天的成长着,稳步的迈向成人的阶梯。那张容颜越来越接近我记忆中的母亲,成为了令人怜爱的存在。
再次与御月熏的接触,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那天,我去了她正在就读的私立高中。校门装饰得很是华丽,有很多人在结伴而进。不仅仅是高中生,男女老少都有。今天是这所高中的文化祭,是允许校外人进入的特殊日子。
在这样的学院的一个教室里,她所属的美术部正在静静的举办着展示会。在只是粗略的装饰了一下的这个美术室里,正毫无条理的摆放着绘画、雕塑、雕像等等部员们各种各样的作品。大概是因为校内还有其他更有趣、独特的展览吧,这间美术室显得非常冷清。
这样冷清的室内一角,御月熏孤零零的坐着。大概她是在担任类似美术馆的监督员的职位吧。
沐浴着从窗外投射近来的午后阳光,她无聊地打着哈欠。
藏青色的西装搭配格子短裙,乍一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但只有我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被选中的神圣的〈门〉。
我静静的走到她的背后。和那时一样,让人联想到母亲头发的芳香的那股气息并没有改变。
“你好。”
她像是弹起一样回过头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是在一瞬间察觉到了我的真实身份了吗。我这样想道。不,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我现在并不是巴拉格。那个十字刀疤也被秘药给遮盖住了。恐怕她今天是第一次被人搭话吧。
“这幅画,真漂亮呢。”
我凝视着墙壁上展示的一幅画说道。
“真的吗?!”
她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当然,我绝不可能是喜欢那幅画。恰恰相反,正因为看到这幅画,我才会忍不住主动向她搭话。
那幅画上描绘着黄金骑士的形象,他拿着剑,悠然的伫立在荒野之上。这幅画并不是写实的笔触,但描绘的却绝对是黄金骑士。在周边那些常见的风景画和肖像画中,黄金骑士的画作绽放着异彩。
“画这幅画的人在哪里啊?”
画的下方写着‘御月熏’的名字,很明显她就是这幅画的作者。但她并没有意识到我知道她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一定要当面告诉作者我的感受。”
于是她戏谑般的笑了起来。
“其实……这是我画的。”
“唉~是这样的吗!”
我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这么美的画……这上面到底描绘了什么啊?”
“啊,这是我心中浮现出来的幻想中的骑士,就像心象风景一样。在我小的时候,好像在哪里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东西……但我有点不太记得了。我,没有什么童年的记忆。”
听了这话,我松了一口气。
“你一定有着绘画的才能。一看到这幅画,我就会感到心情非常的平静,灵魂也会感到很安宁……请你一定要走上这条道路,继续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出来。”
她高兴的微笑着,但那笑容却又立马阴沉了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进入美大继续画画。但是,因为经济上的拮据……”
她无精打采的说着。忽然把视线转向了我这边。似乎是在无言的问着〈这样说的你是什么人〉的话语。
“啊,真是失礼。我是从事这个工作的人。”
我取出名片递了过去。
“龙崎诊所?”
名片上印着‘龙崎駈音’的假名字和诊所的地址。
“我在海边开了一家诊所,下次过来玩吧,我请你喝香草茶。”
她在内心里疑惑的歪着头,为什么这个男人对我这么温柔呢?
“虽然我对绘画一窍不通,但我觉得你的画很棒。”
“谢谢你。”
她寂寥的微笑着。从她的这副模样中,我察觉到了。对她而言,这次的文化祭恐怕就是最后的展示会了吧。高中毕业之后,她就会放弃绘画的道路,开始自己作为普通的社会者的人生了吧。
现在正是将她揽入怀中的绝好机会。
“虽然有点厚脸皮……但可以让我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帮助我……?”
她的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我解释道。自己正一边做着心理咨询师的职业,一边给有着不幸遭遇的孩子们提供经济上的援助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上美大,也可以帮你承担学费。
她目不转睛的聆听着我的话语。途中,好家伙有高中生和普通的客人经过,我都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
在听完我的话后,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我……”
我微笑着回答说。
“那还用说吗,因为我喜欢你的画啊。”
她满脸笑容,但紧接着就哭了起来。我一边温柔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一边想道。
——这样一来,〈门〉就掌握在手中了,我绝对不会再放手的。
在那之后的几年——。我作为最理解她的人,无私的支持着她、守护着她。
后来我才知道,她画的黄金骑士的画作,和自己的父亲御月由儿画的绘本有关。她大概是在不知不觉中,把小时候在绘本里看到的黄金骑士的形象画在了画布上吧。但是,为什么她的父亲会画关于黄金骑士的图画书呢?我不清楚这一点。
她会定期的来到我开在海边的诊所,担任了心理咨询的观察员。我的显示器里只有她一个人,我办公桌上的咨询档案里,有关于御月熏的所有资料。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熟悉她,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要用秘药和笑容来掩盖十字刀疤,我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而她则会一直仰慕者我,相信着我。
最后,仪式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今夜,御月熏的头颅将会崩落,弥赛亚即将降临。通往理想乡的大门就要开启了。
我再次凝视着御月熏,抚摸着她的脸庞。那种美丽,与最初在那片草原上相遇时比没有任何变化。
我用魔界语呼唤着。
“弥赛亚啊,今夜,此女的肉体将化作通道,来到现世吧,然后,将你的力量给予给我……”
突然有一个魔戒骑士跑到我们的身边,妄图拆散我们的关系。
“小薰!”
他拼命的喊着,小薰当然没有回答他。因为此时她的意识已经被驱逐到肉体的深处了。
我只用一只手就推开了那个男人。他已经没有阻止我的力量了。不,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能与暗黑骑士较量的力量。
冴岛钢牙——。他与小薰的相遇,是偶然吗?还是说是必然?我与御月熏的暗之羁绊,会被大河的儿子妨碍,难道说这是因果的命运吗?
那个时候,要是能够和大河一起将钢牙给杀死的话,可能就会省去不少的麻烦吧。那样的话,他就不会继承牙狼的称号,冴岛家的血脉也就会断绝。但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他们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必然,都已经无所谓了。相反我应该感谢这个男人,是他守护着神圣的〈门〉一直到现在。
但是,此时此刻,只要不妨碍弥赛亚的降临就无伤大雅。我等会儿就会用得到的最强的力量,将你送入地狱的深渊。
钢牙用憎恨的眼神仰视着我。是吗,如此憎恨,如此痛苦吗?没事,你过会儿就会感到轻松了。在此之前,先将弥赛亚的降临深深的烙印在眼里吧。
从相遇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喜欢这个家伙。他有着一位叫做大河的师父眷顾,同时作为大河的儿子也深受其喜爱,还一直被名为魂座的执事照顾着,住在大豪宅里……。
我所欠缺的东西,这个家伙全都有。所以,这次我要从这家伙的身上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这家伙深爱着的御月熏、作为黄金骑士的骄傲,甚至是他的生命——。
“我不想做你的弟子了。”
我这样说了之后,离开了大河的宅邸时,那还是少年的钢牙,正在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的眼神注视着我。那个时候,这家伙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了呢?亦或者说,他已经预见到了我成为暗黑骑士的未来了吗?也许是察觉到我迟早会成为他交战的宿敌吧。
不会吧……。但是,越是这样想,我越是觉得那个家伙从那时起眼里就充满了理智。
那时的感情——。想要掐死他的冲动,想要扭曲他生命的欲望。一想到这一切此时终于要实现了,我就感到兴奋不已。
钢牙还想往我们这里冲过来,但却被伽鲁姆给阻止了。
作为三神官寄宿在三个少女肉体里的她,此时也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其战斗能力与魔戒骑士同等,甚至在其之上。她作为我忠实的仆人,帮助弥赛亚的降临。如果没有她的辅佐,计划也不可能会如此顺利的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吧。
我与伽鲁姆的相遇,实在是太过于平淡了。
为了监视御月熏,我很少离开东部管辖区。当然,吞噬霍拉也只能限定在东部管辖区的以内。
但是,有阴我的〈门〉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要追击所有出现的霍拉并将其吃掉几乎不怎么可能。要想吃足上千体的霍拉,必须要采取更为巧妙、更有效率的方法。为此,方法就只有一个了。将番犬所掌控于手中。
我突袭番犬所的时候,秋千上的三神官——凯伊露、贝鲁、罗兹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样子,像是早已在等待我的到来一样。伫立在一旁的木灵据说既是她们的儿子,又是她们的随从,是一个拥有深不可测的战斗能力的男人。我本以为与木灵之间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可他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却是一副丝毫没有反抗的模样。
我拔出剑,大喊道。
“吾名为呀,乃暗黑骑士。那些短剑,在你们送回魔界之前就交给我吧。”
木灵的手中握着几把即将要送回魔界的短剑。在那些短剑之中,每一把都封印着被魔戒骑士埋葬的霍拉。我的目的就是夺取它们,吃掉其中被封印的霍拉。
但是,面对我的话语,三神官与木灵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变化。
“我们等您已经很久了,巴拉格大人。”
三神官突然下了秋千,跪在了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
在有些扫兴的我的面前,她们开口道。
“巴拉格大人暗中的行动,我们很早就拜见到了。”
“吞噬掉千体的霍拉,与弥赛亚同化的策略也是——”
“请让我们来侍奉您,为您获得最强的力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这些家伙,都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了无指掌吗?但是,我终究无法相信她们的鬼话。
“你们疯了吗?番犬所为什么要辅佐暗黑骑士?”
三个幼女嘴角浮现出了妖艳的笑容。
“我们作为连接魔界与人界的存在,早已在几百年前就被选中了。”
“也就是说,我们拥有永生不灭的力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境遇,我们才期待着更为强大的力量出现。”
我集中注意仔细的听着。
“那种力量,即便是黄金骑士也无法拥有的究极力量。”
“巴拉格大人拥有得到这种力量的资质。”
“我们想侍奉您到弥赛亚降临的那一刻。”
然后,三个人同时微笑了起来。
当然,我并没有立刻就相信三神官的话。因为,让光明转化为黑暗——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不久之后我就明白了。她们毫无疑问的踏入了黑暗的深渊。
三神官自始自终都是忠实的。正如我所计划的那样,向冴岛钢牙不断的派发出指令书,让他与无比危险的霍拉对决。钢牙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这些霍拉打倒。然后,我则是一直吞噬着他埋葬的霍拉……。
三神官的心被黑暗污染得超乎我的想象。
有一次,她将对钢牙怀有深仇大恨的神须川请到了番犬所。为了给予他复仇的手段,让他抹杀掉钢牙,三神官提议将‘魔弹’托付给他。那是能够一颗就将被击中的人变作霍拉的子弹。
我根本无法忘记三神官当时的那种妖艳的笑容。如此卑劣的玩弄着人类,玩弄着魔戒骑士的这三个幼女,心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呢?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后背不禁变得冰凉。对我宣誓了忠诚的她们,到底内心有多么的冷酷?
恐怕这只不过是她们的人偶游戏。有新的人偶就会想要,而不喜欢的人偶则会毫不留情的抛弃。自己则是一边袖手旁观,一边乐在其中。她们做的,只是仅此而已。
而木灵,则是陪着玩那种游戏的忠实奴仆——。
那样的木灵已经被钢牙给埋葬了。但是,他被埋葬的那股仇恨和复仇之心给予了伽鲁姆更为强大的力量,她将钢牙逼入了绝境。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偶游戏了。亲手折磨着魔戒骑士的伽鲁姆,此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气势,她是想亲手将开始失控的人偶给捻碎吗?
说起来,那个无名骑士——道寺的儿子怎么样了?他已经被伽鲁姆埋葬了吗?那么钢牙也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牙狼会来救我的。”
在被弥赛亚夺取意识和身体之前,御月熏这样断言道。然而,牙狼的称号被证实了在黑暗的力量面前只不过是虚幻的存在罢了。
不久之后,她的身体就会崩裂,化作肉块。然后,在逐渐淡薄的意识中,她大概就会明白,超越了牙狼的究极存在——弥赛亚的伟大之处。
我走到御月熏的身边。
“弥赛亚啊,现在就到我的身边来吧……”
就在这时。御月熏——不,是取代了御月熏的弥赛亚突然抓住了我的脖子。我发出一声闷哼,想要甩掉祂的手。但是,弥赛亚那强大的力量压制了我,让我根本无法挣脱。我的身体被祂那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起,完全无法抵抗,我只能胡乱的挥舞着手臂。
事态过于突然,我根本无法理解现在的这种状况。在视野的一角,钢牙也惊愕的凝视着这里。
“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小薰的眼眸深处,我看到了弥赛亚在嘲笑自己。
“汝不过是为了吾降临至人界的弃子罢了。”
我变得哑口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于震惊而说不出话来。难道是暗黑魔导书的记述错了?还是说,被吞噬的霍拉数量还没有达到一千体吗?
小薰的嘴角愤恨地勾起。
“吾乃霍拉之始祖,弥赛亚。司掌着魔界的创造与终焉,与矮小的人类同化,吾可没有那么愚蠢。”
矮小的人类——?不,不对!
“为什么?!我如此信任你,从而堵上了我的一切,对这样的我,为什么……”
“被你吞噬的吾之同胞,将化作我觉醒之力,成为我繁荣的奠基。”
小薰突然“咔”的一声张开了嘴,刹那间,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崩溃了。就像是线被扯开了一样,从我的脸到全身,整个肉体都被吸进了小薰的嘴里。我的脸此时已经不是龙崎駈音的脸了。秘药失效,十字刀疤浮现了出来。
多么讽刺啊。吞噬了上千体霍拉的我的身体,现在正被弥赛亚吞噬着。我一直深爱着的御月熏,现在就像是地狱一般张开嘴巴,要将我给吞下去。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溃,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黑暗之手上舞动的棋子罢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嘲笑暗黑骑士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复的回响。
我不敢相信。明明马上就能获得力量了的。难道那个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对我说这句话的,是一位魔戒法师。
他和大河之间是至交。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然后,那也成了我与他之间最后的一次邂逅。
在阴我消灭之夜的第二天——。我突袭了他的魔界工坊。
在我踏入他的房间里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坐着。在那赤酒的壶旁边,孜孜不倦擦拭着魔导具。在他的身旁还摆放着魔界流传的国际象棋——巴陆棋的棋盘。棋盘上还摆着棋子,大概是还在和什么人进行对战吧。
我迅速的环视着室内,寻找这次前来的目标。但是环视一周后并没有找到。
他头也不回地平静说道。
“我等你好久了,巴拉格。”
异常的冷静。这个男人,为什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呢?不,他连头都没有回过,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不对,在这里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我也想过迟早要和这个男人对峙的。他知道我的存在,等待我的到来,这也在我的设想范围之内。
“你就是阿门法师吧?”
“没错。”
阿门背对着我回答道。
“我有东西想让你交给我。”
“是在海岸边上扔下的魔导火吗?”
我突然噎住了。我丢失的那个魔导火,是被这个男人捡到了吗?
“那件东西我昨晚交给了冴岛钢牙,他意识到你就是杀害大河的凶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我的内心越来越变得烦躁起来。
“我的目标不是魔导火,而是变化的秘药。”
阿门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哼……从道寺手里抢来了秘药看上去用完了吧?”
这个男人听说似乎能够明悟一切。我听说过这种传闻,这是个不可以掉以轻心的男人。赶紧抢走秘药,把这家伙杀死,然后离开吧。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
“这种声音……确实很像。”
“像……?”
“啊,你和你父亲的声音很像。”
——和父亲!?
我不由自主的将剑突刺在阿门的背上。室内响起了魂钢的清脆声响。而阿门则是不为所动的继续手里的工作。
“别胡说八道!”
“你的父亲也是魔戒骑士,我曾经在这里为他制作过剑。”
我透过阿门的后背忽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他从刚才开始就始终在擦拭着一把剑,清除着上面的锈迹。我对那把剑有印象。在知道它的正体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突然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了不祥的记忆——杀死了母亲的父亲的背影。将剑插在了他的背上的我……
不会有错的。那就是我刺穿父亲心脏时用的剑。
那天,斩杀了父亲的我,将父亲的尸体和剑放在了现场,换上衣服踏上了旅途。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地方。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那把令我感到厌恶的剑。
“我受那个目中无人的魔戒骑士的委托制作了这把剑,那还是在几十年前吧。那时候的我还年轻,但是,某一天那个男人突然消失了,我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于是就去寻找他。”
“那种令人厌恶的记忆,我早就抛弃了!”
我拼命的不让他察觉到我内心的动摇,但阿门却是继续淡然的说道。
“那个男人的尸体就是我埋葬的,我还在河边立了一块墓碑。但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妻子和儿子的身影……”
“住嘴!”
我大叫起来。但是,阿门依旧没有回头的迹象。
“快把秘药给我,不然我就砍了你!”
“巴拉格……再一次试着面对一下你想要忘记的过去怎么样?”
面对过去?这个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什么?
“然后悔过自新,你还有回头的余地。”
“你说什么?”
“那么我就明确告诉你吧。你是为了封印那令自己厌恶的过去,才会无意识的忘记自己的父亲的。但是不管你封印多少记忆,只要你不悔改,自己的那份罪孽都永远不会消失……”
“闭嘴……”
“血脉相连。你也像那个蛮不讲理的魔戒骑士一样,成为了折磨人们,制造了无数悲剧的愚蠢的魔戒骑士。你的性格、声音、容貌……都遗传自父亲,这点就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我说了让你闭嘴!”
“你用秘药不断变化容貌的最大理由就是为了掩盖那丑陋的十字刀疤。而成为龙崎駈音,也不是为了迷惑那个沾染霍拉之血的女人,你是为了忘记自己父亲的脸。因为你不想承认那张脸就是自己那可憎的父亲的脸的事实。”
“闭嘴!”
大叫出来的同时,我感到了一丝愕然。
父亲是怎样的脸呢?在父亲那里遭受的种种惨祸依旧历历在目。斩杀父亲的瞬间也清晰的记得,但是……我怎么样都回忆不起父亲的容貌。阿门说得没错。我想要唤醒自己的记忆,但仿佛只有那个记忆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模糊不清。
我用右手将剑抵在阿门的背上,然后用左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秘药的功效消失了,十字刀疤浮现了出来。
那张脸是……
“巴拉格啊,回忆起来吧……然后,去赎罪。”
阿门这时才回过头来看我。我缓缓的看到了那张脸。
我突然变得哑口无言。这个状况、动作、台词……这一切仿佛都是阿门事先就写好的剧本一样,按部就班的演出来。那一瞬间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
我的冷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阿门回过头的脸——那是,我的脸——不,那是父亲的脸。我现在就面对着父亲,用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杀害父亲的那一幕化作了真实的影像涌入了我的脑海。被贯穿了心脏,回过头来的父亲的脸……。
回过神来时,阿门的手里拿着一瓶秘药。这张脸估计就是秘药产生的功效吧。这是很轻易就可以理解到的想法,但是,当看到我想要忘记的父亲的那张脸时,却感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
父亲——不,阿门平静的说道。
“在埋葬你父亲的遗骸之时,我听到了那家伙灵魂发出的声音。——我即便道歉也道不完自己的罪孽。我想向儿子和妻子忏悔,希望他们能够原谅这个在做父亲之前是一个无情的魔戒骑士的可悲男人。”
这句话就这样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感到极其的焦躁。
“你想这样迷惑我?”
我握着剑的手用力了几分。
“巴拉格,如果你想要杀我的话,我是没有办法阻挡你的。但是一旦越过了这条红线,你就会真正的踏入黑暗的深渊。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真的是这样吗——?不,我向母亲发过誓了,要得到最强大的力量。难道不是为了这个我至今才吞噬了上千体的霍拉,并一直监视着御月熏的吗?
“人生是不可能像巴陆棋一样重来的,一旦前进了的棋子,就没有办法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你现在就站在最后的交叉路上。”
不对……。得到力量的我是无所不能的。据说只要与弥赛亚同化就可以获得永生。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巴拉格……”
父亲在叫我的名字。
我会被迷惑吗……。这个父亲可能会忏悔吗?这只不过是阿门编造出来的骗局罢了。我是暗黑骑士呀,绝不是会被这种幻想给迷惑得心乱如麻的男人。我要在自己坚信的道路上奋勇直前。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所以,我——。
回过神来,我手中的剑已经贯穿了父亲的心脏。就像记忆中的那样,我想起了那天杀死了父亲的瞬间。
那一瞬间,我终于跨过了最后的底线。
秘药的瓶子从父亲的手中滚落下来。秘药的失效,使那张脸再次变回了阿门自己的脸。
阿门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我,喃喃道。
“真是愚蠢……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黑暗之手上舞动的棋子罢了。”
阿门的身体慢慢倒下,推翻了旁边的赤酒壶。赤酒四溅,像鲜血一般侵染了阿门的身体。
我凝视着逐渐变得冰冷的阿门的尸骸。但是,很快我就回过神来。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他还有个叫做邪美的弟子,我必须在她回来之前离开。
我将秘药收入怀中的时候,巴陆棋的棋子印入了眼帘。我拿起了其中一枚,将其牢牢的塞进了阿门的手中。
那枚棋子的寓意是魔戒骑士。看到这个的邪美,或许会以为是师父临死前留下的信息吧。要是她怀疑的对象指向冴岛钢牙就再好不过了。
我再一次瞥了一眼阿门,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我就已经舍弃了人性。借用阿门的话来说就是,我真正的踏入了黑暗的深渊。对于这个决定,至今为止我一次也没有后悔过。相反,我还对此抱有绝对的自信,并期待着弥赛亚的降临。
然而尽管如此——。
我的身体此时正被吞进了御月熏的体内,被吸入弥赛亚的腹中。在被弥赛亚的背叛产生绝望的同时,我也对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感到愕然。即便是跨过了不应跨过的界限的我,在弥赛亚的眼中也只不过是个矮小的人类吗?我只不过是巴陆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吗?
那么,驱动着棋子的人又是谁呢?真正的黑暗到底在哪儿?
“住手,我不是个普通的人类。”
在最后的刹那,我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我可是暗黑骑士啊!”
在被吞进御月熏嘴里之前,我看到了。此刻,伽鲁姆正带着妖艳的笑容注视着即将灭亡的我——。
我的心战栗起来。
她笑容酷似将魔弹托付给神须川时的那个笑容。那种妖艳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在玩人偶游戏一样,既天真又恐怖。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只是伽鲁姆的人偶。只不过是被她所玩弄,帮助弥赛亚降临的工具人而已。
那一晚——母亲出现在当时正于森林中徘徊的我的面前。那美丽的身体无疑就是母亲的。但是,她的笑容却是和伽鲁姆那妖艳的笑容有几分相似。在那温柔的笑容背后,伽鲁姆是不是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呢?
恐怕是伽鲁姆在活了数百年的岁月里,偶然的心血来潮,想到了这个史诗般的游戏吧。这种理由并不是没有说服力。她想要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像操控巴陆棋的棋子一样操控一切。作为统治者的欲求——。对神的憧憬——。这难道就不是一种极度本能的欲望吗?
我的身体最终被吸入了小薰的腹中,进入了魔界。魔界是存在于每个人内心中的精神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瞥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的小薰的身影。那是被弥赛亚压抑的她那孤独的灵魂。
我至今都在玩弄她的人生。但其实,真正被玩弄的人却是我。被相信的人背叛的绝望感,是如此的痛苦吗?这难道就是背叛了一个少女的我理应遭受的报应吗?
“御月熏!”
我呼唤着她的灵魂。
“是我!龙崎駈音!快来救救我!”
但是,我的声音传达不到她的那里。小薰连一丝动弹的迹象都没有。不,事到如今,哪怕我的声音传达给了她,她也不会回过头看我一眼吧。她所期望到来的人,是黄金骑士牙狼,是冴岛钢牙。
可是,那个男人也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矮小的人类罢了。既不可能救出她,也不可能阻止弥赛亚的降临。
我穿过小薰的魔界,掉入了弥赛亚潜藏的真魔界中。那里是由荒芜的大地组成的一望无际的空间。在那空间的正中,弥赛亚雪白的巨大身躯,正以菩萨般的崇高姿态等待着我。祂的姿态美丽而神圣,但在我眼中却像狩猎猎物的蚁狮地狱一般狡猾。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抵抗了。我的肉体与精神,就像被弥赛亚抱入怀里一般被吞噬。我所吃掉的千体霍拉,使得弥赛亚的力量得以高涨。我被孤独与绝望击垮了。弥赛亚的腹中就像洞窟一般阴冷昏暗。我难道会永远的被幽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吗?
永远——?一直追求永恒生命的我,此时却要背负永恒的孤独。这是何等的讽刺啊。不,哪怕是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在那里也不存在所谓的理想乡。永恒的生命就意味着要伴随着无法忍受的孤独,会使人精神错乱。
是这样吗?所以,伽鲁姆才会在疯狂之余,想到了这种史诗般的游戏吧?那么,我会不会也在弥赛亚的腹中逐渐的疯狂呢?
弥赛亚朝着地上走去。不久之后,弥赛亚就将统治世界,所有的魔戒骑士都将拜倒在祂的面前。这个世界将会成为无数霍拉横行,人类被吞噬殆尽的灾厄世界……。难道我要在弥赛亚的腹中观望这样一个荒芜的世界吗?
恐怖的焦躁感袭来,我的意识就此中断。
我在冰冷的腹中,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声音。那并不是弥赛亚的声音。
是一种威严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是我幻听了吗?
我躺在原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瞳孔瞬间放大。
“大河……!?”
我跳了起来。曾经的师父——冴岛大河就站在那里。那身影就像被阳光笼罩一般朦胧的摇曳着。为什么弥赛亚的腹中会有大河呢?我是不是过于疯狂,以至于看到了幻象?
大河不理会凌乱的我,平静的说道。
“你太沉溺于力量了,巴拉格。”
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大河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在过去的师父面前,你还是那么的傲慢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有所悔过了呢……”
我想起了过去仰慕着大河的日子。那时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尊敬大河。那些日子就像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一样充满了虚幻。
我突然意识到杀害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人是自己,一阵强烈的后悔感席卷而来。我为什么会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呢?
“我是个愚蠢的男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愚蠢导致的。被最强的力量所迷惑的软弱的内心,已经让我感到后悔了。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对力量的渴求,不管是牙狼的称号也好,还是暗黑骑士的力量也好,我都已经不再愿意去追求了。”
大河静静的聆听着我的忏悔。
“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弥赛亚会按照陷害我的伽鲁姆的策略那样,被释放至人界,不管是钢牙还是道寺的儿子,都没有能与那家伙抗衡的力量吧。”
听到这里,大河这样说道。
“巴拉格……钢牙不是那么软弱的男人,牙狼的称号,也没你想象的那般没有价值。”
“但是,钢牙已经……”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凉邑零——银牙骑士绝狼的力量下,伽鲁姆的肉体与灵魂都已经毁灭了。弥赛亚也一定会被钢牙的力量击溃的吧。随后,他就会救出那个少女。”
大河的话语很是坚定。但是,到底要怎样做才可能做到呢?我根本无法相信。
“那个男人连我掌握的黑暗力量都对付不了,那他该怎么面对弥赛亚呢?”
在说着这种话的我的面前,大河继续说道。
“听好了,巴拉格。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够清楚自己应该守护的人是谁的人。这是作为魔戒骑士——‘守护者’的条件。”
“守护者……”
“你在生前没有应该去守护的人。你失去了母亲,又杀害了父亲……在这种悲伤和愤怒中去渴望力量,这也是天生的悲惨遭遇造成的,我不能只去责怪你一个人。而曾经的钢牙,也因为失去了我而悲伤,毫无目标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杀伐着霍拉。但是,他现在找到了自己应该去守护的人。”
对钢牙来说,那就是御月熏吧?
“对霍拉的愤怒和仇恨之心,绝对是不会产生真正的强大的。就像你一样,那种力量最终只会招致自己毁灭的结果吧。”
大河用平静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认真的听着,终于道出了刚才一直抱有的疑问。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一个杀了自己的杀人犯面前为什么会采取如此冷静的态度?不对,正是这样豁达的态度才是冴岛大河,我很明白这一点。可是,你难道不憎恨我吗?就连一点恨意也没有吗?”
大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我说过了。愤怒和复仇之心是绝对不会产生真正的强大的。事到如今,就算是将愤怒发泄到你身上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所期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能够承认自己的罪行,并悔过自新。”
说着,大河注视着我的眼睛。
“师父……”
我仿佛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当场崩溃了。在如此豁达的男人面前,我能做的就只有认罪和忏悔。但是,我所犯下的罪行太过于残忍了,是不可能被轻易原谅的。到底该如何去补偿,我根本无法去想象。
大河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那天的记忆顿时在脑海中复苏。和大河一起在海边努力修行剑术的日子——。在冴岛宅,每天围着魂座做的晚餐的日子——。
我为什么不能像当时那样,走上正确的魔戒骑士之路呢?我在哪里走错了路呢?
这是,大河注视着一个方向。
“看,那才是魔戒骑士应有的姿态,”
那里是真魔界的荒芜大地。在断崖之上,伫立着一位黄金骑士的身影。黄金骑士的眼睛如同业火一般燃烧着,瞪视着弥赛亚。也就是说,他在向我们昂扬的举起长剑。
那是冴岛钢牙身披黄金之铠的身姿。并且,它的背上正张开着一对炫目的黄金羽翼。
那姿态实在太华丽超然了。
我在一瞬间恍然大悟。在接受了御月熏的思念之后,牙狼完成了进化。这,才是魔戒骑士真正的强大。
牙狼蹬着地面飞起。接着,为阻止弥赛亚的前进挥舞着剑。黄金骑士与弥赛亚相比起来,太过于渺小。但即便两者之间就像矮人与巨人一样,牙狼也依旧毫不畏惧朝着对方发起了挑战。
我在弥赛亚的腹中凝视着他的身影,将其牢牢的印入脑海之中。每当牙狼挥剑之时,弥赛亚的庞大身躯都会为之剧烈颤抖,受到伤害。
真厉害啊——。我感叹道。牙狼仅仅一人便摧毁着这个庞大的身躯。他要将霍拉之始祖,埋葬在真魔界里。弥赛亚吞噬了我吃掉的一千体霍拉,将其化作了自己的力量,明明这样的存在是最强的。
我曾经被这样的弥赛亚的力量所迷惑,期待着祂的降临。但是,牙狼却展现了足以压倒祂的力量,这简直就是奇迹。而唤醒这个奇迹的,是钢牙与小薰之间的羁绊,是魔戒骑士与人类之间的信赖。
那里有我所没有的真正的力量。
最终,牙狼的剑尖刺穿了弥赛亚的额头。
弥赛亚痛苦的用魔界语呻吟道。
“为什么……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而已……为什么……”
不对。他不是矮小的人类。也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魔戒骑士。
从魂钢之铠的对面,传来了钢牙雄浑高昂的吼叫声。
“吾名牙狼,乃黄金骑士!”
下一个瞬间,弥赛亚发出了最后的吼叫声,开始崩溃。祂的身体就如巨大的泥人一般轰然倒塌。然后,我的身体也像是被卷入了雪崩一样,落向地面。
回过神时,本应站在一旁的大河早已不见踪影。在即将崩溃的弥赛亚腹中,我环顾着四周。我敬爱的师父去了哪里?我是被抛弃了吗?我被师父遗弃了吗?
不,莫非大河的身影从一开始就不过是个幻影,那些话也不过只是我的幻听?难道我只是一个人面对虚幻的大河在忏悔自己的罪行吗?
不管怎样,我再次变成了孤身一人。最后,在牙狼的那一剑之中,与弥赛亚一同被消灭。
在轰鸣声之中,我想道。这或许就是成为暗黑骑士之后相应的结局吧。被最强的力量所迷惑,想要与弥赛亚融为一体的男人,最终却与弥赛亚一起被牙狼埋葬。多么合乎逻辑的死法啊。
我的身体被摔在荒芜的大地上,在感到物理上的疼痛的同时,精神上的冲击也将我给击垮。
我会永远的留在魔界吗?还是就这样腐朽消失呢?不管怎样,我的身体已经被扔进了荒野之中。
现在,钢牙已经逃回了原来的世界,与小薰再会了吗?无论我怎么悔过,那个世界都容不下我再次回去了。因为我所犯下的罪行,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清算的。我只能在这里化作原野,永远地忏悔自己的罪行。
真魔界宛若世界最尽头的流放之地。
我仰面躺着,意识逐渐模糊。啊,我的身体就这样逐渐干枯,变作泥土。亦或者被霍拉袭击,悲惨的死去吧。以最强为目标的暗黑骑士,结局是多么的悲惨啊。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扑通一声跳动起来。在腹中有什么东西就像是在破裂一般不断冲击。
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整个身体被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所萦绕着。我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被撕裂了。
这时,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就像单细胞生物发生细胞分裂一样,一个等身大小的黑影从我的身上分裂出来。
我凝视着他的身影,变得哑口无言。
那是暗黑骑士呀的铠甲。这铠甲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爬了起来,飞向天空。
我顿时恍然大悟。暗黑骑士呀,原本就是我与一直身着的黄金之铠一体化诞生的。现在,我体内的暗黑之铠从身体中被驱逐出来,这既是我自己的邪心,也是恶意的结晶。
刹那间,我的肉体与精神仿佛被解除了束缚,变得轻盈起来。就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内心突然看到了清朗的蓝天一般。啊,我终于逃脱了黑暗的深渊。
我这样想道。
呀的铠甲飞向高空,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在安心感与疲惫感席卷而来的同时,我的意识再度模糊。
“巴拉格……巴拉格……”
再次唤醒我意识的,果然又是一道耳熟的声音。又是幻听吗
我睁开眼睛,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快醒醒,巴拉格……”
我愣住了。阿门法师正站在那里。孤零零伫立在荒野上的阿门的身姿,实在是太滑稽了。
“巴拉格啊,有人需要你的力量。”
不会吧……。这个大河一样,都是幻觉吧。
“夺去你生命的人是我,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对于这样的我,到了现在还能做什么……求你了,让我睡吧。亦或者,你杀了我,让我做霍拉的诱饵。”
我一脸空虚的回答道。我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了。
阿门露出了临死之前我所看到的那副怜悯的表情。
“不,你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你来看看这个。”
我朝着阿门凝视的方向望去,然后凝然不语。
“那是……!?”
眼前耸立着令人仰望的绝壁。并且,还有无数的素体霍拉在其顶端陆续的集结。数量成百上千……。有的在地上爬,有的在空中飞舞,但无一都以某一点为目标。
霍拉的目标——在悬崖峭壁之上,那里悬浮着黄金骑士的铠甲。那黄金纵使身处黑暗中却依旧熠熠生辉,但现在却被无数的霍拉包围着,要看就要坠落下来。在铠甲的上空还有其他生物存在,那是担负着将铠甲从魔界运送至现实世界的任务的数位魔天使。天使们拍打着背上的翅膀,想要接近铠甲,却被霍拉死死的挡住,连触碰铠甲的机会都没有。
阿门淡淡的说道。
“现在,在现实世界中,冴岛钢牙与凉邑零两名魔戒骑士在继续进行着壮烈的战斗。”
“可是,弥赛亚应该已经灭亡了……”
“你也察觉到了吧?呀铠甲的邪念从你的身上分离了出来,飞回了人界。”
“那家伙现在在人界!?”
“那家伙现在单纯只是铠甲的存在,但它同时也是你邪念的结晶。现在只不过是黑暗的意志在暴走,发狂而已……可以说,那才是真正的暗黑骑士。而现在因为被那邪念所阻挡,钢牙完全无法召回铠甲。”
“那么,那副铠甲就是……”
我站了起来,望着被霍拉包围的黄金之铠。
“是的。只要那些霍拉阻碍钢牙召唤铠甲,钢牙就无法变作牙狼去战斗。而如果没有铠甲的话,那个男人是没有胜算的。”
这时,我的头顶投影出了一个景象。那是与呀交战的钢牙的身姿。他一边从港口城市的摩天大楼上向下坠落,一边在巨大的魔导阵上与呀展开殊死搏斗。只有铠甲的暗黑骑士,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一样狡猾的将钢牙逼入绝境。
无法召回铠甲的钢牙很明显处于劣势。
突然,我的头顶再次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有一个小小的东西滚了进来。
是扎鲁巴。他一边在我的头顶潜伏着,一边牵动着骷髅脸叫喊道。
“拜托了,巴拉格!我要将牙狼铠送到钢牙的那里去,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望向黄金之铠。霍拉们包围着铠甲,想要赶走魔天使。
阿门开导道。
“听好了,巴拉格,你还剩下希望。如果你的内心中还残留着魔戒骑士的心的话……”
我惊讶的望着阿门。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剑,那是一把令我眼熟的、用魂钢制作的剑。
是我杀害父亲时用的剑,阿门在临死时擦拭的那把生锈的剑。阿门点了点头,无言的将剑递给我。那一天,那一瞬间的令人厌恶的记忆再次复苏了。
但是,我现在并不是将这把剑当作杀戮的工具来使用。我是为了埋葬霍拉,拯救冴岛钢牙而使用它。
我在内心中反复的回味着大河的话语。
“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够清楚自己应该守护的人是谁的人。这是作为魔戒骑士——‘守护者’的条件。”
我紧握着长剑,踏着大地冲了出去。
我分开正在集结的霍拉群,用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霍拉们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的四散而开,有的摔在了地上破裂,有的则在空中化作了碎片飞舞。
霍拉们察觉到了突然闯入的魔戒骑士的存在,挡住了他前去的道路。但是,现在不管对手是谁,都已经不是我的敌人。作为魔戒骑士的自觉,赋予了我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的剑法直传自无比伟大的师父大河,我是不可能输的。
我一边踢开了霍拉,一边爬上绝壁。我的目标只有镇座于头顶的黄金之铠。
挥舞着剑的我,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迄今为止在人界遇到的众多人的面孔。
冴岛大河、冴岛钢牙、御月熏、凉邑零、阿门法师、还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我要战斗,为了守护他们·人类生存的那个世界。我要挥剑,这是自古以来一脉相承的魔戒骑士的使命。那副黄金之铠就是‘守护者’最好的证明。
钢牙一定也是通过与小薰的相遇才下定了这个决心吧。不,所有的魔戒骑士都是在战斗中受伤,烦恼,并学会的—对于‘守护者’的使命。
霍拉成群结队的朝我袭来。那尖牙咬进了我的胳膊,锋利的爪子划破了我的大腿。就如同被飞溅的血腥味吸引了一样,更多的霍拉蜂拥而至。但是,我依旧毫不畏惧的继续攀登着峭壁。
黄金之铠留在眼前。
“快点,钢牙危险了!”
头顶上的扎鲁巴叫道。他也口吐着业火,帮助击退着霍拉。
拨开蜂拥而至的霍拉,我终于来到了黄金之铠的身边。铠甲散发的黄金辉煌比之前更加的耀眼。
“就是现在!”
就在我大喊的同时,扎鲁巴在铠甲的上空开出了一道空间的裂缝。魔天使们抱着铠甲的零件,朝着那个裂缝飞去。
我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击退了试图阻止他们的霍拉。成百上千的霍拉聚集在我的身边,我忘我的挥舞着剑,但不管怎么砍,霍拉都会继续像从地底涌出一般再次出现。
“谢谢你,巴拉格。”
从裂缝中返回的扎鲁巴微微一笑,魔天使们似乎已经带着铠甲逃到了另一个世界。
“帮我告诉冴岛钢牙——我想与你一同战斗。”
“嘛,要是本大爷还活着的话。”
扎鲁巴很是痛苦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在空间裂缝之中。不久之后,裂缝也消失了,魔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霍拉们的猛攻还没有结束,我再次握紧剑,注视着狰狞的霍拉们。
没关系的,我是魔戒骑士。绝不会泄气的。
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视野被一大群霍拉填满。
我身体的动作逐渐迟缓,意识也开始飘远。
即便如此,我依旧紧握着剑,战斗到最后一刻。
钢牙能够穿上黄金之铠吗?能将呀的铠甲埋葬吗?他能够挽救御月熏的生命吗?
在意识即将中断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钢牙来自灵魂的呐喊。
“过去得到过牙狼称号的英灵们一直在守望着我!我绝不是孤身一人!”
没错。魔戒骑士的血脉代代相传。即便血脉断绝,只要‘守护者’的意志不灭,魔戒骑士就永远不灭。
我的精神和肉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能赎下生前犯下的罪孽吗?亦或者说,我现在就要开始赎罪了吗?
视野被黑暗所遮挡,但不久,一道光照向了远方,如同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恬静。
我朝着那道光奔跑而去。
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我扔下剑,脱掉破烂的衣服,继续奔跑着。
在对面被我视作目标的那道光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亲切而甜美,如天使一般在呼唤着。
那声音似乎在反复的呼唤我的名字,为了寻找声音的主人,我继续奔跑着。
光芒逐渐变大,覆盖住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一边奔跑,一边喊道。
“母亲……”
我终于到达了灵魂的理想乡。
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响起了婴儿健康明朗的初啼声。
那声音是从伫立在森林深处的古宅窗户里传来的。
卧室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静静的微笑着。
而在床边,她的丈夫正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温柔的哄着。
长相精悍的他,身材高挑,腰间带着一把剑。他是这个管辖区内屈指可数的优秀魔戒骑士。
“你看,多么精神的男孩啊。”
魔戒骑士将婴儿哭泣的脸凑到妻子的脸旁。
妻子看着他,也在微笑着。
“这孩子长大后也会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优秀的魔戒骑士吧?”
“啊,我一定会将他养育长大的,以‘守护者’的身份……”
悠闲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小鸟的鸣叫声清脆无比。
在院子里盛开的五彩缤纷的花朵,似乎是在庆祝新生命的诞生。这里简直就是画中描绘的如理想乡般的美好世界。
“亲爱的,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听了妻子的话语,魔戒骑士点了点头。
“嗯,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巴拉格。”
“巴拉格?”
听着这个陌生的词语,妻子微微的歪着头。
魔戒骑士微笑着回答道。
“在旧魔界语中,是‘希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