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五）

“父皇这是何意？”“不知，圣心难测呐。”三皇子看了一眼蓝湛，“四弟，你怎么看？”

“天色已晚，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蓝湛放下茶杯，“明日再议吧。”

七月火烧云，天空是绚烂的橘红色，蓝湛沿着台阶，步履轻盈。

“四弟，你方才那样说，是在拖延时间么？”蓝曦臣与蓝湛并肩而走。“不，我是说真的，真的天色已晚。”夕阳薄薄的余晖笼罩着蓝湛，给他镀上了一层往日没有的暖意。

蓝曦臣望着蓝湛有些匆匆的步伐，低头笑了一下，“看来是有佳人相候。”

“二哥。”蓝湛并没有说什么，向蓝曦臣行了一礼，转头先走了。

“四弟，要是有喜欢的人，可要紧紧抓住。”蓝曦臣笑着看他这个表面冰冷，实则内心赤诚的四弟越走越远。

暮色沉沉，有些凉了，蓝湛心底却升起一股温柔暖意。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晚膳什么时候吃，吃什么都无所谓，但若有一个人在等你，那便一切都不同了。

魏婴嫌一个人吃饭太闷，硬要与他一起吃，起初他不习惯，渐渐的却喜欢上了两个人一起用膳。有魏婴在，准时用膳，研究今天吃什么，成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王爷，你不爱吃鱼真好。”魏婴尝着今天的新菜式，吃得津津有味，又夹了一大筷给蓝湛，“不过，以后能不能荤菜都不吃啊？”

“怎么？”蓝湛停下筷子，不解地看着魏婴，“是厨子做得不好吃吗？”

“没有啦，”魏婴抿了抿唇，用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望着蓝湛，“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我们吃素吧。”

“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定律，魏婴，”蓝湛目光柔软，“你要学得心硬些。”

“王爷，你是怕我被欺负吗？放心，我可是很强的。”魏婴冲蓝湛挑了挑眉。

“是么？”蓝湛被魏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住了，低头忍住笑意，假装不理，默默吃饭。

“你别不信啊，”魏婴见蓝湛不理他，“我可强了，在海里……呃，总之，我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弱。”

“是是，你可强了，”蓝湛将魏婴喜欢吃的素菜夹到魏婴碗里，“强到出门要打伞，喜欢那些小金鱼又不敢靠近水，只敢在一边看。”

此时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一向严肃的晋王，竟也学会了揶揄人，还笑得一脸温柔。

魏婴从小锦盒中拿出白玉佩，蓝湛特地给玉佩配了个精致的盒子，“交还”给魏婴。魏婴摩挲着玉佩：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呢？

魏婴将玉佩放回锦盒，走出房门，来到蓝湛房门口。“王爷，你在吗？”魏婴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魏婴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魏婴朝里走去，墙上挂了一副兰花图。

兰花？好眼熟，在哪里看过？魏婴站在画前，一时想不起来。

风吹起纱帘，蓝湛席地而坐，手中似乎拿着竹篾类的东西。今日的蓝湛没有束冠，多了一丝少年气息。

“王爷，你在这儿啊？怎么不出声？”魏婴走到蓝湛身边，“王爷，我就想问下，有消息了吗？”

蓝湛抬头，神情有些忧伤。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蓝湛有些哀伤的眼睛，魏婴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刺了一下。

“哦，不要紧，慢慢找吧。”魏婴不知道蓝湛怎么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安静地待在一旁。

“魏婴，对不起。”蓝湛低着头，“我想了好多次该怎么跟你说，算了，还是直说吧，”蓝湛抬起头，“我根本没有找。”

“什么？”魏婴不明白蓝湛的意图。

“玉佩，是我的。”

“那，那你……”魏婴一直很相信蓝湛，不明白他为什么先前要对自己那样说。“你为什么不承认？”

蓝湛低垂着目光，“谢谢你救了我。但那次落水之后，我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了，”蓝湛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好人。”

“王……”魏婴靠近蓝湛，“我能叫你蓝湛吗？”魏婴轻轻握住蓝湛的手，“你是好人，我能感觉到。”

魏婴温暖的掌心与梦中温热的小手相重叠，蓝湛心头一暖，“魏婴，”蓝湛柔声道：“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蓝湛的脸靠得太近了，魏婴的心怦怦直跳。魏婴避过蓝湛的目光，却看到了蓝湛粉嫩柔软的唇，魏婴的脑袋有点空白：这么柔软，亲上去的感觉……

我在想什么？魏婴的脸腾地红了。

“我……我愿意。”魏婴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快烧起来了。魏婴撇过头，“蓝湛，那个，你在做什么？”魏婴指了指蓝湛身旁的竹条。

“做灯。”蓝湛将竹条扎起来，“是个兔子灯，我母妃最喜欢的。”

“嗯嗯，蓝湛，你手真巧 ，”魏婴也拿起一根竹条，“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蓝湛拿过竹条，“小心别伤着手。”

“哦，好。”魏婴看着兔子灯一点点的成型，“蓝湛，你母妃不跟你住一块儿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她，”蓝湛在纸上描着兔子，“这灯做了是在盂兰盆节上放的，保佑她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痛苦，平安快乐。”

蓝湛说得平平淡淡，魏婴的内心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蓝湛，对不起，我不知道……”魏婴瞬间明白了蓝湛的哀伤。

“无事，”蓝湛将笔递给魏婴，“小兔子的眼睛你来画吧，我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