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卧底的故事
一滴血滴到我的鼻子上。
是谁的血？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不见人影。
我只感觉到无边的凉意。
一
我是一名警察。
但别人所不知道的，我还是一名卧底。
我卧底在一个十分危险的毒贩组织中，和那些形形色色的，脑袋常年别在裤腰带的毒贩们打交道，为了能渗透进他们的高层，我忍辱负重三四年，最终如愿获得了毒贩头子王老大的信任，负责交接一次数额巨大的毒品。
时间定在今晚八点，地点在城东头的浪客酒吧。
城东头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而浪客酒吧也是毒品与皮肉交易最猖狂的地方，之前警方屡屡对这个地方进行突击检查，但每次都一无所获。今天能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易，我也希望能摸出一些其中的门道，好让警方能在这块地区有所突破。
转眼就到了七点五十五，我带着藏有5公斤白面的背包，坐在用塑料板分割的简单隔间内，等待着今晚的交易。
按照约定，我会在着一旁点一杯血腥玛丽（Bloody Mary），这个时候，接头人会过来问，“先生，能请我喝一杯酒吗？”
我就会回答。“喝酒？我可以请你喝一杯螺丝起子（Screw Driver）。”
他就接着说。“抱歉，我不喜欢螺丝起子，古典酒（Old Fashioned）行吗？”
我会说。“行，那你坐在这等着。”然后就起身去点鸡尾酒，接头人把包进行调换，我回来拿走就行了。
由于不懂酒，我也就先不吐槽这怪异的鸡尾酒名字，只是中规中矩的点了一杯，然后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等着接头人的到来。
酒吧里五光十色，到处是狂欢与热舞的人们，我紧了紧脖子，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针终于稳稳的走到了八点钟。在我视线的前方，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走了进来，背着一个大单肩包，一双小眼睛四处乱瞅，看起来颇为猥琐。
我默不作声，静静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里红色的汁液。
那个人果然注意到了我，向我走来，在周围嘈杂环境的掩护下，低声向我问道。“先生，能请我喝一杯酒吗？”
“喝酒？我可以请你喝一杯螺丝起子。”我按照计划回复。
“抱歉，我不喜欢螺丝起子，古典酒行吗？”
我耸耸肩，将酒杯放下，离开了座位，在一片灯红酒绿中徘徊了大概两分钟后准备拿货。
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家伙竟然还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没有走！
“喂，老兄，你咋还在这？”我坐回座位，一脸不善。
“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
尖嘴猴腮的人一脸平淡。
“我靠你玩真的？我身上可一点钱都没有，你别想打我注意。”
“不急不急，你这不是有酒吗？”
“你想喝就喝吧，但我要的东西呢。”我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来你是信不过我，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不愧是王老大的亲信，真的懂行。”对面浮起奸笑，拿起酒杯，看起来慢条斯理的把芹菜根塞进了嘴里。“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用心追随王老大，他能给你回报什么呢？”
王老大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整个毒贩的一把手。
“你什么意思？”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别人都叫我沈老鼠，干道上这一行差不多40年了。”沈老鼠尖嘴猴腮的，的确像老鼠。
“你知不知道王老大是怎么发家的？当年他刚进道上的时候，全靠当时的道上大哥秦先生赏识才能混到高层。但是这家伙恩将仇报，不仅分裂帮派，还把秦先生出卖给警方，三百多个兄弟就因为他丢了性命。不但如此，他还经常打压秦先生原来的势力，我窝窝囊囊躲了二十多年，一直受他的气。”
我听完后陷入思索，毕竟自己是卧底，平日里小心翼翼，对旧日恩怨这块自然不敢多言。二十年前那场分裂听说死了不少人，秦先生手下势力死的死，躲的躲，在道上一点气候都没有，不过，对方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想了很久，自己以前一直蒙受秦先生的恩泽，如今却苟活于世，实在是愧对秦先生……”
“打住，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看到他不为所动，我有些急了，开始动手抢他的包。“我只是混口饭而已，没闲心听你在这抱怨。把包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天的话我就当作没有听到，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会帮你的。”
对方没有反应，直到我把包拿过去的时候才开口。
“你以为我是求你来帮我的？”
？
我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顺手拉开了拉链，但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瞪大了眼。
里面整整一包冥币。
“你什么意思？”
“我要弃暗投明了，先生。你是王老大的亲信，我的复仇自然就由你开始。”
沈老鼠的音量骤然提高。“警察！就是他，他就是贩毒的那个人!”
“什么？”
在我惊愕之中，旁边原本还在闲聊坐着的五六个人冲了上来，把我按在桌子上，拿出一副手铐将我的双手牢牢靠住。
“警察!这是我们的警官证。现在我们怀疑你涉嫌一场贩毒案件，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便衣警察？！
两个大汉压住了我的双臂。在挣扎中，我紧盯着眼前的沈老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这家伙为了复仇，向警方透露了这场交易吗？
“其实我在五年前就投靠了警察，为警方秘密提供线索，而现在，就是我的努力得到回报的时间了。”
……
原来是同行吗？
我深感无语。
二
警察的行为起了不少骚动，两个人架住我，想把我拉出去。
“等一下！”我大喊！“你们冤枉人了。”
“冤不冤枉人到局里再说。”
“先听我说完，长官，你们误会了。”
我的心里开始慌张，今天要是被他们带走，无论出不出警局，自己都会失去王老大的信任，事态真的这样发展的话，自己几年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王老大的实力深不见底，就凭一个沈老鼠，是绝对不可能对付他的。
“我不是在贩毒，只是在推销小文具而已。而且你们有传唤证吗？没有传唤证你们凭什么抓我？”
“现行犯罪，人赃并获，你还想说什么？”
厚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然后一个国字脸的高大中年男子出现在身旁，看到来人，我的心里猛然一喜。
“玉队。”
旁边两名警察喊道。
玉警官，在这个警察局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老人物，曾经抓捕过多名罪犯，在同事眼里是值得敬重的人物，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就是自己和警方沟通的唯一线人。
自己为了保密，一直和玉警官保持着单线联系，现在看到他，我的紧张的才落了下来，身份暴露的事情看起来是不担心了。
“哪有？长官，我身上可一点有害的东西都没有。”我尽量露出谄媚的表情。
“胡说，警察同志，他的背包里就有毒品。”沈老鼠有些激动。
“怎么可能？警察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搜搜背包，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玉警官向旁边警察看了一眼，对方心领会神，走到我的背包旁，把拉链拉开，然后吃惊的回头。
“玉队……”
“怎么了？”
“全是盒装的铅笔……”
“铅笔？怎么可能？”沈老鼠叫出声来，但看到警察把东西全都倒出来时，脸一下子变的苍白，那的确都是一盒盒没有拆开的铅笔。
“没错啊，其实我就是卖铅笔的，行的宽，坐的直，毒品我看都没看过啊。”
警察又搜了我的全身，一点东西都没有，玉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沈老鼠。
“沈老鼠，你要知道，报假案是要受处分的，你今天突然跑过来说有人在贩毒，我们才急急忙忙赶过来。但现场什么都没有搜到，传唤证也没有办下来，你让我们怎么抓人？”
“不可能啊，警察同志，他一定是先把毒品藏到了什么位置？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证据呢？”玉警官问。
“我……”沈老鼠说不出来了。
“算了，先把这两个人带回去做笔录，具体情况调查后再说。”
哎？还要带我走吗？
我感觉有些不妥，但在玉警官已经发话，我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的跟着警察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出去。
就在经过沈老鼠的身边时，我忍耐不住气愤，在他身边轻语了一句。
“傻子。”
沈老鼠表情一瞬间变得很精彩。
坐进警车，很快就到了警局里，就在我去做笔录的时候，一个女警走了过来，看见我的时候很吃惊。
“哎，你……”
我连忙向她使脸色，对方也立即明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侧身而过，走开了。
这个女孩是玉小姐，玉警官的女儿。也是自己上警校时的同学，正是通过她，我才认识到了玉警官，进而接受到自己的卧底任务的。
她也是自己卧底身份唯二的知情人之一。
也是我秘密的恋人……
只可惜由于自己的卧底身份，几年来都没能和她好好相处过。
一瞬间浮想联翩的我连忙将儿女情长抛掉，走在路上，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做笔录的时间很长，警察问的非常细，但好在我来之前已经把说辞都想好，也终于糊弄了过去，警察把我放了出来。
就在刚出警局的时候，王小姐似乎在门口等着我，我开心的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却木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你怎么今天来这里了？”对方首先开口。
“我的身份差点暴露了，还好来的是玉警官，不然我就完蛋了。”
“那你可真幸运。”
“嗯……”我的脸一下子变的微红，对方的脸也是，我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对方微弱的挣了挣，没有挣脱。
“这里没人的。”我的内心开心极了，多年卧底的压抑在这一刻全都释放。我现在只想着陪着她，只是单纯的陪着就已经感到非常的快乐了。
“等我完成我的任务，我就来娶你。”
“你别乱说话……”
“没事的，我命大。”
我哈哈一笑，手却握的更紧了。
虽然现在自己真的想陪自己的恋人，但局势紧张，我也不敢多耽搁，短暂的温存几秒后，就松开了手。
“那我就先走了，别想我。”
“嗯。”
我转过身，抿了一下嘴唇后向远处跑去。
……
浪客酒吧距离警察局大概7公里，跑跑停停，终于到达了酒吧的外面，我向四处打量，却看到黑暗处亮起了一丝红光，玉警官叼着一根烟，走了出来，神情一如既往的坚毅。
“东西还在你那吧？”玉警官问。
“是的。”我点点头。“之前就收到了你的消息，我提前把货给换掉了，没有被抓住。”
“干的不错。”玉警官摘下还剩半截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灭。“再这么干几年，你就差不多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了，到时候我女儿就靠你了。”
“谢谢夸奖，王老大。”
我轻松笑道。
三
玉警官就是王老大。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一个人。
王老大安排我当卧底，其实就是安排我在道上锻炼。我年龄小，路子窄，很难受道上的老人尊重，王老大就把我安排到警局里学习，然后进入道上当卧底刺探情报。
一来是因为道上有很多人暗地里不服王老大，我就是负责收集这些任务情报，提供给王老大。二来是锻炼自己的能力，在道上获得一定的地位，为将来接替王老大的地位做好准备。无论是表面上的，还是黑道上的，以后都由他来继承。
这也是我断言为什么沈老鼠无法取胜的原因，王老大做事谨慎，很多事情都不抛头露面。道上见过王老大面容的也屈指可数，刚刚王老大就已经站在沈老鼠一旁，对方也没有意识到，足以可见对方的情报有多么简陋。
“等过段时间再把那批货出掉，钱就留着你花吧。”王老大继续说。“道上想造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最近注意好他们的动向，准备好行动。”
“知道了，但是要怎么处置掉那些人呢？他们好像都是以前道上头子的手下，虽然不成气候，但人数众多，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混乱。”我问道。
“喊你父亲的名字有那么难吗？”王老大突然笑了一下，很轻。
我呆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抱歉，我喊不出来。”
秦先生就是我的生父，我是秦先生的私生子。可惜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母亲生下我后就已经过世，秦先生也因为道上的争端疲于应对，对我抛弃不顾，所以对生父没有什么感情，当王老大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时候，我才算稍微活出一点人样。
“果然，把你从破地方里带出来，安排到道上是最不错的选择。那帮家伙以为你是他们少爷，但你才是我最好的棋子。”
“那关于那帮想反叛的人的事情……”
“那帮人，杀掉就好了。只要你干完这件事情，你就可以去休息休息，当个警察去上班了。”
“好的。”
“那就这样。”
王老大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就在准备离开时，却停住了。
“你想干什么？”他问。
“你猜？”
我把手枪顶到王老大的脑袋上。
四
“想杀我？”王老大嘴角起了冷笑。“我还以为你能一直藏下去，没想到今天就露馅了。”
“是打算一试。在藏毒品的时候我还偷偷藏了一把枪，就在来之前绕了个路看看情况，发现真的还在。”
“那你为什么想杀我呢？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干，你想要的迟早都会有。”
“你觉得我信吗？”我的脸上终于起了一点戾色。“你觉得你会把你这么多年打下的东西，给一个外人吗？”
“哦？”王老大没有动弹。
“你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用我的身份稳定道上的局势。道上的人物很多，但能稳定他们的只有我生父。你用不仁不义的手段做到老大位置，那么多人不服气，直到你找到了我，才让那么家伙稍微安稳一些。为了稳定我，你开了这么多空头支票，只怕我的用处一用完就把我给扔掉了吧。”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看见王老大坦然承认的淡然样子，我的手心冒出了一点汗。
“你这家伙……”
这才是王老大的真实样子，阴沉，冷酷，临危不乱，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也没有丝毫慌张。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想杀我？是想接替我的职位？还是想给你父亲报仇？”
“……”
“恐怕是给你父亲报仇吧。如果是想接替我的位置，现在动手恐怕不是一个好选择。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卧底，既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自己的关系，即便干掉我，你也会被我的手下杀掉，完全没有机会去重新积攒人脉。”
“的确，如果我杀了你，自己也难以保住性命。”我思考后开口。“虽然的确想给那个老家伙报仇，但我最希望的，还是带着玉小姐逃离你的魔爪。”
王老大嘴角动了一下，突然说。
“原来沈老鼠是你手下，我就说对方带的三百万元现金怎么变成冥币了？恐怕是你们两个里应外合，干掉我之后就带着钱逃跑吧？”
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的目的。
“你觉得我会把我女儿给你吗？”
在我思考着对策时，王老大第一次出现了愤怒的情绪，他向前一步，离开了顶着他脑袋的手枪。
“停下！”
“你开不了枪的。”王老大然后转回头盯着我。“我宁愿她嫁给一个傻子，也不会把她嫁给你。”
“咔”
我被他的这句话激的有些愤怒了，手指下意识扣动了扳机，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
在惊愕中，我突然意识到一点，对方能那么有持无恐的站在这里，一定是相信我打不了他，至于原因，恐怕是这把枪被动了手脚。
“你早就知道我要动手了。”
“我好歹也在警校里学习过，对于怎么搞坏一把枪还是很有心得的。“王老大扭了扭脖子，直接一发膝撞击中了我的腹部，剧烈的痛苦让我拱起腰，直接吐出黄胆水出来。
“既然知道我要攻击你，为什么不在旁边埋伏人？”我忍着剧痛，问道。
“需要吗？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聊会天多开心，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耍我？”对方不屑地态度让我火冒三丈。
“没错，我只是在耍你，但你让我很生气了。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如果越过了界线，就该被摔的粉碎。”
第二发拳击击中了左腰，好在我稍微闪躲了一下，只是被擦中。但随后对方的左手迎面击来，传来颧骨开裂的声音。我被直接打趴下。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王老大抬起脚，一下踹中我的小腿骨，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冷气。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王老大开始了剧烈的踹击。我只能蜷缩着，护住自己的主要部位。
“你只不过，是把玉小姐当作工具而已。”对方似乎有些累了，终于停下。我趁着空档，吐出一口血沫，紧盯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之前就做好把玉小姐嫁给别帮公子的打算了吧。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不惜通过联姻来葬送女儿的幸福，你这样的家伙，不配当她的父亲。“
“我的女儿，自然我想让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用不着你指手画脚。“王老大抓起我的头发。”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打算？看来你在我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出了眼线啊。”
“没想到吧，你想联姻的那个公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我露出血红的牙齿，和一个勉强至极的微笑。“猜猜我是谁？”
“你不是那个私生子。”王老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下就懂得了。“看来你从那场暗杀中幸存下来了。亏我发现你时你还睡在垃圾堆里，没想到装的这么像。”
“拜你所赐啊，当年老家伙有所察觉，提前把我和私生子掉了个个。只可惜我那个还没见面的弟弟，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宠他就直接死在你手上了。”
“我能杀了你全家，自然也能杀了你。”
王老大已经不想再纠缠了，拔出了手中的枪，直接打开保险，上膛，对准我的脑袋。
“送你去见你的父亲吧。”
“救我！”我突然大声喊到。“求你！想要离开他的话就救我！”
什么？
“碰！”
就在要开枪的那一瞬，王老大腹间猛然一疼，力气在迅速的丧失。逮住机会的我用力向前一扑，撞中了对方的躯体，将他压在身下。
是谁……在……开枪?
在迷糊的重影中，王老大看见了在不远处开枪的人。
是玉小姐。
五
“玉……”
“父亲，停下来……”开完枪后，玉小姐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面上，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绝望，手里的枪也在颤抖着。
毫无疑问，玉小姐已经把刚刚的对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她从小就认为自己父亲是个正义警官，如今才知道父亲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王老大，在这巨大变化的压力下，竟然像中了魔咒一样听从了我的话，对父亲开了枪。
“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这王八蛋！”王老大的表情扭曲起来，被血丝布满的眼睛紧盯着我。“是你……是你把她喊过来的？”
“在我来之前！我就跟她握手传了一张纸条，让她来这里一趟。”我掐住王老大的脖子。“为了戳穿你的面目。”
“开什么玩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明明训练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薄情。”
喜欢？
我突然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我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喜欢玉小姐？
是因为自己跟野狗一样站在王老大身边时对方能和自己一块玩？是因为自己经常被饿的没有力气时她能给我偷带饭菜？还是因为警校自己训练摔伤时她能给自己包扎？
不，这些都不能算要点，只是一些小恩小惠自己就能喜欢上的话，那自己这个卧底当的也太窝囊了。
自己喜欢的，大概就是玉小姐身上那和道上人士截然不同的纯真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和对方待到一起，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就全都能消散，只有安心与温暖。
这黑道头子究竟是怎么把女儿养的这么单纯的？
“要你管啊，该死的家伙。”
思考与疑惑只有一瞬，略微松弛的双手又用力起来，我恶狠狠的用言语咒骂着他。王老大脸上的血色迅速衰退，骂道。“你以为你这样做，玉就能饶掉你吗？她还能喜欢你吗？你不过是在利用她。”
“那又怎么样？”我感觉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脸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滴到他的脸上，对方快翻起了白眼。
“我那个朋友可是花花公子，他绝对不会对玉小姐真心的。就算她以后再讨厌我，我也要拼尽全力。”
“狗，狗屁，不过是女人！女人……”
王老大突然不再挣扎了，他的腰部被洞穿，在这个没有通讯设备的地方已经离死不远了。我也终于失去了力气，软倒在一旁。
王老大终于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但在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我要死了。”此刻的王老大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两目朝天，“真的不甘心……我辛辛苦苦，在秦手底下当卧底这么多年，终于把他们全都干掉，结果又不仅又干了黑帮，还害死了妻子……”
“你tm分明就是想把自己老婆送给上级当加官进爵的工具，别tm说的那么好看。”查过对方过去的我怒骂出声。
“才不是……，我当时直接说辞职了，回到家却已经发生了，我只是好后悔。然后又重新上道，然后我就发誓要让我女儿过的快乐，我要让女儿永远不与我们这帮人为伍，然后……然后……然后又是在什么时候忘了呢……女人……我好像想起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悄无声息，我思量了一会，歪过头，看到他还没有闭上的通红双眼。
哎，算了算了。
我一咬牙，最终还是伸手遮住他的眼，把它闭了起来。
“秦公子，秦公子。”
不远处传来沈老鼠的叫声，他看到王老大的尸体，吓了一跳，但又立即喜出望外。“他竟然死掉了，秦公子，你成功了。”
“闭嘴！要不是对方自大，没有下伏兵，你以为我能赢？”
我看着这唯一忠心的家伙，然后又看向不远处已经呆滞了的玉小姐，一阵咂舌。
“我这个卧底，才成功了一半呢。”
尾声
那天晚上过后，玉小姐决定和我一起离开。
可能是生活巨变导致的思绪混乱，可能也是明白王老大一死自己的安危很容易受到威胁，也有可能是对我还心存爱意，他还是决定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趁着王老大被杀，道上风云大乱的时候，我拜托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伪造了身份，带着三百万元偷偷跑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在那里生活着。
然后就在那里开始做起了小生意。由于脑袋还算灵通，我赚了一点小钱，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过由于总是担心那边的人找过来，晚上经常睡不着，担惊受怕。
终于直到有一天，我工作完回到家，看到了家门口滴在地上的一滴血。
只是第一眼，我就已经惊慌失措，飞也是的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玉，玉你在哪里？”
没人回我。
孩子们也没回我。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摸到厨房，发现没人后摸出了藏匿已久的手枪。
我的越来越感觉屋子里有外人存在，但也不知道是谁。虽然开枪就很容易被邻居发现，但为了自己的安全，我还是把这家伙拿了出来。
一间接着一间房子摸过去，当只剩下最后一个卧室时，我吞咽口吐沫。靠着墙壁把门推开。
“碰！”
一声巨响。
一盆水倒了下来。
“哎？”屋子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没有中招。”
这是我二女儿的声音。
“我就说爸爸不可能中的。”
这是我大女儿的声音。
听到他们俩的声音，我一下子失去理智，连忙冲了进去，看见两个小家伙连着她们的母亲站在床边，玉小姐一脸歉意的看着我。“抱歉，他们两个总想吓吓你，我也劝不住。”
“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眼地上，那是一个倒了的水盆，看来放置在房门上用来坑人的。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哦，爸爸你的生日。”
二女儿把藏在床后的蛋糕推了出来，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爱心，还有四个小人。
“你们这些人。”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不仅是高兴女儿们能给自己准备生日蛋糕，更庆幸他们平安无事。“你们快吓死我了。”
“爸爸对不起，我们错了。”
看到我沮丧的表情，女儿连忙来道歉，我抹了一把快掉出来的眼泪，趁女儿注意力放在眼泪上时背过手，把枪械别在腰后。
“没事没事，我们来吃蛋糕吧。”
我又向她们走去，在他们的环绕下拿出塑料刀，开始分享起蛋糕。看着他们吃起蛋糕时的笑颜，我心里的紧张就像卸了气的气球一样疲软下去，露出开心的表情。
这样多好啊，没有仇敌，没有暗算，女儿还时不时玩一玩恶作剧，如果能就这样和和气气的安稳渡过一辈子，那自己该有多么幸运。
我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中。
直到一滴血滴到了我的鼻子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