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扬威（五）【展昭同人，非耽】
至少两三刻钟过去了，昕儿站在大家紧张的目光下，身体依然挺得笔直，看起来状况没有什么不对劲。那孩子渐渐沉下脸，似乎对自己没能倒下去深感失望，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展昭没有阻拦和追赶弟弟，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扭头向包大人说到：“大人，看来那糖没什么问题，是属下判断失误了。如果索泽真的如他所说失去了意识，那还要找找别的原因。”
郑氏在齐治的陪同下来到府衙探监，但索泽始终背对着他们蜷在地上，即便狱卒打开了牢门放他们进来，少年也仍不肯理人。郑氏很心疼地蹲下身，连声唤着：“小泽，小泽，你有没有好些。”说着拿出手帕去擦继子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索泽忽然很抗拒地拧起身子甩开郑丽娟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来，没好气地喊：“你若真是好心，当时扎我的时候你就该拦着，事到如今我才不用你管！”
“少局主，虽然您日后是镖局主人，但与长辈说话，还是该注意些态度分寸。”齐治面无表情的站在郑氏身后，显然对索泽方才的态度颇有微词。少局主抬头看看管家，哼了一声：“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教训我？我知道你一直对这女人言听计从，像条狗一样忠心，听不得别人与她这么讲话，但我就偏要说，如今我已经被你们陷害入狱，还能把我怎么样？是打算当场杀了我，还是要继续折磨我？呵，我爹不在家，你们两个就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处，谁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泽，你……”郑氏听索泽如此讲话，很是伤心：“你年纪小，亲娘去的早，因此记恨我，我不怪你，但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爹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就算相处中诸多摩擦，可我知道你本性善良，绝不相信你会害死小涛。孩子，你清楚扬威镖局的规矩，该知道我为何力主将你送入府衙受审的。如若不然，等你爹回来，就算不杀了你，这镖局咱们索家也再呆不下去了！”
“咱们索家？呵，算了。怎么说都好，反正你总有道理。”索泽再次挪动着身体坐到墙角：“都三代人过去了，真的还有人以为扬威镖局的招牌能撑到现在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吗？那些东西，从小给我的除了束缚压抑还有什么？有人认真听过我说话吗？有人真的在乎我想要什么吗？杀了我，有时候我真觉得不如就痛快杀了我，反正你们只想要个能撑得起场子的少局主而已，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郑氏还想耐心地劝这孩子：“小泽，你不要这么说，这镖局是你爹他们几代人的心血……”
“够了，我早听够了这些。”少年干脆的打断后娘的话，垂下头对二人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别再来了。”
今天被拒绝了交流的除了郑氏还有展昭，晚上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弟弟就始终脸对着墙壁装睡，无论怎么喊都不回应。展昭知道昕儿对先前发生的事情确实非常伤心，尤其竟然被自己最为信任和崇拜的哥哥隐瞒和利用，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的。展昭自知此时没有任何理由强行要求弟弟必须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坐在昕儿床边说了一句：“哥哥有一些事不得不做，以至于无法时时以照顾你的感情为优先，对不起。”
昕儿明白的听到了这些话，却依旧侧躺在那里默不作声，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兄长心生了怨怼和怀疑。
次日清晨，还未到办公的时间，开封府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索总镖头刚一返京，听说自己两个儿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急忙忙带着夫人和管家奔着府衙来了。包大人、展昭和公孙策迎出来，先引着索元到停尸间去看索涛的尸体。夫人在门口不忍近前，那铁骨铮铮的汉子只身走过去，看看那张如熟睡一般年幼稚嫩的脸孔，握住小儿子冰冷孱弱的手，明白他再也不可能慢声细语的喊“爹爹”了，咬紧牙扬起头，狠狠地掩藏住悲伤，只叹息着：“可怜啊，小涛这孩子真是可怜。”
“索兄，请节哀。”展昭走到索元身边安慰着。
“谢谢展兄弟。”索元压制着情绪，不失礼节地点点头：“两名犬子，近日多烦诸位照顾了。”
展昭听到这话心里真的很难受，他问索元可要去监牢探视索泽，如果需要他可协助马上安排。索总镖头却并不回应，只先与展昭并肩走出了停尸间，又转身看看包拯和公孙先生：“索某有些话，想先讲与诸位听。”
“索总镖头但说无妨。”包大人见他刚遭中年丧子之痛，且又不得不为另一身陷囹圄的儿子担心，却依然在外人面前如此强作镇定，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我是绝不相信索泽是杀人凶手的。”索元一张口便开门见山：“我的孩子我了解，他只是个性有些孤冷，却绝不可能无故杀人，更不可能杀害自己弟弟。”
“怜惜幼子，情有可原。”包大人看着索元问到：“据索总镖头所知，他兄弟二人可有矛盾？”
“矛盾？他们之间其实都不太讲话的，接触也不多，谈不上有什么矛盾啊。”索元听到这问题倒愣了一下：“小涛他从小身子弱，久病不愈，为了方便照顾，一直就住在我们夫妻卧室里间，几乎极少出镖局的门。以前请过先生教他读书识字，但看他三天两头的病，坐久了也撑不住，本也不打算让他求取功名什么的，就给打发回去了，平日里就只是在屋里院里自己玩玩。他很羡慕小泽的，我带小泽在院里练武他就经常眼巴巴的看着，老是说自己没用，也要我教他，但他怎么能吃那种苦？会要了他的命的！就只好天天哄着劝着，小涛他……”
“索兄。”展昭忽然打断了他：“索涛的情况，我们此前已基本了解了。能多说说索泽的事吗？毕竟你是想要为他洗刷嫌疑。”
“哦，是啊。”索元满心都是小儿子的事，这会方才回过神似的点点头：“索泽他练武的天分很好，也很用功，只要不浪费了天资，假以时日定会是武林这批后生中的翘楚。而且他也够懂事争气，再辛苦的训练都扛过来了，该考验他的时候，也没给扬威镖局丢脸。我们弟兄四个的儿子里他是年纪最大的，这招牌他以后必须要扛起来。他每天练功，与我出外交际，确实没什么时间跟索涛一起玩耍，但也不至于……”
“索兄，你说索泽是你们弟兄四个的儿子里年纪最大的？这是什么意思？”展昭有些奇怪的问。
“展兄弟有所不知，这与我们扬威镖局内部的规矩有关。”索元解释道：“两代以前，家祖父与三位结拜弟兄创设了扬威镖局，当时的总镖头并不是家祖父，而是号称‘双刀震五岳’的施老前辈。他们四位异姓兄弟情义笃厚，俱是仁心侠骨，为能将镖局闯出名号而披肝沥胆，出生入死。施老前辈是结拜兄弟中的大哥，为显公平，自他开始，便约定四家之中如果生了儿子，则要在其中年纪最大的儿子弱冠那年令他们在祖先灵前结拜为兄弟，同时共推那‘四门长子’为少局主，待前任总镖头封刀之后或走镖途中遭遇意外便即刻由他接任，其余兄弟必须忠心不二地协助他同兴家业。那第二任总镖头施大鹏也是四门中的大哥，其实他本有个儿子长在下一岁，但未及弱冠便遭变故去世了，因此才将第三任总镖头之位传给了我。如今施二弟家中有两位女儿，平三弟本有一子比小泽大两岁，但七岁时便染病过世了，现存一子年方十岁，而唐四弟则尚未婚娶，因此小泽便是这四门中的长子，要成为镖局接班人的。”
“没错，但前提是他要活到二十岁。”展昭说：“世事变迁，老前辈们徒有一番好意，只怕后辈儿孙们之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肝胆相照，坦白无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