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关于新人的故事》第二章 初恋与合法婚姻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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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薇罗奇卡正坐在她的房里沉思:
我逼着他进来好不好呢?妈妈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使他多么为难啊!他怎么会能留下吃午饭?
我的天,我这可怜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啊?
他说他有一个办法。不,我亲爱的,毫无办法!
不,办法倒有,那就是跳楼。如果太痛苦,就跳楼。
我多可笑:“如果太痛苦,——难道现在还不痛苦?”
跳楼的瞬间一定很快,像迅速的飞翔一样——仿佛不是掉下去,而是飞下去似的——这大概是惬意的吧。不过转眼碰到了人行道上——啊呀,好硬!疼吗?不,我想来不及觉出疼,只是感到硬!因为这只是短短的瞬间。可是在这以前,空气活像一床软绵绵的羽毛褥子,那么轻柔地往两边让开……不,真是妙极了……
不错,但是以后呢?大家都跑过来——头破了,脸也毁了,倒在血泊和污泥中……不,假如能在这个地方撒些干净沙子——这儿连沙子也总是脏兮兮的……不,要撒最白净的沙子……那就好了。脸也别跌伤,干干净净的,不会吓着任何人。
在巴黎,穷苦的孩子常常用煤气闷死自己。真是个好法子,太好了。跳楼可不好,闷死多好啊。
他们正在那边高声说话。他们说些什么?不,一点也听不清。
我要留一张字条给他,把什么都写上。那天我本对他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时候我好勇敢。我为什么会那样呢?当时我好傻呀,当时我不懂事。
是的,巴黎的穷女子才叫聪明!好吧,难道我不会变聪明?你看,那多么可笑:他们一进房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浓重的煤气味,空气都是绿莹莹的。他们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薇罗奇卡在那儿?妈妈气冲冲地对爸爸说:你干吗傻站着?打开窗子呀!——他们打破窗子,发现我坐在梳妆台旁边,脑袋垂在梳妆台上,双手蒙着脸。——“薇罗奇卡,你中了煤气吗?”——我不出声。——“薇罗奇卡,你怎么不出声?”——“啊呀,她闷死啦!”——他们大哭大叫起来。嘿,多可笑:他们居然会哭,妈妈还要告诉人家,说她怎么疼我。
不错,他倒是惋惜我的。——好吧,我可以留张字条给他。
是的,我要看一看情形,然后像巴黎的穷女子一样做法。我说了就做。我不怕。
而且这有什么可怕?这种死法不是很好吗!不过我要等一下,看他说的什么办法。不,没什么办法了。他不过随便说说,想安慰我罢了。为什么人家要安慰我呢?根本不必安慰。既然没法帮助我,难道还用得着安慰我吗?他本来是聪明人,但是也这样做。他为什么这样做呢?真没必要。
他到底在说什么?他似乎很快活,那么快活的声调!
莫非他真的想出办法来了吗?
不,毫无办法。
如果他没有想出,难道他会快活?
他倒真的想出什么好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