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气练笔短篇)第五章:“妳好,我叫流年。”
木棉看着车窗外流动变化的场景,脑子自然而然地回想起流年刚醒来时的样子:“妈妈,我要去找妈妈!”她那时好像看到了自己,有些不自觉的代入,就……生气?想不懂,她最近时常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很恍惚。 她不意察觉地微微侧过脑袋,浅褐色的眼睛余光将流年半边脸框入:金色的头发、白嫩的肌肤、都是蓝白配色的校服,但设计明显不是她身上这件三流高中能比的。 木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手臂上,受伤的地方都消红了,想起那晚她的爸爸,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爱她的人。 就在这时,眼前的人缓缓抬起头,侧过头,就这么和她视线撞在一起,木棉一时恍惚,没太能反应过来,只见她那双圆巧惹人的杏眼眸子,一点一点染上惊觉,白里透粉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一声,“啊。” 木棉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装作没有看过她,可流年在意的明显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啊!对了,还不知道妳家的地址啊。” 管家说话了,笑呵呵解释道:“小姐,妳放心。那天是我和老爷来接妳的,我还记得路呢。” “额……咳咳,好吧。”她笑了笑,有些莫名尴尬。 流年睨了睨一旁看外面的木棉,试着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她发现的,她隐约记得最后好像是有个声音,然后……她脸唰地红了,然后就是自己无理取闹的记忆。 真不愿面对啊…… 她一定也觉得我很无理取闹……人家好像还给自己送汤了,结果…… 流年是越想越羞耻和愧疚,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话,完全不知道聊什么,先道歉?还是问她叫什么? 车子在这时停了下来,管家说:“小姐,到了。我在外面等妳,不着急的。老爷那边我会打电话解释。” 流年应了声,见木棉已经从车里另一边出去,她急忙跟上。 当流年抱着一部分快递同木棉走进双开门的大门,她惊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栋红色三角房帽的二层房子格外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入了大门后,左手边是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有一棵树;右边是一个配备卷帘门的车库……她蓦地想起,这不就是蜡笔小新里的家吗?! 顿时,她看向木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知趣。 木棉有些费劲地开了门,走了进去,流年紧随其后。 进到玄关,借着外面夕阳余晖的光,流年发现里面也和她记忆的样子差不多:往前一点,右手边就是上二楼的曲折楼梯;走廊的尽头就是厨房;旁边是厕所、储物间。 木棉有些困难的提了点力,把抱着的快递和一侧墙壁上灯的按钮置在同一水平线上,粗暴一碰,随着“啪嗒”一声,走廊亮了起来,光线直通厨房。 木棉抱着快递,抬脚就要去客厅,但似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到正在四处观察的流年,她顿了顿,说:“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很快的。” “啊,啊,哦。”流年还在沉浸这记忆中动画里的房子,听到木棉说话时有些尴尬,以为人家是说自己不专心。 木棉“嗯”了声,抬脚就往客厅走去,流年刚想跟上,注意到身后还敞开的门,又看了看地上的鞋子,再看了看前面逐渐离去的木棉的脚,看起来是不用换拖鞋,但是…… “那个……”她小心的说。 木棉停下,看向她,眼里流露出疑惑,只听她讪讪地说,“不用换鞋吗?” 木棉看向她脚,那是一双白色干净的远动鞋,和它的主人一样,“不,不用,我就一个人住,没那么多讲究。” “哦。”流年规矩的应了声,然后十分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又看向身后开着的门,想了想,用脚一钩拉,关上了,嘿,露出一个自我赞赏的笑。 木棉愣了愣,没说什么,径直往客厅走去。 其实流年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尽管外面有管家,但这终究是不安全的;木棉意识到这点,前面也两次说明这里就自己一个人,表示很快的,就为了让她知道(虽然反而变态的意味);还有没去纠结门的关开,也是为了让她有安全感,结果没想到她自己关上了。这让她顿时对眼前的人,产生符合她刻板印象里那种天真大小姐形象。 事实上,关于进陌生人家里安全这点,管家也早早意识到了,但毕竟是有钱人,在木棉报警那刻,关于她的消息就查得差不多了,可这明显不足以作为“信任”的支撑;真正让管家他选择信任的,还得是那晚他和老爷来到这里,他凭借经验、事后调查,以及她那句让警察来了,再带走。 可怜的流年在不知不觉被冠上一个“天真”的标签,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判断和直觉,但又是一说,就不过多赘述了。 去到客厅,木棉把手上的快递随手找了个地放在上面,还对身后的流年说,“放在这里就好了。” “好。”流年应了声,跟着把快递叠放在上面。 木棉这时把灯打开,流年也看清了这个客厅面貌:不同蜡笔小新里地面都是绿绿的榻榻米,这里是白色的瓷砖;也没有客厅那个通向院子的玻璃拉门,就只是白色的墙;在原本的暖炉桌子的位置上,是一个长沙发,左右各一个单人沙发,中间是一张长桌子。 “那里有沙发,妳先坐一下。”木棉指了指那边的沙发。 流年点点头,乖巧地“哦”了声,去到沙发处坐下。 木棉有些疑惑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去厨房洗了洗发红、发痒的手臂,紧接从冰箱拿出两盒牛奶,去到流年面前,递给她。 “谢谢。”流年用那张精致的脸露出一个艺术品的笑。 木棉脸莫名局促,自从父母出事后,她已经很久没和一个人相处这么久了,烦躁地挠了挠头:“妳先等一下,我上去拿下来。” “好。”又是一个笑。 尽管不解木棉说的“拿下来”是指什么,但她能感觉出对方不是坏人,加上她自己也有话要说,故而也没留意对方留她的理由。 其实按道理来讲,按木棉的性子根本不会给对方帮她的选择,因为她真的不擅长和人接触,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反正到最后都会变为尴尬,不如从一开始就掐断苗头的好。 在木棉离开后,流年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好奇的目光是止不住的好奇打量周围。这个和她动画印象里的家。 很快,她就发现这里和她想的有很大差别:所有东西、物件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几乎没什么家具,沙发正前方应该是放电视的位置也没电视。 她往沙发扶手挪了挪,看向后面:是堆纸箱子,大大小小就随意堆在那里,有一些表面还开了一双翅膀,还有一个陷了一个凹坑;不同蜡笔小新里的纸门,里面都是墙壁隔开,打一条走廊,原本两处美伢放衣服,挂着“色即是空”成了房间。 流年又把脑袋探了探,发现这开放式的厨房,上面的调料什么的也少得可怜,那几箱放在饭桌上的面格外因人瞩目。 至此,关乎木棉的浅薄认知在流年脑中浮现:一个人、不看电视、个性有些……不拘小节、寡言、不爱做饭,属于能应付就应付的那种、最重要的——木棉这会儿拿着东西下来,递给她“这个,妳的。” 流年看着这那天自己出走穿的衣服,以及内衣裤,怔住了,想起她把陌生的自己带回家,心中一股暖流涌过的同时,脸更止不住羞耻地热了起来,紧接羞窘地一把夺过,吞吐着道谢,“不、不好意思!谢谢妳!” 木棉看她脸和耳根都红得似欲滴血,想了想,斟酌着说;“没事…那个…那天妳的衣服都湿透了,又脏,然后…我叫妳了,但妳醒不过来,所以我就……鞋子被妳爸爸拿走了。” “没事的!”她摇了摇头,圆巧的杏眼里满是感激,“我才是,谢谢妳!我醒来的时候任性了,真的对不起!”她再次表达歉意。 木棉脸热了热,她果然不习惯和人接触啊……她想。 “……”她看她 “……”她看她 “……嗯?不坐吗?” “不……”木棉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面对流年那热情的眼神,不习惯地侧过头。 她把衣服还给她后,以为她要走,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还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在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后,疑惑地问她不坐吗? 因为流年已经完全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个好人!只是有点不善言辞。 流年想了想,很感兴趣地问:“妳是新搬来这里的吗?” “嗯……刚搬过来。” “妳家我注意到和蜡笔小新里的几乎一样,妳是……唔……”她看起来有些懊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妳是专门选这样的,还是爸爸妈妈帮妳选的?” “……”木棉眼神黯了黯,语气僵硬了几分,“我自己选的。” “啊,”她没注意到木棉的不对劲,很高兴的说,“妳知道吗?我进来的时候就在想:这绝对是一个喜欢蜡笔小新的人才会选的。中国这样的房子很少见。” “嗯……” “唔……对了对了,妳的校服,看妳的样子,你也是高一新生吧?我是t高的。” “嗯……” 流年笑了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开始抱怨起军训,说真的太严格太累了。 木棉默默听着,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和对方明明就不是什么朋友,她帮忙,自己能理解,但是把衣服还给她后,不是应该就没有后话了吗?为什么还会聊起来?原来她是这么活泼的……看不出来。 木棉不知道;事实上,流年本来就是这种活泼的性格,这是她天生加优良的教育环境导致的,只不是她们的相遇的时机选的太过刁钻,卡在流年最敏感的时候,从而导致后续流年一直揣着歉意加上她自己也不是个爱说话的茬。 就在这时,孜孜不倦说着的流年终于意识到只有在说,顿时羞恼起来,“咳咳……不好意思,只有我在说……” 木棉看向她,还是那副精致的样貌、金色的头发、微挺的鼻梁、白里透粉的嘴唇,像一件艺术品,“没事,”她说,“是我本来就不太习惯和人接触。” 闻言,流年更不好意思了,说:“那我是不是打扰妳了?” 木棉看着她,看着那双圆巧惹人的杏眸,黑黝黝的,很明亮,是本就有的,还是反射的? “她们不会再见面了吧……”她想,内心还有几分许久未有的失落。 “嗯?”流年见木棉忽然没说话,反而疑惑的嗯了声,但随即想到自己可能是真打扰到她了,而对方是不好意思说,她更尴尬和愧疚了,连忙说:“那我……” “有一点……”两人同时说话,流年心中惊呼,“果然!” 她的嘴角有些僵硬,抱紧胸前的衣服,“那、那我不打扰妳了,再见!”说完就像逃般,起身要离开这里。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木棉忽然有几分失落,这时,她余光瞥见自己给她的那盒牛奶插上了吸管的牛奶,上面凝了许多水珠,水珠缓缓下落,但却没有打湿桌子,一张叠起来的纸被放在上面,很奇怪,这真的很奇怪,但木棉就是被这种贴心的小细节戳到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走到走廊,望着她即将出门的背影,笑声喊出了那个她第一次见到她,但不抱希望,只是为了以后内心没有遗憾的——“喂……” 玄关即刻出门的流年停住,缓缓转过身,那双黝黑的眸子从带着不确认再到笑意,“还有事吗?” 木棉微怔了下,她想不到她真的听到了,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许久,她看向她,像是告诫般,说:“在那种地方是找不到妈妈的,这…只是我的经验。所以……妳爸爸很爱妳。” “……” 木棉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有些后悔自己说的,但垂落的视线下,出现一双白色、洁净的鞋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她的主人说:“我知道了,谢谢妳。”声音很轻,带着真挚的感谢和有种知然眀悟。 木棉倏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着泪光和谢意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对不起啊,房子,我不应该问的。” “没事。”木棉下意识回复。 她点点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说:“对了,我还不知道妳名字呢?妳叫什么?我是流年,似水流年的流年,”说到这,她特别严肃的强调,“记住,不是水果那个‘榴莲’。” 木棉点头,看起来难开口地说:“我……木棉。” “木棉”她喃喃复述一遍,由心称赞道:“很好的名字!” 木棉脸唰地红了起来,吞吐着说:“谢…谢,妳、妳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