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

十月时重新审视自己，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很是畅快，想着后两个月再增增改改，年底发出来。到了十一月再看，总觉得写游戏的两段又臭又长，直接删了，还剩八千字。 那篇的结尾，我写了目前最满意的如梦令，为了嘚瑟，我还要发一下： 知遇无关爱悦，相忘无端戏谑。春杪欲折柳，倏尔长亭吹雪。 圆月，圆月，栊下云翻尘掠。 满意的原因在于它含蓄委婉的表达了我想说的，我读起来竟有点“辞有尽而意无穷”的意思，我洋洋得意，想找出我之前写的那些陈词烂调对比一下，我拿出之前的手机，在里面看到了好玩的东西，是一首浪淘沙： 业火断云潮。枕浪听涛。磷光旖旎绊笙箫。醉里疯尘三四语，气贯河霄。 桂魄沁朱桥。隐隐迢迢。音容念切引梦谣。可叹忘川不经取，难越今朝。 我是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是谁写的，百度了一下，没有，哦是我写的。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时间，什么精神状态下所写，若李白写难越今朝，苏轼写难越今朝我都理解，我写难越今朝，我非但不理解，而且觉得好笑。 我还是我，但我甚至没法理解自己。如今已到了十二月底，我再读十月那篇，已经是一个字也不想删，一个字也不想加，一个字也不想发了。只觉得当时的想法对于现在，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我马上想到了一段话，这话我背不过，是百度来的： “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你填不了。” 小时候读到这句子，心里被毛姆的文字惊艳，如今再看，却只觉得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可悲之处在于人心上的这个缺口在不断变化，今天你是个圆，我也是个圆，我便堵上了那个缺口，过了两天，你的心是个矩形，也许我就变成了三角，那我便堵不上。我们寻找的不应该是那个堵上缺口的形状，事实是那个缺口也永远无法堵上。 继而我又想到了三句义：“佛说世界，既非世界，故名世界。”好一个非世界，名世界。 有一天我又看到了辛弃疾的贺新郎，这是我之前早就读过的词，再读时却颇为震撼（这是我手打的）：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间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我念了又念，写了又写，心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种词就好了。 过了几天，我突然明白，当我有了这想法的时候，我就再也写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