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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在所有人都已经沉入梦乡的时候，只有那五楼的办公室仍旧亮着灯，舰长从口袋里用俩根手指夹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塞入嘴里，烟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肺，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眼角隐隐呛出些许的泪。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抽烟的喜好了，舰长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从幽兰黛尔离开自己，离开俩个人的家以后就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了，如果她还在自己身边的话大概会抢走自己手中的烟，然后眉头紧缩质问自己为什么如此这般不爱惜身体。

被往事所牵动，舰长的目光不自觉飘向桌子上用银质相框装起来的照片，那是他与她的结婚照，还记得自己那时在大庭广众下向她求婚时，幽兰黛尔双手掩面，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害羞。

虽说感情牢固的人在一起会很幸福，但不代表没有争吵，而争吵之余没有采取补救，那么终有一天还是会破裂的。

婚后的比安卡在被舰长的要求下做了全职太太，而舰长一个人则是接下了俩个人的责任，忙碌穿梭于天命与休伯利安之间，这本来是件平常的事，但大概是内心恐惧的作祟，自己向幽兰黛尔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为毁灭了摆渡人那个家伙世界的元凶降临而做准备。他不想那天到来的时候，比安卡会跟着自己踏入炼狱的战场，对手什么样他明白也清楚，为此绷紧神经的人自己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妻子也一同去承受。

过度的劳累引发了比安卡对自己的注意，尽管她再三询问，舰长仍旧保持沉默，不愿意透露一个字。这种事导致的后果，是长期的争吵以及最后比安卡留下婚戒和一封离婚通知书，还有一张纸条。

“我累了，如果你不能让我以妻子的身份参与到你的战争之中，那么至少我也要以天命女武神的身份陪着你到最后。”舰长看着纸条以及离婚通知书并没有说什么，他默默的收好纸条和通知书，将那枚婚戒穿成项链挂在胸前，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只是……在上车前，他回头凝望了一眼街角，这一望之后便过了五年。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够蠢的，如果当初哪怕透露一点点信息，也不至于俩个人分居至此，但舰长并不后悔，就算透露了，最终的结局也无外乎分离这么一个，与其俩个人一同承担不如自己默默离开。到底是她选择离开了自己还是自己抛弃了她呢，这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自己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近乎五年时间没有拨通的号码，却又在手指快要按下拨号键时快速关机扔到一边。

做不到啊，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啊，五年的时间里自己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就是为了不再去挂念那个女人，以免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

“还是继续工作吧。”缓缓吐出烟圈，舰长将烟头狠狠插入烟灰缸熄灭……

“舰长，你昨天是不是又没睡觉。”结果工作报告，看着黑眼圈又加重的舰长，德丽莎无奈又生气的质问道。

“你知道的，我是律者，用不着休息。”说完，舰长打了个哈欠。

“你……”德丽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这孩子这么倔呢小时候也是现在更是如此。

“哦对了，关于不灭之刃……”

“是关于幽兰黛尔吧，真是的，既然那么想知道就坦诚一点啊，我又不是你们的传话筒。”德丽莎毫不留情的戳穿，一个他一个比安卡，俩个人明明都是关心彼此的，怎么就不能给彼此一点点解释的空间呢。

“算了，反正你知道就行了。”舰长坐在德丽莎的面前翘着二郎腿。

“她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哦对了，丽塔让我告诉你晚上她有事情要找你谈，地点的话在……”德丽莎看着手中的文件喋喋不休，却不知舰长早已经没了踪影。

舰长终归还是去了，站在那座气势恢宏的建筑下，他有些心里没底，既然丽塔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会不会比安卡也……罢了罢了，应该是自己多虑。他这样安慰自己走进那家餐厅。

但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的预订好的包间内舰长只觉得十分后悔，根据一路上的观察来这里吃饭的人无外乎就俩种，热恋中的情侣或者新婚的夫妇，自己和丽塔跟前者自然沾不上边，后者更不可能了，想到这里，舰长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安感，在这种不安的催促下，他站起身打开包间的门想要离开这里，却正正好好的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和自己一样，比安卡有些惊讶且尴尬的看着自己，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终于，在憋了许久，舰长率先开口。

“你瘦了。”这不是客套话，而是沉甸甸的现实，面前的少女比离开自己的时候显得更加羸弱，脸上与自己一样挂着黑眼圈。

“你也是。”比安卡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进来吧。”舰长重新打开门，让开一个一人大小的通道，却在看到比安卡身后的人猛然一颤。

“莉雅，和爸……叔叔打招呼。”比安卡抱起身后那个与自己所差无异的小女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像，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金色长发，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湛蓝色的眼眸，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像自己。

“叔叔好。”小家伙怯生生的和舰长打了个招呼。

“坐吧”舰长替俩人拉开椅子，默默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多久了。”用勺子搅拌面前的浓汤，舰长冷不丁蹦出一句。

“离开你后不久。”比安卡看向吃的津津有味的女儿，笑了，这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当了母亲那种的慈爱。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舰长抓住比安卡的手，呼，还好，她的手上没有其他戒指或者痕迹，这着实让舰长松了一口气。

“告诉你了也没时间。”比安卡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回了一句。

“知道吗，你真的很狡猾。”看着女儿，舰长有些头疼，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比安卡一人就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当然不是说不好，只是自己还没准备好。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比安卡用餐巾纸拭去莉雅嘴角的油渍，看都没看舰长一眼。

“你们现在住在哪。”

“女儿一般交给爸妈他们了，又或者偶尔接到总部。”

“那么奥托……”

“我知道，所以我会时刻看着她不离开半步。”

说到最后，幽兰黛尔有些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晚上没什么事了，我送你们回去。”舰长把车开到俩人面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不用了，你……自己保重。”比安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关上车门，一个人拉着莉雅的手向远处走去。

舰长再一次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终归那一天还是到来了，前线崩溃，末日浩荡，来自其他世界的律者降临于此，所有最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人类打算孤注一掷。

此刻，准备室内只有舰长和幽兰黛尔俩个人。

“他的目标是我，你就不要去了。”看着换好战甲的幽兰黛尔，舰长坚定的说到。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去。”幽兰黛尔的语气也很坚定，双方谁都不肯让步。

“你去了莉雅怎么办。”我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喊道。

“就算我出了事，不是还有你吗。”出乎意料的，比安卡抱住了我。

“如果我也不在了呢。”

“不，你不会的，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的……”比安卡低声啜泣着，提及到女儿这个她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当母亲的泣不成声。

捧起她的面颊，对着比安卡的红唇重重一吻，将这五年来的不满，后悔，遗憾全部就此发泄。

“幽兰黛尔大人我们……”丽塔推开门，却尴尬的站在原地，直到被幽兰黛尔一个眼神狠狠瞪了一下才幸泱泱的离开了。

“答应我，这一次不要把它弄丢了好吗。”我单膝下跪，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钻戒，努力却笨拙的套在了比安卡的无名指上。

“那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回来，莉雅还等着她爸爸带她去游乐园呢。”比安卡撩起长发，莞尔一笑，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我本来没有录音的习惯的，但自从哥哥离开后，我几乎没有间断的记录着，虽然不知道拿给谁去听……

在那晚的争吵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想要回到从前那样与他并肩作战的日子，所以，原谅我，哥哥，我不是一个好的妻子，但至少，请让我做一名合格的女武神，一名忠诚于你的骑士……

虽然离开了家，但我就站在街头的拐角，靠着墙，偷偷观察着大门的方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期待，期待他能跑出来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又或者我的心里其实仍然放不下。在他出门回头凝望我的一眼后，便消失不见了，我承认这对我来说感到非常的失望。

就在离开了几个月后，我被诊断怀孕了，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怀了哥哥的孩子，说实话，一开始本想打掉这个孩子的，但我后来改变了主意，我要证明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可以保护你，我的舰长。

预产期很快就要到了，孩子顺利出生，爸妈都很高兴，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到场，但一想到你要为了保护所有人而奋斗的时候，我拿起电话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我好想你，哥。

出于对工作以及安全的考量，我把我们的女儿交到了爸妈那里看管，对于莉雅，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母亲，我不能每天都陪着她，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每天按时接送她上学，所以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的话，莉雅，我的女儿，对不起。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生，不要来到我这个母亲的身边承受这份本不属于你的罪过。

我常常忍不住去思念你，忍不住去想你在干什么，是否像我一样挂念着我，但我不能，所以常常靠工作来麻痹自己，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最近还好吗，能够回来吗，是否还爱我，但在快要按到拨号键的时候退缩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女人的好胜心又或者是作为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那份内在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做。可没想到就是这简单的动作我却重复了五年却没有一次成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拨通那个电话，大声哭着告诉你，哥，我想你了，回来看看我吧。

女儿长的很快，五年的时间里从曾经小小的那个女孩，长高了不少，这大概是遗传哥哥的基因吧，每当我看到那双有神的眼睛总会想到你，你知道吗，有一天女儿跑过来问我，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我有些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这五年来我每一次都会告诉她，爸爸在工作，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我再一次选择向她隐瞒……我多想就此买俩张飞机票飞到你的身边，带着女儿大声告诉你，孩子想爸爸了，以及我们的女儿变化的有多大，可我不能。

那一天丽塔说想要找我和女儿吃个饭，据说是因为新开的餐厅人气颇高，我答应了，同时心里也带着点期待，期待能在路上某个转角偶遇到你的身影。

当我站在门口与你相遇时，我必须承认我的内心是欣喜的，但为了“报复”这五年来你对我的不闻不问，我让女儿管你叫了叔叔，看到你窘迫的表情以及认真检查我手的样子，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明明你还是爱着我的，为什么不能将事情真相告诉我，分别之时我曾想过坐上你的车，然后如同以前那样开着玩笑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我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我很后悔，因为那是我们最后能悠闲坐在一起的时光了，如果不是那一天敌人的降临，兴许我永远都不会理解你离开的原因吧。

那天的准备室里只有我们俩个人，我决定了，不要再被你所保护，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但是，你真的很狡猾，在我做好决断的时候提到女儿，让我准备好的心里防线再次崩塌，我哭了，就那样趴在你的怀里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哭的很伤心，哪怕你的最后那一吻……

敌人很强，是我从未见过的强，你不顾一切的推开我，抱住降临的律者。

“好好活下去，我爱你。”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便和敌人一并消失在了月光王座主炮的白光之中，强大的冲击力把我震飞陷入昏迷，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地上只留下你小时候护我的残破宝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那里爬去，紧紧的，将宝剑抱在怀里闭上双眼，就如同你曾经那样抱着我……

那一天天空有些阴沉，来参加你葬礼的人全都哭的很伤心，我的表情麻木，因为我不相信你已经离开了我们，直到琪亚娜将那个盒子亲手交到我的手上，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封信和之前那张我留给你的离婚通知书，只是在男方的那一栏你已经签好了字。

信上的内容很短，但每一笔都能看出你对我的思念有多重以及这些年的愧疚，在信的最后，只写着潦草的一句话。

“你不需要自责，对不起，我爱你。”

看到这里，长久以来压制的情绪得到了爆发，我跪在地上 ，泪水滴落成河，许久，拿起那张离婚书，我把它撕成了碎片，任由风吹向天空，将它们带去你所存在的地方。

如果当初的自己不是那么任性，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拨通手机上的号码；

如果当初自己会不顾一切的飞去见他；

如果……

“妈妈，照片上的叔叔是谁啊。”

“那不是叔叔哦，是我最爱的人，也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