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之前
厚重的黑云积压在城市上空,雨滴渐渐地从高空中坠落,狠狠地砸在混凝土做的路面上,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凄惨的鸣叫,不一会消失在了寂静之中。随着房门吱呀作响,眼神空洞的北川一步一步机械似的走向阳台,翻过栏杆站在了狭窄地平台上,抓着栏杆的手随着身体颤抖,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厂房街道尽收眼底,不知何时一粒汗滴掉落便在没了去向,甚至连坠地的滴答声都没有听到,突然有什么东西松了,算了,懒得想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笑声,于是双脚开始向声源方向迈进。虚无的空间因为色彩的出现渐渐有了轮廓,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有令人战栗的寒冷。身影愈渐清晰,笑声也愈渐刺耳,就在接近人群之时,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坐在草地上哭泣的衣衫褴褛的男孩,那娇嫩的面庞,清脆的哭声令人倍感亲切,好想伸出双手去安慰他,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出那令人作呕地笑声。眼泪从男孩眼角流出,在笑声中飘舞,一粒泪珠从“人群”中脱离,坠向了大地。滴答,眼前地水流里浮现出男孩的脸庞,稚嫩中蔓延着苍桑,晶莹眼中闪着微弱的光,水流变得急促,倒影变得模糊,正想凑近仔细观察,刹那间身体变得像灌铅般沉重,承受不住如此的重量便向河里倒去,在鼻尖接触水面的瞬间,闭上了双眼。
这就结束了吗?眼睛慢慢睁开,并没有感受到激流的冲击,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微风从脸上拂过,趴在窗边向外眺望,尽管聚精会神的搜寻,也没有捕捉半个人影,于是开始盯着窗户发呆。“滴答,叮铃铃”,下课铃?窗户上的镜像变得清晰,它是那么悲伤,奇怪的是不管如何改变表情,它都流露出悲伤。看累了,还没上课吗,出去走走吧。刚走出教室,天就暗了下来。是呀,放学了,回家吧。一个人走在路上,旁边路过的是成群结队的学生,说说笑笑,心里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敲了一下,便戴上兜帽,默默地走向人迹罕至的道路上。好累啊,休息一会吧。坐在一旁的树根上,拉下了眼睑。滴答,一滴露水打在头上。睡着了吗,手机呢,没有消息吗,哎,习惯了,那就再睡会吧。
还没结束吗?睁开眼,发现有一群人在操场上踢球,不知为何看到领头的男生竟有心动的感觉,一定是错觉,于是打开了口袋里的笔做起了手边的数独。手中的笔动地越来越快,就像这场球赛越来越激烈一样。随着一声哨响,比赛结束了,数独也填完了。拿起本子和笔着手离开,滴答,笔盖掉了。正当准备去捡时,一只手抢在了前面,抬起头是帅气的脸庞和温暖的笑容,心头竟有小鹿乱撞的感觉。整顿好衣裳,都没来得及说谢谢,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了。自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到同一个看台,坐在同一个位置,期待着他会来踢球。突然环境变了,面前多出了一棵树,身体也由双腿支撑了起来。树的那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窃窃私语……离得如此的近,却又相隔甚远,滴答,心里似乎在流血。聚光灯熄灭,帷幕落下,黑暗降临。
终于要结束了吗?光线亮了起来,空间中的气味变得刺鼻,旁边身着浅蓝衣,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身侧的女人掩面叹息,另一边的男人仓促地踱步,紧张的感觉窜涌而上。时间慢慢流逝,滴答,在无数次失望与希望的博弈中,终于匆忙的人流中有白大褂径直朝着这边走来,从医生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病人已脱离危险,手术很成功,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剂,大家瞬间放松了,僵硬的脸颊上发自内心地划出了一道久违的弧度。病人可以被探望了,推开那扇房门,走到病床边,凝望着老者和蔼的面庞,五味杂陈。找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来休息一会,恰时挂液坠下,滴答。再站起时,视野内已是另一番光景,老者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瘦弱成皮包骨头,靠吊着的营养液维生。愧疚自责占据了全部的情感,好想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啊。再也看不下去了,悄悄地离开伤心之地,走出房间时,地面消失了,向无尽黑暗坠去。
该结束了吧!听见了几声急促的叫喊声,该干活了,是啊,在工作呢。身体极不情愿的做着自毕业以来就重复着的工作,虽然能补贴家用,但代价是什么呢?滴答,汗水从额前流下,好咸啊,果然还是不能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呢。邮件已经不再会收到了,电话已经很久没响过了,社交媒体也很久没有再发出滴答的声音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的,对吧,楼层挺高的,结束这微不足道无所适从的一生吧,走向阳台,翻过栏杆站在了狭窄地平台上,抓着栏杆的手随着身体颤抖,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厂房街道尽收眼底。再见……
雨过天晴,彩虹悬挂在蔚蓝的空中,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几天后,公寓里挂起了待售的牌子,买家来来去去,没人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在意这里曾经有人存在过的痕迹。随着雨水一起消失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