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决心,下

当飞机突破了阴云,金黄的阳光洒在机翼上后,我便陷入了沉睡。
在交通工具上超超容易犯困,这是一个优点亦或是老毛病了,少年时受的某种刺激导致的,
飞机离开了英格兰境内,我这两年又向多少事情告别了呢?

梦里不再会看见自己持剑披甲的样子,听见音乐不再会想到龙血骑士与世界主厮杀的场景,然后为了实现那个场景,去花费几个月在战斗上。
真是太好了,是吗...
帽子,细剑和军刀仍在我手旁,但挥舞着他们的手,却孱弱了不止一点。
很久以前自己的世界很小,想要的事情在那界限内,一伸手就能得到,我看着人们,想到为他们负下什么责任,于是用手激荡起世界的变化。
我甚至还可以做到更多,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个更伟大的角色,但是我拒绝了,我满足于担下责任,但实际上自己的收获实在少的可怜。
后来,我没有继续以骑士的身份旅行,草草的收场,连一个风光的告别仪式也不想准备,也没有留在母校升研。
迈出那一步后,我得以前往一个新世界,但是,我的手离我的视界越来越远了。
可以利用的工具,资源,信息,全都变得太少了,就像在泥沼中前行。
各种形势影响了我,我的心变了,我的剑不再锋利,眼神黯淡无光。
我只是比较差劲的一个凡人,而骑士的伙伴已早各奔东西,
所幸的是,在与凡人的我分享着共同经历与回忆的朋友们,有很多还在身边。
我在回家过年的元旦之旅,北上至约克,与他们都见了一面。
他们留我在家,写着论文,没事还问我一句,所幸的是我还是可以和他们讨论并给出合理的建议。
我知道,虽然都很热情,但他们对我的态度与一起毕业的学渣并不是完全一样。
与他们对话的我,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其下只是个四面楚歌,听不懂课,也许毕不了业的残破之身。
当然,旅程是极好的,利兹酒吧里的蜂蜜酒,兵器博物馆的剑丘,伯明翰的大学图书馆,约克的城墙。






元旦,虽然我是去约克做客,但接待的大家都在写论文,叫了两份外卖,我说开饭咯,猫咪便要打开外卖盒,我拿筷子对着他的手一敲:“注意下仪式感,倒碗里。”
最后在我坚持下,还是围着桌子坐过的新年,我小喝了点白兰地配红牛,真不错。
我独自坐在约克城墙上,望着大教堂背后的庄园,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哭诉最近姐姐回家欺负她,想让我回去.....
我们家里的状态有点奇怪,对外看不出什么,但家中每天都会吵一两次,以前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厚的心理阴影。
打了两个半小时的电话,把与我爸结婚几十年的受难史讲了一遍后,她开心的夸我说我确实是长大了。
长这么大,确实头一次作为了她合格的聆听者。
之后姐姐又打电话,给我发泄说她就不应该回国,她大老远回去。看了那么多心理书籍,还没我一句话有用,妈妈也明显更喜欢我,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好不容易把她劝平息,希望她别在家里像是被重男轻女迫害的样子,这样谁也心情不会好,打消了她往家里喊心理医生的主意。
曾有一个人哭着和我说过:“你知道吗,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哭,要是两个人一起哭,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是啊,这次我回去的身份,并不是扑向哪个怀抱去找寻安慰的孩子,而是家中的唯一年轻男人。
男人是不可以哭的。
飞机到了,火车正常运行,头等舱的待遇不错,除了零食还有红茶提供。
虽然只能是立顿英式早餐茶了.....我现在是比较偏爱格雷伯爵茶更多一点。
父母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好,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和姐姐吵架吵的天翻地覆的样子,大概是最近又多赚了钱,每天种种地拔拔笋,生活状态比我好多了,而且他们对我充满了信心。
我说,要和去年联系的阿姨和妹妹联系下拜个年吗?还带了点礼物。
母亲一票否决了,理由是对方学习太差.....
好的,过年和可爱JK的约会计划失败。
嗯,确实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可爱的孩子来着,重复一遍以示强调,吃小龙虾嫌我剥的太慢帮我剥,其母亲天天吃辣,皮肤却依然很好而且不显老,对我也很好。
不是,我妈这理由就tm离谱,前面说怕别人脑子太活以后管不住,别人没考好现在又说学习太差。
说到底也是我根本没在这方面存在什么坚持吧,不然再问一句就可以了。
之后一天的晚上,
妈妈把我叫到房间里,教我保险柜该怎么开,银行密码是什么,安排我某天去办过户手续。
原来妈妈有个老相识,突然老年痴呆了,后人们不知道他的合同放哪,于是一辈子给人作嫁衣。
“你老不在家,我总是怕会出点什么意外,我身体又不如你爸好,我要是不在了,你爸肯定讨新的,怕你以后日子难过。”
我几乎想怒吼,想让她真的去看心理医生,你日子还久的很,每天就开始想些根本没有的事,怎么睡的好觉!
但是,找心理医生就能解决一切了吗?家人的心情难道不是应该首先由家人处理吗?
虽然我想要流出眼泪,想告诉她做出这样子我会多难过。
但是不能两个人一起哭。
之后爸爸回来,把更多东西交给了我,我全部记录了下来。
换句话说,在这次过完年后,爸爸妈妈都是在帮我打工了,
但我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喜悦,也不想查我的账上有多少钱,心里只是像是压了块大石。
虽然还帮不上任何忙,但你们的心情,我会负责全部接收的。
记得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在英国,他们送我的礼物是遥控飞机,说觉得一直很愧疚,一直工作,没有支持过我的爱好。
我简直想哭出来,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遥控飞机他们这话是在逗我笑吗?
他们从我少年时期对我的苛求与严厉对待,到现在毫无限制的爱的倾注,真是不能称为成功教育的案例,当然,我不可能去记恨什么。
这样的思考方式,批判性思维,是我在硕士的课程中学到的。
通过微信,我约上了两个以前关系挺好的高中同学,一个北大一个中科大,都还在读研。
本来挺好的,可是他们聊起什么大数据算法我就尴尬了,我是屁都不懂一个。
“qq的头条看点,我在实习时就参与了这个项目。”
我看看我的QQ看点,里面是年轻妹妹想约哥哥出来玩,给他一看。
“额,你是不是平时就看些不健康的东西?”
吃着吃着,想点个酒,结果这两军宅点的B25轰炸机吧好像叫这个,是个分成三层的混酒,挺好看也挺好喝的,我点的特奇拉泡喝起来就像工业酒精还是整整一啤酒杯。
服务员上来拿纸捂着杯口,说要我震一下桌子然后快点喝。
我一口下去半杯,然后头疼了一晚上。
早晨起来,拿起提前订的木剑做了五十个素振,在瑜伽毯上正坐十五分钟。
病毒这时正式宣布爆发了,我这时候是不敢出门,中奖的话估计就要中断学业了。
除夕的白天,例行需要去长辈的墓前送上饭菜,表哥家的外甥在一旁玩手机。
“你这样叔叔不给你压岁钱的!”我按下外甥的头,拜了三拜。
走的那年,好像我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