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的全景

豆瓣作者德大侠 内学 2018-12-28 10:02

读完《南荣家的越》，我脑海里立刻浮现的就是蜂鸟。 作为人类已知的最小的鸟，蜂鸟能够通过极快速地煽动翅膀而悬停空中，煽动频率平均可达到每秒50次。它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向后飞行的鸟，同时还可以向左或向右飞。最小的体积，却有最高速的振动频率，以及最灵活的飞行方向，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世上有一种生物能把这几样特点同时融于一身。

这本《南荣家的越》就是蜂鸟。一本小说，既囊括宋金元庞杂繁复的往昔，又包罗蒙古、通古斯、阿拉伯、俄罗斯、罗马及汉人等众多人种间的往来交通，还糅杂了儒释道、基督教等宗教问题的沿革关系。不知作者是怀着怎样的企图用心，愿意把这些纷繁芜杂的脉络逐一梳理呈现。我最先联系到的，是冰岛作家埃纳尔·茂尔·古德蒙德松的《酷暑天》。古德蒙德松让不同年代、不同国家的众多历史人物轮番登场，跨越时空际会聚首，把虚构与真实、古代与现代、历史与现实、史学与文学融为一炉，将横跨数世纪的冰岛与世界历史汇聚其间娓娓道出。这不得不说与《南荣家的越》作者张广天奇丽繁多的写作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有人把该书称为中国的《冰与火之歌》、《指环王》。这些都与作者丰富的历史储备及圆活的写作文体密不可分。尽管我对该书在宗教问题上的观点仍持保留意见，但必须要肯定的，是作者终于首次对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过度标签化的龙凤、玉石，甚至丹学医药，进行了极为有力的神圣化正统梳理。龙和凤鸟，总算挣脱出“民俗”的泥沼，与基督教中的天使归总到一个出处。这种正统化的重新整理，对文化自信来说，是极有价值的来源方向，也是真正对历史传承的有力推进。

《南荣家的越》充满传奇，间或有奇幻超现实等等令人应接不暇的新奇手法。耶律楚材，宋徽宗，李师师，一个又一个屡见不鲜的重大历史人物连连登台，却演绎着那些从未被看过的戏本章节。当然，作者书中那些背离我们常识的历史颠覆，总会或多或少让读者产生些许不适。《南荣家的越》对许多我们已熟识的历史人物做了另番的解读及评价，以“遵守天道”、“顺乎天命”为核心依据，对家国种族，战事胜败，作者都给出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和立场来进行观察议论。如岳鹏举那类为国之大义，民族气节而奋勇争战的，未见得是真英雄；而如高宗那类退而求和，一让再让的君主王者，或是出于悯惜百姓性命而做的妥协，并非是为了留守权势而卖国退让的怯懦小人。且不论天命观的深刻奥妙，但至少作者在书中所叙述的情义爱憎，多少会与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常识有些南辕北撤。

不过这些并未影响我对这本书继续深入阅读的兴趣。尤其从第三册“怯绿连巷”开始，蒙古纪事以各类文体缤纷登场，人物志的，史诗的，寓言的，书信的，作者张广天用其娴熟鲜活而又沉阔端庄的汉字功底，展开了对成吉思汗，对蒙古人征服将近半个地球的叙述。我常常读着读着忘记了叙述者的存在，也对书里描绘的异志见闻生发出浓厚的兴趣。对作者能如此不露痕迹地引我入胜，带我亲临先辈初次与外邦遭遇的现场由衷地折服钦佩，甚至说产生了一些对汉语文学成果的骄傲。

题记说：“虚心的人有福了。这话的原意是说，灵魂贫困的人有福了。”对于主要人物南荣越的一生来说，怎么看都是繁盛得无以复加，跌宕却灿烂无比的。所以，不把全书仔细地读完，我想你是体会不到作者所说之“灵魂的贫困”的。我实在是接受了，作者用历史、人种、宗教、文学的无数的多，堆砌出的这幅贫困、匮乏、无力而又充满希望的画卷。作者在序言中说，此《南荣家的越》为一不见身形的单翅所负之羽书。我是很难想象出那幅单翅飞来的景象的，但每每想到此书，蜂鸟振翅的嗡鸣便始终在耳边萦绕不绝。

文章来源：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9854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