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气练笔短篇文)第四章:再遇、
木棉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讲座前的黑板还留有晚自习授课的痕迹。 她就只睡了出完面后的几个小时,后面她可以说几乎没合过眼,整个人有点魔怔,而这种“魔怔”她归咎到是因为上学、生活的紧张。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密度的接触人了,特别是上学占据了她一天大部分时间,她不得不考虑要吃什么,要做什么,该怎么花钱,还得上学洗衣服,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就在木棉闭上眼,想好好休息时,上课铃响了,这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把锥子,当即狠狠地给她太阳穴来了一下,更不妙的是老师走了进来,静默铃声过去,然后说:“安静。” 春日艳阳高照,高一新生带着特有年轻人的朝气与懒惰,被驱赶到操场军训,对,没错,军训。 木棉只知道自己很困很困,眼皮子快睁不开,甚至连祈求老天下雨、放学的精神都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操场,然后站成一排集队的,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头行尸走肉的机器,无情地执行命令:什么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说实话,她不是第一次这么熬夜过,但绝对是第一次这么困过,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集体”这个湖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声音在自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在自答:不重要,上学,为出社会工作,不用饿死,等待放学睡觉。 她的脸色在随着跑了五圈足球场后,变得惨白(尽管她原本的脸色就很不好),汗水不断从她额头滑落,嘴唇都是盐味。 在休息时 她总是喜欢远离人群,坐在树荫遮蔽的长石椅上,忍受饥饿带来的食欲感。 她这几天,不,是大半年都在吃面。 父母去世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目的,在夜晚时,她会去到发生车祸的那个现场,无神地凝视许久,最终伴随晨曦出现,她狼狈地跑回家,缩进房间里。 她甚至时不时会进行一定程度的自语,来给自己找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可以是:吃饭、睡觉、喝水、看一幅画看一整天、什么也不做。 而在某那么一刻,她忽然想起一个遥远的下午,母亲说:“等妳考上高中了,我就可以考虑答应妳一个要求。” “高中、高中、高中……”这个念头如野草般在她脑海里野蛮生长,但这并非是出于对母亲的怀恋或者悲伤,渴望她能回来一类的。 父母死了就是死了,“高中”这只是一个“答案”,就像是试卷上题目的答案,你不能否认每一道题都有它答案,而这种答案只是被淹没了,你需要做的就是把答案填上去。 经过一番筛选,木棉找到这所高中,这所离家远点的高中,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好好生活的。 木棉不习惯和人接触,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习惯和人接触。 上午的军训结束,木棉整个人都是软的,她趴在桌子上,许久都没再动过,直到班级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完,在将近三十分钟后 她才稍微动了动,暗示她还活着。 她拿出手机,在上面叫了辆车,没太在意钱,因为她已经把钱的使用限制规定在昨天“100块”里。 等到她回到居所,把门反锁好,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班主任说了句她不舒服,可能请假一俩天后,就没再管她。 自己的事情,班级的学生,老师也一定会有了解,这不仅仅是为了学生,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不惹上麻烦。 她浑身发疼地躺在沙发上,连鞋都没脱(当然也没放沙发上),捂着那发酸不断催促她快去吃东西的肚子。 虽然食物就在不远前,虽然她只要等等热一下水,就能解决,但她就是不想动,甚至有些喜欢的沉浸在身体此刻的虚弱里。 这种“虚弱”,让她能像喝醉酒一样,但不用宿醉或者吐,脱离自己的肉体,以一种第三视角的状态,直视自己。 说是直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就在那里飘着。 她奇怪想:“肚子饿了,我得吃点东西才行,可真的不想动。说到底“吃”是我的主观想法,还是饥饿所产生的念头?诚然,“吃”是一种人类肉体提醒自己需要补充营养,所产生的营养反馈。这是一个有那么点哲学的问题,但这并不关我事,我想的是“怎么吃”;把水烧开煮面是很容易,但通过咀嚼,滑过食道,最后送进胃里,这个大致流程,却很琐碎。我虽然不能控制和一直有意识自己那么做,但不得不说,这无形中给我造成了“吃”是一件很复杂和繁琐的念头。既然都要吃,那该怎么吃?吃饭?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饭,既然很久没吃过,那我为什么会想起了?不应该忘记吗?……沉默……这个应该和我“想吃”以及“吃饭”有关:重点在这个“饭”字,大部分情况下,“米饭”已经进入了中国人的血脉里;外国人就不会对“米饭”有什么特殊感情,因为他么那边基本都是面包、肉一类的东西。可以浅薄的将这一切归咎为文化属性。既然是“文化属性”那我“吃”是不是应该也选在“米饭”上,而不是“杯面”(说到底那个还是太少了),好,有答案了——我要吃饭。睡醒再说。”木棉就在这种奇怪的思维下,睡着了。 ……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17点多了,木棉扶着晕乎的脑袋,去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泡了两碗杯面(一份猪骨,一份海鲜),囫囵吃完,连面饼都没软。 她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回到沙发上,揉着眉心,显然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找到手机,看到微信上老师同意的回复,从那杂乱的记忆里得到前因后果。 没再多看,木棉点开快递信息,发现剩下的快递都到了,于是她在玄关处找到掉落的钥匙,锁好门,准备徒步去驿站点。不远,加上来回做了好几次车,这点路她还是记得的。 …… 流年低着头,仍旧没彻底的从那天那种情绪下脱离出来。 “爸爸、爸爸你让我回去啊,我真的见到妈妈了!”她焦急地对着拦在身前的父亲说,可这时父亲紧紧抱着她,那瘦弱触骨的胸膛让她不由一愣,父亲流着泪,悲伤坚定地说:“妈妈她已经死了。” “不、不是的!”她焦急否认,“爸、爸我真的见到妈妈了,她还抱住我了!”想抓住什么,可却止不住地流逝。 父亲摇了摇头,从口袋取出那条项链,掰开她手心,塞进她手里。这是母亲在病床上最后一刻给她的,最后紧紧抱住她。 那一刻,手里项链真实的重感,与梦境那虚无缥缈的触感重叠,“不对、不对……妈妈没有死啊!爸爸,你说妈妈她没有死啊……”父亲的怀抱更紧,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许久都没有反应。 “小姐,妳看右边,那个……”管家的声音传来,让流年收拢起思绪,下意识看向右边:一抹鲜艳的红色,正费力地抱着箱子。 流年愣了愣,记忆浮现,点点头说:“我记得。麻烦停一下,帮她送回去吧。” “好的,不过得等她走前一点,这里停不了。” “嗯。” 木棉气喘吁吁的抱着沉重的七个快递,手臂又被弄得发红,这强烈的二次既视感让她不免嘟囔一句:“果然还是该买车……”先不说刚军训完,她的手臂还酸疼不说,就说这几个箱子和昨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至于为什么不打车,这还得归咎到她的不愿吃亏:她想,她都走出来了,又坐车回去,这不是傻子吗?我既然都走一趟了,第二趟坐车回去,那我走第一趟的意义是什么?要坐就坐两趟,不应该一趟。 她纠结起奇怪的东西,觉得一不好,因为那是“来”,没有“回”,粗暴浅薄点说:她强迫症,一个来回;“来”是走过来的;“回”也一定要走回去。不然不对称,这不完美! 而就在这时,她路边的身旁缓缓开着一部黑色车,她也没注意,直到车门打开,走下一个金色短发的女生,她才记起来。 她说,“妳好,我送妳回去吧。”简短的话语,明了的意思,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的话和样貌,以及关系,毫无疑问,就轻易解决了人与人的第一个理由。 木棉看着她,脑子快速转动,点了点头,“好。” “我帮妳拿。”流年边说边从她怀中抱了几个快递,让她一同放进车的后备箱里。 两人坐上了车,都没有说话,车开始缓缓开动,木棉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象,有些发呆,这一切都是发生的那么快,那么迅速,不给人思考,利弊、安全、理由,相关记忆几乎在她大脑一瞬间滑过,如触电般,坐上了她的车。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面对认识、朋友的默契。 流年看着发呆的她,见她好像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有些尴尬和愧疚,认为应该是因为之前自己的无理取闹和不熟悉导致的。她记得木棉好像还给她盛了汤,结果……想到这,她脸微微羞窘几分红。太无礼、无理、无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