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锋刃》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黑暗的发现
曼斯嘉德外,艾维领,
距阿尔道夫386公里
在曼斯嘉德几英里外,土地越发荒芜。尽管大部分地面平坦而开阔,但艾维领的森林越发茂密。无人来此刀耕火种。并无其他城镇。就连村庄也很稀疏,仅可望见地平线上冒烟的剪影。
沃尔克注意到前方有个孤立的农场,是其他巡逻队并未报告的。八个瑞克领人在离城的路上遇到了最后一批人,那是一群看上去疲惫不堪的艾维领矛兵。他们擦肩而过时点点头,无声地打了个招呼,但仅此而已。艾维领人在东南方一无所获。沃尔克带领他们向西朝农场进发。他在离它几百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等着其他人
“看起来被废弃了,”马斯布莱克特说着,到了猎人身边。农场破烂不堪,仅有一间小石屋,一个谷仓和几间马厩。栏杆围着几片土地,可能是农民的地,但没有吃草的动物,也没有庄稼。一条小溪流过土地,两岸被鲜血染红。沃尔克顺着河道接近农场。
“最好确认一下,”卡尔利克说。军士的心情并未好转。他也有着其他事情要考虑。比如他们离开曼斯嘉德时行经的猎巫人营地。甜不辣未曾现身。小小的安慰。他看向里切茨。“你打头,士兵。”
尽管因宿醉而红着眼。但多亏了艾伯往马槽里的灌篮,里切茨已经清醒了,他点点头,朝农场走去。兵团的鼓手和旗手回到了曼斯嘉德,所以他现在并无负累。里切茨来到农场的边缘,他拔出剑。
沃尔克紧张地看着他的军士。卡尔利克叹了口气。“别让他被干掉了。”
猎人行了个礼,慢跑着跟上里切茨。“其他人,跟上。”卡尔利克补充道,跟在侦察兵们后面穿过高地。
凑近来看,这座农场比远观更加破败。谷仓的木材大部分都烂了。组成房子的几块石头已经滑落或裂开了。在里切茨和沃尔克侦察完建筑周围的土地,查探是否有伏击者后,卡尔利克把他们分为三组,分别占领小屋、谷仓和马厩。一阵微风拂过平原。它穿过敞开的建筑物,带来一阵怪响。这让正要走进马厩的伦克曼有些踌躇地停了下来。
“我们真得进去?”他问道。
布兰德摇摇头,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里面很可能藏着兽人,或者地精,”马斯布莱克特说道。“也许是包围米登海姆的战帮的先锋的一部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看看。要是威廉亲王发现他的军队放任绿皮悄悄接近,曼斯嘉德和艾维海姆一样被包围,他会作何反应?”
“亲王正在威森领,或者至少在路上。”
当他们离开城镇时,眼见着威廉亲王和他的狮鹫兵团们向行省边界的方向疾驰而去。绿皮还未攻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肚王格罗姆对艾维海姆的压力越来越大。如果威廉的军队不尽快进军,等他们到达时,地精国王的军队恐怕已经把艾维领的首都夷为平地了。
“来,”布兰德从里面叫道。他在马厩的门槛外徘徊,不愿轻易冒进,以防被地精的匕首从背后刺穿。
伦克曼厌倦地看了一眼建筑的骨架。这些废木料让他联想起了骨头。马厩吱吱作响的空间里隐约可见阴影,他能听到苍蝇在风中嗡嗡作响。伦克曼并非懦夫。他会尽他对帝国的责任,与绿皮或野兽人战斗。即使是北方来的掠夺者也不会让他感到真正的恐惧。
但不安,如同回魂抓挠着棺材,挖穿泥土之墓,使他心神不宁。“马斯布莱克特……”他说。
另一个瑞克领人笑着,做了个战锤的手势。
“看到你这么做,我感觉好点。”伦克曼承认道。
“没什么好怕的,兄弟。西格玛永远与我们同在。”
“我不是怕,”旗手大声说道。“但要小心,”他补充道,带着不必要的热情踏入马厩。
农舍里悄然无声,唯有门上断裂的锁链吱嘎作响。卡尔利克第一个入内,用剑尖把门推出一个足够进去的口子。
房间里的臭味消退了,但艾伯还是皱着鼻子。
“这儿有股恶臭,”他说着,越过卡尔利克的肩膀想要看清。
“不关我事,”凯勒叫道。他本能地把胳膊低垂着,试图掩盖软管上的污迹。那味道虽然早已消失,但仍在他的鼻孔里徘徊。和卡尔利克一样,他也在考虑什么别的事。不想去看那辆孤零零的马车,它被丢弃在房子旁边,没有骡子拉着。有别的东西站在它旁边。凯勒在移开视线之前,已经在他的周边视野中瞥见了它的存在。他不想直接看到它。在过去的几天里发生了……变化。现在再去看它……凯勒担心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惊叫出来。
虽然把门关好了,卡尔利克依然能听到嘎吱声。他走进去的时候声音更大了。房子只有一个房间。有一张朴素的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块因使用而弄脏的羊毛地毯铺在石头地板上的一小块地方。头顶上的茅草屋顶将细细的、粒状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很阴暗,但光线充足,可以看到农夫吊在离地两英尺的地方。
“神圣的摩尔,”艾伯看到尸体时轻声说。
凯勒做了个战锤的手势,划出忏悔的图样。“有多久?”他问道。
“一会儿,”卡尔利克说着,走到尸体跟前。它凹陷的肉体是灰色的,令人毛骨悚然。眼睛原本在的地方空余眼窝。尸僵让农夫的脚趾和手指卷成了爪子。粗糙的衣服像剥落的皮肤一样挂在身上。
没有绿皮的迹象,一点也没有。卡尔利克猜想农夫在镇上赶集日时听说了入侵的消息,于是回到自己的农场,决定与其面对可能的折磨和兽人的杀戮,还不如自杀。他怎么知道绿皮没来过呢?至少屋子里很干净。这是苦涩的补偿。
“沙利亚慈悲,”卡尔利克喃喃道。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把他放下来。”
里切茨头还是有些晕。新鲜空气对他毫无帮助。正要进入谷仓时,他踉跄了一下,要不是被沃尔克抓住了胳膊,他就会摔倒。
“慢慢老,”猎人低声说。“让我走前面。”
里切茨高兴地挪到一边,跟着沃尔克穿过半掩着的谷仓门走进去。
尽管一缕缕阳光刺穿了屋顶的裂缝,谷仓里还是很黑。空气浑浊,有干草和粪便的气味。远处的角落里有两捆绳子。它们堆叠着,有门的一半高。垂直的横梁支撑着屋顶,上面挂着镰枷、镰刀和长镰。它们看上去都用了很久。上方隐约可见一间阁楼。那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所以沃尔克一直盯着那里。
“有什么不对,”他对刚从门进来的里切茨说道。
“这里真热,”鼓手看上去要吐了。
“安静!”沃尔克低吼。猎人从通向干草棚的活板门下面走了过去。一根绳子悬在地上。沃尔克把绳子绕在他的拳头上,用力一拉。活板门折了起来,成了一个坡道,阁楼的一部分地板连接到地上。沃尔克站在靠近斜坡底部的地方,将绳子固定在一个连接在木梁上的钩子上,等待着。
现在里切茨也能闻到了。谷仓里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而且是从干草堆里传出来的。他忘却了宿醉,走向沃尔克。他们得当心了。卡尔利克把他们分开来同时检查三栋建筑。一旦他们需要彼此帮助,就有些遥不可及了。
沃尔克吹了声尖锐的口哨。不一会儿,狗子从外面等待的地方跑进来。在主人做了个手势后,混血狗跑上斜坡,跑进干草棚。
“现在让我们等着,”沃尔克说,上面传来吐息和翻找声。接着狗子叫了起来,起初很低,但随着声音的不断增加音调越来越高。
沃尔克放低着姿态走上斜坡。
里切茨跟在后面,对同伴的潜行技巧大感惊讶。沃尔克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
干草棚快装满了。一柄干草叉从松散的草堆里显眼地伸出来,但狗子不是对它感兴趣。它站立在阁楼的另一端,急切地把嘴伸进堆在一起的干草里。这是个阴暗的角落。阁楼打开的窗户在对面。狗子在的地方肉眼可见地昏暗。
“来!”沃尔克说,于是獒犬停止伫立,回到主人身边。
穿过阁楼到狗感兴趣的地方感觉比实际要远。沃尔克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堆东西,他的短剑低握着,靠近身体。一股微弱的干草嘎吱声使猎人确信里切茨就在自己后面。
“抓着那个,”他说着,指着草叉。
里切茨走过去拿起农具。接着他把它交给身形不动等着自己的沃尔克。走到干草堆的最后几英尺时,沃尔克小心地用草叉戳了戳。第一次尝试直接穿过,第二次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更猛地戳过去,干草叉上沾着血回来了。沃尔克用干草叉刮走了一些干草。下面躺着一具尸体,已经死了几天了。它外衣上的印记很眼熟。这是皇帝狂放的狮鹫。
“去找卡尔利克军士,”沃尔克说着退开。他的手在发抖,但他说不出为什么。“现在!”里切茨没马上走,于是他吼道。
里切茨一开始有些磕绊,但并非因为醉酒,他跑出干草棚,穿过谷仓。直到跑到卡尔利克在的房子,他才停下来呕吐。本就很长的一天越发漫长。
在众目睽睽下,死去的信使躺在干草棚的地板上。里切茨去找其他人后,沃尔克小心翼翼地清理了掩盖尸体的干草。
“阿尔道夫的颜色,”卡尔利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在棕色的长斗篷下,这位死去的信使的外衣是红蓝相间的。他的衣服看起来很精致。他的靴子很贵,而且擦得很亮。其中一只躺在尸体旁边的地板上。就连这个男人的袜子也干净洁白。他看上去瘦削而健康,除了胸口插着的匕首。
“从皇宫来的,”马斯布莱克特说道。他注意到死去的信使的手: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位副官,也许?”
“你就是这么找到他的?”卡尔利克问道,把马斯布莱克特的结论和自己的做着权衡。
沃尔克蹲在尸体边检查着伤口,点点头。
除了同样了解些匕首伤的布兰德外,其他的无情锋刃也在谷仓里。里切茨坐在干草捆上,抚摩着头和肚子。凯勒一个人呆着,眼睛盯着地面,而伦克曼和艾伯则盯着门。
“这不是兽人的刀;这是帝国的,”卡尔利克说着,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把匕首。
“不是绿皮杀的,”藏身阴影的布兰德说道。“"刀法太准了,一刀直插心脏。”
卡尔利克转过身,突然觉得有点冷。“然后?”
“这是湿活。”
我就说,你会知道的,卡尔利克想道。有时他也会纳闷,有布兰德在身边,他们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然后他想起那个人站在他们一边,那就是为什么。自从瓦维特死后,布兰德越发我行我素。他们都很怀念那匹老马,尤其是卡尔利克。但对布兰德来说,瓦维特一直是他生活中唯一稳定的元素。现在他浑身是血地死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让卡尔利克很烦恼。
“你搜过身吗?”他问沃尔克。
“发现了这个。”猎人给了卡尔利克一卷羊皮纸。“藏在他的靴子里。”
“上面有什么?”卡尔利克打开卷轴时见到了被毁的封印,问道。卷轴实际上是一幅地图,显示了艾维领和威森领。上面详细标注了几个地标,包括曼斯嘉德和法伊道夫,后者是威森领的首府,也是威廉亲王的目的地。在两个地点之间标出了一条路线,以箭头结尾,指向曼斯加德。一个红色的小“X”落在半途上,那里还画着一些小山。
“这是什么意思?”沃尔克问道。
卡尔利克低头看了看尸体,又端详了一下插进死者心脏的瑞克领匕首。布兰德开始往下走。他知道他们要回去了。
“我不知道,”卡尔利克撒谎道。他有了些想法。“我们得回曼斯嘉德报告。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