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飒炸（2）
即使到了个新的城市，周围仍是熟悉且令人压抑的环境，狭窄的街道，低矮的建筑，杂乱的电线。 只有并肩而行的人能让飒稍稍喘息，虽说还是很紧张，紧张到不说些什么空气就要爆炸了。 “好饿啊！吃什么？” “刚刚说想吃肉来着？” 飒笑笑，其实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好吧他就是那个意思，但也可以就只是字面意思… 炸想了想说：“我倒是忽然想吃些蔬菜…” “那不如…” “吃火锅！”异口同声。 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桌，飒躲在雾气后面正大光明地扫描炸身上的每寸，他正和谁发着消息，似乎有些烦闷。 飒很想舒解炸的眉头，但实在不知该从何安慰起，也许又遇到了难缠的追求者，也许正和暧昧对象产生争执，也许只是平凡恼人的琐事，无从得知，他对他除了想象，一无所知，一切的一切，一无所知。 炸抬眼，发现飒逃避着和他对视的眼神，他开口，语气温和：“下菜干嘛，愣着啊？” 飒没想到他还能开的出玩笑，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便也放心地准备开饭了。 飒真的是饿了，不一会就消灭了三盘子肉，再看看炸，不紧不慢咽着他的“沙拉”。 “你减肥啊？都那么瘦了…”飒说。 “油腻的东西会让我不舒服。” 那你来吃什么火锅，飒在心里吐槽着他。 忽然飒余光撇见某盘菜叶里似乎掉进了一根小树枝，靠近了仔细确认，谁知它竟然动了。 飒吓得立刻缩到卡座角落里：“什么情况！？” 炸把叶子翻开，惊喜似地说：“是只小竹节虫。” “竹节虫？？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飒正打算叫人来把这盘菜叶子换掉，可炸却很宝贝它似的把它拿到手上任由它玩。 飒觉得炸看它的眼神仿佛看着个正把肚皮漏出来撒娇的小狗狗。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炸看向飒，把那温柔怜爱的眼神也分了几分给他。 飒不理解，可他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他没有说话，挤出一个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失礼。 一个服务员跑过来反复鞠躬道歉，要帮他们把菜换掉，炸留了一片叶子给那小虫，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对惊恐万分的服务员说，没有关系，剩下的拿走，不用换新的，单还会照买。 炸去洗手，飒和他的新情敌单独留在桌上，他抱着胳膊看着它，心里冲它骂骂咧咧好几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在和一只虫子争风吃醋吗？疯了吧，飒为方才自己的行为尴尬到双手抱头。 “哪里不舒服吗？”不知什么时候炸出现在他身边。 “啊…没有，没有没有…”飒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炸重新做回座位，用公筷把飒下进去忘了捞的肉一块块地夹到空盘子里，温温柔柔地又开了口：“我以前养过一只竹节虫。” 飒终于抬头看他，表示他对这个故事的好奇。 “有天它突然就出现在了我家阳台花的叶子上，也许是有缘，我留下了它，它就陪着我，去给它采新的叶子是我那段时间尽可能出门的动力之一…” 飒听着这些话，渐渐从周围的嘈杂中脱离，像掉入了水中，水正沿着他的身体上涨，淹过他的胸口，堵得慌。 “很蠢吧，和一年生的小昆虫建立情感链接，这会让你特别伤心。我看着它慢慢和那些叶子一起枯萎，我把它埋葬在我的那盆花的土里，我想，不是我留下了它，是它留下了我。” 飒看他低垂的眼眸，望不进去，像只有黑色的深渊。水没过了头顶，飒感觉五脏六腑都浸染了蓝色。 炸放下筷子，盘子里的肉片堆成座小山，飒正感概怎么会有他这样温柔的人，还帮自己捞那些差点就煮老了的肉，他觉得喉咙干干地难受，刚想夹一片肉吃，炸忽然把盘子整个端走：“你干嘛？这些都是我的！” “哈？” 吃过饭，炸捧着那片菜叶子，来到楼下的公园，把小竹节虫放生。 飒和他一起蹲在绿篱边上，看着它试探地从菜叶子上爬下来，又小心翼翼爬上新的植物，畏畏缩缩三步一回首，不知是不是同它短暂的主人有些不舍。 飒偷看炸，眼睛还是盛着一汪温润的水一般，他暗自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在和炸共同放生这个小昆虫时，与他建立了一点点的情感链接？ 无论如何，他确信他比昨天更了解了炸一点点。 走在路上脚步都有些轻盈，虽然当时些难过，但现在飒很高兴炸能同他敞开心扉，他觉得自己也许表现得还不错，也许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些进步。 “我们现在去哪？”飒问。 “去开房。”炸答。 我去，这是坐了火箭进步的啊炸哥… 到了酒店，前面还有几人在办入住，飒想起自己包里除了pad笔钱包几乎啥也没有。 “我先去便利店买点日用品，炸哥。” “嗯，我待会发你房间号。” 飒慢悠悠地晃到附近的便利店，摸了瓶水摸了些洗漱用品，晃悠到收银台的时候被旁边花花绿绿的小盒吸引了注意，鬼使神差地也摸了一盒，一起付了钱。 上电梯就开始紧张，空调开的也未免太热了一些，907，907…哦是这里…飒打开手机给炸发消息：“我来了。” 过了一会炸开了门，已经换好了浴袍正准备去洗澡，飒刚想说哥哥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只见炸扔了张卡片给他，“908，在对面。” 哦，是开两间房啊。 飒迟疑了一下接过房卡，低头看着上面的数字，站在门口沉默。 “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炸轻轻笑着，那语气带着点戏谑，那眼神仿佛能将他看穿。 飒从包里掏出那瓶水塞给炸：“多喝热水，晚安。” 炸看着他刷了两次卡才把门打开，匆匆躲进房间的落寞背影，又笑着轻轻关上了房门。 飒靠在门上，把一头卷毛揉得更乱了，进了房间把包随手一扔，手插进口袋又摸到了那个小盒，他嫌弃地把它扔到床上，自己躺到床上去之后，回想起刚刚炸的表情，仿佛人类遇见敬仰的神，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全都一丝不挂地摊开在他面前，他也不恼，反而笑着抚摸你的脸颊温声说，不可以涩涩哦。啊啊越想越丢人，气得飒一脚把那个小盒子又踹到了地上。 灯光太刺眼了，飒用胳膊盖住了眼睛。 “傻逼……c………”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仿佛看见了枯萎的竹节虫，和抱着它的枯萎的炸。 “该拿你怎么办啊…” 半夜醒来，再也无法入睡，飒又拿出了pad和笔，随心所欲地涂涂画画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