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谁见幽人独往来-Chapter 14

（吐黑泥：人为什么要学高数？为什么为什么？买菜需要用到微积分吗？看导航需要计算异面直线间的距离吗？不需要！那么人为什么要学高数？）

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在场人的认知范围。即使是那些曾经在工地上干活、目睹过此前海燕和狱警冲突的人，一时之间也不能理解眼前的事实。海燕在打狱警。狱警被打飞了。与其说他们是对海燕的实力感到震惊，不如说是“海燕在和狱警打架”这件事本身更令他们难以置信。在这座狱警的权力至高无上的监狱里，竟然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发生了两起囚犯反抗狱警的事件，更别说这两件事还是同一个人引起的——他们都没有忘记，海燕才刚从禁闭室出来一个星期。

她疯了吗？这是大多数人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他们的念头并不影响海燕接下来的行动。她摒弃一切杂念，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狼狈不堪的狱警身上。现在的她有两个选择，放弃行动转身逃跑或者坚持向狱警进攻。而她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一种。根本不需要多加衡量。她已经对狱警动了手，就算现在立刻跪地求饶也无济于事。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么还不如在自己失去进攻主动权之前，替碧利斯向他讨债！

平常放风的时候场内只有零星几个狱警看守，此刻的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场内的动静，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向这边赶来。但是偌大的场地和极少的人数注定了他们分布得极其分散。即使是最近的人要赶到也需要至少五秒。而这五秒对海燕来说已经足够了。从先前的交手中可以判断出这个狱警的战斗力显然不如之前在工地上的那个，即使是此刻的她，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有击败他的把握。因此她不退反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狱警注意到急速靠近的她，脸上显露出惊慌的神色，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然而庞大笨重的身形限制了他的行动。在他被自己绊倒、试图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海燕冲到了他的身旁，从背后揪住他的领子，像抡工地上装满石块的巨大麻袋一样将他抡了起来，用力往地上砸去。

狱警的头重重砸在地上，在自身重力作用下产生了加倍的效果。他发出一声响亮的悲鸣，脑海里如同炸开了烟花，意识像火星子般四散纷飞。脑震荡使他短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海燕转身骑跨在他背上，左手扭住他的右臂，右手揪住他的一根手指，用力向外一掰——

“啊！！！”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一同响起的是狱警的惨叫。即使在意识空白的情况下，神经末梢猛然炸开的疼痛依旧让狱警本能地惨呼出声。如果他此刻能回头看到海燕的表情，他会看到，海燕的眼神冷酷而残忍——和她低着头俯视那片鲜血淋漓的土地时一模一样。

海燕的手抓住了第二根手指。但是她没有机会再掰断它了，五秒时间已到，她被一股大力狠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稳住身形。胖狱警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尽职尽责地救下了意识不清的他。海燕被地上的灰尘呛到，她咳嗽着试图爬起来，但是又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倒。别的狱警也陆续赶到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抓住海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双臂反扭到背后。脱臼一样的剧痛令海燕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她挣扎着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他的制服和其他狱警不同，似乎更为华丽高贵一些。海燕认得他，他是监狱的警卫队长。警卫队长掐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番。海燕咬着牙，同样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又是你。”警卫队长厌烦地说，像甩开一只蟑螂一样甩开她的脸，挥了一下手。

海燕立刻被掀翻在地。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节上演了，那些狱警仿佛终于从围栏中放出来的恶犬，狂暴地发泄着无尽的破坏欲。他们的拳脚不停地落在海燕身上，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熟悉的疼痛扑面而来，海燕侧躺在地上，承受着他们仿佛永无止境的踢打，她的脸转过来朝向天空，那双映着狱警耸动身影的黑色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在所有狱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燕那边时，宝霞尽量悄无声息地绕过人群，来到躺在地上的碧利斯身边。她扶起碧利斯的上半身，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碧利斯灰头土脸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宝霞确认了碧利斯没有大碍之后，背起他绕过旁边七零八落的油桶，向自己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可不想让碧利斯被扯进这件事里。在那些阴晴不定的狱警手下，只要你是事件的参与者，无论行为对错与否，都免不了挨一顿罚。

桑美坐在一个被树荫覆盖的角落里，见她过来了，便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宝霞气喘吁吁地放下碧利斯，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他没事吧？”桑美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宝霞答道。她扭头看向操场中央，大部分人的视线仍被海燕和狱警吸引，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桑美低头看着碧利斯，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是因为他吗？”

宝霞侧头看了女友一眼。回想起碧利斯身下的那件脏兮兮的外套，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大概是的。”

桑美小声地吸了口气，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操场那头，狱警们把海燕围在中间拳脚相加，有人似乎想冲上去，但刚迈出一步又缩回了脚。

“真的吗？这也太……不，我不是在怀疑你，宝霞。”她连忙补充，“但是……我只是在想，我们已经多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呢……？”

“不要妄下定论，桑美。也许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次，她也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宝霞说，但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并拢的双膝里，声音闷闷的：“我告诉过她不要做烂好人……我只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桑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望向远处混乱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