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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情味
小时候我们写作文去歌颂人性美德往往是从诚信、勇敢、亲情这一类浅显的角度。长大一点家国情怀、成长、奉献成为主旋律。随着年龄增长我会发现人同时也是丑恶的,贪婪、愤怒、傲慢这些负面的能量也会浸入每一个人的生活。
人性的光辉很难在同样美好的氛围下展现,对比才是震撼力最强的手法。少年时我们读过的风暴中宁静的鸟窝的故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可以预见地,在与极端的负面能量中诞生的善与美才更容易被人们看见。
库布里克的《光荣之路》胜在这一点,若弃用最后一段德国俘虏女孩唱歌的一段,单从整篇的故事出发,它仍然值得8分。但是加上这最后一段它便能在我心目中无限趋近于10分。这是电影之神的高明之处,但他在不断地创作过程中,变得冷漠,《全金属外壳》印证了这一点。他在后期作品中愈发摒弃了早期作品中很重要的人文关怀,渐渐以一种神的视角去审视这个世界,这显得格外傲慢。同样地,作为科幻片双璧的《2001太空漫游》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如《银翼杀手》也是这个原因。
我发现人们看书看电影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初期喜欢热闹的、有趣的甚至是无脑的,中期会喜欢小众的、文艺的、富有哲理的,后期则会偏爱道理寓于有趣的故事的。这个过程中,人情味会由浓到淡再到适中。这里的人情味我更倾向于是普世价值观中的人的元素所营造出的一种氛围。把握人情味的厚重感是一个难题,类似的题材,《火星救援》做的比《星际穿越》好,这种感情过了就容易变成一种矫情。我所渴望看到的作品中体现出的人情味是上文提到的《光荣之路》中的一段,也是黑泽明《椿三十郎》着墨不多却格外出彩的女性形象。
电影源于生活,我们生活中的人情味也许处于“淡”的阶段,库布里克洞悉到了这一点,所以后期作品以这种更为客观的视角去看待世界,放弃了感情的因素。然而,随着他的溘然长逝,在几年后《人工智能》这部原本应该由他和斯皮尔伯格共同执导的电影问世后,其中人情味能够窥探出几分由淡转浓意味,却又无从得知这是斯的意思还是库的遗愿。
(二)满足的阈值
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今年过的年也许是近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今年吃到了有人陪伴的年夜饭,在乡村放了鞭炮,安心地吃吃喝喝。之前在知乎上看到提问,大意是“中国的年味是不是越来越淡了?需要加强吗?”从文化的角度来说,无疑是变淡的,延伸来说,是人情的愈发淡漠。然而于我而言,我所向往的年味未必是那种传统的东西,大家能够聚在一起已经足够令我开心。
人们总是难以满足的,当代社会足够大的信息量提高了对幸福满足的阈值。即使我们已经达到了老一辈人无比向往的幸福生活,我们依然会觉得不够满足。
我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低欲望的人或许就是可以降低了自己满足的阈值。换句话说,一个人往往不会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尽可能先去失去它,然后再去珍惜。这是一件反常识、反直觉的事情,但是却行之有效。我很满意的,在《等待》中我自己写的一句话“是等待的人痛苦呢还是被等待的人更痛苦呢?求而不得皆痛苦。”现在的生活正是因为有太多的求而得,所以人不够痛苦,没有经历过挫折的成功就像富二代恣意挥霍的家财一样脆弱,我们很难珍惜它。
高阈值究其原因还是人常常会想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很少去考虑自己拥有什么,能做什么。更何况社会上连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弄不清楚的人不在少数。一直去想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无疑会成为一个高欲望的人。
当然也有很多例外,我很羡慕像李健这种明星能够不使用微信,远离繁杂的娱乐圈。肉眼可见地,金钱与地位可以让你成为一个满足阈值高的人,但也可以让你拥有去选择自己成为一个低欲望的人的资本。
高阈值带来的是情感的淡化,低阈值会提升它吗?我也不知道,谁也没有足够的样本。至少我能看到的库布里克持悲观的态度,这在《发条橙》中做到了极致。
但我还是持乐观态度。侯麦在《春天的故事》中提出的有关先验论的讨论很有意思——对一个人的认识往往是先于对这个人的接触。这是因为我们总是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到这个人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是否为真则需要我们自己判断。再想到前段时间的一篇文章用信息茧房来解释现在女拳横行的局面,我有了新的思考。离开信息茧房,让实践成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否才是提升情感浓度的正道呢?这是一个惊人的结论,原来马克思才是yyds。
(三)改造傲慢
春节期间姨父向我敬酒,我拒绝了,单纯是因为不想喝。舅舅希望我考研,讲了很多,我还是固执己见。
我是一个求异心理很强的人,而且比较倔,不知道这是否与前文提到的低欲望相违背,但好在我不太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有的人从众心理很强,其实我和他们没有根本上的区别,都只是性格有缺陷的人罢了。
我明白求异是一种傲慢,很喜欢的一句话“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但我现在知道这是不对的,在2020年的生日总结中我就提出了要远离傲慢,我在慢慢实践。雅俗共赏是基础,抖音和王者让我扩大了社交圈,同时认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通过身边的朋友,我渐渐学会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暖意。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非此即彼,我们就是可以既孤独又合群,既庸俗又高雅。同样地,我也可以成为一个既孤独又庸俗的人,这并不冲突。
这正暗合前文,我正经历第三阶段,即人情味由淡转向适中的阶段。
这会是一个进步吗?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