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现象学导言（15）：镜像和颠倒世界

回忆我们上次说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理解到实体它这样的一个自我中介，看似是转变成了一个他者、一个自我分裂，但其实是转向了一个生成活动。例如说认识他者，虽然看似是仅仅认识到了他者，但是这样一个他者也是为了认识自身的（也就是上面黑已经提到的），所以又是一个自我认知。

这也就是为什么实体它的差异性，“它转变为它”这个活动一定又是自我相关的。黑这里引入的结构实际上就是一个东西，它要有它的自身性，要有他异性，它只有转变成一个他者，它才能同时作为自身把握到自身。这样一个既和他者相关、但同时又仅仅和自身相关的结构，也就是纯粹的单纯否定性，也就是一个单纯事物的分裂运动。

这里所谓单纯事物的分裂运动就不是一种庸俗的观点，就是一个东西我把它切割成了两项；而是像一个镜子在自我映照一样，它映照的是它自己，所以它和它的镜像原初就既是一又是二——这才是单纯事物的分裂活动。

那实体性的结构当中的知识和存在，实际上也就是这样一个自我分裂的结构——就是知识就是存在，但是知识和存在又绝对是不一样的，我们后面会看到黑逻辑学的开端，有和无就是这样的一个直接分裂的结构，有直接是无，无直接是有，它们不是两个外在的东西，他们是直接就是一回事，但是二者都是绝对不一样的，所以他们的这样一个相互转化就是转变运动。

那黑这里是在一个更高的角度，也就是在实体和主体的关系上谈这样的一个问题的，虽然逻辑学开端实际上就蕴含了这样的一个结构，然后黑格尔进一步是这样表述的，

换言之，实体是一个造成对立的双重化活动，而这个活动重新否定了这个漠不相关的差异性，否定了活动造成的对立。

那这里的双重化活动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双重化活动就是实体，一方面是转变成了一个他者，这是运动的一方面；但下面的转变成他者的活动，同时就是已经返回到了自身。

所以我们这里一定不要在线性的意义上去理解辩证法，好像是实体它先转变成了一个他者，然后它才从它的他者返回到了自身。

因为实际上亨利希其实他在解读自我意识循环困难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情况，他就会认为这里有个恶性循环的预设关系，但实际上，黑格尔这里讲的并不是有一个无论是逻辑还是时间上先后的自我转化——毋宁说转变成一个他者和返回到自身，二者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一定是同时发生的，这就类似于一个镜子，它照自己的话同时就分裂成了一个外部，也是它照到的是自己。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理解这活动是双重化的，它会产生一个对立，这样的对立是一个东西——自己和自己的对立，也就是知识和自己的存在的对立，或者说存在和关于存在自己的知识的这样的对立，这就是实体性它自己的结构。

因此实体它恰恰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成一个基底，一个奠基在下面不动的东西，而就是一个纯粹原初分裂的活动性。但是这个活动它是否定了漠不相关的差异性（漠不相关的差异性，也就是活动自己造成的对立），那这里自然就会有个问题，为什么差异性是漠不相关的？

因为我们之前就讲过了，实体它直接的分裂成了知识和知识的存在，所以这样的区别本身实际上又不是区别。所以这个活动在建立区别的时候，区别就被取消了，而大家在读精神现象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到这样一个自身取消的差别，它贯穿了精神现象学每一章里面的概念运动，或者说它贯穿了精神现象学里面每一章经验的一个运动。

我们尤其在看到知性那一章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知性是自己第一次把握到的这样一个自我取消的差异，所以才会造成一个非常困难的难以解读的部分，就所谓的颠倒世界这样的问题，而颠倒的世界最终是一个自身颠倒的世界——这里涉及到的解读困难，我们要联系到这里所谓的实体它自己是一个默不相关的差异性，是一个自己建立差异的同时就取消差异的结构，而这样一个结构实际上就是黑格尔说的主体。

所以我们要看到，其实主体也不是说是实体先建立的一个差异又取消了一个差异，然后达到的结果是主体。而是说主体整个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运动，我们在谈实体和主体的时候，因此我们是在谈两个视角——这完全谈的是一回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知性那一章，他会在谈到这样一个自我取消差异结构的时候，就会谈到概念的出现和一个真正的主体性的出现。我们总结一下黑格尔这里是如何理解主体和实体的：

第一点，实体不是基体，不是一个静态的落在下面的自在之物，或一个现成的主体——它不是任何现成的东西，它就是一个自我分裂的运动；

第二点，我们视角转换到主体的时候，我们谈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运动的自我把握。

所以主体和实体之间区别的关键就在于主体是运动自己把自己把握了，而不是说外面有一个先验自我意识，或一个现成的立场在看着或设定着运动。

那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个自我把握，就自然而然可以理解为什么既是差异的又是统一的，因为我们经常谈黑格尔会谈到具体统一性，就是讲具体统一性是有差异的统一，我们现在就可以来理解什么是所谓的有差异的统一。

有差异的统一不是外在的这种差异性和统一性聚合在了一起，而是讲运动就是一个自我分化、自我差异化的。运动他把握到自己是这样一个自我差异化的运动，他就把握到了自己的统一性，所以统一性不是指的差异没有了，而是“差异作为差异”本身其实就是真正的统一，因此统一性意识讲的是差异的自我把握，而不是后来的哲学家列维纳斯或德里达批判的是个在外部的把一切变成一致性的做法，这恰恰是黑人所批判的外在反思或一个绝对的无差别的黑夜。

那我们想一下，其实自我意识它也恰恰基于这样一个主体的结构才能被理解。所以黑格尔实际上是把自我意识视为从这样一个结构所派生出的这样的结构，它会派生出不同的阶段：在精神现象学，你会从感性确定性一步一步的发展到精神——自我意识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只是说它比较有代表性，它比较有代表性的说明了这样的结构的关键在哪。

自我意识里面的我，无论是主词的自我还是谓词的自我，它们都是有差异的。就是说当我理解自己，当我自己把握自己的时候，我一定程度上就把自己专题化成了一个对象——这样一个专题化，就意味着我和我自己有了一个最低限度的差异，我和我自己在把握上就是不一样的。

但是当我把握到我自己的时候，我反思到我自己的时候，我又知道这是我自己。那我们用一种类似于现象学描述的方式我们也可以理解，就是我们回溯我们之前的生命过程，我们会知道生命是一个不断在流变运动之中的过程——但是无论在哪一个变化的阶段我们都可以把这个过程把握成自我，并且知道这样的过程它并没有停止，它还是开放的在继续的，我们仍然可以把它当成是自我。

所以黑格尔它这里的真理之所以要反复的和生命联系在一起，关键也在于这里——就是生命不是会因为分裂而死亡的——这就是黑格尔和其他一些哲学家很大的区别，比如说像费希特或谢林，或许谈到生命的时候更强调的不是这样一个自我分裂的运动，而是会强调的是一个绝对的太一。

但是黑格尔这里会更强调动力学的一面或运动的这一方面，也就是生命它一定是一个运动，是一个有差异的自我转变的过程。所以我们一定不要认为黑格尔仅仅就是一个静态的对逻辑框架或逻辑范畴的展示，因为所有的逻辑范畴不如说都是要回溯到这样一个活动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