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专访芭蕾舞者Lopatkina

(前言:渣翻,英语水平有限请多包涵,如有错误请指出。原文链接放在末尾)
《ELLE》杂志2月刊的主题是女性,其中有一篇对乌里安娜·洛帕特金娜(Ulyana Lopatkina)的大篇幅有趣采访:“As it is”(作者:娜杰日达·科热夫尼科娃(Nadezhda Kozhevnikova)。本期还有Vladimir Mishukov非常漂亮的工作室照片,他不止一次拍摄了芭蕾舞演员的照片。(照片略)
在马林斯基剧院的十年里,乌里安娜·洛帕特金娜获得了所有可以想象得到的芭蕾舞者头衔——荣誉艺术家、神的恩赐、舞蹈之魂、年度杰出表演奖、获得巨大成就……她是一位演艺巨星,是俄罗斯芭蕾舞届最受追捧和最难以接近的芭蕾舞演员……
我们坐在马林斯基的benoir包厢里,镀金的剧院大厅现在空无一人。一个半小时之后,雷文伍德庄园的人将在多尼采蒂献给露琪亚·迪·拉美摩尔的美妙音乐中受难而死。(译注:指的是《拉美摩尔的露琪亚》)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平静。主宰杂志封面的乌里安娜·洛帕特金娜额头美丽,眉尖若蹙。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事实上也是一次真正的相识。第一次是在两个月以前,在一个近乎于剑拔弩张的环境中相识的。乌里安娜,她严肃,苗条,头发光滑,露出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她一进门就立刻让摄制组失去了从莫斯科飞来时怀揣的希望。(这是在与媒体服务和剧院管理部门进行了几个月的艰苦谈判之后):“不,我不会改变。我想展现出我自己的或一些戏剧性元素。”
这段斩钉截铁的回应是针对造型师试图让她穿上一件滑稽的燕尾服,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靴子尖靠在墙上而做出的。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生!在白银时代的精神下(译注:指十九世纪末产生的俄国白银时代精神:崇尚创作,并将创作与现实主义相结合。)创造一个雌雄同体的形象是不可能的,一箱专门为拍摄准备的衣服被送回了莫斯科。但今天的乌里安娜不一样,她甚至露出了笑容,尽管手机铃声不停响起但似乎并不着急。在十五分钟前她的丈夫打电话给她,她的母亲似乎是个服装师,他们提醒她必须带女儿玛莎去某个地方见一个人。但乌里安娜并没有消失,而是用铅笔在采访中删除了一些不准确的词语,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解释为什么她不喜欢与记者见面,不喜欢为时尚杂志的摄影师摆姿势。
“你知道,造型师会给我带来一些东西——他们想要尝试一些他们创造的图像,他们想出了一整套动作,但我很难在舞台之外的地方做出这些动作。当我在一出戏中表演极其复杂的动作时,这是我必须从小就进行准备并反复练习才能做出来的,这些正是我能找到内心自由的条件。在舞台上,音乐激发了我的启蒙,而衣物只是营造了一种情绪,我通常穿舒适的运动鞋,这是一种工作方式。这里没有人习惯在工作时间把我看作“女人”。我们所有人,或者说几乎所有的芭蕾舞演员都是这样走路的——脱下羊毛打底裤,把它们系在脖子上。我早上穿的是牛仔裤,我最喜欢的毛衣,我穿着它跑步。这样的少年风格。我们被封存在“毕业”的年龄和外表里。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少年”已经30岁了!”
(以下是采访内容,W.L.即Lopa)
ELLE 但人们相信芭蕾舞演员是如此优雅,女性化——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外面。
W.L. 你可曾见过芭蕾舞精灵们在工作日的样子——比如说,当她们在自助餐厅里喝咖啡的时候?就像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列斯(译注:威列斯,斯拉夫神话中的女妖鲁萨尔卡rusalka的别名)——眼睛下面有淤青,脸色苍白。我想,合唱团里有人曾经说过:“芭蕾舞?你在那里看不到女人!”因为我们都像马一样工作。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在招待会上,每个人都倾佩不已,舞者们也习惯了舞伴满脸通红汗流浃背。所有这些都多少改变了人们对芭蕾之美的看法。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三分之二。芭蕾是一项残酷的职业,它需要一个人全身心投入。一旦开始拍摄,媒体就会立刻产生影响,毕竟,公关也会削弱力量。一般来说,你谈论自己越多,你留给工作的时间就越少。语言具有神秘的力量。因此,不要急于求成。这是我们无法分析的领域,有点神秘的使人上瘾。
ELLE 所以你才不接受采访吗?
W.L. 我不接受采访没有特别的原因。事实上,回答同样的问题你可能会发疯。现在我没有新的工作,在经过很长一段空白期之后我最近刚回到剧院,我正在努力恢复。你必须努力工作。这就是为什么不需要采访的原因。你觉得呢?
(笔者语)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Ulyana就像一个真正的明星,遗世而独立,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她已经学会了果断地切断主次联系。“是的,我还没学会!这是事实!”——洛帕特金娜的声音里几乎透着绝望。她说,她愿意让媒体把她塑造成一个明星——一个冷若冰霜的首席演员,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闪耀着耀眼的星光。
W.L. 人们看到她挺直的背和严肃的面孔,这意味着“她知道如何将主要的事情与琐碎繁杂的事情分开。”但我还活着,而且缺点已经够多了。不能说我的外表使一切都笼罩在粉红色的薄雾中,不能说这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使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丽而富有意义。事实上,我也有过意志消沉、失败、舞台上惊慌失措、疲劳犯错误的时期——所有这些都导致了一种阴郁沮丧的状态,产生出不尽如人意的表现,观众也能感受到。而且人们认为,同一部《天鹅湖》每次都必须以不同的方式舞蹈。芭蕾舞生活就是每天克服身心疲劳、超负荷、压力。焦虑,比赛不顺利,腿疼,状态低迷,同伴在排练时不够专心,明天我又要走了,我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好……但生活还在继续。不只是《天鹅湖》,对吧?
(笔者语)我斗胆提醒你,并非所有事情都那么可怕:严厉的评论家早就变成了温和的抒情诗人,并且已经毫不讳言地说,乌里安娜是一位让芭蕾舞回归其伟大风格的艺术家,并在“古典编舞王国的大门”占据了一席之地。但在这张照片中,热情的芭蕾舞迷们从剧院的椅子上站起来,低声说:“天哪!”——Lopatkina看起来太可爱了。
W.L. 巨星的报道使我很不安:它让我处于各方的枪口之下。做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要容易得多。这种状态是轻松的,鼓舞人心的。但是,一个人设法在职业的台阶上爬得越高,就越有各种 "焦点 "的存在。我不仅在猜测对我的期望有多大。他们谈论它,写它。当然,评论家没有义务去思考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的感受。她所经历的和观众所看到的,是两个平行的毫无交叉点的现实。有时你会因为舞蹈中的一个失误而费尽心神,然后你看录像——很明显,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微误差,一般来说是看不见的。有时候,从幕后到舞台的第一步就是在如此困难和紧张的情况下迈出的!所以首先你要理解,然后才是批评和严厉的分析。因此,例如,当我丈夫在大厅里看表演并为我担心时,我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笔者语)我得到过警告,并且坚定地知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问洛帕特金娜关于“私人”的问题。她不会回答,甚至可能会中断采访。我不想触碰雷区。唯一的问题是,边界在哪里。正如人们所说,当乌里安娜“在名声和成功的顶峰”离开舞台,结婚并生下小玛莎时,对她完全陌生的人来说,这是一场戏剧般的私人事件。对许多人来说,意想不到的是,她留下了“让生活充满艺术”的固有印象。每个人,尤其是那些知道她受伤的人,都同样担心她能否重返舞台。
ELLE 你错过了2001-2002季度,生了一个女儿,然后接受了一次大手术。一点也不担心再也回不了剧院了吗?
W.L. 在潜意识层面上是有恐惧感的,但我把这些想法从自己身上赶走了。当我离开剧院时,我感到很疲惫,很沮丧!毕竟,多年来我完全专注于这个职业。我记得当我第一次接受电视采访时,后来在剧院里他们对我说:“哇,原来你知道如何微笑!”也许,我的责任“过载”了。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没有去剧院。而当我开车经过时,看着这座大楼,里面的人在 "呼哧呼哧 "地争论,在休息时喝咖啡,甚至没有注意到外面是几月几日,我没有任何感觉。仿佛我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ELLE 那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W.L. 半年来,我只是住在家里,打理家务,处理日常事务。但几个月过去后我又想跳芭蕾舞。我开始怀念早上的课程,那时大家都精疲力竭地聚集在一起,兴奋地分享:有人腿疼,有人腰疼,有人受伤...... 芭蕾舞的世界真的非常封闭,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走出去。因为这个职业极其艰难。她什么都要求你做,即使你在课堂上花的时间减少了,身体得到了休息,你的大脑仍旧在继续工作,你仍然无法在剧院外深呼吸,你就是没有力气去做其他事情。芭蕾舞世界可能不是那么光鲜亮丽,但经验的力量仍然存在着。
ELLE 玛雅·普利塞茨卡娅把剧院描绘成一个非人的、坚硬的机器。你是否同意这是一种“必须被击败的机制”?
W.L. 我宁愿把剧院比作一个非常复杂的有机体,而不是一台机器。他,就像人类一样,有时感觉良好,然后经历某种疾病,情绪衰退或上升。不能说戏剧吞噬了人,折磨着人。他在考验他们。在我看来,你需要能够适应这个有机体,并成为它的一部分。当然,如果有这样的愿望的话。但这是因人而异的过程——这取决于你的能力和教养。你会和谁建立关系,你会和他建立这种关系吗?十年如一日的在此舞台上行走,鞠躬。通常来说,剧院就是人待的地方,一切都取决于人,尽管不是全部……
ELLE 并不是所有的芭蕾舞明星都敢为了做母亲而牺牲自己至少一部分的事业。你怎么冒这个险的?
W.L. 赋予一个新生命比跳《天鹅湖》重要得多,一般来说,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们说:“你会立刻感觉到——这个孩子是你的,是你的一部分!”当玛莎出生时,他们把她放在我旁边,我看着——一个与我父亲一模一样,不怎么像我,看起来完全是蓝眼睛,一个完全独立的人,现在我必须和她在一起生活!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但我确信(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了),上帝并没有白白给女人做母亲的机会。成为母亲似乎在女性的本质中打开了某种新的 "门"。当然,我们不能说这是 “一个神话般的过程,使一个女人变得高贵,华丽”。不,这完全不同。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据说,当一个女人分娩时,她会通过痛苦净化灵魂。没有像这样的事。只有当你在余生中遵循耐心和日常自我奉献的道路,并用爱来走这条道路,灵魂才会得到净化。我仍然要这样做。但我无法想象没有玛莎的生活。
ELLE 但你有没有犹豫:是现在生还是晚一点生?
W.L.我有一个明智的解决方案。我早就知道,当我结婚时,我将有孩子。如果一个人自我封闭,迟早会导致自我毁灭。随着孩子的出生,责任出现了,无聊和孤独的感觉永远消失了,你被迫改变生活节奏,跟上一切,为此寻找办法,你自己会变得更伟大,深刻。养育孩子是人生的一个良好目标,值得付出努力和压力,同时也是深刻和高尚的。
ELLE 恢复并重返舞台有困难吗?
W.L. 我得到了同事们的支持——那些经历过这些的母亲们。在芭蕾舞世界里一切是迥异的,产后的经历也是如此。在动作的层面上,你会感受到经历过分娩的身体的特征和能力。他们向我说明: “不要伤到你的背! 不要像这样甩腿。”好吧,我也相信别人的经验。但是,在上个季度还是显现出来在工作和小孩子之间纠结是多么左右为难。而且——上帝保佑,可怜的女人!这一切是多么复杂!我想成为一个好母亲,一个好的芭蕾舞演员,和一个好妻子。
ELLE 你的家人支持你吗?
W.L. 我的家人尽了最大努力。但每个人的长处都不一样,对需求的理解也不一样。和芭蕾舞演员的生活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笔者语)今天,乌里安娜的家人是女儿玛莎,当然还有她的丈夫弗拉基米尔·科尔涅夫,一家法国建筑公司分公司的主管。我对一个芭蕾舞演员和一个商人对家庭、事业和其他生活价值的看法有多大程度的吻合比较感兴趣。
乌里安娜耐心地解释说,她的丈夫并没有一辈子从事建筑行业。事实上,他毕业于列宾学院,是一名建筑师、艺术家和作家。有一次,他从车里雅宾斯克抵达圣彼得堡,掀起了学术堡垒的风暴。
他们曾经同时在圣彼得堡生活过。他是一名学生,洛帕特金娜是瓦岗诺娃学校的一名勤奋的学生。但事实证明,这些交叉点在当时就已经被勾勒出来了。“90年代初,当我提着公文包走过卡捷琳娜花园的某个地方时,总能在那里遇到艺术家。正如他所说,瓦洛佳(译注:弗拉基米尔的爱称)也可能在那里。” 无论如何,乌里安娜指出,今天他们家庭中出现分歧的原因并不比其他家庭多,而且很可能与一个屋檐下有两个 "创造者 "的事实有关。
W.L. 瓦洛佳非常担心紧凑的商业日程安排没有时间发挥创造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设法做了一些事情,想出了不同的故事,写了书。我可以说,如果我丈夫不能去看演出,我的心里就会很不安。这是难以言喻的事:我需要他在场,也就是说他必须陪伴我度过这场演出,如果他没有注意到我在职业生涯中遭遇的困难,没有注意到我的忧虑,那么我会非常恼火。但是,感谢上帝,我们正在学习相互理解。当我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坐在观众席上非常紧张。但每次我都告诉他:“如果你不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就像进入了同一个世界里。
(笔者语)为了以防万一,我要请乌里安娜·洛帕特金娜澄清一下她在剧院和在家里的差别是否如此之大。但乌里安娜坚决认为作为艺术家的野心和他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自我克己之间不存在任何矛盾。
W.L. 我无处不在。只是这个职业和剧院需要的品质,在家里并不总是需要。在剧院里,需要表现出更多的人格力量,更多的意志。怎么说呢,在职业中获得的一些品质对家庭有帮助:忍耐力,在遇到困难时的冷静和忍受能力。他们说,家庭是爱的学校。这句话是肯定的。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我明白这一点。爱是为了让别人感受到,不要把自己的坏情绪撒到别人身上,给别人温柔的感觉,抚平尖锐的角落,让即将爆发的空气瞬间冷却下来——所有这些都需要学习……但这是值得的。
ELLE 在家庭和事业上,你有独家的成功秘诀吗?
W.L. 我认为没有。尽管我非常爱的姑姑曾说:“为了不迷失在一个非常激烈的、充满破坏性的生活节奏中,无论是在一个大城市还是在一个人群密集的社会,找到自己的道路,自己的生活路线是很重要的。要永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也就是说,你需要看到目标,朝着目标前进,不要迷失自我。通常这些原则是有帮助的,内在的核心是——它们不允许一个人陷入绝望,沮丧。这个问题很复杂。
(笔者语)我不可避免的感觉到,现在,就像施瓦茨的《灰姑娘》里一样,从某个地方会听到:“你的时间到了,结束谈话!”是时候表示感谢并说再见了。但是,似乎意识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她正确的、但又如此困难的幸运法则。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乌里安娜赶紧提出了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你知道,也许,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即使在最灰暗的工作日,也要记住,你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了!”
10月23日是俄罗斯人民艺术家、著名的马林斯基剧院首席Ulyana Lopatkina的生日。
洛帕特金娜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之一。她被称为国宝。然而,这位数百万人的最爱,也许仍然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私人”的舞者。
(后面的内容是讲述Lopa的生平和荣誉,在此就不再翻译了)
原文链接:https://gigafox.ru/en/rody/mariya-korneva-doch-lopatkinoi-intervyu-biografiya-znameniteish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