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八十一章)
自时宜生下不久,便被先帝赐婚太子刘徽,是日后的太子妃,同样也是未来的皇后;后先帝去世,因戚真真反悔,册封刘子行为太子,待漼家女儿及笄,完成两人婚事。
奈何在漼广看来,与其嫁给一位没有任何实权的太子,不如果断放弃,令觅其他人选,思来想去,除去皇族,整个北陈唯有西州周生实力最为雄厚,掌握七十万大军,连太后和皇上都要对他忌惮三分,一旦与他攀上关系,则意味着漼氏可以得到庇护,旁人不敢轻易来犯。
可惜两人年龄差距较大,一个在大殿上不情不愿,却碍于情面无法拒绝,勉强应下;一个嫌弃未来夫君大她将近十岁,又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定是个满脸胡子的粗糙男子,远嫁过去,指不定会过成什么样子。
未曾料到,最初百般抵抗,如今彼此深爱,她仰慕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更欣赏他一身美人骨,爱护百姓,心怀大义。
他视小十一如心头肉,喜爱小姑娘乖巧体贴人的模样,尤其是那晚喝了催情酒,王妃晕乎乎喊着他的名字警告,红扑扑的脸蛋,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嫁给周生辰,不但拥有了夫君,还白白得了一位师父,自入了南辰王府,古琴围棋等等皆由他悉心传授,虽说技艺到不了大师水准,但也超于常人水平之上。
只是不管之前有多辛苦,时宜都会耐着性子慢慢练习,一步步熟练精益求精,奈何偏偏到了学习功夫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叫累。
赶走几名凑热闹的徒弟,训练场重新回归了平静,按照周生辰的指令,时宜连续练了半个时辰的基本功和简单的拳法,浑身变得又酸又累,叫人好生难受。
她不好意思地抬眸看向他,神情为难唤了一声,“殿下...”
没有明确表明,只单单看她的眼神,周生辰就已然明白其中含义,“累啦?”
时宜一手揉着酸痛的肩膀,承认道:“有点。”
他注意到时宜在揉肩膀,向她解释原因,“你刚开始练武,身体难免不太适应,刚开始会觉得身子酸痛,等到时间久了,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那...今日还练吗?”问出这个问题,时宜自己都觉得有些自相矛盾,请求周生辰教授武艺的是她,现如今想要结束的也是她,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认为她太娇嫩,从而心生嫌弃。
想要练就本领,少不了基本功打底,倘若换做其中一位徒弟,在听到抱怨之时定会受到师父斥责,甚至有可能加深训练强度,但看到时宜强忍着疼痛,他终归还是于心不忍。
“不练了,训练第一日,你的拳法不但准确,而且掌握的也比较熟练,十一,你表现得很好,今日到此结束,我带你回房擦点膏药,可以缓解酸痛感。”他执起时宜的左手,往训练场门口走去,打算回卧房涂抹膏药。
时宜与他并排,脚步一步步迈着,脑袋却似乎陷入了懵圈当中,她不过练了半个时辰,中间拳法也出现多次错误,被一一仔细纠正,能够不被责备已是幸运,没想到结果竟然还受到了夸奖,着实让人出乎意料,难以相信。
还是说...殿下怕她早早放弃,所以故意哄她增添动力?
想着想着,人就走到了训练场门口,只是这不来不知道,时宜眼睁睁看着十个徒弟神色慌慌张张,依次分散往两边跑去,像是在故意躲避什么。
“站住!”周生辰一声令下,徒弟们纷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被师父抓个正着,凤俏挨着谢云,小声嘀咕,“三师兄,我都说了不凑热闹,这下好了,被师父他老人家抓个正着,要是再被罚抄写道德经,你得把我那份也写了!”
谢云不肯认同,回怼道:“我说四师妹,你怎么能全怪到我身上呢,刚刚是谁主动趴在门口偷看的?中间师父转身的时候差点发现,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走,恐怕你早就被师父责罚了!”
其他八人默不出声,唯有谢云和凤俏聊的热火朝天,周生辰走到二人身边,不满问道:“既然提到了道德经,那本王便罚你们每个人抄写十遍,不得假手于人。”
凤俏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应下,“是,弟子遵命。”
谢云瞥了她一眼,向周生辰请求道:“师父,凤俏的能否让弟子代她抄写,四师妹从小到大最害怕写字了,您罚她抄道德经,比不让她吃饭还要难受。”
嘴上喜欢回怼,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谢云宁愿自己承受,也不愿让她不高兴。
半个时辰前他就已经命令徒弟离开训练场,如今个个本领大了,连师父的话都敢忤逆,不惩罚一下日后可还了得。
面对谢云的请求,周生辰直接驳回,不肯答应,“此事没得商量,三天之内,若是谁的没有完成,一律按照军规处置。”
谢云了解周生辰性子,话已至此,再反对容易惹怒师父,他将视线转移到时宜身上,用眼神寻求帮助。
时宜接收到谢云给出的信号,试着劝说周生辰改变主意,“殿下,谢云他们不过是在门口偷看,并未影响到我训练,何况南阳一战结束不久,小七手臂的箭伤还没好,难得不打仗,还是饶了他们这次,让徒弟们好好休养吧。”
一次次饶恕,换来的则是变本加厉,再不给点惩罚,他这个师父哪里还有半点威严,“十一,本王决心已定,你不必替他们说好话了。”
劝说无用,时宜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睁着一双明亮委屈的大眼睛,是撒娇,也是求情。
瞧着这副委屈巴巴模样,叫人忍不住想要怜爱,周生辰有意拒绝,也不得不被硬生生压下去,遂了她的心思,“好,就依你的,不罚了。”
一听不用再抄写道德经,十个徒弟总算是松了口气,深深体会到了有师娘的好处,同时发现了周生辰的弱点,一向不畏生死的小南辰王,没曾想面对夫人的撒娇,竟也会招架不住。
徒弟们逃过了惩罚,训练场门口重新恢复欢声笑语,然而谢崇在这时匆忙赶来,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谢崇快步走到周生辰面前,脸上忧虑重重,焦急禀报,“殿下,中州来人了。”
近日并未听说何处有战乱,更何况他才刚离开中州不久,宫里好端端突然派人来到西州,莫不是有其他事情?
周生辰生出警惕,疑惑问道:“军师,你可知派了何人过来?”
“是广陵王,听闻是受了太后的旨意,人此刻正在前殿侯着。”谢崇方才亲自接待,不知为何,刘子行不打招呼到访,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其中藏有猫腻。
不论刘子行有何用意,既然中州来人,又带着太后的旨意,这一面,他便无法逃脱。
周生辰将双手背后,果断答应,“走吧,去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