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巫 被奴役的幻想家们 第三章 空想者

第三章 空想者
屋内的小吊灯亮了些,外面的天色应黯淡了下去,下一次见到太阳的辉光,会是几天后呢?
据说太阳浮在王都上方,每到蜜日,温暖的光就会如蜜般涌出。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花生米望向小吊灯,或许是它的巨大版吧。
橙黄的光线下,桌上横七竖八摆着一堆草稿,画满了复杂图形,那是花生米推测出的监牢地图。
不用想,太阳监牢的图纸绝不会向囚犯开放,但书单里恰巧有两本建筑书,提到了别的两座监牢,代号为“欢乐”和“希望”,大约能从中寻找共性吧。
再过一段时间,晚间的第一次查房就要开始,必须加快速度了。
花生米弯下腰,用笔轻轻蘸了地上的神秘液体——用它充当墨水,事后将纸浸入黑潭,图墨会消失得不留痕迹。
最后一笔完成。
希望这次能成功。
花生米拿起一张画稿,静静地注视着其中的线条,时而又看向更远处,用模糊的视野描述起这件物品。
于是那段刻在虚空中的文字浮现出来,仅有一句:
【丷阳监牵的图纸。】
这次只有两个字符出现了问题,看来很接近答案。倘若全部正确,那便证明自己基本蒙对了。
花生米又遮住其他部分,只盯着图中的回廊。那大约是一个日字形——房间分布在矩形的四周,长边的中央有一道桥作为连接。
【太阳监牢的吅廊图纸。】
仅有一个字符出错,看来回廊方面应该问题不大,花生米又去盯着墙外部分。关于外壁,花生米曾从破洞往下望过。在完全垂直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顺着往下数,一层、两层……直到在被云雾完全遮蔽的底部,依然能望见建筑的阴影。
【太阳监牢的处壁图纸。】
问题也不大。
……
就这样,花生米一路排查,直至楼梯的部分。别说出错了,就连半个字符也没浮出。
看来真正的问题就出在它身上了。
理论上来说,那些仅有一字符差错的,都是因为和大错误部分——也就是楼梯,拥有接口。而扫视一圈后,大多数的部件都受到了影响。
可什么楼梯能连上这么多的部件?
难不成建筑的中央攀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它的每只腿都是楼梯?
花生米双手捧起图纸,将它举过头顶,吊灯橙黄的光晕映在正中的桥上。
它缓缓自旋,圆乎乎的晕影像极了会转动的平台。
难道……
花生米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桌子,笔顺着滚了下去,不知来到桌下哪一处黑色液体组成的洼地去了。便弯下腰去找。
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侧后方响起。
“在找这个吗?”
花生米一惊,脖子僵硬地转过去。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头戴黑色圆礼帽的中年人。
从唇髭上的八字胡到鹰钩鼻,再到深邃眼眶上的夹鼻眼镜,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明明铁门完好地关着,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
“请拿好,小姐。”他不紧不慢地将笔放回桌上。
花生米皱了皱眉头。
自己是即将越狱的铁血男子汉,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更不是娘娘腔,等出去了,一定得想办法把这该死的长发给剪掉。
“谢谢……还有……我……”
“哈,不要紧,你的同伴可是觉得你格外可爱呢。”
难道他认识福尔基老师?
疑惑、惊喜和警惕各自在心里兜了一圈,花生米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
“啊呀。”他脱下帽子,稍稍弯了弯腰,说道:“在下恩里克,一名狱卒。”
这段自我介绍有如一团尖刺孢子在花生米心中炸开。
“画得不错。”恩里克拿起一幅绘有逃跑路线的草稿,略带玩味地看了起来。
“大人……我最近的题材是越狱……”
“很好。”
草稿被重新放回到桌上,花生米瞟了眼纸上的内容,咽了一口唾沫,将头扭向一边。
有些东西最好别知道。
“这只是构建一个虚拟场景……”
还没说完,花生米只感觉身下一空,随即跌倒在地,波纹激荡开,而椅子竟骑在了自己身上。
恩里克拿起那张稿纸,抬起的腿如幻影一般穿过靠背。他坐上去,弯下腰,一只手把稿纸拿到花生米眼前,一只手将其右眼撑大,强迫去看纸上的内容。
稿纸上多了一些圈点修改,旁边标着出口、迷迷灯仓库、狱卒岗哨等字样,楼梯附近画着不同的时钟。
而在花生米的注视下,神秘文字也跑了出来:
【致力于生产黑暗故事的,
太阳监牢的图纸。
本是关押受诅咒之人的图书馆,
能够将人变成书。】
竟然浮出两段,这是……真正的地图?
绘制出想象中的逃跑路线或许是重罪,但若知晓了真的机密,一定会被清除记忆。
被发现了吗?或是要强安罪名给自己?
“看清楚了吧?监牢的图纸。”恩里克晃了晃手指,指着上面,“太阳监视着一切。”
看到了,已经看到了,无论这位狱卒是来抓现行还是凑业绩,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
恩里克保持着姿势,愣了两秒。
“……”
他皱起眉头,抬起一根手指,上方吊灯的灯丝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弯折成三段,开始嘀嗒嘀嗒地旋转起来。
“3——2——1——”
“呼。”
刹那间,门外的远处,一道净化产生的悲鸣响起。
又一个遗失过往的灵魂诞生了。
“啧,本该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响起的,算差了几秒,实在不完美。”
恩里克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向墙壁。
“好好享受最后的夜晚吧。”
碰到墙壁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似乎又变成了幻影,直接穿了过去。
花生米倒在地上,正对着吊灯,眼神涣散,似乎看见房间在剧烈震动,自己跪在黑色液体上猛敲着门,问询答案,身后满身泥泞的黑色怪物拖动双腿。
幻觉和现实,有些分不清了。而神秘液体依然连接不上福尔基。
还有谁能拯救自己?
能被拯救,大概也是幻觉吧。
可如果不做些什么,马上就轮到自己被送去净化室了。
花生米拉开竖木床,夜晚的寒风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