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扬威(四)【展昭同人,非耽】
昕儿神秘的摊开左手心,给哥哥看了一眼里面藏着的那柄略显粗糙的小木剑,蛮认真的说:“哥,索泽他再过几天就不能出来和我一起玩了,所以我打算做个礼物送他的。你看怎么样?待会我再找锉刀打磨一下,最后刻上我的名字。你说他会喜欢么?”
“唔……应该会吧。”展昭见昕儿现在还不知道朋友出了那么大的事,只满心想着要如何去传达情谊,心绪实在是很复杂。他小心的斟酌着措辞,虽暂且不能向弟弟吐露全部真相,但也绝不想说假话欺骗这孩子,思量了再三才终于说:“昕儿,你先跟哥哥去包大人那里一下吧,大人有话想问你。”
“包大人?问我?”昕儿觉得好奇怪:“刚刚那个案子么?难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只有你能帮上忙。那案子与扬威镖局有些关联,大人想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哥哥觉得你会知道一些,所以……”
“扬威镖局?”展昕一下子很紧张,急忙拽着哥哥追问:“是不是索泽他出事了?”
“不是,索泽他活得好好的。”展昭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真的很挣扎:“只是我们需要更了解一些那里的事情,你愿意帮帮哥哥和包大人吗?”
“索泽他没事就好。我当然愿意,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虽然也不多就是了。”昕儿哪里想得到自己的朋友此刻已作为嫌犯被关在牢里,对哥哥的话丝毫不疑,很配合的随他去到大人的书房,把之前索泽与他聊的镖局里的情况都讲了,其中也包括索泽因父亲对待自己和弟弟态度大相径庭而颇有微词这件事。那单纯的少年把能想起来的话都说完,最后才问:“包大人,这些能帮上你们吗?”
不知为何,书房里的众人眼神似乎都奇怪的闪烁游移。昕儿似也觉出不对,但仍不明白具体缘由,只又看看展昭:“哥,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你就知道这些吗?”展昭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
昕儿仔细地又想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对,就这些了,因为我们也并没有聊太多。说到后来他心情不好,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嗯,好的。”展昭看看大人,等待着他的指示。既然该问的都问完了,他很想把实情尽快告诉昕儿,要平素从不对弟弟说谎的他如此隐瞒,展昭的内心也真的是很难受。
“昕儿,谢谢你,刚刚你提供的线索对本府破案有很大帮助。”包大人终于开腔了:“有件事情,现在也可以与你说了。但在说之前,本府希望你明白,要展护卫唤你前来问话是本府的命令,他必须执行,你不要怪你的兄长。”
展昕难以置信的大张着嘴巴,听包大人严肃认真的讲索泽因为杀人嫌疑被府衙逮捕,而自己方才的话竟然可能会成为证明他犯罪动机的参考,实在是震惊的难以复加。他紧紧的盯着包大人,又转头看向哥哥,那震惊渐渐变成激动,变成愤怒,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被如此的利用了。他那么相信的哥哥,这个世上他最相信的人,他即便怀疑自己也会全心全意的去信任的那个人,竟然也刻意隐瞒着实情没有告诉他。昕儿紧紧捏着双拳,全身发抖,怒不可遏的朝包大人面门抡了一拳过去,展昭一步挡在大人身前,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任弟弟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脸上,默默扭回头,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嘴角的血。
“从小是你教我交友重义,襟怀坦白的!”那孩子狠狠咬了咬牙,转身跑出书房。片刻过后,院里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石桌的一角被拍裂的声音。
“大人,既然已知动机,不如我们现在就提嫌犯问话吧。”展昭已悄悄抹掉血迹,话语听起来依旧平静沉着,仿佛先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包大人点点头,令王朝马汉立即将索泽提到二堂审讯,自己也带着展昭马上过去了,并派公孙策带仵作到停尸间检验索涛的尸体。
“九穴断筋针”在索泽身体里停留了至少半个来时辰,对他造成的影响相当大,以至于在牢房之中那少年始终痛苦的在地上蜷缩着,连囚服都没有更换。如今带上二堂来,他也很难保持长跪,行过礼后,大人只得允他靠在椅子上答话。
索泽断断续续的说明着自己今天的行程:“我上午出城去见朋友了,回到镖局往房间走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里索涛喊我。他犯病了要吃丸药,但房里没水,想让我帮忙拿壶水过来。我本是不想搭理的,可他央求了好几声,搞得我很烦,看他那样也有些可怜,就把我房里茶壶给他提过去了。”
包大人皱皱眉:“可怜?据本府所知,你平时与索涛的关系并不好,心中对爹娘疼爱他更多甚为不满,可有此事?那你又为何觉得他可怜?”
索泽稍微坐直身子,抬起头,冷冷的笑了一下:“是展昕说的么?我早该想到了。也不怪他,才认识半个月的朋友而已,三代世交的结拜兄弟之间也成天勾心斗角的,我见得多了,我很小就明白这种事。只是可笑我曾经卸下心防,还以为他会不一样。”说罢他又轻轻摇摇头:“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展昭不忍弟弟被朋友误解,低头对索泽讲:“索兄弟,昕儿他从未想过要害你,他一心只想要帮助你而已。你还太年轻,以后日子很长,纵使承受过挫折不幸,目睹过苟且阴暗,也不必这么早就对人性妄加论断的。”
索泽仍是笑笑:“你还会替他说话呀,真是个好哥哥。可惜我不是。我确实不喜欢索涛,但他犯病的时候几乎连走路都费劲,爹在的话都会好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我只是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实在心烦,就把水壶拿了进去而已。本来倒了水给他我就想赶紧走,但是这小废物非让我等会,摸了半天拿颗糖出来说要谢我,我随手扔进嘴里就转身出门了。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头很昏,之后有一会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了,等我再明白过来就看见索涛倒在地上,我棍上有血……他娘跟齐管家冲进门,也不肯听我解释,非说是我杀了索涛,我百口莫辩,就想跑。然后施二叔和唐四叔也过来,绑了我,给我扎了针……那针扎进穴道之后我好像整个人都被锁住了,不能动,不能说话,眼前像蒙了几层纱,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每一寸都难以忍受的刺痛,从皮肉,到骨头,到内脏,到后来除了痛我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现在也还没完全缓过来。再有知觉,就是展大侠你给我松绑了……”
包大人感到十分惊讶:“他们为何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你?”
索泽呵呵一声:“虽然口里要叫叔叔,但我和镖局里的人平时关系是蛮冷淡的,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反正他们也并不喜欢我。手边正好有针,说不定就是故意想要我吃点苦头。”
包大人皱皱眉:“镖局里众人都不喜欢你?你可知为何?”
“他们叫我少局主,却叫索涛小少爷,你觉得为什么呢?”索泽摇摇头:“老一辈定的那些规矩,害了很多人。我根本不想继承什么镖局,既然有人那么想要,就给他们不行吗?拼命的要我练武我已经吃不消了,更不要说还要讲那些江湖规矩礼数,与同道交际维系人脉,我只想自由轻松一点活着,为什么……”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展昭忽然说话了:“据我所知,扬威镖局上一任总镖头并不姓索,而是独臂神刀施大鹏?他可是那金刀施傲的父亲?那为何又将总镖头之位传与了令尊?”
“展大侠,这和索涛的死有关系吗?”索泽看起来并不想解释:“想讲明白那些事情要花很多时间的,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就简单的说吧,我没杀人,但我在镖局里确实不受待见。如果是有人杀了索涛诬陷于我,那么那几位副总镖头,包括管家齐治,都有可能。”
说着话的功夫,索泽的身体已经慢慢的往地上滑,看样子即便靠着椅子也很难再支撑下去了,包大人见状也没再继续逼问,只叫王朝马汉将他先押回去,并嘱咐将他关在里面安静一点的牢房,不要为难他。
“大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很可能索涛当时给他的糖里面有问题。他吃了以后暂时失去意识,才被人设计构陷的。”展昭猜想着。
包大人看看他:“展护卫仍觉得那索泽并非杀人凶手?仅是因为令弟与他有交?”
展昭解释到:“大人,依属下所见,索泽绝非镖局中人所说那般冷傲乖戾,他背负着继承家业的巨大责任,从小被寄予厚望,又对身边之人的勾心斗角心知肚明,有些压力已非他的年龄所能承受,他只是想要逃避、隐藏和保护自己的内心。他其实也是个充满善意的少年,即便气恼父母的不公,也绝不可能对生病的弟弟痛下毒手的。属下……确实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
包大人对此不置可否,略一沉吟:“也罢,张龙赵虎,你二人再带人去镖局调查,询问郑氏平时索涛所吃的糖从何而来。并对镖局之人察言观色,争取获得其他线索。”
张、赵二人领命出门,正碰上王朝马汉回来复命,他们看看大人又看看展昭,欲言又止。
大人看他们的样子有些奇怪:“有话但说无妨。”
二人只得一抱拳:“是。刚刚我们押嫌犯回牢房。展昕兄弟一直在牢里等着要探监。结果……”
“结果怎样?”展昭其实已能大概估计到:“是不是索泽不肯理他?”
二人相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正是。不管他怎么苦苦地解释,索泽就是认定了他出卖朋友,说什么也不理睬他。最后昕儿只好放了个小木剑在牢门口,哭着跑出去了。”
“嗯,我知道了。”展昭早已料想会是这个结果,并没觉得吃惊:“总是哭,有什么用。晚上我见到他会好好跟他说的,让两位兄弟操心了。”
公孙先生从停尸间回来,说仔细检查过索涛的身体,那孩子确系后脑被打击而亡。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但牙齿上有很少量的血迹,嘴唇却没有。极可能是凶手当时捂住了他的嘴巴,却被那孩子在临死前拼命咬伤了,凶手匆忙间擦了嘴唇上的血,但牙齿上的他没发现。
包大人点点头:“公孙先生所言有理。如此说来,凶手的手掌或臂上应该留下了伤痕。那索泽身上可有受伤之处?”
展昭说到:“刚刚属下确实在他手背上发现有较新的伤口,但未细加查看,因此不清楚是不是咬伤。可他是习武之人,镖局里其他人也都是,即便受伤也很平常的,只怕怎样都能解释的过去。”
包大人想想也确有道理,于是决定暂不声张此事,只对索泽和镖局众人暗加观察再说。
张龙赵虎带着一个里面还有六七块冰糖的小纸包回府来,向大人禀报在镖局询问的结果。据郑氏讲,索涛常常要吃苦到难以下咽的药,为了哄他,她在街上铺子里买了包冰糖,让他吃过药含一块。这东西平时索涛很宝贝着,就放在枕下,除了吃药是舍不得拿出来解馋的。大人摊开纸包放在桌上,捏起一块糖细细端详,又拿到鼻子前闻一闻,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如用水化开,牵只狗来喂了看看?”公孙先生想出了主意。
包大人觉得不妥:“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用这种方式。如若真的有毒,岂不叫义犬妄受伤害?而且除非当场昏迷,我等该从何判断它是否意识混乱呢?”
众人正聚在桌前思考着良策,忽然展昕从门口冲进二堂,一言不发,跨到桌前抓起一块糖就往嘴里送,幸亏展昭手疾眼快攥住了弟弟的手腕。
“你疯了?万一真的有毒呢?”展昭瞪大了眼睛看着昕儿。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果它真的有毒,不就能证明索泽说的是真话,他是清白的吗?”展昕看起来意志坚决:“牵狗太麻烦了,干脆就让我来!”
“不行,可能有危……”展昭一个“险”字还没说出口,昕儿毫不犹豫的手指用力将那块糖弹进嘴里,喉咙一咕噜就吞了下去。他微微一笑,好像对哥哥说也好像自言自语:“希望我能快点倒下去,我一定要帮索泽。我相信他。就算他不相信我,我也相信他。”
展昭和其他人见木已成舟,再多说些什么也无益,只得很紧张的围在昕儿身边等着、守着,很怕他会真的忽然倒下去,但也确实希望这次莽撞的尝试能够让案情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