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魂曲·chapter.32：朝与夕（上）

一踏入熟悉的老旧建筑物，二人就发现了不对——气温太低了，甚至接近零下。哪怕现在是黎明，也不该是这么低的温度。 “奥特姆有两名同伴，大概会先让她们应付你们。小心一点，她们很强，而且跟我们是同族。”在分开前南茜叮嘱过他们，那么此刻应该就是遇上其中一位了。 实验楼一楼有一座天空之神的雕塑，一名全身雪白的少女正坐在雕塑的顶端俯视着二人。她银白色的长发如同一挂瀑布般垂落，右发鬓上别着两朵冰蓝色的玻璃玫瑰发饰。她的瞳孔也是冷冽的蓝色，神情没有一丝波澜，让人想到被冰封的湖面。少女的手中拿着一柄银箫把玩着，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戒备。 “你是谁？”黑鸟充满警戒地盯着她问。 少女漠不关心地瞥了他一眼，又好像在透过他凝望着别处。“特瓦莱特（twilight）。”她淡淡地回答，“死之前请记住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身边的温度骤降。伦纳德和黑鸟对视一眼，顿感不妙。伦纳德抽出刀，“呼”地一声刀风伴随火焰砍向高处的少女。而特瓦莱特则不紧不慢地把箫架在唇边，轻轻吹响：“呜——” “砰！” 冲天的火焰和成片冰花几乎在同一时间爆裂，一阵裹着细碎冰粒的寒尘漫卷，像一片小型的星云。一刹那间无数尖锐的冰凌横斜竖突地长在地上，而冰凌中间则有一片没有一丝冰冻的空地——是伦纳德的火焰炸出来的。他在其中毫发无损，周围燃烧着一圈火苗。 “该死！”而黑鸟则赶在冰凌爆发的前一秒兽化出翅膀飞到了天上。念力在他周围化成无数透明的长枪，刺向依旧处于高处的特瓦莱特，“给我下去！” 特瓦莱特目不斜视，继续吹奏。“砰！砰！”空气中突然开出大大小小的冰花，是黑鸟的枪被她冻住了。与此同时伦纳德蓄力跳起，攀上雕像，手中的刀烈烈燃烧。他在雕像的手臂上借力，跳到了特瓦莱特跟前，一刀砍下。 特瓦莱特甩手用箫一挡，“锵！”一把单薄的乐器竟然和武士刀碰撞出了火花。可光凭她的臂力，应该是挡不住伦纳德多久的—— “喀嚓！”清脆的冻结声。伦纳德诧异地发现整根箫已经开始结冰。结冰飞速蔓延，竟然连燃烧的武士刀也冻住，正向他的手臂而来！ “可恶！”伦纳德不得不放弃，用力将刀抽回，借力向后跳去，到了空中。身体向下坠落了一秒左右，就被黑鸟接住了。 黑鸟将伦纳德放在地上，特瓦莱特则继续吹响银箫。“呜——”这次是数朵冰花出现在她身边，飞箭一般直刺而来。 伦纳德抽刀砍去，“锵！锵！”几朵冰花断在他的刀锋下，猛烈迸出的寒气却冻得他后退了几步。剩下的冰花被空中的黑鸟击落，而特瓦莱特只是瞄了一眼黑色翅膀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呜——”她第三次吹响同一个音节。一个巨大的浅蓝色魔法阵突然占满了整个地面，地面迅速开始结冰，薄冰甚至已经开始冻住了周围的墙壁。 “可恶！”伦纳德在手中凝结出他能够做到的温度最高的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火喷出的热浪甚至吹动了他的额发。他猛地用火焰击向冰层，可随着“咔嚓”一声，那团火也被冻成了一朵极其漂亮的冰花。 冰层依旧在蜿蜒，特瓦莱特对伦纳德和黑鸟的挣扎似乎漠不关心，只是吹奏着。冰层越来越厚，蜿蜒的冰已经顺着墙壁来到了高处。而伦纳德和黑鸟在其中却束手无策。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望着眼前被封进厚厚冰层的火焰，伦纳德有些绝望地想。 等等——厚厚的冰层？ 伦纳德此时才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把这团火焰封住的冰层非常厚。而刚才与特瓦莱特短兵相接时他的刀刃是在燃烧的，那个时候封住刀上火焰的却只有薄冰。那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伦纳德在自己身边点燃了几团火势大小不一的火焰，指挥它们攻击特瓦莱特。特瓦莱特看也不看直接吹响银箫，火焰接二连三地被封进了冰块里。如同伦纳德猜想的一样，

火势越大，冰封的程度就越严重。

“黑鸟！”伦纳德冲高处的青年喊到。青年落在他身边：“什么？” “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接下来需要你配合我。在我攻击的时候，你集中精力破坏那个雕像，让她回到地面上。行吗？” “交给我吧。”青年答道，振翅飞向空中。 脚边的冰层越来越厚，如果等特瓦莱特吹奏完毕，恐怕黑鸟和伦纳德都会被封进冰块。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伦纳德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幽蓝色的火球把他围住，听从他的指挥飞向特瓦莱特，黑鸟与此同时从天上掷出了念力的长枪：“去吧！” “嗡——”特瓦莱特更加急促地吹响长箫，黑鸟的长枪被冻结成冰块，空气中飞散出细小的冰凌。可火焰并没有被冻住，势头依旧不减，直冲她而来。 这个处变不惊的少女脸上此时终于出现了露骨的惊恐，伦纳德知道自己成功了。她随即改变战术，吹出几朵冰花与火焰对冲，“砰！砰！”绝大多数火焰都被冰花打散，只剩一团火焰幸存了下来。 特瓦莱特挥出手中的箫，硬生生打向火焰。可火焰轻而易举地将她手中的箫击碎，又击穿了她的身体。就在与伦纳德的火焰相触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他破局的方法——那团火焰并不是滚烫的，而是刺骨的冰冷。 没错，伦纳德推测的是，特瓦莱特的冰封能力可能是与对象的温度相关的。温度越高，越容易冰封。黑鸟的长枪与空气摩擦生热也好，他的火焰也好，都有自带的温度。而伦纳德的确能操纵火焰，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也能

控制火焰的温度。

公民的祝福能力如何使用，与自身的想象力有很大关系。就在那一瞬间，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常识的意思。 与此同时，黑鸟看准特瓦莱特被火焰牵制的瞬间掷出第二把长枪，“砰轰！”随着一声巨响，雕像轰然倒塌，少女神情惊愕地向下坠落。 烟尘四起，伦纳德抽刀出鞘冲破烟尘来到了少女面前。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他便手起刀落。鲜艳的血花绽放，将透明的冰层染成妖异的红色。 “成功了！” 黑鸟降落在伦纳德身后，伦纳德则不慌不忙地收刀入鞘。此时黑鸟才发现，面前奄奄一息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毛色雪白的鹿。 “我并没有杀她。一会把她交给南茜小姐就好。”伦纳德对黑鸟说，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如今山灵种族数量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尽管奥特姆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复仇，但山灵本身并不坏。 于是黑鸟从地下仓库找来了绳索束缚住特瓦莱特的行动，伦纳德又用仓库里的绷带和药粉给她处理了伤口。然后他们就把她藏进了地下仓库，确保不会有人发现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伦纳德问黑鸟。 “还能怎样，当然是去找奥特姆啊。” “不，我是说在那之后。” 黑鸟愣了愣：“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你还打算继续当现在的山神的祭司吗？” 伦纳德直白地将心头的疑问问出来了。是的，如果事实正如奥特姆和南茜所说，那么现在受到供奉的山神虽然不是国内信仰的主流，而毫无疑问是假神，是被人类造出来的赝品。而黑鸟，则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以赝品的祭司的身份存在了。 黑鸟沉默了一阵，说道：“如果他们说的是对的，这里或者南茜那里应该有相关的证据。” “如果找到了证据呢？” “到那时候……”青年垂下眼睫，似乎在思索。伦纳德则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到那时候。”最终，青年的神情变得决绝，他坚定地与伦纳德对望，回答，“我会创立新的教团，祭祀真正的山神。” 伦纳德点点头。他彻底放心了。这样即便

自己不在了

，一切也都不会白白浪费。 而黑鸟则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到那时候。”他目光诚恳地望着伦纳德，“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可以吗？” 伦纳德凝视着这个一路与自己风霜与共的青年湛蓝的眸子，他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