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卢比肯协议 第二十六章 翻译

特雷门尼斯前哨站

泽塔光环

2560年4月23日

第133天

船员们前一天就到了凡人幻梦附近，并在离前哨站两公里远的地方扎营，那里树木稀疏，地面崎岖，还有高达五到十米的巨石。这个地点有非常好的掩体和并占据有利位置。

斯巴达史东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了区域侦察，并充分利用了升级后的护盾模块，而科万则提供了掩护射击。流放者把幻梦变成了一个前哨站，这一点也不令史东感到惊讶。

作为一名领袖，艾瑟拉姆非常实际，他经常根据自己的需要重新利用UNSC和先行者基地，如果有机会打击敌人，他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敌人以领导攻击幻梦的基拉哈尼酋长的名字将这个地点重新命名为特雷门尼斯，还把船上的大部分补给都扔进了裂口，并将他们的预制前哨站部署在破损的UNSC护卫舰的远侧，还包括一个戒备森严的登陆平台。

她看到幻梦被敌人占领就像胸口狠狠挨了一拳。有那么一瞬间，史东被拉回到了护卫舰另一边那些混乱的战斗记忆中，不断的瞄准、射击、拦截、戳刺、杀戮，在尖叫声和爆炸声中……

幻梦的右舷在被流放者袭击后几乎认不出来了。这艘护卫舰遭到了迫击炮的猛烈打击，它实际上已经沉入了山腰，之前冲突的所有证据现在都消失在无数崩解的岩石和蒙灰的金属板中。流放者爬上去攻击UNSC的山口现在变成了一团烧焦的树木与松散的岩石碎屑，甚至根本无法穿越。流放者在山下挖出了新的出口，并开始利用它们来巡逻。

这是一场痛苦的战斗，她永远不会忘记，但她肯定还没有准备好在脑海中重温它。所以她转向了她最擅长的事情——等待时机，打持久战，用她的技能找出艾瑟拉姆最想要的是什么。很明显，他想要控制泽塔光环，但他为实现这一目标所采取的措施，才是她需要知道的。一旦她得知了，史东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夺走他的威权，让他一无所有……这就是她所期待的报复，那种最能伤害他的报复。

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当雾在山上滚滚而来，沉入把山脊一分为二的环带裂缝中时，她仔细记录了前哨站周围的流放者行动。活动水平仍然异常高，这是自梦幻被伏击以来史东见过的最多的一次，很明显，在过去几天里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敌人的谈话是安静而谨慎的——即使在野猪兽之间也是如此。

毫无疑问，现在流放者正积极地从幻梦地下的先行者设施中挖掘文物。史东藏在护卫舰上方的岩石之间，她听到了关键的情报，并记录下了从特雷门尼斯前哨站驶出的运输载具的画面，那上面有形状不规则的合金碎片和装置，这些奇怪的东西被装载到降落在平台上的魅影号上。当一架满载时，它的引擎就会启动，敌人开始登机。几架魅影号已经起飞，并向南飞去。

就在她准备蹲下传送信号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黑头发、衣衫褴褛、光着脚的人身上，他正朝站台上剩下的最后一艘魅影号走去。当她放大时，她屏住呼吸，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天哪，”她低声说道。

那是布朗宁。卢卡斯·布朗宁。

看起来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他的脸淹没在胡须和蓬乱的头发中。他实在是太瘦了，这让她的胸口隐隐作痛。但的确是他。她在任何地方都能认出那张刚从医学院毕业的脸，就是在她把他从救生艇里拉出来时，那张好奇地盯着她的脸。

据其他人说，他向流放者跑去，把敌人从其他船员身边引开——这种行为要么是纯粹的勇敢，要么是彻头彻尾的愚蠢——总之，他应该死了。他怎么能一直活到现在，这简直是个奇迹。人类俘虏，无论是在星盟还是在流放者手中，很少能活得长久。她的心怦怦直跳，看着他爬上一架引擎已经冷却的魅影。

史东狠狠地咬着她的下嘴唇，强迫自己保持不动，而她内心的一切都想要冲下岩层，把他拉出危险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仍然挤满了流放者。现在没办法潜入，但等其他飞船完全离开现场后可能就有办法了。

她颤抖着，回到岩石之间，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打开一个单向传输，”她告诉乌科，然后报告说:“对幻梦的初步扫描已经完成。这里的流放者前哨站不只是个兵营。他们在环带内挖掘先行者的科技，包括我从未见过的藏物。但还有更多。驻守在这个哨所的一半以上的流放者部队正在转移到南边的另一个挖掘地点。这是战争酋长艾瑟拉姆亲自下达的命令。一个叫做藏秘室的先行者设施。不管那是什么都重要到足以转移艾瑟拉姆的注意力。

“我们需要尽快监视藏秘室。我也想去，但我得仔细看看这里的藏物。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泽塔光环和其他的环带一样。如果不是这样呢?”

她切断了传输，那个问题在她耳边回响。

没有如果，正是如此，她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一支庞大的分遣队正准备出发前往前哨站南部的另一个环带区域，这意味着她的信息需要尽快找到索雷尔和马可；她只能希望他们仍然在这个区域，能够拦截她的加密信号。

当流放者飞船开始起飞时，史东看到那架魅影号仍然很冷。

很好。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它还在。就算没有，她也很清楚事情的走向。

斯巴达不情愿地离开了她在护卫舰上方的位置，沿着山脊线走了一公里，然后又向下走了一公前往营地，同时注意着流放者的侦察兵——没有了运动追踪器，她不得不做一些老派的事情，这意味着她要慢慢地从一个掩体移动到另一个掩体。但至少她对这里的情况相当了解，因为幻梦在袭击发生前就是她的行动基地。

雾在她脚边盘旋，她向高地走去，准备与科万会合。能见度很差，但这也对她有利。红色和灰色偶尔照亮了高高在上的厚重云层，流放者飞船离开哨所的呼啸声弥漫在空气中。当她走进一片簇拥在陡峭崖壁上的常青树林中时，雾变淡了。一根小树枝折断了，这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了，松针间的沙沙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切换到热成像模式，看到一小群陆鸟在地面啄食。

当她清理树林时，斯多葛派科万正在等着她。

经过简短的汇报后，两个斯巴达沿着小径向营地走去。“你觉得他们会收到吗?”科万问道。

“这里没有那么多信号干扰器。我找到你的时候，索雷尔和马克离我的位置不远，希望能坚持到最后。他们得继续下去，找到藏秘室——管它是什么鬼地方——而我要去幻梦下面看看。艾瑟拉姆想要完全控制泽塔光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寻找能实现这一目标的东西。“

“嗯，我知道不要质疑你的直觉，”科万说道。

“还有一件事……”

科万在小路上停了下来，转过身。

史东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件事情，她仍然对此感到震惊。“我很确定我看到了布朗宁。”

科万扯下了她的头盔，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什么?”

“这就是我现在告诉你的原因。如果别人知道了，他们就会干蠢事，而且前哨站戒备森严，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也许告诉科万也是愚蠢的，因为斯巴达开始踱步，已经下了决心。她抿起嘴唇，眯着眼睛。很容易看出科万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尤其是在他救了她的命之后。

“所以你想让我对他们撒谎。”

“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这样，但现在这样做是对的。我们的重点应该是把我们的人从流放者手中救出来，而不是担心其他人在这个过程中被杀。”史东看到了科万同意的那一刻:斯巴达停止了踱步，发出了一声让步的叹息。

“很合适，对吧?”卢卡斯在那里，”史东继续说。“流放者带来了遗珍，他们需要人类来激活先行者的技术。”

“他们的队伍里有人类。”

“是的，但我怀疑很少有叛徒能在流放者失去家园的愤怒中幸存下来。他们活该。再说了，既然有囚犯，为什么要拿忠诚的士兵冒险?那些囚犯是消耗品。这是明智之举，尤其是他们不知道某项技术在激活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有多确定?”

“那就是他。更瘦。更虚弱。但那就是布朗宁。我看着他离开前哨站，上了一架运输机。当我离开的时候，它并没有和分队一起离开，而是冰冷地停在那里。”

科万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他还在那里。见鬼，现在我想做点蠢事。”

史东抓住了科万的胳膊，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科万就做出了回应，她对此毫不客气。“你不明白那个孩子那晚做了什么。”其他人只会看到科万冰冷的眼神和僵硬的下巴，但史东直接看到了她的痛苦与内疚。“没有他我们都不会在这里。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在这里。”

科万推开她，再次踱步，突然停了下来，透过树林凝视着远处山脉的模糊轮廓。“我们应该是英雄，对吧?结果那个傻孩子救了我的命。句号。没有问题。”

史东仍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细节，她也没有就此向科万施压。“妮娜，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我们要做什么呢?”

科万戴上了头盔。“给我完整的布局。别担心，我不会做蠢事的。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会。”

按照标准的侦察程序，史东已经绘制了前哨基地的地图，并开始与科万分享情报。在流放者部队还在的时候，这是没有机会的，但现在可能有一个非常渺茫的机会把医生带到安全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搞事情是她们的专长。

“这架运输机的位置还不错，”史东说，“在一个靠近补给站的着陆平台上，悬崖附近还有一堵墙。那里仍然有重兵把守，但如果我们接近悬崖边，翻过墙……”

“什么也不告诉团队，我们要等到夜幕降临，”科万说着，转身沿着小路往回走。

随着夜幕降临，刮起了风。它驱散了一些浓雾，推着科万和斯通，他们沿着幻梦第一次撞到山上时形成的峡谷往下走。当她们到达暴露在外的环带碎片边缘时便小心翼翼地从锯齿状的悬崖上下来，绕着环带的下部结构结构前进，远离流放者前哨站的视野。

在她们头顶的高处，她们几乎看不见凡人幻梦船头突出的钛板，它悬挂在环带深处的裂缝上，这条裂缝向南延伸到她们的渗透点。从裂缝处吹来的冷风把科万压在悬崖上，让她缓慢而稳定地前进——这不是她的首选渗入点，但却是必要的，因为她的主动隐身装置受损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能传播出去，但尽管斯巴达体型庞大，她们却非常清楚如何使用他们的战衣和盔甲。她们是幽灵。影子。

虽然史东的灰蓝色雷神锤完美地融入了阴沉的夜色，但一旦她们到达着陆平台，科万就必须启用主动隐身，她很快就做到了，利用连接在一起的合金片和靴子里的磁铁之间的凹槽爬上墙，史东就在她身后。

一到那里，她就启用了主动隐身装置，她的HUD显示这个模块只有80%的效率。她回头看了一眼。“准备好了吗?”

史东低下了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然后，她溜到幻梦船头附近一个隐蔽的侦察地点。

在没有运动跟踪的情况下，科万可以使用第二组眼睛。“开始吧。”她小心翼翼地穿过着陆平台，藏在补给站后面，利用不稳定的热量定位任何接近的目标——几个在中央前哨附近，还有几组野猪兽和豺狼驻守在整个基地的入口。魅影号仍然寒冷而黑暗，几个鬼面兽聚集在离飞船大约十米远的火堆旁。

运输机的后部有微弱的热气流。

她慢慢地绕过补给站，然后移到武器站和补给箱后面，直到靠近魅影号，轻轻地跃入敞开的舱门，身体像羽毛一样落在黑暗的船舱里。

那确实是布朗宁，他的身影被框框在她的HUD的中央，在寒冷中颤抖着，仍然光着脚，只穿着一件大了两号的破旧的飞行服。他的膝盖被拉到胸前，双臂环抱着它们，脑袋朝下，歪向一边。

他的呼吸方式告诉她他没有睡着。科万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跪了下来。她非常安静，非常安静，伸手把一根手指放在他的膝盖上。他一抬头，她就用手捂住他的嘴。他的眼睛盯着她的手，身体僵硬而镇定。

这孩子经历了地狱般的煎熬。快速的生物扫描显示他骨折了，韧带和肌肉撕裂，睡眠不足，脱水，表面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两颊凹陷，胡子的阴影使面部骨骼突出。她等着他认识到她是谁。

当他点头表示感谢时，她把手拿了下来。他盯着她看了很长一秒钟，然后哭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科万抓住了他的胳膊，但他又紧紧地靠在船壳上，恐惧在他脸上闪过。他抬起手腕，给她看什么东西，好像是什么枷锁，不过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就活不下去了。”他小声说。

”解释一下。”

“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是她给我戴上的。”

他的话没有条理。“她是谁?”

“先兆。流放者…，他们把她带出了环带。他们逼我……叫醒她。”他抓住她的胳膊，还在哭。“科万。她不是流放者，不是星盟也不是我们知道的任何外星物种。她一点都不好。”

她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叫先兆的信息。虽然她不能忽视他说的话，但布朗宁也有饥饿引起的精神病的所有特征。“这个先兆现在在哪儿?”

“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这些?”她指了指枷锁。

“她说她需要我帮忙。她说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科万，有两头鬼面兽在巡逻。他们会从你的三点钟方向过来。”史东的声音从她的耳机里传出来。

科万把注意力集中在枷锁上，她猜测那是连接它们的传感器——一个附着在船体上的节点，但布朗宁再次抓住了她。

“不要。”当然，他是对的——如果她碰了传感器或试图破坏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猜镣铐会炸上天。

“走吧。警告所有人。这比艾瑟拉姆更重要，”他热切地说，试图让她理解并相信这一点。”或流放者。或任何东西。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没有疯——”

斯通紧张的声音在她的音频中沙沙作响。"该死，妮娜，你没时间了。"

科万把手伸进胸甲前的一个凹槽里，取出几个微型录音发射器，塞进布朗宁的飞行服口袋，然后匆忙地在脖子底部齐肩长发下面系上一个小型跟踪信标。“这是一个跟踪信标。他们不会发现的。到了他们带你去的地方就扔了。我不希望他们通过物理搜查找到它。”如果她现在就走，没人看见她，抓他的人就没有理由怀疑他被窃听了。不管怎样，她知道她把他置于危险之中，但如果他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把发射器藏起来。你可以剥下来贴在任何地方或皮肤上。一旦它们附着在任何表面上，就会开始记录。尽你所能去了解先兆。移除发射器会启动一个信号，自动连接到UNSC范围内的任何网络或数据板，所以把它们扔在地上或任何它们能发出去的地方。它们被设计成可以连接到任何UNSC的数据发射器。”

那些发射器不会传回给她，但至少卢卡斯记录的任何情报都有可能被友军捕获并保存下来。

“科万!九十秒!”

她没有理会史东，她动弹不得，当他们凝视着对方时，她那颗增强的心脏痛苦地咯噔一下。

“我知道，”他难过地说，一边用前臂擦着他那张湿漉漉的脸。“没事的。”他咽了口唾沫，抬起下巴，想让他们俩都相信。“没事的。”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应该算是鼓励的微笑。“其他人……都成功了吗?”他的声音颤抖着。

该死的孩子。她诅骂了一声，摘下了头盔，决心给他一些人类的东西，一些熟悉的、愿意看到的东西，因为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喉咙有点哽咽，但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希望这能多少安慰他一下。

“是的。多亏了你，我们都活下来了。我们成功了，我们待在一起了，就连史东也一样。”这似乎安慰了他。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头向后靠在船壳上，一边点头，一边哭泣。

“我现在得走了，但我会来找你的，医生。”她保证道。“我不会停下来的。你可以放心。我永远，永远遵守我的承诺。”说完，她戴上了头盔，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成两半了，她再次消失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