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p.r.t.s.（普瑞塞斯X博士）
“起…”
朦胧之中，博士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呼唤他。
“起床…”
博士裹着自己的被褥翻一个身。他的休息时间只有短短三个小时，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放弃。
装睡的人叫不起，想睡的人你更叫不起。就算现在世界毁灭，博士也要再睡上十分钟。这延长的十分钟睡眠时间是对他平日超负荷工作的奖励，是他尽职尽责地进行战术指导的报酬，也是他作为一个企业老板最后的尊严…
“凯尔希女士发现了您藏在《如何成为优秀的男人》后面的存折。”
睡觉什么的，没有保命要紧。
博士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
“不可能啊，我明明换了本书藏…”
“早安，博士。”
普瑞塞斯略带愠怒的神色让博士意识到他被耍了。她并不打算再延长他的偷懒时间，同时她的手上还握有他偷存私房钱的证据，幸运女神显然没有站在博士这一边。
“起来工作！”
“哎，普瑞塞斯你不也可以帮我代理吗？”
“我的确能代理，可是新的战斗演算只有你才能做到，博士。我的存在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那你可以再努力一点嘛。而且啊，为什么有些我演算成功的战斗你都能搞错啊？害得我还要再换一套新的战略方案，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
“我…”普瑞塞斯的脸唰得红了。她的确有好几次错误地实施了博士设计的战略方针，导致整个战略布局需要从头开始推演。她想起博士边抱怨边拿着稿纸秉烛推算的场面，而那个时候她就只能站在博士的旁边，心怀歉意地低垂着头。
“对不起…”
“道歉干嘛呀？”博士一见她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就无心对她偶尔的失误进行斥责。他本想伸出手摸摸普瑞塞斯的脑袋，但随后却把手收回，露出一个微笑。“要怪就怪我设计得太复杂了。真到战场上，没准还操作不了呢。”
“…”
“行了行了，都这岁数了，别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样憋着眼泪。”
“什么叫这岁数了！我明明还很年轻！”
“哟，生气啦？你看看你刚才那个快哭出来的样子。”
“要你管。快点去工作！”
“好，知道了，别催我呀。”
虽然没有力度，但博士总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推推搡搡着来到了办公桌前，一股强而有力的风将他的双肩按在座位上，让他像是被螺丝钉固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老老实实工作，别想其他事情。也不准发呆！”
“哦。”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相似的工作博士每天都在进行，早已经是炉火纯青。除了费脑子一些的经费计算，对于博士而言完成其他的项目基本上和吃饭没什么区别。所以趁着他将新的文件修改完毕的空档，他悄悄地抬眼看向普瑞塞斯。
端庄贤惠，所有人在最初看到她的第一印象一定是这个。而她现在坐在自己身旁，拿着项目表核对的样子正映照了这四个字。她将自己的长发盘在脑后，黑的发丝与她黑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像是纯洁的樱花在短暂的一个月里开得茂盛。她的纤纤玉指翻过白色的纸张，长裙服帖地压在身下，礼仪教养让她的背部不会弯曲，而是维持着少女特有的曼妙背部曲线。
光是看到她淑静地翻阅纸张，就能感觉到她的涵养与普通人大有不同。她有着超出博士——不对，是超出整个泰拉大陆上所有人的清新脱俗之感。那不是孩童的天真烂漫，也不是未经世事之人的无忧无虑，而是在饱受创伤与折磨，在地狱的边境徘徊，阅遍人世间灯火的明明灭灭之后仍然保有的清澄明慧。最难能可贵的在于这股清澄来自于成熟与理性的思虑，而非感性而为的冲动和热情。一般而言，办公都是不怎么招人喜欢的事情。但是有普瑞塞斯这样的人在你旁边，任谁都会喜欢上本来讨厌的工作。
大概这是曾经的自己居然愿意在她身边工作的原因吧。
“博士，你分心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色的双瞳已经盯了自己许久。若是其他女性，博士可能会进行礼节性的目光回避，尽量不让过多的眼神接触招致误解。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博士却情不自禁地注视了许久；那双眼睛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要盯着这双眼睛好好看清其中蕴含的星河。普瑞塞斯也没有逃避，就好像眼神交流是他们两人每日的必修课一样，落落大方地正视着博士。她的脑海中此时究竟想到的是什么画面，博士尚且不知；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那是在荒芜大地上燃起的一株火苗逐渐化作燎原星火，那是乌云密布的夜里有一颗启明星执着地闪耀在天际，那是干涸的河床之上流淌着最后一滴甘露，那是即将消失殆尽的森林里最后屹立于此的灌木。
“因为你在我旁边，所以我分心了。”
“这种低级情话对我没什么效果，博士。”她耸耸肩，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博士的无理取闹。“快点工作。”
“那高级一点的情话对你有没有效果？”
普瑞塞斯转过头。她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博士那张半遮于阴影之中的脸。随后她伸出手，抚摩着博士的侧脸，一个有些无奈却又欣然的笑容跃然于她的嘴角。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个高级了。”
“我是觉得，最高级的情话果然还是最简单的情话吧。”
“为什么？”
“因为对于人而言，付出自己的真心去说一句情话才是最难的。当真有人用自己的心去倾诉感情的时候，千言万语都会汇成那句我爱你。”
“所以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你讨厌？”
普瑞塞斯掐了掐博士的侧脸，博士没什么感觉。她叹一口气，双目中闪烁着的粉红色宝石闪闪发亮。她罕见地不再看着自己的工作文件，而是将它们推到一边，就好像接下来要享用晚宴上最夺目的一道菜肴。她捧起博士的脸——虽然博士的脸分毫未动——发鬓的粉色长带从她的耳边垂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解开了自己盘起的长发，瞬间流水瀑布倾泻而下，将她过去的模样展现在博士面前。
“我怎么会讨厌呢。只不过，你以前已经对我说过一次了。”
“再说一遍未尝不可。”
“…那我洗耳恭听。”
普瑞塞斯侧过头去，装作认真倾听博士接下来的告白。但是她的长发遮不住从缝隙里露出的淡红，那红色鲜艳瞩目地印在她的脸上，让博士想起某个下午的夕阳正好，普瑞塞斯坐在他的身边，在摆弄着他刚刚搞定的实验器材。本来已经警告过她许多次，但普瑞塞斯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试管。其造成的结果就是，当普瑞塞斯不小心差点把试管里的液体洒出来时，博士猛地稳住了她的手臂，将试管放了回去；但是就在试管固定在试管架上的那一刻，普瑞塞斯立刻在博士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那时的鲜红色和现在是一样的。还有许多他忘记的部分，全都沦陷在那天的夕阳之下，溺死于那个充满少女情怀的吻里。
她还在等待着。于是博士牵起她的手，严格来说，是近乎握住她的手，以有些别扭的力度正好盖住她的手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当着你的面说。”
普瑞塞斯疑惑地看着博士。
“现在不就是当着我的面吗？”
博士摇摇头。他伸出手搂住普瑞塞斯的肩膀，用力地一合——
而普瑞塞斯的身体穿过了他的手臂，由prts平板投屏的虚拟数据影像虚化了一些部分。
普瑞塞斯脸上的疑惑依旧，但随即明白了些什么。
“现在这样，根本不算当着你的面啊。因为你是p.r.t.s.，不是…不是那个普瑞塞斯。”
“走吧。”
寒风萧萧。
博士抱着平板。普瑞塞斯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由白色大理石板铸造而成的墓碑。
那上面刻着她自己的名字。
“严格来说，你就是普瑞塞斯。毕竟你的数据，都是由普瑞塞斯的大脑数据直接克隆而来的。”博士是在对p.r.t.s.说话，眼睛却看着墓碑上的刻字。“我也愿意这么相信。”
“…”
普瑞塞斯沉默了。
博士接着开口。
“但是像这样的话，我必须来这里说给你听。”博士单膝下跪，将手搭在墓碑的右侧。普瑞塞斯蹲下身，已经化为数据的她不再需要博士这么厚的衣服进行保暖，却也没法触及到他的手和那座冰冷的墓碑。博士用大拇指抹去墓碑上的灰尘，他将这座墓碑看了个遍，随后在普瑞塞斯的耳边喃喃自语。
“我爱你。就算我再也无法触碰到你，我也依旧爱你。”
普瑞塞斯的电子成像发出滋滋的电流音。几秒钟后，它就又恢复成了普瑞塞斯的样子，只是微笑着，却什么也没说。
博士放下手打算起身。当他在放下手的一瞬间，两行眼泪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像溪流抚过他的面颊。普瑞塞斯想要安慰他一下，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却什么也没有碰到。她也只好默默地陪着博士坐在一边，望着自己的墓碑愣神。
良久，他们才站起身。风吹过博士围脖的缝隙，让他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走吧。”
p.r.t.s.点点头。
“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