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血天使短篇《圣杯》

圣杯
Chris Wraight
他雕琢着金属;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是的,他确实感到恐惧——即便这种情感本已从他的灵魂中剔除。这件事物再无可能重铸;一旦损毁,永恒即逝。身处于一个创立之初便已被莫大损失侵蚀了灵魂的战团,若说他还会对任何东西感到恐惧,那必然便是此事。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如履薄冰。机器当然可以处理得更快,但是机器可没有发自内心的热情,因此并未加以使用。只有被明晰其价值的思想所操纵着的血肉之躯,才能完美地镂刻此物。
当他战斗时,他并非现下这般。那时他的身躯内沸腾着永恒之怒;他与其他人一起怒吼,迷失在那平静之时也永不消散的怒火之中。
只有现在,只有在这里,在巴尔这个他加入圣血牧师时被赐予的房间内,他敢于放松一些自制。只有在此处,他的灵魂能够奉献给其他一些事物——不同于往日那使他们荣耀加身的,对饥渴的抑制、对怒火的压制;亦不同于那对身负诅咒解药的无果追寻。
他垂首凝望着它,那之上闪烁的辉光静默回视。它近乎完美无暇,光滑的表面流淌着璀璨融金。他从这器具的曲面上望见自身的倒影,就连他苍白的皮肤都被染上了温暖的光泽。
他惊叹于它的年纪。他能从那金属的共鸣中听见岁月的回音。圣血天使尊重历史,而它所渡过的漫长时光为它更添重量。他探手拿过微分子刻刀,将其沿着镶嵌珠宝的边缘刻画。他移除了一小片陈旧的尘埃——是在它被发现的星球上染上的——并把这污物丢弃。
它的美丽越发绽放。他一边工作,一边露出了微笑。这动人心魄的美丽轻触着他的灵魂,而他竟为之颤抖;它在他的手中轻轻转动,它在他的手中逐渐转变。
这些事物使我们灵魂得到升华——他想——而非怒火、饥渴,亦非挥之不去的梦魇。我们创造了这个。我们制作了它。
他雕琢着金属。微过细故,均将予以解决。
劳伦提斯(Laurentis),第八连连长;冲坚毁锐、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他的九位兄弟与他一同战斗,他们嘶哑的战吼在通讯频道中隆隆震响,侵略如火。他们穿着精美绝伦的甲胄、手持喜爱的利刃,直直坠入战场,守望相助。而他们的敌人,那些扭曲者、地狱来客,则回以嘶吼。每头都是一尊小小的神祇,每只都是一片浩大恶意的缩影,能够轻而易举地撕开并吞噬凡人的心智。
劳伦提斯屠杀着它们,他闪亮剑锋的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一声怒吼。他如今已怒火滔天,他在愤怒的边缘舞蹈,每一步都踏在险峻悬崖的边缘,每一剑都挥在理智的钢丝线上。阿兰提亚(Arantia)的天空黑沉沉地压在头顶,犹如块块烂疮。恶魔从沸腾的泥土中翻滚涌出,黄色眼瞳翻涌着地狱焰火。他闪耀着金红双色的兄弟们冲入那憎恶凝成的创口,他们口中怒吼着的谴责之语历历在耳,一如那位千百年前就早已陨落的天使所教导的那般。
他们所有人都在刀尖上舞蹈——疲惫不堪的身体,濒临崩溃的精神、那就此屈服于他们所隐瞒的猩红黑暗的欲望。任何活生生的人,哪怕是那些血管中流动着圣血、被给予了超凡天赋之人,都不应和这样的生物战斗。
但他们却被那原始的怒火驱动着,如利刃般刺向目标。那是一座成犄角之状的塔楼,在漫天火光中刻出漆黑的形状。他们屠杀、屠杀,剑刃切过灵能构筑的形体,欲望愈发沸腾亦愈发压抑。
阿里奥斯托(Ariosto)倒下了,他的胸膛被彻底撕开。米迦利斯(Michealis)是下一个,脖颈彻底折断、无盔的头颅砸进尘埃。剩余的人继续战斗、前进,撕开一条通向塔楼的道路。劳伦提斯依然在队伍尖端,用意志引领着所有人。他的鲜红盔甲如今几近乌黑,伤痕累累、遍布焦痕,覆满被诅咒躯体的残存灰烬。
“为了天使!”他的吼声如同金铁交击。
他们无畏战斗。拦路之敌,均将予以毁灭。
他已然进行到力所能及的最后一步。
他任由工具掉落,用赤裸的指尖摩挲着金质的轮廓。这是更伟大的魂灵所缔造的隽永艺术与连贯弧度,他感同身受。一抹针刺般的嫉妒为此刻抹上了污点,他劝诫着自身。他生于铁与火的岁月,而这件事物的铸造者则活于黄金年代。但这就是命运,而奢求更多就已是莫大罪孽——终极之恶中的莫大罪孽。
所有残存之物,他想着,我们只能尽其所能将其保存下去。我们只能珍惜它们。当天穹轨迹归位,而墨菲斯顿天文室(Orrerium)的星图也指引到正确的方向,也许我们还能寻回更多古早智慧的碎片。
手指触碰着器物边缘,他感受到那空缺。那是唯一残留的瑕疵,那是他无法挽回的缺陷。他试图避免直视那创伤,只因轻轻一瞥都是切肤之痛。
我们总是多愁善感,他想;那是根植于我们灵魂中的难解沉疴。
然而他深知这激情亦是尊贵之源,他不会拿它去交换任何东西——哪怕是野狼们的野性,哪怕是马库拉格之子们的高尚,哪怕是多恩禁卫们的坚毅。
万事皆有代价,他想。美永远绽放于苦痛之上。
他们夺下了塔楼。奥菲欧(Orfeo)死于夺取大门的战斗,然而他的牺牲为他人辟出了通路;阿尔吉斯(Algeas)和基沃(Kivo)横尸于第一段阶梯之上,然而他们已使那些被放逐的无生者呜噎。
建筑内部如今扭曲缠绕满布疯狂,坚石嚎叫、旗帜绞动。他们都正对抗着自身的幻觉—— 一艘被腐败吞噬包裹的舰船,那笼罩于金红色骑士之上的庞大暗影、一位堕落的神明。
劳伦提斯将这幻象压下。他在嚎叫,他的视野被怒火扭曲,他如今身似熔炉。恶魔们将自己掷向他,试图用扭曲血肉的纯粹重量将他压倒;但他将来犯者都撕成了哀嚎的碎片。艾诺塔斯(Aenotas)和索维洛(Sorvilo)撞开顶端殿堂大门时最后的战吼传进他耳畔。
他们已经成功了——他冲进房间,到达了祭坛。祭坛由光滑闪亮的岩石铸成,散发着紫水晶般的光芒,周围雕刻着肮脏猥亵的图像。残存的兄弟加入他的行列,爆弹枪的咆哮在整个大厅中回荡。劳伦提斯一把抓住了目标——它悬挂在金丝银线之上;它那无以伦比的美在一瞬间冲击了他的心灵。
接着尖叫再度响起,敌人嚎叫着冲来。劳伦提斯将目标装在甲胄内部,重新举起了剑。
他们已成功取得此行目标之物。现在他们需要带着它离开。
外部,巴尔永不平息的空气再度泛起微澜。天空中闪过萤红光芒,在平坦荒漠上划出红色的条纹。
他从他的工作中抬起脑袋,感知着那还未到来的拜访者。盔甲布满新创,连长蹒跚而入。他没带头盔,脸庞上亦刻下了纵横交错的新疤。
圣血牧师起身。“只剩你了?”他问道。
劳伦提斯点点头。尽管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时光,他所受的可怕创伤仍未完全愈合,这使得他格外虚弱。他伸手拿出金线,并递了过去。
圣血牧师虔诚地接过。它在他的手中转动着。无视掉它在那罪恶牢笼中消逝的时光,这金链末端的珍宝依旧纯净无垢——那是一块切面完美的红宝石,在烛火微光下夺目闪烁。
他将其拆下,走向圣杯,那里还有最后一项缺损等待修复。他将宝石按进空缺内,倾听着它扣入时的那声脆响。接着他将其举起,迎向光芒—— 一缕巴尔阴沉的红色阳光射进拱窗,照在圣杯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它终于完整了。下一次仪式完成后,这个圣杯将在它庄严的弧度中再一次承载血液。
劳伦提斯虚弱不堪,但依旧稳稳立在原地。圣血牧师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些伤疤,看着他盔甲那些创痕。
“你做得很好。”圣血牧师说。
连长点头。无需他大声诉说,牧师就能读出他心中所想。
那么多人为此而死。
圣血牧师转身看向圣杯。如斯牺牲,但无可避免。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忍受痛苦,进而献身,只为守护那寥寥无几、却仍传承着种族美德的壁垒与宝藏。
“万事皆有代价,”圣血牧师呢喃着,放下了手中的圣杯,再度拿起工具。
“美永远绽放于苦痛之上。”

这篇对于文化水平过低的渣up来说有些难度过高……勉强译了一下,大佬们轻拍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