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较量》 四十四 写作于2011.05

余震四十四

一个看似意外的事情，实则是单位多年以来，在管理上的许多漏洞因一个导火索的点燃而爆发的结果。企业停产整顿，生产项目合同被砸，企业陷入非常困难的境地，其实这也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只不过厂长蒙在鼓里还不知晓而已。要说厂长人还算不错，虽然生产业务差一些，但对整个企业管理的理念上比较人性化，说白了对人不狠，心地比较善。比如员工犯了错误，只要不是什么重大失误，检讨一下，说点软话就过去了，所以很多员工都不怎么怕厂长，甚至还有些人会“欺负”厂长。 

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上世纪八几年单位冬季无论生产还是生活供暖是要靠烧煤老锅炉，工作环境条件较差不说，劳动强度也很大。厂里锅炉工四班三运转，八小时工作制一直不停，从每年十一月到转年四月。等到停止供暖的时候，其余半年对供暖设备和暖气管道做维修维护。 

锅炉班组正常班两人，四个班各三个人，由于司炉工要有本儿，而且又脏又累，因为那时还是八级工资制，收入待遇相对又不高，没人愿意干，所以有时还总缺人或者每个班人也不太齐。至于锅炉烧得嘛马马虎虎，只要是不太影响生产，领导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锅炉工平时也很散漫，平时上着班只要到正常班下班以后，把锅炉压力调平衡了就开始在屋里喝酒。 

厂里传达室有一个叫张万和的，平时对酒非常漆，见酒没命走不动道，一天三遍酒无论有菜没菜，七个瓜籽都能洌二两。因为传达室没有暖气，冬天要靠生炉子取暖，总要存留一些煤在屋里，可是屋子不太大，也存不了太多，差不多的时候，就到锅炉房拣点儿煤。一次，张万和等到正常班下班以后，借机到锅炉房铲煤，因为他知道每天下午五点大部分职工和领导下班以后，锅炉房那几个人会开始喝酒，所以他借铲煤的机会往锅炉房值班室里扒头。 

此时锅炉房里有几个人，正开始围着桌子一边喝一边聊，见张万和往里扒头，就知道张万和又要蹭酒来了，锅炉房有个司炉工王胖子，和那哥几个一使眼色：“哥几个今天看我的”。然后冲着张万和摆手招呼：“爷们儿，进来喝两口”。 

张万和连忙假意客气：“不啦，不啦，传达室没人，我那还有点事，铲点煤赶紧走”。 

王胖子一瞪眼：“爷们儿，着嘛急了，有嘛事儿先喝两口，喝完再走”。 

张万和本来就馋酒，王胖子这一招呼，心里就更痒痒了，顺坡就下驴了。此时他推门进了锅炉房值班室。再看值班室的桌子上，几瓶当年的被赵紫阳称之为大众茅台的蚌埠白酒（过去白酒无论什么价位，只要是有合法资质的酒厂，基本都是粮食酿造，不像现在，除了特供以及酒厂有些供自己饮用之外，茅尿五娘液都是酒精勾兑）。

桌上还有放在塑料袋里的许多酱货（各种酱制的熟肉）、纸包里的花生米，油炸老虎豆、搪瓷盆儿里的凉菜等下酒菜。张万和见此情景，先前说是喝两口，可这一坐下就没完了，何况白吃白喝呢，再看那哥几个一轮一轮的敬酒，起初还有些客气的张万和，几杯酒下肚，祖宗是谁全忘了，桌上的酒喝完了，更衣柜里还有，一直喝到锅炉房下一个接班的都来了，还接着继续喝。

这时王胖子站起身来和下个班交接完，摆着手就下班了。他是走了，酒局儿可是还没散，这个张万和也就一直还在喝，到了后半夜菜都没有了，剩点酒根儿一仰脖给灌进去了，迷迷糊糊眼都睁不开了。酒局散了，锅炉房这哥几个该歇着了，可是张万和喝的都有点不省人事了，总不能在锅炉房待着啊，哥几个想他要是不走，哥几个也不得歇着，干脆，几个人把他连抱带抬的，像抬死猪一样送回了传达室。

张万和喝的像个死猪一般，被锅炉房哥几个生拉硬抬的，总算弄回了传达室，可传达室夜班接班的早就来了，本来传达室就不大，张万和占着一个地方，先不说夜班的也不方便歇着，就是张万和醉酒的酒味太大，夜班值班的也受不了，说啥也不干了要找值班干部。锅炉房哥几个怕找麻烦，大伙一商量，食堂大厅闲着，而且那里也冷，干脆又把他抬到了食堂大厅里的一个大椅子上，让他醒醒酒。 

等到转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人们才想起来了，张万和还在食堂躺着呢，赶紧的，等上班的来了发现后会找麻烦的。大伙一起来到食堂大厅，别看食堂大厅地方相对来讲还比较大，可是一进食堂大厅酒味儿那个大呀，都有些呛得慌，再看张万和还没醒过来，推了推没反应，这时人们有些慌了神儿，才意识到有可能是酒精中毒了，

此时上班的人也都陆续到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厂里也都知道了，赶紧叫车拉着张万和送到医院了。起初只以为光是酒精中毒，厂里通知了张万和的家属，家属到了之后，有些不依不饶，认为张万和不管是违纪还是什么，反正是在你厂里出的事，现在人还在昏迷不醒之中，如果有个好歹，厂里得负责。这时厂里也着急，厂长表示先出钱救人要紧，经过抢救，人是醒过来了，但经过进一步检查，张万和不单单是酒精中毒，而且是肝癌已经晚期，没有一个月，张万和就去世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厂里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