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谈论新海诚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铃芽之旅》简评

"认为受苦能创造伟大艺术，这乃是一种可恶的谬误。受苦使人盲目，使人耳聋，使人毁灭，且常常使人死亡。"——И. А. 布罗茨基

在2023年3月24日新海诚导演的《铃芽之旅》在中国大陆上映，而且在不久前的2月9日新海诚也度过了他的五十岁生日，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与此同时，距离日本发生的"3.11"东日本大地震已经过去了12个年头。

对于新海诚而言，"311"前和"311"后的叙事是绝然不同的，正如于2011年后的新海诚制作了脍炙人口的《言叶之庭》（新海诚曾在《言叶之庭：官方分镜画集》中坦言过《言叶之庭》与"311"的关系，但笔者在此无意细致谈论，只为勾勒出"后311"时代新海诚的创作路线及心态的变化。）和“灾难三部曲”（即《你的名字。》《天气之子》《铃芽之旅》）

《铃芽之旅》在被成为新海诚的"集大成之作"这是毫无疑问的，过去的新海诚在踏步进入商业动画电影领域时与《秒速五厘米》中"文青"的他挥手告别，而今的新海诚带着"后3.11"时代的动画电影蕴蓄和人生经验重新"出航"。

但是当要具体聊到《铃芽之旅》之时我愿意用上千字来谈论新海诚的技术和情绪把控多么精妙，但大家早就知道新海诚的技术多么厉害，笔者在此便不再赘述了，便直接聊聊《铃芽之旅》的故事本身吧。

真诚的说，《铃芽之旅》的剧本是相当糟糕的，但他糟糕的也正如同过去的新海诚一样，回望这十二年皆是如此，我们或许便能接受他一眼能望到头的剧本了。但新海诚在《铃芽之旅》中将"311"从以往故事的暗面放到明面来无疑是对过去自我的突破，同时使得《铃芽之旅》让新海诚以一种承担着社会责任感的导演出现。在电影中不断出现的各类废墟——被破坏受灾害后的荒芜之地，主角们对废墟进行"召回"，使它重新回到往日的繁荣，用各种温情且朴素的日常对话透露出对过去的怀念，但新海诚知道，废墟就是废墟，于是对过去的怀念成为了一种封印。但不论是温泉街的废墟，还是某个中学的废墟，亦或是游乐园的废墟，这些废墟都只是"小小的废墟"，他表现的只是日本"后311"时代各地的某种现实，承载只是部分人的情感，对于"新新海诚"而言他们都不够"国民性"，于是便引出了作品真正的废墟——"311"东日本大地震的废墟。而"311"东日本大地震这巨大的灾难已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全日本人民的集体记忆，这些现实再也不能以简单的废墟来表现了。于是新海诚便让主角（国民）面对"311"苦难——一页页被涂黑的日记。当这个毫无意外的悬念被揭开之时，那扇被藤蔓覆盖封闭的门同时也被打开，主角（国民）踏入其中，在烈火与垮塌中奋战。但《铃芽之旅》并没有落入一个俗套的剧情，就是主角在幻想世界中拯救了自己，从而拯救世界，在影片最后，铃芽只能自己拯救自己，在过去的自己眼中，她成为了她的"母亲"，从而承担起了责任，为下一代创造新世界。诚然新海诚借铃芽所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办，但要相信明天"的话显得有些虚假无力，但得益于动漫电影作为载体，人们不会怀疑十四岁的少女被选中拯救世界的故事也不会怀疑十四岁少女说出口的"我是明天的你，请相信未来吧"（相反的是你不愿意听到50岁的新海诚这么告诉你），我们允许它的不真实，允许这里的猫能说话，允许东京地下存在有古老的门。

关于结局，极具象征意义的是，长大铃芽将缺失一条腿的凳子交给了幼年的铃芽，不仅仅是对过去自己的和解，也是对当下自己的告解，经历过苦痛的人，只有直面苦痛，才能走出昨天，重获新生。

毕竟对于经历过这样苦难的群众而言"我们还继续活着，就是相信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