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五幕 柳絮雪（十）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我就赢了！”
“实在是可惜，那么这个第一名的交椅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重新回到客厅，看样子游戏应该是已经结束了，而那两位“迟到”的客人此时也已在沙发上相互聊了起来。只可惜，还未等沈笠问清楚谁是最终的获胜者，自己便被坚实的臂膀束缚住。
“嗨沈笠——好久不见——其实是八个小时不见。”庄学民上来就给了沈笠一个大大的拥抱，由于他的力气实在是大，差点把沈笠挤得喘不过气，“悄悄和你说，蒋春文的那辆车开起来真带劲儿，底盘大，发动机猛；更重要的是，这辆车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让着，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整个大马路都是自己的。”
“你自己的车呢？”
“现在还停在停车场呢，再说了，我这不给蒋春文当一回司机，过把瘾嘛。”
“闭嘴吧，你这家伙也就这点追求了。”
沈笠挣脱庄学民硕大的双臂，来到客厅和蒋春文打招呼；由于事先得知了游戏结束后的“惩罚”内容，因此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看来我们大名鼎鼎的沈笠博士，也并不是人们所说的天才啊——尤其是在棋牌这方面。”
“学艺不精这个确实没办法，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能够配得上‘天才’这种名号的家伙。”
“人们总会崇拜天才，却从未在意过天才在私底下付出过的努力，这就是现实沈笠。”她一边调侃道，一边取下头发后的束带。“聚会么？好久都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自从当上云堤城的市长后，所有的聚餐都是和一群屁事不干的饭桶龇牙咧嘴大快朵颐，要没我镇住他们，鬼知道他们会把这座城市搅合成什么样。”
“我说啊，既然都来了，咱们就别聊那些话题了。”
“抱歉，我的错——”蒋春文给了沈笠一个眼神示意，“愣着干啥啊？还不赶紧把我给大伙介绍介绍，相互认识一下啊？”
“我知道……只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仇黎，你在上面磨蹭啥呢？”
仇黎此时也从二楼走了下来，在见到蒋春文的出现后，仇黎和她打了个招呼，便略显局促的跑到了沈笠的DVD旁，他关掉电视机的网线，转而接入多媒体插头；在办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沈笠便示意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客厅在客厅集合。
庄学民、仇黎、蒋春文、杨萱伊、陈学林、程安易、路寻南、丰若英、诺可再加上沈笠自己一共十个人就这么在这个狭窄的客厅内相互挤来挤去，就好像是下锅不久就煮沸的饺子。望着这样一群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沈笠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先是给每一个人安排好自己的座位后，再打开DVD，自己站在电视机前，俨然一副老教授的模样。
“各位——”不知道上一次在面对如此多的人面前说话时什么时候了，他心里面很担心自己说话会出现生命纰漏，于是他深呼吸了好大一会，方才继续，“——非常感谢各位……能够如此的关心我，关心我这样的一个社会边缘人物，给予我这样一个幸福的聚会，我沈笠，打心底的谢谢大家对这次聚会参与和付出——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来整这一出。”仇黎打趣。
“就是，我看咱们的沈笠博士有一点小小的紧张，大家给他一点鼓励吧。”庄学民比仇黎更加放肆。
“哈哈哈——这就是云堤城最厉害的科学家该有的模样吗？沈笠你好歹拿出点样子啊。”丰若英也加入到了调侃大队，感觉再这么发展下去只会变成针对沈笠的吐槽大会，因此蒋春文带头鼓起了掌，所有人也一并附和。
“谢谢各位……咳咳。”沈笠清了清嗓子，重新整理自己的仪态，“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请各位看看自己的周围——温暖的家、安心的小窝、一群诚挚的亲朋好友，有些时候，我沈笠，真的，很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好极了，‘但是’又来啦。”陈学林甩甩手，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云堤城，恐怕不允许我们在当下的形式里举行这样的聚会。”沈笠指了指窗外灰色的天空，心想自己是怎么脱口而出“形式”这个词的，“因为我沈笠的过失，云堤城的天气控制系统出现了不知名的状况，这种状况导致了现在这持续不断的大雨，使得云堤城损失了许多的东西；作为天气控制系统的发明者，我沈笠……应承担所有的责任。”
这么说话的时候，蒋春文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这么说不是代表我沈笠不喜欢聚会，而是想要阐明我忐忑的心理，毕竟俗话说得好嘛——作业做不完，玩起来也不开心对么？”杨萱伊扶额，心想沈笠什么时候连歇后语也不会说了，“聚能生命研究所在一个月前因为不明的原因炸毁，没有实验室和研究所的科学家就好似古代的将军没有自己的士兵和宝刀；对于‘源’的研究陷入停滞，使得云堤城合适能够停止持续不断的降水成为了一个未知数——不过，我沈笠在这段时间里面也并没有闲着，事情总算是有了突破，请各位看大屏幕。”
看来刚刚在楼上的时候，沈笠应该是和仇黎商量好了这一场即兴演讲的各个环节，只见仇黎拿出遥控器，使得电视机上开始播放短篇——内容是沈笠自己用绘图软件绘制出来比较潦草的几个设计图、以及“源”在云堤城上空的模拟监测数据、降雨量变化树状图、以及一些非专业人士根本就看不懂的名词和图标。鉴于在场的所有人对于“源”的理解程度不一，沈笠已经事先在各个名词后标明了注释，虽然是“用汉字解释汉字”稀释字义的方法，不过却也还算得上是通俗易懂。
因为注意力太过于集中的关系，仇黎并没有在关键点按下暂停键，这让沈笠心里很是发毛。
“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仇黎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刚刚下楼开始你整个人就突然变得不正常。”
“你别管我，你继续你的就行了。”
没有理会仇黎，沈笠继续自己的演讲。
“太阳碑和月亮碑——这就是为云堤城设计的退水装置的名称，这个装置的设计出自我们的工程学博士庄学民之手，因为没有研究所来进行实际操作可行性的验证，所以以下内容都是理论：首先是太阳碑，众所周知，‘源’是一种大气中能够决定降雨量的物质，云堤城的天气控制系统通过控制城市上空‘源’的多少来决定降雨量，换算成公式的话，就是L等于S除以T乘以P，L是降雨量，S是时间，T是空间容积，P则是沈笠常数——”
“啊——我受不了了沈笠！看着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我就受不了。”庄学民似乎跃跃欲试地想要发表一下自己对于这个“沈笠常数”的看法，无论如何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搞笑，“沈笠常数？这东西你怎么得出来的？经过权威机构的认证了么？还有你之前可根本没有和我提到这个。”
“庄学民你能不能先等我把话说完？都说了这只是理论，如果你要看我的验证过程，去和城市管理委员会谈去吧，那些东西都在天气控制中心，当然了，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也不是没明白。”沈笠做了个赌气的表情，继续自己的讲话，“我刚刚说到哪？哦对……降雨……云堤城是一座贫瘠的城市，恶劣的环境促使科技的进步，有了降雨，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因此，请允许向大家介绍我们‘云堤城拯救小分队’的主要成员之一的——丰若英博士。”
“嗨！沈笠，你还真把‘云堤城拯救小分队’这么幼稚的名字当回事儿了？”
丰若英起身，一边朝着大家打招呼一边调侃沈笠。
“我记得这个称呼好像是你发明的吧。”有那那么一会，他觉得自己弄这个即兴演讲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丰若英博士——可能有人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但是我想各位一定都知道位于远山区的立体农业基地，那个基地为云堤城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而这就是这位丰若英博士的成果，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丰若英博士现在住在牡丹山天文台，而且……现在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蜚语，所以我们很感谢她能够来到这里协助我们。”
“嘛——就是这样，我回去坐着啦。云堤城万岁！呀呼！”沈笠本还想强调一下丰若英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不过在五秒钟之前，她便把自己“疯博士”的本性展现得一览无余，因此也省去了强调的部分。
“接下来，想要向大家介绍的——我的挚友，庄学民博士，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搞过科研了，但是我相信他的思维方式和运算能力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顺着沈笠的指引，轮到庄学民上场，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帅哥”的登场，丰若英的眼睛直放光，“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么？”
“呃……我，大家好我是庄学民。我想各位应该已经从沈笠口中多多少了了解过了我的一些情况，所以关于我个人我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是我想要说的一点是，因为沈笠的出现，我在某种意义上找到了我曾经丢掉的东西，所以为了感谢沈笠以及云堤城的各位，我一定会努力的。”
鼓掌、打招呼、下场一气呵成，看来沈笠是打算介绍完大家后，再继续自己研究成果的发布。
“接下来，是我的另一位挚友——从美国求学归来的仇黎博士，因为出色的学习成绩和坐拥多项学术成果，在咱们圈内仇黎一直被称作‘天才’，请大家欢迎。”
仇黎上台，他的举止显得有些紧张。
“大……大家好，我是仇黎……呃，沈笠说的其实有些过份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我想要说的是——我想要说的……说的是……”他的嘴皮子看起来在打架，“我想要向——算了，好像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仇黎？”沈笠对他的举止表示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谢谢大家……就这样。”
什么都没有说明白，仇黎就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这让沈笠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场演讲还是得继续下去，即使已经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出了这么多的岔子。
“仇黎博士有一些害羞，毕竟刚刚回国有些不适应——那么，接下来，请允许向大家介绍这次云堤城拯救行动的发起者，也就是我们熟知的云堤城市长，也是我的好朋友，蒋春文女士。”
在众人的掌声中，蒋春文起身，和丰若英那种疯疯癫癫的举止不同，蒋春文的仪态显得十分端庄，动作没有丝毫的一丝多余——这样的态度就连一向以文雅自居的杨萱伊看得都自愧不如。她站在沈笠的身边，俨然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大家好，我是蒋春文——很抱歉，因为一些工作的关系，我现在才和大家见面。作为云堤城的市长，无法为各位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这是我的失职。但是我能够向各位保证，新的研究所能够很快建成，云堤城，绝对不会面临毁灭。”蒋春文立正站好，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么，沈笠在心中不禁思索，“众所周知，这座城市的初代建设者们，在众人的冷眼和贫瘠的环境下成功的活了下去，这种不屈不挠、不顾旁人眼光艰苦奋斗的信念，正是我们云堤城赖以存在的时代精神；我相信，在不就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够渡过难关，迎来更加美好的生活——丰若英博士、沈笠博士、仇黎博士、庄学民博士以及其他所有为这座城市做贡献的人，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云堤城才有了今天，我由衷的感谢你们。”
接踵而至的便是比之前更加热泪的掌声，蒋春文简短而又发自内心的发言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谢谢蒋春文市长为我们科研小队提供的帮助。既然大家已经相互认识，而且也看了刚刚的短视频，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介绍我的‘太阳碑’以及‘月亮碑’的运作原理。”沈笠示意仇黎继续播放视频，对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源’是决定云堤城降雨的关键，这座城市之所以会持续不断的降雨，就是因为‘源’的比例失调引起了罕见的天气现象；而这种影响和‘天气控制系统’有关，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本人无法操控系统，所以便打算从外部来消灭这种混乱。”
终于涉及到了自己的专业内容，沈笠心里面有些小鹿乱撞。
“为了让各位能够通俗易懂的理解‘天气控制系统’的运作方式，我将这个系统比喻做一个大水缸，‘源’就是水，水缸收集了水，就能够在必须的时候供给人们解渴以及农作物的灌溉。但是水缸能够在什么时候收集水，能够收集多少水是依据老天爷的心情决定，因此决定收集和释放的时机，便是我沈笠下一步的研究课题。
月亮碑，其作用是将‘源’吸引，根据我的沈笠第一定律……丰若英你别笑！
根据我的沈笠第一定律推倒得出，将一定容积的水进行压缩，加大水的密度，会使得‘这些水能够直接收集到更多的源’，也就是说，在一个地方设置一个‘月亮碑’，该地区的降水量会得到提升，根据我的计算，月亮碑的设置能够提升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降水量，碑的数量与提升效率呈反比例关系。
太阳碑，即是月亮碑的反作用装置，高压电流能够打散水分子，水分子失去其粘性后，便会对源产生排斥反应——这是我半个月前发现的规律，我本想把这个规律命名为沈笠第二定律，但是因为我之前和别人有约定，因此，这个定律我打算将其命名为萱伊定律。”
众人都为沈笠的这个决定大跌眼镜，大家纷纷看向坐在沙发垫上一脸困惑的杨萱伊；为了避免她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到尴尬，沈笠也很快介绍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是杨萱伊，现在是云堤城新闻台的播报员，偶尔也会参与记者的工作；当然了，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在高中的时候让我没有感受到三年的孤独和寂寞，我沈笠一辈子朋友不多，杨萱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呜呼呼！在一起在一起！”庄学民瞎起哄
“在一起，亲亲抱抱！”陈学林紧随其后。
“诺可也想要亲亲！”
“哈哈哈哈哈，沈笠，你这个白痴今天看来是吃不了我兜着走了哈哈哈哈哈，嗝，哎哟～哎哟～我肚子。”丰若英笑得肚子疼，趴在地上直打滚。
“咱们就不能严肃点么，这可是关乎城市未来的话题啊。”
“有啥不好的沈笠，反正我感觉我好久都没感受这样的一份快乐了，天天都被学业和看不懂的的公式挤满了生活，这种时候更应该学会珍惜。”
在场唯二没有起哄的，就是一脸疑惑的仇黎，以及笑起来好像是蒙娜丽莎的蒋春文。
“真是的，庄学民这个活宝，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天天还玩这种高中生才会玩的恶劣游戏。”仇黎把嘴凑到蒋春文耳边碎碎念，“这家伙，是我们三人组里面年龄最大的，结果每次做事情，总是小事做好大事做坏，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是和谁学的。”
“有什么不好的么仇黎博士？如果生活里面处处都是改不完的合同和做不完的实验，那会不会太无趣了？”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蓝色的闪电在天边闪烁了一下后便遁入乌云中消逝不见，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沈笠房子外面的小斜坡处竟然汇聚出了一道小小的“河流”，被路人类丢弃的垃圾顺着水流缓缓移动着，在云堤城岛屿城市的地形下，这些垃圾终究会流入大海，看来今天城市管理部门有的忙了
“这……倒也……”仇黎顿了顿，“该怎么说呢？是这个世界太魔幻，还是我们说不定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呢？”
“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是最好不过的，可是你我都知道的确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种东西……是语言无法形容的东西。”
沈笠被搞得下不了台，庄学民一个劲儿大呼小叫的样子就像是动物园里面的猴子，丰若英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笑，至于陈学林和那对小情侣——他们又拿出那个该死的手机拍照片，最关键的是诺可还凑到了陈学林的手机边，捣腾着拍照程序上的贴纸功能。沈笠一想，这下子完蛋了，自己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给自己圆场，否则他和杨萱伊的关系可能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心中确信了这种预感。
“哈哈哈——各位想多了，我不过是沈笠的高中同学罢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杨萱伊，诚如各位所见我是一个从事媒体行业的人，如果大家有看新闻的习惯，我想应该会很熟悉我的样子。”还没等沈笠想出话，杨萱伊就率先开口了，“我能理解庄学民博士对于我们关系的好奇，但是眼下可不是我们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就像沈笠博士所说，云堤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等我们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我相信到时候再聊这些话题，一定会比现在开心更多。”
“说得好！”路寻南握紧右拳大喊，众人一并符合。
沈笠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对于目前的状况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看了看杨萱伊，对方则是对他眨了一下右眼，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主讲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总之，还是先把正事办完，家长里短的东西等到以后再说。
“咳咳——那么我们继续，在知道了‘太阳碑’和‘月亮碑’的运作规律后，我想我们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对于一名科研者来说，他们所信任的东西往往是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但是，在这次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控制的因素。”沈笠看了看还没有从人仰马翻的欢笑中缓过来的诺可，“那即是，以生命形式存在的源——我的女儿。”
诺可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沈笠，而后便走到他的身边；一旁的蒋春文则看着她踱步的样子，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其实诺可并不算是我的女儿……就是生命形式的‘源’，她是这股力量的持有者；为了方便大家理解这股力量，现在我打算给大家展示一下——诺可，你可以吗？”
“嗯。”
她缓缓点头，手中绽放出蓝色的光芒。
“诺可她……是名为W-02的试验品，我真正的女儿之前已经死了……你们听说的我把自己关在家里面自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只见那一股蓝色的光芒顺着窗外扩散，随后，这光芒包裹住了水流，水滴顺着房梁之间的缝隙渗透到屋内。而后，那些水流汇聚成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在光芒中，好似流窜的电子荷，快速移动后，勾勒出错综复杂但是却又极具美感的图案。之前聚能生命研究所还在的时候，沈笠曾经给杨萱伊看过在威尔逊云室中“源”作用于水滴的样子，当时沈笠对于这个观察方向彻底放弃，但是此时那些水珠运动的样子，和水滴在云室中的样子有些相像。
“我的妈妈咪啊——沈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庄学民用手撑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下巴，激动的问道。
“我也是在做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选择，因为我生怕有人会伤害到诺可，所以我隐瞒了她的这个身份。”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去厦门还要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
“你说得对仇黎，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但是今天我打算说出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认为大家都是我沈笠能够信赖的人，毕竟信息交互越多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越有利。我信任大家，所以我也请大家能够信任我，为我保守这个秘密。”沈笠顿了顿，“原本，有人想要利用诺可做实验，通过暴力手段来阻止降雨，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退水的办法，所以诺可便不再任人摆布，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沈笠！你这个骗子！”
“好啊沈笠？你真是个变态，你女儿死了你就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实验品上？”
“搞什么？你一个科学家居然会对实验品产生情感？恋物癖么？”
仇黎和庄学民率先发难，对着沈笠破口大骂；紧接着便是路寻南和程安易。
情况开始失控了，沈笠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懵，刚刚的那一席话自己究竟是怎么脱口而出的——自己毕竟只是一个虚假的父亲，沈笠在这个问题上能够欺骗任何人，可是，他却无法做到欺骗自己。更重要的是，诺可，她那脑袋里面想的究竟是什么？她原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个被赋予的“身份”。若是普通的孩子，沈笠一定会认为对方把这当做一种游戏了，但诺可不一样，从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来看，她对于人心的洞察力可谓是一流，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这种显而易见的矛盾呢？
忽然间，沈笠脑袋里面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自己的装置真的有用，云堤城成功摆脱危机，那么，诺可就真的成为自己的女儿了，就算某个暗处躲着一群炸了聚能生命研究所的捣乱分子，危机解除他们待着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若真的这样，云堤城就真的安全了。自己有了新的生活，有两个重要的朋友在身边，更重要的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又获得了一个女儿——这到底算什么啊，老天爷给自己的恩赐么，科研者都是无神论者，可为什么心中却还是如此笃定？自己这样一天到晚自怨自艾的家伙，也能够重新拥有新的人生么？
在厦门的时候，庄学民曾经向沈笠打听了他家里的情况，他当时说了离婚的事情，庄学民没有嘲笑她，而是很严肃的说沈笠一定要为诺可找一个妈妈，否则的话，缺少母爱对于孩子的成长便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成为母亲的人选，现在就有……
——妈的，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以上内容……
都是沈笠脑子里的想象画面……
自己和蒋春文有约定在先，不可能把诺可的事情说出去，可是“黑山羊”台风的消失……这会让仇黎和庄学民把事情与诺可联系在一起么？当时在飞机上沈笠记得很清楚两人包括徐振海都是盯着窗外的景色看呆了的，应该不会注意到诺可的异样。
没错，现在的这个情况就是最好的，什么都不要说，这些事情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什么都不要去思考，就什么结果都不会得到。
他不敢相信仇黎和庄学民他们在知道了真相后会怎么看待自己，亲身骨肉都没办法守护的懦夫？臆想症患者？自闭把自己脑子憋坏了的神经病？仇黎和庄学民都是最为纯粹的科学家，他们他不会像自己一样，对实验对象产生所谓的情感依赖，就像是那是实验用的小白鼠永远无法变成家养的小仓鼠，它们自从出生以来就注定要为了科学事业而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件事情传出去，自己会成为整个科学界的笑话，还有可能失去两个好朋友。
——就连我这样木讷的人，都知道朋友可不是随便捡来的。
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就行了，他一直以来都信任蒋春文，所以自己现在也应该继续信任蒋春文的计划。
“喂，沈笠你没事吧？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丰若英杵着腮帮子，“唉——你比我这个天天待在天文台的家伙还有毛病，要不你……我说你女儿怎么了？”
“啊嗯——博士我的脑袋痛。”
不知道为何，在一旁玩手机的诺可脑门冒出一阵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的脑袋一阵眩晕，最后失去知觉将要倒在地上。沈笠见状，顿时弯下腰，搂住诺可的腰查看她的状况。
“会不会是——发烧了。”陈学林担忧的说道，“孩子可不像我们一样拥有强大的免疫能力，她的免疫系统没有发育完全，沈笠你还有上次徐振海给你的那种退烧药么？”
“当然，我把它放在医药箱里了，我这就去拿。”
“徐振海居然会关心孩子，真是稀奇？”不知为何，蒋春文冒出这么一句话，“我不信任这个人，我觉得我有必要让我的人盯着他。”
“春文，我觉得徐振海不是坏人……他只是……性格有些古怪罢了。”
“对啊，怪得一想到她我就浑身发抖。”
“但他帮我们回到了云堤城，就单论这一点，我就认为他是我能够信任的人。”
“说到徐振海，沈笠你怎么没有邀请他过来？”仇黎问道。
“哼，我都待在这里了，我想沈笠博士应该也不会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这么说着的蒋春文，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瞪了一眼沈笠，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总之，该办的正事都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快乐的派对时间了；沈笠你先去照顾好你女儿，这里有我就行。”
“嗯，谢谢你春文。”
说完，沈笠便抱起诺可，朝着二楼走去，看着怀中女孩熟睡的样子，沈笠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