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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士

2021-11-04 20:35 作者:NEET某翼  | 我要投稿

我的饥饿永无止尽,我的愤怒永不平息。

烈火的传承在胸中涌动,狂舞!

“唔……!”

追求古神力量的极致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湖畔的时候大脑就不能完全控制,双刀上散发着几乎能熔断刀身的温度。

“啊……”

亚骊忍不住呻吟。

水面上倒映的这座建筑,依旧保留着神权国最古老的建筑风格。

延绵而上的绝壁处,精雕细琢的白与银两色相间的剑与天平在天光中静默,象征着曾经这个古国持续千年的统治者。

在这里,仿佛连时间都是停止的。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心中默念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像北国寒冷冬天街道一角,等待行将冻死的小女孩一样。

每默念一次他的名字,自己的寒冷孤寂的心就能温暖几分。

一次两次、一年两年;成百上千次、十几二十年。

不知不觉,剑越已经是自己的全部。

对他的爱无法停止,对他的依赖无法摆脱。

回忆之间,他还依旧温柔地伸出手抚摸自己潮湿的背,尽管他饱经战火的手茧硌得伤口有些疼,但却从身体内里治愈着我的伤痛。

如果。

如果现在,有什么人和事想要阻止这份思念,甚至想要独占自己唯一的亲人。

——那么,剑越唯一的徒儿,几乎在隶山草原全歼水龙骑士团的年轻王国女骑士,亚骊的答案只有一个。

——即便是神,也要杀掉。


“他真的会来吗?”

她问自己。

“然也。”

“自己”回答道。


有种巍峨宏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就快要冲出身体的牢笼,挣脱力量的束缚。

“人子啊,劫火将焚尽一切。”


那声音的背后,她仍记得那时候所经历的一切。

黑色的火焰在神迹上肆虐,将记忆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染成焦黑,也将自己最重要的人推开,再也没有回头。


神权阿尔忒斯,不可饶恕。

此生定要亲手埋葬罪恶的根源,然后,回到那个曾经无比美好,纯净且温柔的岁月时光里。

在那之前——


“……无妨!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要亲手斩断这条罪恶的锁链!阿尔忒斯!!!!唔……!!”

即便,是要借助它的力量。


“汝,渴求吾之力量。”

“是——!”

“喀喀……以古神之力燃灭古神。大地之上,本应只存在一种颜色。”

“你在……说什么……唔!”

脑内最后一道防线溃散,思想陷入一片混沌。宏大的声音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古代记忆纵横交错,直冲脑门。


兽脂燃烧的浓烟融入乌云密布的空中,腥风裹着浓重的血味扑面而来。

蛮异的语调伴随叩拜,骨头撞击地面的脆声,回荡在耳边。

尝试闭上眼,却无法如愿。

整片焦黑的大地上,乌泱泱一大片人,一步一行,北向朝着巨大的火柱三跪九叩。

口中念念有词,好不诡异。

他们衣不蔽体,身上被烈焰舔舐后,留下斑驳的黑色,不知疼痛地齐声顶礼。


“唔……”


手中不知为何多出了一把祭祀时,宰杀牲口的短刀,

站在祭台的中央,手不受控制地刺入眼前的火柱。

本应坚硬的岩石,竟然如同血肉之躯一般,血流如注——

古语回荡的朝礼声中,滚烫的鲜血流过手背——


“嘶…!”

虚空的记忆转瞬消失,黑炎覆盖了亚骊的手腕,赤色的刀上血迹未干。面前,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性,被牢牢地钉在石壁上。

那里,黑色斗篷下,旧阿尔忒斯神权国最后一位圣女如接受神谕般跪地。


*** ***

大雾弥漫,芦苇横江。

马卡在空无一人的镜湖湖畔边找到一条牧民用过的小船,他和剑越、贝提丝背对着刀剑声不断的岸边驶向镜湖深处。

“剑越……快……快……”

贝提丝一边看着西方,一边蹦跳着,白色的连衣裙蓬松地抖动,就像是迫不及待要去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小祖宗,你能不能老实点,船沉了大家只能一起喂鱼。”

“呜……剑越,马卡凶我。”

“马卡。”

显然,一旦贝提丝打起悲情牌来,理亏的一定是马卡。


马卡不情不愿地坐到剑越身边,看着摇橹的剑越,换了个话题。

“把我老婆留在那里没事吗?”

“别怕,还有我。”

剑越拍了拍马卡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他会一如既往地护卫好马卡,即便伊砂翠星不在。

“不,担心我老婆。”

剑越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马卡的意思。

“………………”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剑越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虽然马卡一厢情愿地叫伊砂翠星“老婆”,但显然对方还没有沦落到需要马卡担心的地步。


何况,就剑越所知乌瑟尔并不是什么用剑的高手,但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他从内心里并不觉得伊砂翠星加上水龙骑士团的骑士们会轻易地败下阵来,昔日神权国的正规军白龙骑士团虽不是泛泛之辈,但相比前线的东西南三境,的确是因为只负责中央防务而久疏战阵。

这些年没有经历过真正实战的骑士们,面对北地的鬼神,恐怕胜负一目了然。


“老弟,你在想什么?……说起来,不知道安娜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虽然她也是异教徒……但,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啊。”

“也……?”

马卡敏锐地捕捉到了剑越的无心之言。

如果换作是以前,这位除了大圣女之外,这个最接近阿尔忒斯神的人,断然不会这样说。


乌瑟尔的话像极了某种王权的铁鞭,一下一下确确实实地鞭笞在剑越的内心痛处。

跟着马卡旅行这么多年,自己大大小小见过不少悲欢离合。

一些有过喜笑颜开的结尾;但大多数,都在时代和命运的无情嘲弄下,走向绝望的深渊。


一如此刻在船头瞎蹦跶的,在大漠旅行中捡到的少女一样。

如果不是剑越突发的想法,如果那时候没有让马卡载她同行,如果,没有参与后来没有这一连串的战事。

可能他甚至都不会,破天荒地时隔十多年,再度以阿尔忒斯神的名义献上约定和承诺。


这或许得感谢他的雇主——马卡。

人们常说“人为财死”,但其中却不包括马卡。

和所有白手起家的商人一样,马卡是平凡的,却同时也有他不同于其他商人的过人之处。


比起“商”,马卡首先选择把“人”放在第一位。

无论是帮蒂法公国的王室寻找多年失落在奥托斯的王室宝物;还是给只能收到微末回报的吟游诗人采买神权国西境的独角马琴弦。

马卡的为商之道,都在于以人为中心。

就比如前阵子遇上的“吃个痛快”,也纷纷对马卡赞不绝口,还相约再次遇到时一定让马卡优先挑选特价的菜肴。

——如果不是这些在乱世中非凡的特质,恐怕这段意义非凡的旅行是无法坚持到现在的。


而对于剑越。

如果不是这一连串的际遇,让他遇到贝提丝,他很有可能就在旅途中陪着马卡跑商,胡闹,回到曾经故国的死敌——人生地不熟的奥托斯,在老友发给他每月十枚的奥尼银币下了此残生。


“这趟商跑完,我要求加工资。”

“呃……”

仿佛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商人似的,马卡无奈地笑了笑。

“哪有你这样的护卫,现在是老板陪着护卫出生入死,你发我工资还差不多。”


“那我们快些去完西随宫,好回去支援他们。”

“可不是,现在想想,少团长只结了我2个月的款,我这批军火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呢。”

“所以,你还是赚的?”

“这个嘛……”

马卡吞吞吐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肩膀耷拉下去。看着一片雾茫茫的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弟,钱挣了,总是要花的。”


没明白这个不爱打哑谜的商人怎么突然开始打起哑谜来。

但如果扎雷付了马卡2/3的奥尼银币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不至于那么消沉。

南国的商铺啊。

剑越摸了摸旁边贝提丝的头,那个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吧。

只要,这次旅途能够平安结束。


“剑越。”

“呃……?”

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蹦跶,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西北方的贝提丝突然开口。

“有……人,在那边。”

“什么?”


顺着白如烟缕的大雾看去,天地一片缥缈之中,隐约有座方形的水榭,临水的台阶蜿蜒而上。

目光所及并不能看到有什么人影。

“不会吧,这湖中还能有人?那他们怎么生活的?”

难道真有新大陆?

马卡抱着好奇的心情,呼喊着朝着那边挥了挥手。

然而并没有换来什么回应。


镜湖的水连接着曦月海的入海口,如果镜湖中存在着这样一片聚居地,那那些当地的游民自然会知道。

而事实上,在湖畔都留了月余的剑越从未听说这片大雾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国度。

很快,它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云山雾绕的水雾遮断了向上远眺的视线,小船缓缓停靠在了石质建筑的边缘。


嘤——

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有意无意的耳鸣,让剑越有些恍惚。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剑越抬起头,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座名叫“西随宫”的建筑就像是遗落在了时代缝隙里的文明一样,它用巨大的白色砖石搭砌而成,而那砖块却不是北地常用的烟灰石、松纹石,亦或是圭石。

它色泽白而泛灰,中有小孔,表面凹点不平,风从石块罅隙中吹过,隐隐有鸣泣之声。

镜湖的水流从中空的孔洞中穿过,潮涨潮落未曾腐蚀半分。

而刀剑也难以划开哪怕一小段划痕。硬要说的话,这材料简直就像是——


“云英石。”

马卡摸了摸石阶的表面,看向隐藏大雾上方的建筑。

“老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见的,马卡居然先打起了退堂鼓。

这位商人在商场上拥有过人的直觉,但对于前路是否凶险的判断是否准确还不得知。

——但他至少很确定一点,这样的材质所构筑的地方,一定还残留着旧阿尔忒斯的痕迹。

而,那也是剑越一切苦难的根源。


云英石,那是王城神迹所用的建筑材料。

马卡曾以为在大陆上仅有一座,这种材料坚硬更甚钢铁,却唯独承受不了火焰。


这种相逢,在某种意义上亦是一种宿命。

“走吧。”剑越提了提手中的剑,白色的马尾辫在风中摆动。“贝提丝……跟紧我。”

“……”

牵着贝提丝的手被紧紧抓住,贝提丝纹丝不动。

“怎么了?”

“剑越……她来了。”

“谁?”

“火。”

前方烈风燃起,大雾被明亮的橙色灼烧开,头顶的天空被那团火焰刺穿,形成一个巨大的云环,天光照射在约莫十七八层的石阶之上,王国的女骑士亚骊,不,“战争与劫火的古神”——那伽摩耶,孑然而立。


*** ***

“咳!!——小心!”

钢铁如天雷一般从耳边呼啸而过,白刃雪雉衣发出一声清脆的割裂声,骑士的筒枪应声而断。

“啊!感激不尽,鬼神大人!”

“这些骑士……不对,他们的武器根本不是北国军制的!”

水龙骑士们在交战那一刻开始就意识到了不对。

驱动这些筒枪的并不是人力,而是某种蒸汽机关。


“哼,亡灵们!难道亚骊还没让你们见识过什么是违抗时代的下场吗!”

“唔!”

一不留神,筒枪贯穿了水龙骑士坚硬的大盾,铠甲破裂,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快走——!”

“不、不行,不能让他们去妨碍侍卫长大人!兄弟们,列阵!”

“蠢货!现在就让你们明白圣剑的力量!!”

白甲紧覆的战马上,乌瑟尔拉动“剑穗”,螺旋剑刃高速旋转,发出机械刺耳的尖啸声。


“可恶!来不及!”

伊砂翠星被十几位白龙骑士围攻,怎能顾及所有人?

刹那之间,乌瑟尔已然杀到!


“死吧!!!”

“阿尔忒斯神与我等同在————!!!”

喊声盖过天际,但螺旋剑刃仍刺穿了薄制的骑士铠甲。

“阿光!!”

“不——!乌瑟尔你这畜生!”

咆嚎声、蒸汽喷射声回荡在战场,在新式武器的攻势下,水龙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剑断了,用大盾猛敲;

盾裂了,就近身肉搏;

手断了,还有牙齿可以撕咬!

这样惨烈的战斗,也只不过持续了数十分钟。


“还剩4个!给我全部剿灭!”

乌瑟尔杀心大盛,水龙骑士们在敌人先进的装备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体力不支者,力战而死者,尸体横在湖畔,血肉模糊。


“乌瑟尔,够胆的跟爷爷决一死战!!!”

终于,最后一名水龙骑士也力竭跪地,右手藏在身后,紧紧握住老团长扎伊留给他的秘密武器。


“蠢货!我会上你的当吗!”

乌瑟尔谨慎地留在距离骑士十数步的位置。

“没想到最后我居然还要依靠这种可憎的玩意儿,嘿,我们真是老了,团长。”

老骑士的脸已经在交战时被刀口划开,血染的皮肉沟壑间怒目圆睁!


“乌瑟尔,受死吧!”

“……不好!举盾!快保护我!”

乌瑟尔大惊。

老骑士举起藏在背后的密涅瓦,单手取出火折一吹,点燃火绳。

白龙骑士们举起大盾,将乌瑟尔围住。


——然而,短暂的寂静后,并没有发生预想的结果。


“嘿、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乌瑟尔仰天大笑。“老东西,会用吗?这种武器啊……你们这些旧时代的废物根本不配!!”

“你们不用动手,我来!”

圆阵散开,马背上的男人双腿一夹,战马嘶鸣。

乌瑟尔挺起肚子,奔袭而去。马蹄骤至,一声裂响,大剑刺穿了密涅瓦的铳管!


“蠢货……”

“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密涅瓦中藏着的铳弹爆炸,连同老骑士自己和乌瑟尔的战马一起卷入!

“不这样,又怎么能引你上钩呢?”

没有经过新式武器训练的水龙骑士,只能用这样近乎自杀的方式来解决战斗。


“可恶,这帮老东西……”乌瑟尔马失前蹄,翻身落马。一旁战马的颈子已经被炸开,躺在草地上抽搐不止。

“居然用炸膛这种愚蠢的方式……”

黑烟弥漫,乌瑟尔狼狈地爬起身,举起手中的大剑警戒着不远处,爆炸过后仍然立在草地上的老骑士。

“……”


清风一阵,黑烟散去。

那片已然化作焦土的大地上,有一个骑士背对着太阳站立着。

身体在烈焰的焚烧中焦黑,半边脸被爆炸烧得皮可见骨,盔甲被爆风吹落,脊梁却像石碑一样挺得笔直。


乌瑟尔举起大剑小心翼翼地靠近,紧接着被一声震天的怒吼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水龙骑士团,仍存于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

“骑士的尸体”举起断剑,剑尖直指北方!

在那里,数千年巍峨屹立的王城,可曾见证骑士们最后的身姿。










次回预告


剑道与命途常相似,伊砂翠星明白,有些相遇终有尽头。


约定之歌 第28话 星辉玉碎照寒江

近期、更新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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