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20
伪善4 凌秋雁叹了口气,道:“在我的世界里,以前南北朝的时候,朝廷曾置十宗罪,一曰反逆,二曰大逆,三曰叛,四曰降,五曰恶逆,六曰不道,七曰不敬,八曰不孝,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无独有偶,在后来的隋唐时期,又置了十恶: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这十宗罪由于罪大恶极,哪怕遇上大赦天下,也是不能赦免的,因此也被称为十恶不赦。犯此罪者,无一不是千夫所指,万世唾骂,莫说立身于世,就算是想苟活于世都难!” “而十宗罪中,谋反就是造反;谋大逆是指毁坏皇室宗庙、陵墓、宫殿;谋叛指的是背叛朝廷;恶逆指的是打杀祖父母和父母;不道指杀人一家非死罪者三人、肢解人;大不敬指对皇室不恭,偷盗、伪造皇室用品;不睦指谋杀亲属,女子殴打、控告丈夫;不义指官吏之间互相杀害,士卒杀害长官,弟子杀师;内乱是指亲属之间通间或强间,就是我们常说的乱伦。” “ 这其中不孝位列第七,还在不睦、不义、内乱之上,仅次于恶逆,不道、大不敬!也就是说,哪怕你大不敬,杀了你江叔叔,和人通间、乱伦,也比你不孝的罪名轻!” “这虽然是我的世界里的法律,但我们两个世界的背景相近,想来这边也是差不多的!”凌秋雁道。 魏婴忙看蓝湛,见蓝湛沉重而肯定的一点头,如遭雷击,失魂落魄的道:“我是个不孝之人,我是十恶不赦之人……” 凌秋雁的眼泪哗哗的落下来。 蓝湛则抱着魏婴道:“魏婴,非你之过!非你之过……” 凌秋雁一边抹泪一边道:“不错,阿婴,这不是你的错!不知者不罪,这不是你的错!你没见蓝先生都在帮助你吗?你看连蓝先生都不认为是你的错!所以,阿婴,我们只要好好改过就好了,不要伤心了好吗?” 魏婴噙着眼泪道:“真的不是我的错?” 凌秋雁道:“不是你的错!” 蓝湛:“嗯!” 魏婴的眼泪哗的落下来,发泄般的放声大哭:“阿姐,蓝湛……” 凌秋雁和蓝湛一起安抚了半天,魏婴才止住哭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跟桃子似的了。 凌秋雁十分担心魏婴,无奈蓝氏男女分区居住,她又不便长时间呆在这岔路口,只能把魏婴拜托给蓝湛,又嘱咐安慰了魏婴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女修区。 这边凌秋雁刚一走,刚刚还十分精神的魏婴马上就蔫了。蓝湛担心道:“魏婴?” 魏婴立马活蹦乱跳道:“哈?哦!我没事!蓝湛,你看,我好好的!” 蓝湛定定的看着他,道:“魏婴,你若不想笑就不要笑。在我面前,不必掩饰。” 魏婴脸上的兴高采烈如洪水般褪去,道:“蓝湛,我……” 蓝湛道:“魏婴,你若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魏婴低着头,良久,才闷闷的道:“嗯!” 由于魏婴一时不想回学舍去面对江澄,蓝湛想了一下,便发出一只金蝶,为魏婴告了假,这才把魏婴带回了静室。 魏婴是第一次来到蓝湛的房间,只见整个静室里布置的极为雅致,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看起来如同不染尘埃的天宫一般,少了一份世俗生活的烟火气!对,少的就是烟火气! 果然是蓝湛,还真是个谪仙人啊! 他还在打量房间,这边蓝湛打好了水盆,唤魏婴过来与他净了面,又用冷泉之水与他敷眼睛。 魏婴诚惶诚恐,连道自己来,蓝湛也不与他争执,自去取出一套茶具开始泡茶了。 魏婴时不时的从敷眼的巾帕下露出一双眼睛 ,看着蓝湛熟练的起火、烧水、烫壶、泡茶,看着蓝湛十指上下翻飞,总觉得曼妙无比,不知不觉的就凑了过来,接过蓝湛递过来的一杯茶品了起来。 蓝湛见他这会子情绪好了些,这才问道:“魏婴,你今后有何打算?” 魏婴闻言,脸上原本还有些轻松的神色立马苦瓜起来。想了想,道:“我原本是想等将来长大了,有了自保之力,等我报答了江叔叔的养育之恩后,就退出江氏,离开莲花坞,效仿我爹娘,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现在,只能提前了。” 对此,蓝湛倒是颇感意外:“你以前想过要离开云梦江氏?” “嗯!”魏婴道:“以前只要虞夫人在家里,肯定会因为我而吵起来的。我又不是木头,肯定会难过的啊!不是,蓝湛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魏婴看见蓝湛给他一个“难道你不是木头吗?”的眼神, 不满道。 蓝湛却不接他的茬,道:“所以你想离开莲花坞。” 魏婴道:“嗯。我想如果没有了我,他们就吵不起来了,家里就能够安宁些,而我,离开莲花坞之后,就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罚我,也不会有人打我了。” “只不过,在我原先的设想里,莲花坞是我的家,哪怕我退出云梦江氏,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退出而已 ,实际上他们还是我的亲人,可是……” “蓝湛,你说江叔叔为什么不教我孝道?为什么在虞夫人辱骂我爹娘的时候,他不但不阻止,反而安抚压制我,不许我反抗?难道他不知道那样我会落得一个不孝之名吗?” 蓝湛道:“不可能!孝经乃启蒙之学,蒙童初学写字,便要开始学习孝经,但凡读书识字,都懂其中的道理,江宗主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轻重的!” “那他为什么不教我孝道?他让我背着一个不孝之名,让我如何立足于天地间!”魏婴急切的道。 沉默片刻,蓝湛字斟句酌的道:“江宗主大概不想让你记得自己的父母,而影响了你和江家的关系。且伯父伯母早逝,一般来说,就算你不通孝道,亦无人知晓,至于祭祀之时,大家都忙着祭祀自家先人,没有人会注意你是否祭祀,又祭祀的谁人,所以对你的影响不大!当然,这只是江宗主的打算,但他却控制不住虞夫人!” “可是,江叔叔为什么不让我记得阿爹阿娘?就算我记得阿爹阿娘,我对江叔叔依然感激万分,依然把他们当家人一样看待啊!天底下那么多师傅收徒弟,难道都要让他们忘记父母不成?”魏婴道。 蓝湛看着魏婴,满眼都是怜惜:“魏婴,一般来说,师傅收弟子,都是不会让其忘记父母恩情的,会允许其尽孝的。就算以前有些宗门需要弟子断绝俗世情缘,也会事先说好,并给予大量财物做孝经之资,安排好一切之后,才带回山的。但就算这样,弟子也是不需要忘记父母的,只是已经给予财物尽孝,无需挂怀而已。” “不过,虽然弟子不需要忘记父母,”蓝湛看了魏婴一眼:“但是,魏婴,在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却是需要忘记父母恩情的,那就是死士!” “死士么?”魏婴轻声道:“确实,死士是不需要记得父母亲人的!如此看来,江叔叔确实是要把我培养成死士啊!” 想通此节,对比以往的遭遇,魏婴只觉得无比的荒唐,无比的讽刺,不由拍案放声大笑“哈哈哈……” 看着魏婴笑中带泪,既笑且泪,蓝湛担心的轻唤一声:“魏婴!” 魏婴边笑边道:“没事,蓝湛,我没事!你让我笑一笑就好了。” 待笑完,魏婴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澄明。 “做死士么?”魏婴眼中闪过一片锋利:“我魏婴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死士!” 坐在对面的蓝湛点头道:“嗯!” 自从听了凌秋雁所说的未来之后,蓝湛就一直为魏婴担着心,生恐魏婴再如上一次般刨丹下乱葬岗修鬼道,最后尸骨无存,如今见魏婴开始把江家慢慢放下,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蓝湛欢喜的为魏婴添了茶,待魏婴喝了之后,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魏婴。魏婴接过一看,是孝经! 抚摸着这本自己从来都没有看过的蒙学经典,魏婴感慨万千,抬头笑道:“蓝湛,你来为我讲解吧!” “好。”蓝湛起身与魏婴坐在一处,翻开书页,开始引经据典,为魏婴讲解。蓝湛的声音温和而浑厚,听起来悦耳极了,再加上两人同看一本书,一问一答之间,越凑越近,不知不觉间,就呈现出魏婴被蓝湛揽在怀里之势,而认真学习的魏婴却还懵然不知。 终于得偿所愿的蓝湛则是两耳鲜红欲滴,心里犹如打鼓,砰砰的乱跳着,看着怀里的人儿认认真真的用小楷抄录着孝经,时不时的还问他两句,而他却因为心神恍惚差一点就答不上来了,连忙收敛心神,全心投入到教学之中。 只不过,纵然如此,终有如“魏婴的腰竟这般细”之类的想法,时不时的从蓝湛的脑海里蹦出,被压制,再蹦出,再压制 ,如此反复。 含光君痛、煎熬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