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十九）

巨大的楼船停靠在海边，几个船工正在检查船板，士兵们往船上搬着弓弩刀剑和生活用品，船官在一旁记录在册。

“四弟，父皇这两年宠信徐安，如今竟听信什么人鱼之说，”蓝曦臣摇摇头，“你当真要听令去南海抓什么人鱼？”

蓝湛眺望着大海，微凉的海风吹起他的头发。

“那么多将领，为何非要派你去？他们摆明了针对你。”蓝曦臣叹了口气，“四弟，我可以试着向父皇进言。”

“不用，二哥。”蓝湛望着蔚蓝的大海，“说不定，真能见到人鱼呢。”

海面波澜壮阔，数十支大大小小的船组成浩浩荡荡的船队向南海出发。蓝湛站在船头，海天一色，如梦如幻，像一个蓝色的梦。

“蓝湛，你出过海吗？”

“大海可美了，比陆地美得多，以后我带你去看海。”记忆中的人朝他笑着，握着他的手，眼里有星星。

阿婴，蓝湛心底深处的思念随着一阵阵的海浪翻涌出来，海风把蓝湛的眼角吹得微红。

船队渐渐驶向内海，风浪较之前小了许多。士兵们连续行驶了几天几夜，也疲劳得很，大家稍作休息，船队在内海慢悠悠地向前行进着。

“诶，那是什么？”一个小兵发现远处有一个白点，似乎正朝船队滚过来。“什么？”另一个小兵也朝那个方向望去，白点逐渐在变大，越来越近。天哪，小兵看清了那是汹涌的浪，“不好，快发信号！”

小船向主舰发出明亮的烟花信号，然而已经太迟了，汹涌的海浪高达数十米，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扑向船队。

大家根本没有可以反应的时间，只能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滔天的巨浪将船支拍得粉碎，许多人来不及挣扎，便被海浪无情的吞噬。

蓝湛也被卷入了巨浪中，沉入冰冷的海水，失去了知觉。

太和殿，一名小将飞奔入殿，脸色凝重。

“报，猎捕船队在南海遭遇海啸，两千将士无一生还，晋王殿下也…也下落不明。”

众臣哗然。

蓝湛在一片幽暗的海水中醒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水下呼吸自如，但全身都无法动弹，他被铁链捆在了柱子上。

突然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蓝湛抬头，看到一双熟悉冰冷的眼睛。

“阿婴…”蓝湛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魏婴，但这张脸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千年的寒冰，他的眉眼长开了，越发好看的凤眼里尽是冰冷。

“住嘴！你不配叫这个名字。”魏婴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蓝湛有些喘不上气。

魏婴将一扎小册子抖开，在蓝湛面前读了起来，“人面鱼尾，善游，有红鳞者为上品…”正是徐安发放给各船将领，介绍人鱼特征、习性的小册子。

魏婴读毕，冷笑着看向蓝湛，“晋王您看，我这是什么品？”魏婴舒展着鱼尾，红色的鳞片闪着金光。

“阿婴，你听我解释…”蓝湛还想再说下去，被魏婴一把扼住了喉咙。

“  解释什么？你没跟萧云成亲？你最爱的是我？”魏婴的睫毛抖动着，眼尾的红色更深了。“我不会再听你说任何一个字。”

“阿婴，我…”蓝湛努力地挤出字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魏婴的手松开了蓝湛，以前自己相信蓝湛所说的每一句话，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魏婴笑了笑，凑到蓝湛耳边，“那，杀了你的父亲如何？”

蓝湛心里紧了紧，魏婴漫不经心地歪过头，“既然他想要缴杀人鱼，那他就要付出代价。”

粗黑的铁链铐着纤纤玉手，拖在地上的链条随着“囚徒”的步子叮叮当当的，蓝湛在前面牵着铁链，来到最近的水师营。

“什么人？”守卫的士兵拦住了蓝湛。

“我要见你们严副领。”蓝湛亮出令牌，士兵一见令牌，立马放了行。

“晋王殿下。”严副领见蓝湛带着一名手戴铐锁的少年，将他们先迎入了帐篷中。

“晋王殿下，您没事太好了，大家都以为…”严副领打量着蓝湛，除了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晋王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我被卷入了风浪，还好醒来的时候在沙滩上，还让我误打误撞遇到了人鱼。”蓝湛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我将他抓了回来。”

严副领看着被铁链铐锁囚住的少年，瘦弱稚嫩，眼神不安地看向四周。“他…他是人鱼？”

“是。”蓝湛点点头，“我也是才知道，人鱼出了水可幻形双腿，与我们无异。”

魏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严副领，眼睛红红的，一滴泪滚落下来，落地瞬间化为了洁白的珍珠。

“真是人鱼啊。”严副领看着这奇妙景象，一时惊讶不已。

“严副领，我此次前来，是向你借些人护送我们回京。”

“好，属下立刻去安排。”

严副领立即调遣了一小支精卫护送蓝湛上路。

将士们将魏婴置于囚车内，一路朝京城出发。蓝湛一路时不时地用余光看向魏婴，魏婴坐在囚车内并不理踩他。

天黑了，将士们就地扎营休息。

子时，大家都睡了，蓝湛来到囚车前，“阿婴，我帮你把锁打开。”

“不用。”魏婴瞟了蓝湛一眼，“我劝晋王当心点，”魏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湛，“小心被人看到，说你通敌啊。”

魏婴把铐锁放在膝盖上，当着蓝湛的面，手腕轻轻松松地从铐锁中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