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远古魔物

Chapter Thirteen  The Old Black Magic

 

身下的砖石地面忽然落了下去，我本能地用力扑打两下翅膀，腾空飞起，这才缓和下来，悬停在空中。竖锯原本正站在平台前面，蹄下刚好就是那块移动的地面。石砖接连沉落，愈来愈深，最终形成了一道通向建筑底部的楼梯。

 

“哦哦哦！”竖锯蹄尖点地，翩翩起舞，“好戏开始啦！”我在心里暗自记下，回小马国后，一定要邀请她去两姐妹城堡逛一趟。既然一道秘密的楼梯都让他激动万丰，那么那座为了给两位调皮的天角兽娱乐，而几乎由机关铸成的建筑，她一定会爱不释蹄。

 

“咱还等什么？走啊！”说着她就已经走下了三阶楼梯，我这才抓住她，把她拽了回来。

 

我把她举在我身前，给她摇了几下，“竖锯！你在干什么呢？下面什么都可能有！”

 

她把两只蹄子交叉摆在胸前，怒目道，“怎么？但是你不兴奋吗？”

 

“这……我很兴奋，”我承认道，“但要知道我们还处于乙列，假定城市里真的有能置我们于死地的东西。而且还有比在珍宝附近设陷阱更好的地方了吗？”

 

竖锯长叹一声，“暮暮，我们是都很爱开玩笑，但这真的不是无畏的‘小说’。叶玲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都夸大了！不可能每五步就有一道陷阱！”

 

“那我就担心第六步了！”我落到楼梯一旁，把竖锯也放了下来，“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危，如果你不能保证小心小心再小心，而且让我先探索未知的区域，那么你就好好带着，我自己一只马去调查，明白吗？”我给了她一个“事关重大”的怒视。【1】“你能保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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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对萍琪派都有用，不过是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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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着我，一言不发，过了一阵，“好吧，如果你向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干这种傻事就行。”

 

“你说什么？”我想被打了嘴巴一样，后蹄直立，“你……”我支支吾吾，希望能找到个适当的回应。我明明刚刚才把她从危险边缘就出来，鬼知道走下去会出什么事。就因为这个，我就是蠢了？“竖锯……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

 

“刚才，还是昨晚？”

 

噢。“好吧……你生我的气，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是一根筋的书呆子，记得吗？”

 

“你估计还是想过后再说这事吧？”

 

“如果你因为这个过于鲁莽，我宁愿现在就说。”我不安地吞了口口水，“太过着急我的确喘不过气来，但这件事如果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那么最好现在就谈一下。”

 

竖锯偏开了头，过了一阵子才说道，“你在群虫面前羞辱将军。你前几天不还告诉我，邪茧如此作为是多么愚蠢吗？”

 

“那……我……但这不一样啊！”

 

竖锯竖起一只眉毛，盯着我，“真的？怎么不一样？”

 

“她……你……她引诱你！她骗你去……”我的声音减弱，心想竖锯为什么要笑呢。

 

“哎呀，暮暮！你真是个宅呀！”

 

我强压住怒火。我们是在解决两马之间的问题，不是比谁更懂社交，“我知道你愿意，但是她只是在利用你啊！你生气了……只要释放——”

 

“愿意？暮暮，是我要她那么做的！”

 

噢。这几天总是被惊吓，我都有些厌烦了。“我明白了。”我愤愤地思考了一会儿，“总是……我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才对她发火的。这一点都不公平。”

 

竖锯又摇了摇头，“不，暮暮，你还是蒙在鼓里。你对谁发火并不重要，而你对将军做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你简直是个蠢货，是个恶棍！谁会这样对待他朋友啊！”

 

“朋……朋友？”

 

“没错，朋友！”竖锯显然已经尽量压抑住怒火，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你或许并不喜欢她，但我却走进了她，了解了她，以为她和我或许真的能成为朋友。但是现在，绝对不可能了。”

 

我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万幸，建筑里面没有厚厚的灰尘。我吓呆了。她说得对。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的偏见——不知怎么，我很受伤。心里话，我不知道保护竖锯应该有怎样一个度，也不知道她用了我的外表是有多么尴尬，大概，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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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瑞瑞和小蝶正在方糖甜品屋喝可可，吃饼干，忽然云宝黛西俯冲直下，破门而入，堪堪刹住了车，悬停在我们的桌子上，弯着前蹄，夹着一摞的纸。

 

“哈呀，大伙！”云宝大喊道，“等不及要看我拿到什么了吧！”

 

“我猜猜，”我说道，“新一轮的闪电天马海报？”

 

“不是！”

 

“那是这周的天气日程？”瑞瑞猜道，“就是晚了两天。”

 

云宝泄气地嗤了一声，“整周晴空万里，天气凉爽，这谁不知道啊！不是这个，是特别酷的东西！”

 

忽然响起饼干盘摔到地上的声音，不知怎么，厨房里又有牛铃响声，萍琪派的喊声随之而来，“是不是小蝶代言的新一款香水的广告？”

 

云宝怒喝一声，“我的妈，萍琪！你怎么知道的？”

 

“猜得准……哦哦……啊呀呀……不！放下来！”厨房里越来越乱，看来是出了点小事故，最好不要往里看。“我没事，没事！不要进来就行！”

 

我们面面相觑，只是耸耸肩，又看向云宝展开的那张海报上。“看啊！”

 

小蝶不做模特已经有一个来月了，基本已经淡出群众视野，但总有几张她曾经的写真偶尔出现在杂志、产品包装上。这海报是一份名为纯乡【原文】【2】的香水广告，代言马是小蝶，她躺在一张天鹅绒的长沙发上，舒展身姿，围一条轻薄的围巾，围巾上有丝织的樱桃。她的眼睛直直与你相对，机警地大睁着，就好像贪婪的野兽向她逼近似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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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向塞拉斯蒂亚提过许多次，让她通过一项有关此事的法案，但她每次都轻笑几声，摇摇头便过去了。

 

【3】我承认，要真的有贪婪的野兽向小蝶逼近过去，那她或许早就蹦起来去安抚这可怕的家伙了——只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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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瑞瑞说道，“这张照片里你简直太可爱了，小蝶！睡袍这点子也不错。精心设计的吧？”

 

“是啊，”小蝶说道，“很……不错。嗯……外面这样的海报很多吗？”

 

“对啊。”云宝点点头，“多着呢！他们还在谷仓特卖区发海报宣传哩！”

 

小蝶果真稍吸了口气，面露怒色，把头低了下去，鬃毛都搭在面前。

 

“没事，亲爱的。”瑞瑞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把帽子围巾借给你……再给你一副墨镜，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了。

 

“谢，谢了。”

 

“诶，”云宝依旧纠缠不放，“今晚估计要有一大群小马一只蹄子举着这张海报，冲过来咯！”

 

我猛地把可可杯砸在桌子上，怒视着她。瑞瑞也给了个白眼，冷冷地说道，“云宝黛茜，你就非得这么残忍吗？”

 

小蝶从鬃毛的缝隙处向外瞥，眉头不展，“我……我不明白。”

 

云宝黛茜，向来乐于助马，做事不经大脑的云宝黛茜，又朝她比划起来了。

 

“哦！不是吧！我……我……”小蝶都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一下让我的可可都颤动起来。

 

“云宝！”瑞瑞喝了她一声，安抚地轻拍着小蝶。

 

“怎么了？都说的实话啊！”

 

接下来一个半周，我们都没再听说小蝶的消息，终于一天她让一只蓝背鸟给瑞瑞捎了个话，问大家是不是还没有忘记海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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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立了誓约，等回去一定要邀请小蝶去皇家水疗馆享受享受，毕竟当时也暗地里笑她来着。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红彤彤的。

 

“抱歉，”我说道，“你说得对，我太敏感了，是我的错。抱歉竟然那样对待你的朋友。等她回来我一定向她道歉。”

 

“哦，”竖锯眨了眨眼。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就认同她的观点，“呃……好吧，那么谢了。但愿将军真的能回来吧。”

 

“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十分确信。

 

“你问什么这么想？”

 

“估计你堵在后面没有听见天，但将军是有些担心我会杀了你的。我向她保证不会过后，她才好似如释重负。”

 

“真的？”她又眨了眨眼。

 

“对，”我点点头，“她该是喜欢你吧。是好事。”

 

竖锯皱起眉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你该不是在逗我玩吧？”

 

“没，绝对没有。”

 

竖锯眉头舒展了一切，却依旧疑心重重，“那么，你不在意我和将军——”

 

“不不不，完全不。”

 

“等……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已经有肉体上的关系了吧？没事没事。【4】我在意的是将军套着我的外表。简直是有辱马格，我觉得这对你也不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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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只要不去多想就行，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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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回轮到竖锯脸红了，“好吧，估计该主动道歉的，是我吧。”

 

“我保证，我自此一定会视她为友，只要她能不再……唔，我……我问一下，如果他不是我的样子，还有用吗。”

 

竖锯哄然大笑，“暮暮，她就算是你的样子也没用！她不会……呃……饱餐一顿这个词真是难听，不过或许找不到更恰当的词了。如果幻形灵能取食欲望的话，那她估计要吃撑了，但他们应该还是蛮讲究的。”

 

欲望？哦，我的老天，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为什么……”

 

竖锯耸耸肩，“起因是因为一场实验，真的。别，别打断我！我讲故事，就等我讲完了。”她咽了口口水，“总之，她告诉我我们两个只是交谈，她就能感觉到异样，但是到了我们……呃……的时候就没有了……”她一只前蹄在空中翻来倒去。

 

“所以，”我看她这样尴尬，竟有些高兴，却也有一丢丢自责，于是说道，“还需要再做实验吗？”

 

“你同意就行，大概吧。”

 

“我没事的，绝对。只要让将军模仿别的小马就行。我可是认真的：我真的很恶心。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名马、模特，你还没有亲自了解过的？鸢尾花呀……”突然一件事蹦进我脑子里，“不要是小蝶！呃……就……别的都行。”我草草结了句。

 

竖锯点点头，并未抬头看我，“谢谢，暮暮，还有，抱歉我那么……”

 

“啊，我也是。”我停了一两秒，“所以……秘密地下室？”

 

她这才抬起头，满面笑意，“那是当然！这事怎么办？”

 

“你眼力更为老练，所以你先走。但是，我会给我们套一层移动护盾。虽然星转固定，还有些僵硬，不过并不会太过限制我们的移动。这是道极佳的防御措施。”

 

“专防棚顶鳄?”

 

见她放松下来，开起玩笑，我终于也松了口气，“保证能防。”

 

那么，下去咯。

 

除了落下去的石砖，楼梯还延伸了很长。旁边有一块可按动的水晶，可以把这里恢复原状，但我们两个达成共识，还是留给我们一条逃生的路线最为明智。走了百余步后，竖锯犹豫了。

 

“怎么了？”我问道。

 

“这阶……跟别的不太一样。有很多细微的不同。”

 

“陷阱吗？”

 

“哎呀，暮暮！听你好像很高兴一样！”竖锯摇摇头，“我跟你说多少遍了，陷阱还不如鸡的牙多呢！”

 

“我跟没跟你说过我撞上鸡头蛇那事？他们真的有牙。”

 

竖锯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天花板或者墙壁上就得有些地方……看！哎呀，我真是太安逸，我真是傻了！你看看那个！”

 

“怎么回事？”不管她看见了什么，我全然看不出那台阶有何不同。

 

“你看看台阶旁边墙上的钢钉。上面涂了油，还用石粉包裹起来，这样就隐蔽起来了。”

 

“哇，你眼睛真是尖！”

 

“天生慧眼，”她说，“那现在怎么办？跳过去？”

 

我思忖了一阵子，“我若是个分离主义的狂热信徒，担心会有塞拉斯蒂亚的蹄下潜入，那我会先放一道明显的陷阱，随后再做一道更为隐蔽的，就在后面。为什么不先证实一下，再继续往下走呢？”

 

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我在那块可疑的台阶上大概施加了一匹小马重力的力，钢钉便弹射出来，伴随着一阵纯粹的魔力，划过一道弧线，钉在对面的墙上。

 

“哦！”竖锯深吸一口气，“真是厉害！不过你的护盾应该能挡住这一下，对吧，暮暮？呃……暮暮？”

 

那股黑色的涌流，周围喷涌着紫色绿色的烟，是那样熟悉：黑魔法。“竖锯，必须再小心。”

 

“噢。”她只是这样回应。

 

我们的行进计划临时做了调整。我加固了护盾，又向其中注入许多能量。行进过程中，我都会预先按动一下面前三匹小马距离的石阶。

 

仅仅过了几步，就出现了第二道陷阱。那一阶本就是假的，只是一堆站起来的纸片，上面撒上了石粉而已。我只是轻轻一按，那一阶便坠落到了隐藏的深坑里。

 

我们朝坑里探了一眼。底部立满了尖锐的长刺。“这地方太窄，天马扇动不起翅膀；而掉落时间也过短，大多独角兽都反应不过来，真是狡猾，”我说道，“真希望我能说句S打头的词。”

 

“哈，”竖锯说，“果然是想畅快的表达反感是吧，公主？”

 

我只是点点头。

 

“得了，要不就骂他们是些满嘴吃屎狗娘……”她就这样骂了好久，用词越来越下流，直到一口气用尽才停下来。

 

“竖锯……”我——这个，印象深刻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所以说到这就够了，“小马不会因为这种天赋得到可爱标记，真是万幸！”

 

她耸耸肩，“这种东西有时信蹄拈来。我田径运动的天赋让我赚了些奖学金，可惜进来没有投标枪什么事。”

 

“你真是技多不压身，”我尽量不从话语中表露出情感。

 

“喂！说不定会爆发第三次狮鹫战争呢！那我就能把这些秃鹰钉在地上，就跟……”

 

“不要再诋毁其他种族了，求你好吗？‘国异，则风俗异；务必免偏见。宾琦。’”

 

竖锯听了这谷仓醉汉处来的名言，咯咯笑起来，“真好，你终于不提叶玲的破烂了！你知道，我没什么偏见的，对吧？”

 

我点点头，“是，你见了某些小马对于生来平等漠视，不还气得七窍生烟来着。”我真的想知道她为什么对无畏的书这么抱有意见，但最终还是决定过后找时间再讨论。

 

“对，继续走吧。”

 

我们又走了好一段路，只是再遇上了一道陷阱。是个很简单的玩意，装载弹簧的钢刀。这把刀已经锈蚀得很厉害，踩到楼梯上触发机关也只是弹出来半个蹄子的距离。竖锯依然按照习惯，拿粉笔画了一个超大的之字标记。

 

楼梯底端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还有一条石砌的门廊。门廊处原本有一扇厚重的铸铁大门，而现在门已经锈迹斑斑，近乎要散作尘土。这就有些奇怪了。在这么一个保护严密的地方，如果没有可以加快锈蚀的东西，铸铁的门应当可以挺过数千年，完好无损。

 

竖锯朝门里面瞄了一眼，突然抬起头，吓得耳朵直立，“我c……”

 

我马上也被吓到，加快锈蚀的原因清楚了。面前是个广阔的洞穴，其中心立着一簇巨型的黑水晶，竖直地悬在轴线上，缓慢转动着。魔法的暗能量覆盖其表面，发着微光，剧烈涌动着。

 

我立马降下了护盾，连忙对竖锯说，“不管怎样，绝对不要在这时用魔法！”

 

她白了我一眼。她竟然能完全露出眼白来。“会疯会死是吧？”她轻声回道。

 

“怕是更惨。”我这样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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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语：选择原谅了她（奇怪的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