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漠上月 05玉弓谈心
章五·玉弓谈心
“这一路行来,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刚解决了一批追杀之人,打了个呼哨让狼群退去,出乎意料的,狼群竟有些迟疑。男人凝眉,又是一声指令,头狼仰天长嗥一声,狼群终于躁动着退走了。
“怎么了?”这月余两人一路同行,蓝忘机深知男人驭兽之术的精湛,从无需要发出两次指令之事,不由得开口询问。
男人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只因背对着,所以蓝忘机不曾看到:“无事,我不过是让它们觅食时走远些。”
蓝忘机不曾多想,牵起骆驼道:“那我们走吧,还得尽快找个地方调息。”
“嗯。”
第三日夜间,两人正闭眼略作休憩,却听得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蓝忘机皱眉,站起身来正欲拔剑,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且等等。”
蓝忘机看向男人,明明脸上还是无甚表情,也不曾开口,男人却看懂了蓝忘机的意思,解释道:“最近猎物不好寻觅,我吩咐狼群去了远些的地方觅食,暂时赶不回来。”
“那......”
“你我今日连番出手,确有些疲累。我恰知此地向西南去一里处,有一处流沙坑,我将其引去,也给彼此省些气力。”
“可......”
“你骑着骆驼向南直行,我处理好了便去寻你。”说话间,男人从包裹里取出了一黑一白两件外裳,将黑衣披到蓝忘机身上:“你对此处地势不熟悉,若是跟着我还会分心,听话。”
蓝忘机犹豫一下,心知情况不容拖延,点点头翻身上了骆驼,看着魏无羡披上白衣,低声道:“我等你来找我,你要小心。”
“走!”
“他们跑了,快追!”
“两个人分开了,先追谁?”
“一切以目标为重,”哪怕心里再恨那个驭狼杀人的男人,带头者也不敢罔顾上头的意思,想到那个笑得和善的男人,领头之人就觉得自己背后有毒蛇在嘶嘶吐信,“去追那个穿白衣服的,走!”
侧头撇了身后一眼,看到他们尽数向自己狂奔而来,男人终于放下心,全力向西南跑去。
而另一边,蓝忘机跑出了半刻钟突然一拉缰绳站住:“不对,他在骗我!”蓝忘机回想起男人那天打了两次的呼哨,突然消失的狼群,还有……蓝忘机低头看着身上的黑衣,尺码如此合身,分明是专为我而买,而非他自身所穿,必是昨日在集镇上所买,他早对此情形有所预料,那流沙之言可是真的?一咬牙,蓝忘机猝然回头,驱策骆驼向左侧追去,长发从空中飞扬划过,在圆月照耀下镀了层银辉。
待蓝忘机追赶而来,正看到男人被二十余追杀之人团团围住,因身穿白衣,左肩处那道仍在流血的伤口分外刺眼,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人,不知生死。
毫不犹豫地,蓝忘机飞身而起,足尖于骆驼上一点借力闯入包围圈,一剑挑开了刺向男人后肩的长刀,一个旋身,手中之剑已从那人脖颈划过,还不待其余人反应过来,又是一脚将长刀踢起,穿过了另一人心口,瞬息之间,连死二人。蓝忘机横剑与男人背对而立,轻声问:“伤可严重?”
“你怎么……”
“你此次骗我,我记下了。”平生第一次,蓝忘机如此无礼地打断旁人,然而蓝忘机却分不出半点心思默诵家规,脑海中反复闪过男人的伤,鼻尖血腥味缭绕不散,激得蓝忘机难得的烦躁起来。
缓缓握紧执剑之手,蓝忘机道:“我不是只能依靠你的柔弱双儿,你看清楚。”说话间,蓝忘机内力骤然激发,剑尖吐出三寸寒芒,手腕一抖,剑花一闪而逝,又是两人应声倒地。
那为首之人本因被骗大动肝火,思及此次行动失败将受的惩罚,对这男人已是恨之入骨,却不料峰回路转,蓝忘机竟是自己送上了门,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折损了四名好手,一时间又恨又惧,忍不住开口讽道:“好一对亡命鸳鸯,我今日便要你们埋骨于此!”
“凭你?”男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蓝忘机如此锋芒毕露之态,同平时安静从容到乖巧的样子大相径庭,一时颇感新奇。
为首者脸色铁青,不再搭话,一挥手其余人等便围攻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纷乱不绝。蓝忘机和男人两人互为攻守,默契天成,眼看渐有胜机,男人却敏锐发现远处寒芒闪动,来不及思考,男人横腰揽过蓝忘机,两人位置瞬间互换,下一刻白鹰羽箭已穿过男人本就受伤的肩头,眉头也未皱一下,男人拔箭将内力尽数运于手中,破空之声响起,远处那黑影应声而倒。
“你!”蓝忘机一急,心知不可再拖延,强自平复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身周蓝芒涌动,围杀之人眼中闪过惊色,脱口而出:“你内力……”话未说完,蓝忘机已挥剑斩出,内力借剑势破体而出,空中一道虚无的蓝色剑型横贯而过,直穿三人而止,随即崩解为无数细小剑气,在围攻之人中倏地炸开,一时间人仰马翻,一片混乱,一缕药香幽然飘散。待蓝光散尽,众人才发现蓝忘机二人已不知所踪,而首领心口正插着一把长刀。清点了一下人数,副手看着眼前仅余不到十人,咬牙:“联系本家,再派些弓箭手过来,顺便将蓝忘机内力异于常人,已修成蓝翼绝学分光拂影一事报上去!”
“那我们……”
“看他们一路方向,应是往雪山而去,我们向那边追踪,支援未到,不可妄动。”
“是!”
“接下来向哪边走?”蓝忘机扶着男人,看着他伤口处红色鲜血缓缓止住,略松口气。
男人按了按肩,看了下天际那轮皎洁明月,辨认方向之后指向右侧:“穿过那处沙丘,有一小湖,是我父母偶然之中所发现,应无旁人知晓,先去此处包扎一下。”
转过沙丘,蓝忘机一时忘了言语,男人唇边扬起一抹笑:“是不是很美?我父母为它取名玉弓。”
“玉弓?很,很合适。”月光静谧,芦苇飘荡,形似弯月的湖半环着沙丘,月芒照映着清澈微碧的湖水,在这大漠中好似一片世外桃源。
“此处是我父母相遇之地,也是他们定情之所,我父在这里送了我阿娘一个玉质的小弓,是我阿爹亲手雕琢。”谈及父母,男人的脸色柔和许多,手上动作不停,解开了上裳,露出了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苍白的皮肤上,肩头的血口分外可怖,所幸箭上未曾附毒,血已渐渐止住了。
蓝忘机拧了眉,顾不上礼仪之防,自怀里取了块干净帕子,略作湿润后为男人清理起伤口附近的血迹,撒好止血生肌的药粉后,又取了件质地柔软的中衣扯开,为男人包扎起来。
男人安静的看着他忙活,在蓝忘机凑近缠绕绷带时,突然开口:“为何回来?”
蓝忘机指尖一颤,手上流畅的打了个结:“你为我而受此劫,我如何能不回来。”
“既是知道我骗你,便该知道回来有多危险。”
“心之所向,九死不悔。我绝无可能看旁人替我受罪。”
“一个傻子。”男人闭眼,疲惫地叹了口气。
“你若不傻,为何要舍命帮我一素昧平生之人?何况我还麻烦缠身。”
“不过受点小伤,如何算得上舍命。帮你,也并非毫无理由。”男人毫不客气的出言否定:“你腰间玉佩是我阿娘亲手所刻,我不会认错。她当年刻了三块,日月双佩赠与好友,送她一对侄儿做见面礼,而湖佩是我的生辰礼。”说着从衣物中小心的摸出一个玉佩,玉质明透,其上湖纹粼粼,甚是精致,从雕工和玉质上一眼便可确定与蓝忘机身上玉佩同出一人之手。
赠与好友、在大漠之上声名显赫,蓝忘机瞬间便忆起姑姑所言之人:“魏婴、魏无羡?!”
“你如何知晓?”
“在下姑苏蓝氏蓝湛,蓝忘机,师承姑姑蓝翼。入大漠前,姑姑曾托我照顾好友之子,告知其名。”却不料阴差阳错,这一路竟是自己被其照顾。
“姑苏蓝氏?”男人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号,转瞬释然:是了,如此风华,我早该想到,除了那盛名远扬的贵人蓝忘机,还有何人可配之。又颇觉嘲讽:“照顾我?你又可知我是何身份?”
“姑姑只道你我或有前嫌,未曾详言。”蓝忘机诚实摇头。
“可笑,”男人脸上逐渐浮现漠然之色,像是戴上了一层厚重的面具,“我之魏,乃我父魏长泽之魏,乃流火宫宫主夫人之魏!”
蓝忘机眼中诧色一闪而逝,万万没想到所谓前嫌,竟是如此,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魏无羡扫了一眼,压抑下心中的不痛快,冷道:“若是厌烦,自可离去,若想与我动手也随你。”话说的甚为硬气,只双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蓝忘机叹了口气,站起身向月弓湖走去,魏无羡闭眼掩下了突然涌起的复杂心绪,失落、恼怒、可笑、自嘲,还有......不舍。正当这时,魏无羡唇边有一物靠上,微压着下唇:“要走便走,你又作甚?”魏无羡不耐的睁开眼,却看见蓝忘机手里提着一个装好的水囊:“喝吗?”
见魏无羡臭着脸接过水囊,蓝忘机松了口气:“你说你是流火宫宫主夫人之魏,我却只知,你是一路护我、顾我、为我舍命冒险之魏,蓝湛在此谢你一路回护之恩,也容湛厚颜相求,前往雪山一事,还请阁下相护。”
魏无羡顿时呛咳,抬眼看向蓝忘机,却见他眉眼明澈,露了个笑出来,好似冰雪初融,一瞬间比那天上明月还要动人,就像、就像此方天地存了两个月亮。心中不可自控的欢喜起来,魏无羡面上却仍是一派稳重自持:“我自是说话算数。”
“如此,那便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