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对峙

        男人径直走向了实验室内，用手中的拐杖，拨开前进道路上的碎玻璃残渣，一路来到暴毙的实验体旁，轻轻戳了戳，自然是没有反应。

        “这就是目前的成果？”

        “是的，将军，刚才出了一点差错，不过没什么大碍，只要……”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失败是事实。”

        “……是的……您说的对。”

        他又懂什么？他能明白我在这里付出的心血么？他能读懂这里哪怕一行的公式么？他能知道我在做多么伟大的事么！

        将军紧闭双眼，摘下了帽子，口中念念有词。

        再度睁开眼，将军看着地上的狼藉：“需要我派人来清理么？”

        “啊……多谢了……”

        将军用手杖戳了地面三下，立刻从门口涌入了一批穿着生化服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清扫。

        “约瑟夫会给你直接送到解剖室的，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

        “约瑟夫？”

        “或者我该说AC-F-097，这样你更好理解？”

        “您认得出？”博士推了推镜框，有些惊讶，在成功之前，实验体相当于一次性用品，如果不是尾号097，博士本人可能都已经记不清目前“消耗”了多少实验体。。

        “我记得每一次送过来的士兵的名字，每一个。”将军的神情有些悲伤

        “他们应该在战场上英勇牺牲，而不是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被当场小白鼠。”话语里开始有了几分愤怒。

        “他们……他们的牺牲极大地推动了科学的发展，我们科学家会永远记住他们无私的奉献，还请……将军节哀。”这种悼词西蒙以前也说过很多次，不过这次是真心想要安慰下将军，然而尽管发自真心，西蒙却依然觉得好假、好假，假的自己想吐。

        “谁都这样说。可再怎么感谢，人死不能复生。”将军缓缓走到博士面前：“我们军人向来是不怕死的，但是……”

        一只强有力拳头猛地击中了博士的腹部，疼痛的恶心，反酸的恶心，悼词的恶心，奉承的恶心，全吐了出来。无力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他甚至无力从自己的呕吐物中移开，但心中竟觉得轻松了一点。

        吐出来了，自然是要好受些。

        “我们所讨厌的，是无意义的死亡。在战争中，哪怕是败仗，也能为后方的撤退争取时间，那么士兵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我希望真的如你所说一样他们的牺牲真的‘推动了科学的发展’。”

        三分讲理，三分威胁，三分愤怒，还有一分悲伤。

        西蒙博士勉强从呕吐物中起身，头脑却因缺氧而昏沉。

        将军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博士：“希望你能遵守约定，您——一定还记得吧？”

        一位父亲的大脑清醒了。

        像是死亡的标枪急停在鼻尖上那样清醒，但实际上来说，标枪停在了另一个人的鼻尖上。

        “我……我，我记得，我记得。”博士失了最初的傲气，弯腰、低头、耸肩。他不敢再正视将军，他怕了，他真心怕了，而且不犯恶心，他后悔刚才“安慰”的时候没有说的更好一点，或许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应该试着博取同情？又或者实验的进度得加快了。

        “那好，我相信您，也请您记住，她对我们的价值取决于你，如果你只能带来失败，那么她也毫无价值。”

        将军阔步走出了实验室，工作人员陆续离开了。

        西蒙再也支撑不住了，双腿发软摔倒在呕吐与营养液的混合物中。

        睡着了。

        嗯，睡着了。

        Ishmael的工作清单上又一项工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