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三）

蓝湛坐姿端正，一行小楷遒劲有力又不失圆润，魏婴好奇地看着蓝湛手中的毛笔。他知道人族用毛笔写字，但从来没见过。

就这么一支小小的竹竿，蘸了墨汁，在纸上轻盈地飞舞，就变成了一个个好看的字，虽然他有好多都不认得。

“你的字写得真好。”魏婴情不自禁地凑到蓝湛身旁，想近距离看那些字。魏婴歪着头，温热的呼吸触及蓝湛的后颈，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蓝湛心中荡开。

蓝湛的笔顿了顿，抬起头来，有些怒目地看着少年，“离我远点。”

“哦。”魏婴后退一步，心中纳闷：怎么夸他，还生气了呢？

“王爷，萧大人来了。”乘风走进书房，恭敬地向蓝湛禀告。“嗯。”蓝湛放下笔，朝书房外走去。走了两步，转头对跟在身后的魏婴道：“你不必跟着了，留下，打扫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魏婴一人，魏婴拿起掸子开始打扫书柜。好几排的书柜，上面都堆满了书，望着琳琅满目的书籍，魏婴的心头动了动。

魏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白玉佩，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兰花。这里这么多书，一定能查到这个图案的含义吧？

魏婴开始在书柜间翻翻找找，这一切都落在了蓝湛的眼中。

他在找什么？暗中观察的蓝湛眉头轻蹙。没有什么萧大人，他只是想试探少年，看对方在他不在书房的时候会不会暴露其真正的目的。

魏婴查找了一番，奈何上面好多字都看不懂，又见书柜被自己翻得有些凌乱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怪没礼貌的，便悻悻地收了手，认认真真地开始了真正的打扫。

蓝湛推门而入，魏婴正踮着脚尖掸书柜顶上的灰尘。反应还挺快，蓝湛瞟了少年一眼。魏婴转头，蓝湛月白色的衣角带着风，身上的白玉坠也轻轻晃动着。

魏婴默默地盯了一会儿白玉坠，良久，开口道：“王爷，你们……那个玉，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玉？蓝湛见少年不似说假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盯着自己身上的白玉坠，眼底一片清澈纯净。蓝湛有些看不透，眼神不会骗人，可刚才的行为怎么解释？

“你说这个？”蓝湛摸了一下白玉坠，“如果是定做的，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那……”少年欣喜地抬起头，“都是在哪儿定做的呢？”

“玉器铺吧。”

蓝湛觉得自己今天话有点多，奇怪，和少年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放松感。

“哦。”少年似乎很开心，拿起掸子继续打扫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少年已在书房门口等候。

“王爷，”少年甜甜糯糯地凑到蓝湛身边，“李伯今天要去买白芍的种子，他腿脚不方便，我想替他去买，行吗？”

“你要出府？”蓝湛看着一脸纯真，但他却看不透的少年，“行。”

魏婴出了府，去种子铺买了白芍种子，买完却仍在街上溜达。乘风一路跟着，虽然他觉得魏婴不应该是什么细作，但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夏日正午的日头毒辣得很，强烈的日光打在魏婴身上。陆地太干涸了，与海洋大不相同，魏婴觉得日光在焦烤着他每一寸肌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再坚持一下，魏婴咬咬牙，玉器铺马上就要到了。魏婴脚步虚浮，眼前的店铺也变得模糊，乘风见魏婴身子一歪 ，就这么倒了下去……

“王爷。”门吱呀一声，乘风没有禀告，径直走入静室。

蓝湛抬头，少年虚弱地靠着乘风。“他……怎么了？”蓝湛下意识地扶住少年，“乘风，你去叫大夫。”

少年软软地滑在蓝湛怀里，漂亮的长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着。蓝湛心头一软，将人横抱起来 ，一枚白玉佩从魏婴怀中掉了出来。

蓝湛怔住了，兰花玉佩，挂绳上的盘长结歪歪扭扭的，那是因为一半的盘长结是儿时的他弄的，而另一半……是他心灵手巧的母妃编的。

这是母妃最爱的玉佩，也是母妃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可惜那年落水弄丢了。

怎么……怎么会在他这儿？蓝湛看着怀中仍然昏迷的少年，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