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氏语法入门摘录札记10：第十二——十五章

        诗曰：红巾四扰已堪哀，况复狼烽逐海来！灵囿被焚天子走，可怜一去竟难回。

        却说文宗嗣位，即封奕䜣为恭亲王，其余兄弟封郡王。奕近，宣宗第六子也，宣宗最钟爱之，欲立为太子。侍读学士杜受田，在上书房行走，正授文宗读，默窥宣宗意，思设法挽回。某日宣宗命各皇子校猎南苑，受田教文宗毋猎兽，并嘱以应对各语。文宗出至围场，如所教行之，宣宗问其故，文宗谓时方春和，鸟兽孳育，不忍伤生命，且不欲与诸弟争一日长。宣宗大喜，嘉其仁。且因孝全皇后之暴崩，始终不忘，遂决立之。惟遗旨有封奕䜣为亲王之嘱，故文宗不敢违。文宗念静贵妃抚育之劳，尊为康慈皇贵太妃，旋尊为皇太后。又忆杜学士拥戴功，立擢为协办大学士。杜感知遇，颇尽忠告，因此求贤旌直之诏，连篇迭下。其缘事降革诸员，若故总督林则徐，漕督周天爵，台湾道姚莹等，皆以时论所推，相继召用。旋以穆彰阿妨贤病国，宣罪夺职。耆英同恶相济，降为六品员外郎，海内称快。不意洪、杨变起，酿成大乱。

        粤东花县人洪秀全，训蒙卖卜，往来江湖间。尝师事上帝教首朱九涛。九涛死，秀全更取基督教义，附会成说，赴粤西鹏化山中，蓄发传教。同邑冯云山，与秀全同师，阴助之。武宣人萧朝贵，先入教，妻以妹洪宣娇。厥后桂平人杨秀清、韦昌辉，贵县人石达开、秦日纲等，陆续依附，辗转传授。会粤西岁饥，群盗西起。巡抚郑祖琛，老病惮事，盗日炽。秀全乘势谋变，伪作死状，七日乃苏，自言能知未来，谓世有大灾，惟入会拜上帝者，可免。凡入会皆平等，男称兄弟，女称姊妹，称上帝为天父，以耶稣为天父长子，称天兄，己为其弟。密造真言宝诰等书，分途劝诱，附从者日众。道光三十年六月，秀全至桂平县之金田村，聚众起事。诏促郑祖琛出省剿寇，复令固原提督向荣，故云南提督张必禄，至粤会剿。时盗贼遍四郊，向荣等往来击逐，寇少衰，惟洪氏转盛。朝夺祖琛职，遣戍，起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兼巡抚事，迅赴广西。秀全闻则徐将至，大惧，欲航海，则徐至潮州病卒，秀全乃复炽。故两江总督李星沅，奉命代则徐，周天爵署巡抚。令张必禄攻金田，败殁。向荣移师往剿，亦失利。秀全进屯大黄江，分攻桂平、武宣、平南等县，扰及象州。广州副都统乌兰泰赴援，与向荣分道防战，相持不下。星沅、天爵，又以事相龃龉，疏请统帅，诏遣大学士赛尚阿，驰往接办，召天爵还。授邹鸣鹤为巡抚，赛尚阿至粤西，遣军往讨。

        秀全自大黄江趋永安州，陷之，自称天王，建号太平天国。封杨秀清东王，萧朝贵西王，冯云山南王，韦昌辉北王，洪大全天德王，奉日纲、胡以晃以下，各称丞相、军师。部众皆蓄发，裹以红巾。呼官为妖，官呼为发逆，俗号长毛，外人称为太平军。赛尚阿督诸军围之，四阅月不下。咸丰二年，秀全突围北走，乌兰泰追擒洪大全，进至六塘墟中炮死。向荣料敌趋桂林，急由间道返省城，偕邹抚固守，故县令江忠源，募乡勇驰援，战屡捷。秀全围桂林月余，不能破，遂北陷全州，劫民舟顺流而下，入湖南境。江忠源邀击于蓑衣渡，败之，炮毙冯云山。秀全弃舟登陆，东破道州，分陷江华、永明、蓝山各县，及桂阳、郴各州，直趋长沙。诏罢湖南巡抚骆秉章，代以张亮基。亮基未至省，萧朝贵已率太平军抵城下。骆秉章率提督鲍起豹坚守。赛尚阿驻永州，湖广总督程裔采驻衡州，皆相戒不敢前。幸总兵和春，及江忠源驰至，守乃固。赛、程皆夺职，以粤督徐广缙兼代之，并促向荣赴援。向荣抵长沙，亮基亦至，击毙萧朝贵。洪宣娇闻夫死，请秀全复仇，秀全悉众攻长沙。宣娇募健妇，自成一队随其后。适长沙援军四集，秀全猛攻不下，惧为所乘，乃解围西去，渡洞庭湖，破岳州，得吴三桂所遗军械炮位，势益振，遂入汉阳，陷武昌，湖北巡抚常大淳死焉。秀全在武昌渡岁，得渐浙人钱江，封为军师。钱江请速趋江南，秀全从之，遂弃武昌东行。诏逮治徐广缙，授向荣为钦差大臣。并命两江总督陆建瀛，出防江、皖。建瀛率舟师堵九江，遇太平军溃退。九江、安庆相继失守。安徽巡抚蒋文庆等皆死。太平军沿江而下，拔太平、芜湖，长驱至江宁，昼夜环攻，城遂陷。陆建瀛被戕，将军祥厚，副都统霍隆武以下均死之。

        秀全欲进取河南，闻清廷起用故大学士琦善，在河南屯驻。又信老舟子言，河南水少粮缺，遇困莫解，乃决议以江宁为国都，改称天京。建龙凤殿，置百官，定朝仪，封王数十，立约法十章，大旨禁蓄妾贩奴买娼缠足等弊。以三百六十六日为年，有闰日，无闰月。每七日一礼拜，赞美上帝。其军制，则仿古时军师旅卒成法，秀全自为元帅。又开科分男女两榜，男科题为蓄发檄，女科题为北争檄。池州男子程文相，文中有忍看辫发胡奴，衣冠长玷，从此簪缨华胄，髦弁重新等语，选为男状元。江宁女子傅善祥，文中有直扫北庭，痛饮黄龙之酒，雪仇南渡，并摧北伐之巢等语，选为女状元。以下复有榜眼探花诸名目，男女同制。东王杨秀清，权出秀全右，纵恣无度，即召傅善祥等，充东王府女簿书，昼夜行淫。掠童子阉之，以充府役。并与天妹洪宣娇私，秀全虽知之，不敢问也。清钦差大臣向荣自湖北追至江宁，结营孝陵卫，称江南大营。琦善亦自河南至扬州，立营城外，称江北大营。洪杨分军堵御。且遣丞相林凤祥、李开芳等，引兵北犯，由扬州出滁州，破凤阳，入河南。又遣豫王胡以晃，及丞相赖汉英、石祥贞等，分攻安徽、江西，通长江上游。

        时中原承平日久，绿营老朽不堪用。林凤祥孤军深入，所向披靡。及进攻开封，方为官军所败。西涉黄河，围怀庆府城，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偕尚书恩华等，驰救怀庆。江北大营琦善，又会学士胜保，率军蹑凤祥后，前后会攻，毙太平军丞相吉文元，凤祥解围去，由间道入山西。讷尔经额凯旋直隶，方次临洺关，凤祥已破山西平阳府，直入直隶境，诈冒清军旗帜，掩袭讷军。讷军仓皇奔溃，诏夺讷尔经额职，以授胜保，并命惠亲王绵愉，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督师守御，败凤祥于深州。凤祥转攻天津，由胜保力疾驰堵，乃退据静海，分屯独流杨柳青等处，为自固计。旋皆为僧格林沁所破，分窜连镇及高唐州，又先后失据，凤祥、开芳皆成擒，河北肃清，洪氏北犯之策遂失败。惟长江一带，自胡以晃、赖汉英、石祥贞等分道进攻，安庆再破，南昌被围，太平军势甚嚣张。江忠源已擢道员，署湖北按察使，道出九江，闻南昌围急，兼程往援，战屡捷。赖汉英分军入腹地，吉安土匪又起，遥为声援。忠源急向湖南乞救，在籍侍郎曾国藩，正招练乡勇，仿明戚继光兵法，部勒成营。至是遣勇三千，营兵六百，属夏廷樾、罗泽南、江忠济等，率往江西。先平吉安土寇，继至南昌，赖汉英等解围走湖北，忠源追至田家镇，与战不利，黄州、汉阳二府复被陷。新任湖广总督吴文熔，急驰守武昌，各防军亦分道抵御，敌乃自汉阳退黄州。湖北未靖，安徽大扰。胡以晃、石达开、秦日纲等，相继赴皖，由安庆出集贤关，破桐城、舒城，直逼庐州。诏授江忠源巡抚江西，促其往援。忠源力疾赴急，驰入城，秦日纲、胡以晃等，率众麇至，围数重，城守空虚，月余被陷，忠源投水死。朝命漕督福济代忠源，与江南提督和春，规复庐州。且伤湖广总督吴文熔，迅复黄州。文熔赴黄州督师，为敌所乘，师溃，死之。太平军乘胜取汉阳，连陷德安、随州、枣阳。石祥贞且绕出武昌，拔岳州，入湘阴，进窥长沙。曾国藩方在本籍湘乡县，督练水陆各军，成陆师十三营，水师十营。陆师以塔齐布为先锋，周凤山、储玖躬、林源恩、邹世琦、邹寿璋、杨名声、曾国葆等分统之；水师以褚汝航为总制，成名标、诸殿元、杨载福、彭玉麟、邹汉章、龙献琛、夏銮、胡嘉垣、胡作霖等分率之，悉军出援。水师至湘潭，敌闻风遁。陆师至岳州，前队溃退，敌袭入湘潭。国藩邀击于靖港，又败，发愤投水，以左右援救，乃免。塔齐布驰至，大破敌军，水陆十战十胜，复湘潭，并克岳州。石祥贞复入湖北，会合随州、枣阳诸太平军，再陷武昌。巡抚青麟，弃城遁长沙，奉旨正法，以杨霈代之。国藩出湖南，连战皆捷，至螺矶失利。褚汝航、夏銮以下，死者数百人。湖南巡抚骆秉章，重莅任，造舟助国藩，再逐敌至湖北，会合荆州将军官文兵，收复武昌、汉阳。总督杨霈亦复黄州，国藩乃进图江西。攻九江不下，分兵入鄱阳湖，败绩，为敌所断，内外隔绝。敌复西上，败杨霈于广济，入汉口，破汉阳，又陷武昌，巡抚陶恩培死焉。诏革杨霈职，命官文总督湖广，擢布政使胡林翼为巡抚，图规复。国藩方赴南昌，整理内湖水师，闻武昌复陷，拟遣将往援。适塔齐布卒于九江军，国藩急驰赴九江，以周凤山领其众。塔齐布满洲人，在湖南叠著战功，以都司洊升提督，至是围攻九江病卒，时论惜之。罗泽南以欲攻九江，必先据武昌，请率所部行。国藩从其言，命赴湖北，与胡林翼会，合攻武昌。会太平翼王石达开，乘虚入江西，连破新昌、瑞州、临江，南昌大震。国藩回南昌，与巡抚文俊拒守，并檄九江军退援，势危甚。泽南闻警，欲急复武昌，回援江西，极力攻城，中弹而殒。泽南与国藩同籍，讲学宗程、朱，国藩募兵，泽南实助之，统兵者皆其受业弟子，大小二百余战，辄身先士卒，朝旨擢为道员。阵亡后，胡林翼以其高弟李续宾代之，令返援江西，此咸丰六年间事也。

        是年夏，皇长子载淳生，其母为懿妃那拉氏，叶赫之后裔也。性敏慧，通经史文籍，为故安徽道员惠征女，以秀女入宫，甚得幸。国藩以乡兵破敌，大学士祁隽藻，谓匹夫起闾里，一呼百应，恐非国家福，文宗颇疑之，赖懿妃暗中斡旋，始专任。文宗除立后钮祜禄氏外，妃嫔多人，皆无嗣，及载淳生，益加宠眷，懿妃遂以此预政，国藩果忠诚如懿妃言。江西被困，郡县多失守，幸国藩死守南昌，省城得屹立。惟江南大营，被各省太平军之牵掣，势分力薄，竟坐陷。先是江南大营，威望出江北大营上。江北三易统帅，先琦善，继托明阿，又继德兴阿，仅克一扬州城。江南大营，始终倚任向荣。向荣因江、皖一带，敌兵四扰，尝分军援剿。太平军乘虚进袭，自江宁、镇江两路夹攻，向荣不能御，众大溃，总兵张国梁，翼荣出，退保丹阳，荣忧愤而卒。诏命江南提督和春代之。时和春在安徽，复庐州、舒城，奉命赴丹阳，与国梁击退敌兵，军势复振。太平天国又内江，于是长江一带，始有转机。

        初向荣卒，太平诸王群相庆，洪、杨益骄恣。洪秀全纳妃八十八人，杨秀清纳妾三十六人，皆称王娘。秀全纵淫，不理事。秀清日治军务，夜拥丽姝，爱则嬖之，憎则戮之。傅善祥乘间逸去，朱九姝、赵碧娘等，隐图秀清，事泄，皆被杀。金陵李氏女，行刺秀清，不中，为所执，施以点天灯刑。用帛裹人，渍油使透，悬竿焚之，谓之点天灯，秀清所特创也。秀清既揽权，徐有自立意，令其下呼万岁。秀全恐，密召韦昌辉、石达开，令图秀清。昌辉自江西先归，秀清招之饮，昌辉于席间刺杀之，尽戮其家属妾媵。达开至，责昌辉过酷。昌辉怒，将杀达开。达开缒城遁，纠合安徽太平军，向江宁。昌辉杀达开母妻子女，又谋攻天王府。秀全急召秀清余党，袭杀昌辉，赤其族，达开乃退。自是与秀全起事之诸王略尽，军政皆出秀全兄弟仁发、仁达，渐拂众意。江南提督和春，令张国梁取镇江。江北大营德兴阿，亦拔瓜州，乃进逼江宁。湖北巡抚胡林翼，与总督官文，合军复武昌、汉阳。武汉三失三复，自此始屹成重镇，为东征后援，林翼之力居多焉。官文满洲人，有嬖妾，生日张宴，司道无先至者，林翼独往贺，乃毕集，官文大喜，与林翼约为兄弟，军事皆取决之，故得以成功。武汉既复，湘楚各军合援江西。国藩弟国华、国荃，亦募兵至南昌。南昌围解，江西各郡县，亦次第规复。会国藩丁父忧回籍，朝命其墨绖从戎，不之应。诏以杨载福统领水师，彭玉麟副之。厥后载福克彭泽，玉麟克小孤山。只九江已被陷，六年由太平悍将林启荣踞守，相持不下。李续宾自楚返赣，率陆师八千余，锐攻湖口，克之。复会杨、彭水师，合围九江，又岁余，不能拔。曾国华继至，始毁城入，杀敌万七千余人，启荣与焉。太平军中衰，洪氏所据之都会江宁外，惟一安庆而已。

        乃粤东启衅，海氛迭张，内乱未靖，外患又炽。咸丰六年，英人巴夏礼，为粤东领事，与粤督叶名琛不相能。名琛代广缙督粤，喜大言，尤好扶乩。巴夏礼与争入城事，辄不理。适有华船悬英旗者，入粤河，巡兵疑为奸民，毁其旗，絷舟中十三人去。巴夏礼责名琛谢罪，遂以兵舰攻黄埔炮台，旋攻广州，以兵少，不久退去。粤民暴动，纵火焚各国商馆，英、法遂联军图粤。于咸丰七年冬，致书名琛，迫偿侨商损失，及重订约章。名琛置不复，乃宣战登陆，据炮台，攻省城。将军巡抚等筹守备，名琛安若无事。问之，则曰：“过十五日必无事。”此盖乩语也。是时，已为十一月十四日。是夕，省城竟被陷，英法军虏名琛去。将军穆克德讷、巡抚柏贵，与英法军议和。英法军驻广州者凡三年。名琛被虏至印度，未几病死，以其尸归。英、法军复贻书清相裕诚，索偿改约，俄、美亦与焉。清廷用裕诚名，分别答复，令各就疆臣议之。四国军舰，径达天津，攻陷大沽炮台，京师戒严。乃命大学士桂良，尚书花沙纳，赴津议款。又起已革大学士耆英偕行，耆英往谒英使，不得见，遽返京师，诏令自尽。桂良至津，英索立约五十六条，最要者为增开牛庄、登州、台湾、潮州、琼州等处为商埠。又于长江一带，许选择三口，并偿商亏二百万两，军费二百万两，此外则改税则，准传教，侨民得挈眷居京等事。法约四十二条，与英略同，军费赔款减半。美约三十条，俄约十二条，除军费赔款外，皆如英、法例。是为咸丰八年之天津和约。

        太平军乘英、法之衅，复四出为乱。自江西败溃者，分窜浙、闽。浙之处州，闽之邵武，皆失守。诏起复侍郎曾国藩援闽、浙。国藩由湘乡起程，至南昌，闻浙、闽之太平军，已回趋江西，抚州、建昌两郡戒严，乃进驻建昌。太平英王陈玉成，为后起骁将，从江宁出攻浦口，破德兴阿营，越扬州，陷六合，顺流而下，据桐、舒，再夺庐州。清荆州将军都兴阿，与杨载福水师，正攻安庆，李续宾独率万余人，攻克桐、舒各城，分军驻守，自督精锐，向庐州进发。抵三河镇，与敌军遇，大破之，平其九垒。三河距庐州五十里，为陈玉成屯粮储械之所。玉成闻警，自庐州率大队至，太平侍王李世贤，纠合捻党张洛行，亦趋集三河，众十余万，围续宾军数匝。续宾突围不能出，乘夜跃马入敌阵，死之。曾国华及诸员弁从死者六千人，湘军精锐歼焉。续宾弟续宜，收抚散卒，屯黄州。都兴阿等，亦撤安庆围，退驻宿松，皖、楚之间复大震。

        时胡林翼以丁忧去位，诏起复原职。林翼亟莅任，进驻黄州，拊循士卒。太平军已上犯宿松，为多隆阿、鲍超军击退。多、鲍二将，系都兴阿前锋，楚军之选也。湖北少舒，湖南为石达开所攻，又告急。达开自江宁再出，不复禀承天王命，历走江西、福建，皆受挫，乃返攻湖南。湖南巡抚骆秉章，委军事于左宗棠，飞檄召诸将入援。刘长佑、江忠义、田兴恕等，皆至，匝月成军四万人，湘防乃固。左宗棠，湘阴人，为骆抚幕宾，有文武才，故骆抚尝器重之。达开入湖南，围衡州，不克，转攻宝庆，刘长佑等赴援，互有杀伤。胡林翼遣李续宜督军援之，乃击走达开，城围始解。于是曾、胡二公，会议图安徽，相偕入皖境，分驻宿松、华山。奏请以多隆阿总统诸军，鲍超、李续宜等为辅，大举入太湖。陈玉成纠众至，连营百余，多、鲍合军大破之，毁敌垒七十余座，玉成遁。玉成骁悍绝伦，眼下有双疤，清军号为四眼狗，是役乃第一大创云。多军方进规安庆，江南大营又溃。当德兴阿之败绩湖口也，有旨夺职，令和春兼辖南北。和春颇骄蹇，军事全赖张国梁，国梁转战无虚日，兵力渐疲，浙、皖诸路太平军，伺隙麇集，环扑大营。国梁苦战八日，不能支，退至丹阳，敌踵至，国梁创甚，投河死，和春突围走常州，亦呕血而亡。国梁初为盗，名嘉祥，旋投诚易名，隶向荣麾下，以善战闻，保障苏、浙郡县垂七八年，及死，常、苏皆陷，江、浙境内均告警。诏令曾国藩署两江总督，督办江南军务。国藩志在图皖，拟克复安庆，继及江、浙。适其弟国荃，募勇至，自请攻安庆，乃令国荃率军先进，多隆阿、李续宜等，为后援。复奏保左宗棠为四品京堂，襄戎机。起在籍道员沈葆桢，办江西、广信防务，通饷需。自调鲍超、朱品隆各军，渡江驻祁门。祁门，徽、宁往来之要道也。时在咸丰十年。

        是年秋，英、法联军复入天津，诏促南军北援，事益棘。先是天津和约，应各钤国宝，以一年为换约期。咸丰九年，英、法各使以换约抵津，适僧格林沁设防大沾，令各使从北塘入。英使不从，突入大沾，击炮台，守台军还击之，英舰受创去。翌年，英、法联军复北犯，窥北塘无备，直入内港，复僧格林沁军于新河，陷大沽炮台，进据天津。诏命桂良赴津议和，未协。飞饬南军勤王，胜保自河南驰至，与联军战，伤颊坠马，师奔。联军逼通州，怡亲王载垣，又奉命议款。英领事巴夏礼，已为参赞，载垣与议约，巴夏礼佯睡不语。英使额尔金，且衷甲欲袭载垣，载垣退，密告僧格林沁，诱擒巴夏礼解京。英军益奋，入攻京师，文宗率后妃人等，北狩热河，留恭亲王奕近居守。奕沂释巴夏礼，主和议。巴既出，纵兵毁圆明园以泄忿。俄使伊格那提也夫，力任调停，于八年原定和约外，英增九款，法增十款，偿英银千二百万两，割粤东九龙司界英，更辟天津为商埠，偿法银六百万两，战事乃结。美使于上年从北塘入，已换约。俄则于咸丰年，与黑龙江将军奕山，立瑷珲条约，已攫去黑龙江北岸地，至是又因居间索酬，复订续约十五条，以乌苏里河东岸地让俄，是谓北京条约。乃谕止南方勤王之师，令专剿太平军。国藩时驻祁门，太平军侍王李世贤与忠王李秀成等，三面环逼。文报饷路，几皆不通，亟檄鲍超、张运兰各军，分遏其锋，敌焰不少戢。左宗棠募军至乐平，连破敌军，乃通赣、皖饷道，祁门少安。国荃围安庆益力，太平英王陈玉成，纠众十万援安庆，被国荃击退。东北走桐城，又为多隆阿、李续宜所破。改图入楚，陷黄州、蕲州、德安诸郡县，李续宜还救，败之。再至安庆，筑垒菱湖，为城中援应，国荃不少却，国藩又派鲍超军，及杨载福水师，助攻安庆，胡林翼亦遣成大吉军辅之，扫平敌垒，击走陈玉成。遂于咸丰十一年八月，毁城入，斩守将叶芸来，歼敌无算。安庆陷敌已九年，与江宁为犄角，安庆克复，江宁乃岌岌矣。捷书方上，文宗已崩于热河行宫，遗诏立载淳为皇太子。

        文宗北狩逾年，东京王大臣，因京师已靖，屡请回銮，为载垣、端华等所阻，不果行。载垣、端华，皆清廷宗室。咸丰初，已袭爵亲王。端华弟肃顺，以郎中供奉内廷，工迎合，洊升至协办大学士。三人盘结，久干国政。肃顺尤狡黠，以科场事杀大学士柏葰，又借铸钱局事舁大狱，官商多嫉之。是时皆扈跸行在，与大臣景春、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同受顾命。因太子载淳，年甫六龄，不能亲政，俱称为赞襄政务大臣。尊皇后钮祜禄氏，及皇太子生母懿贵妃那拉氏，均为皇太后，拟改元祺祥。御史董元醇疏请太后垂帘听政，太后下王大臣议，载垣等力驳之。恭亲王奕诉，由京奔丧，欲谒见太后，杜翰以嫂叔避嫌为词，不予见。奕近微服入行宫，终得见太后，密谋诛载垣等。议定，即还京。太后亦即下谕回銮，载垣等复力阻，不听。遂命肃顺护送梓宫，载垣等扈从太后等，先从间道还京。大学士贾桢等，合疏请太后垂帘，钦差大臣胜保，亦应和之。太后遂命定垂帘仪，拘载垣、端华，并逮肃顺于密云。谳定，令载垣、端华自尽，杀肃顺，革景寿、匡源、杜翰、焦祐瀛职，穆荫充戍，尚书陈孚恩、侍郎黄宗汉等，皆坐党附罪，夺职遣戍有差。或日是皆那拉氏主谋，钮祜禄后坐受其成而已。皇太子载淳即位，是为穆宗。奉两宫皇太后听政，东西列坐，世人乃以东太后、西太后呼之。旋上皇太后徽号日慈安，生母皇太后徽号日慈禧，改祺祥二字为同治，以明年为同治元年。恭亲王奕近，得授为议政王，垂帘之局大定，后事须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