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日暮寻路(An Obscure Wanderer)》——耀骑士临光篇
告别词
老工匠:马丁啊,怎么感觉你这儿最近怪冷清的?
光头马丁:是吗?可能是玛莉娅不在,跟你们闲聊的人少了一个吧。
老工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老工匠:她也到了该出去看看的年纪啦,就是下次想起来回卡西米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骑士:你这老家伙可得好好准备,等下次她回来,你就该把工坊转让给她了。
光头马丁:——哎呀,好久不见的客人。
玛嘉烈:午安,各位。
老工匠:看来我们的耀骑士终于能闲下来一点了?
玛嘉烈:眼下事情逐渐步入正轨,我面对那些文书工作时也稍微得心应手了一些。
老骑士:我早就说了,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佐菲娅和玛莉娅又不在,你哪里应付得过来?
玛嘉烈:嗯,多谢关心……的确还有许多我无法兼顾的事情,我只能尽力而为。
玛嘉烈:也许是因为我离开卡西米尔太久,或者只是我从过去就对这座城市的规则不屑一顾……
玛嘉烈:现在要与这种秩序长期共处时,我才感到自己了解得还太少。
玛嘉烈:……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在遭到流放之前对卡西米尔的记忆,只是被爷爷牵着手,在那一条安全的道路上看到的风景。
玛嘉烈:各位,我想再问一问我离开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
托兰:哎,真巧,咱们可算又偶遇啦,玛恩纳阁下。
托兰:把委托交给赏金猎人就不知去向,这样可是要被列入合作方黑名单的。
玛恩纳:……有什么事吗?
托兰:我嘛,就是来看看这座村子,毕竟这里的村民可是写了委托信向我们求助的。
托兰:本来今天应该是工程队到这儿开工的日子,但听说盖尔工业被调查啦,这里的土地交易也随之作废了。
玛恩纳:……我看到报纸了。
托兰:喔,那你应该也看到……这次调查牵扯出不少企业和旧贵族,甚至让国民院为几年前的另一桩案件翻案,对吧?
托兰:虽说那个时候获罪的人都已经找不到了,也没有多少看客还记得是怎么回事。
托兰:但你肯定还有印象。
玛恩纳: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难道我还要为此而高兴吗?
托兰:也对,我们高尚的骑士老爷,恐怕不会觉得那些家伙配得上“复仇”一词。
托兰:至于我们这些小小的赏金猎人,只是帮忙把一些人拿到的证据交给了另外一些人,也没什么值得您在意的。
托兰:只不过事情全办成了,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了……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总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吧?
玛恩纳:如果是切斯柏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托兰:嗯……我知道我们都需要时间静一静。要是你还什么都没想好,我也不会来找你。
托兰:但是,你应该猜得出来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玛恩纳:……我只是说,没什么可说的。
玛恩纳: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的话……一个执迷不悟的人,对他不可实现的骑士理想喋喋不休,这就是他最后所做的事。
玛恩纳:要对此寄托哀思的话,请便。
托兰:哈,听起来……这最后的话题挺残酷的。
托兰:不过,你都提到了,聊一聊倒也不坏。
托兰:我记得有一次,我正好撞到我们那个自学成才的医师,捡起武器送走了一个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兄弟。
托兰: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个医师身上溅了不少血,一副很局促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太难过啦。
托兰:但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玛恩纳:……
托兰:他说,血太热了。
托兰:能死在相信一切充满希望、信念快要被实现的时刻,说不好是件挺幸运的事。
托兰:可惜,到了现在再谈论理想,恐怕不太能让人安心地死去吧。让旁人觉得被灼伤,倒还是有一些可能。
玛恩纳:灼伤?……以他那在懊丧与愤怒之中选择的偏颇的理想,有悲惨的下场也不值得同情。
玛恩纳:他的质疑,并不比我这些年想过的更多。
玛恩纳:如果你想知道……他是否有什么苦衷,或是有什么宏图大志,才使用了如此极端的手段,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托兰:是吗?……可真让人遗憾。
玛恩纳:行差踏错者,难道还少见吗?
托兰:前几年我们在这附近,跟别的猎人团有点小冲突,那时候他还帮过我来着。虽然说得准确点,他是把两边都打跑了。
托兰:时不时主动四处巡逻的征战骑士……还挺有意思的,是吧?至少比某些在大骑士领上班的贵族老爷强多啦。
玛恩纳:这不是你能开玩笑的时候,托兰。
托兰:哈,别这么生气……
托兰:我还听说,这次整场阴谋破产后,一些感染者工人受到暗中保护,免于成为政治斗争余波的牺牲品。
托兰:——然后呢,我是顺着他们找过来的。
托兰:玛恩纳,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托兰:这么多年过去了。
骑士不应该只是一味质疑。他该有自己坚信的答案。
玛恩纳:……我一直没有答案。
玛恩纳:卡西米尔也不需要我回答。
托兰:……
玛恩纳:我只是个普通人,何必追问我?
托兰:那你也总该有点……除了回大骑士领闭门自守之外的想法。
托兰:你做这些,总不能是因为把那家伙的死全部归咎于自己,更不至于是为之偿还。
殷勤的酒吧店员:——打扰了,请问二位是游客吗?
殷勤的酒吧店员:我们这儿的啤酒很有名哦,要不要来两杯?站在外面喝也可以的。
托兰:不用了,天都这么冷啦。
托兰:……哎,可惜,主要是一个人喝酒怪没意思的,不然我还真想转换一下心情。
托兰:要是切斯柏那家伙多老实几天,咱们的老熟人见面会上,本来可以热闹一点的。
托兰:那样的话,你就这么一直清醒着,一直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人怪你。
玛恩纳:……我没有说过我会袖手旁观,托兰。
玛恩纳:只是,否定那骑士的理想的人是我自己。我听到了最后……
玛恩纳:……我杀了他。
托兰:……
玛恩纳:但我也……尊重他的性命。即使只是为他最后的提问,我也必须予以回应。
玛嘉烈:其实今天早晨,我去了祖父的墓前。
玛嘉烈: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想了许多……关于过去的遗憾,还有一些眼下的事情。
玛嘉烈:我真希望自己还能与祖父对话,告诉他这些,向他寻求建议,但我能做的只是在迟到这么久之后,与他告别。
玛嘉烈:……甚至直到昨天夜里我结束工作,小心翼翼地放下笔,才突然清楚地感到,他已经离开了,我其实不必再为避免惊扰到他而压低声音。
老骑士:哎,别自责,玛嘉烈。
老骑士:我们都知道,那个时候你回不来,也不该回来。
玛嘉烈:但我仍然很愧疚,未能更多地陪伴在祖父身边。我也很遗憾自己未能听到他最后的嘱托。
玛嘉烈:……玛莉娅说祖父病危时派信使找过我,是吗?
老工匠:哎,是有这么回事。
老工匠:不过西里尔他听说信使没能联系到你,反而相当欣慰。毕竟信使找不到的人,那些杀手们也别想轻易找到。
老工匠:这是他亲口跟我们说的……比起回到当下的卡西米尔,他更希望临光家的孩子们能在别处成长起来。
老工匠:至少,要是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很满意吧。
玛嘉烈:多谢……
玛嘉烈:那,祖父过世之后,家里还好吗?
光头马丁:盯着临光家的人倒确实有……只说派去找你的那个信使,她回来时就受了箭伤。还是在这里藏了一阵才走的。
老骑士:啐,他们也就只敢躲起来对信使下手……要是真有人敢明着向临光家挑事,我们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玛嘉烈:……我明白了。
玛嘉烈:我该早些意识到,这样的事情时刻在发生,只不过曾经祖父的声望替这个家族阻挡了那些明枪暗箭。
玛嘉烈:其实,最近我也受到了威胁。
老骑士:是谁敢欺负你?!
玛嘉烈:不,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受伤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我最近在公益活动中结识的友人,一位普通的中学老师。
玛嘉烈:我的宣讲得罪了商业联合会中的一些人,他们寄来了匿名的信函,警告我注意自己的言辞。
玛嘉烈:但其实我明白,这不是一次演讲或者一句话的问题,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只是找了个借口。
玛嘉烈:也许这样的攻击还会一再发生,直到我开始畏缩,不再让他们感到刺眼。
玛嘉烈:当然,我会和这一切斗争下去,也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人。只是这些事情,我想也应该告诉你们。
玛嘉烈:就像之前整个特锦赛,我能够安然无恙地走下来,都要多谢朋友们的帮助。
老工匠:哎,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还能不给临光家帮忙?再说了,那些来找麻烦的人,也没一个能打的。
光头马丁:可别因为工作太多就忘记找我们帮忙啊。
玛嘉烈:多谢各位照顾……
老工匠:哎,我们的玛嘉烈也越来越有临光家长骑的样子啦。
玛嘉烈:不,我现在还只是刚刚回到卡西米尔,有许多我该承担的责任我现在还并不了解……
光头马丁:对了,玛嘉烈,你在负责罗德岛与卡西米尔的对接工作,他们照顾了不少感染者吧?
光头马丁:那些感染者,还有医疗人员,有被你说的这些事情影响吗?
玛嘉烈:嗯,这个请放心,在许多感染者矛盾更加尖锐的地区,罗德岛也会尝试实施救助。他们比我更清楚如何应对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危机。
玛嘉烈:……不过,说到感染者,许多感染者并不想配合治疗,这反而成了最大的问题。
光头马丁:嗯……因为钱?
玛嘉烈:是的,罗德岛提供的紧急救助毕竟只是一时,日后要持续抑制矿石病发展,还是要长期从市面上买药。
玛嘉烈:现在的卡西米尔,还没有给感染者提供成为骑士之外的出路,一些人无论如何都承担不了后续的治疗费用。
玛嘉烈:……也有许多人会觉得,罗德岛只是想从他们身上赚钱,毕竟这是无法治愈的病症。
玛嘉烈:——抱歉,提到感染者,我就不自觉地说得很多。
老工匠:这不是你家里没人在嘛,有什么事还不能来跟咱们聊聊?
老工匠:而且听听玛嘉烈担忧的这些事,多像个大人啊。
玛嘉烈:哈哈……科瓦尔师傅,您还记得临光家走廊上,我父母年轻时的肖像画吗?
玛嘉烈:我昨天突然发现,我跟他们看起来已经几乎是同龄人了。
老工匠:哈?这么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玛嘉烈:是啊,连我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也是我想来这里坐一会儿的原因之一。
玛嘉烈:我记得,父母离开的时候,我刚刚能够读懂完整的小说。
玛嘉烈:那个时候我觉得每一本骑士传奇里女主角的插画,都像是照着母亲画的。
玛嘉烈:……但他们究竟是怎样的骑士?他们走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有长到能让父亲在训练场认真地对我使出一击的年纪。
玛嘉烈:曾经有一次决斗的时候,莱姆叔叔说我很像父亲……
老骑士:斯尼茨那小子啊……
老骑士:在我还是征战骑士的时候,没见过比他更当得上天赋过人这个词的年轻人。
老骑士:原本就是西里尔的长子,性格又横冲直撞,关于他的传奇故事从他当学徒的时候就开始流传了……
玛嘉烈:抱歉,是电话……
玛嘉烈:……是要商议感染者诊断技术的应用场合吗?好的,我会转告,并着手准备。
光头马丁:看来我们的耀骑士还是公务缠身啊。
玛嘉烈:实在抱歉,原本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老骑士:去吧去吧,反正我们几个老家伙总是在这儿的。
老骑士:……哎,我还在想临光家的事。好久没听人提起斯尼茨啦。
老工匠:可惜,他本应该和西里尔一样,成为铭刻在卡西米尔历史上的英雄才对。
老骑士:是啊,没想到他那样锐不可当的光芒,居然只在战场上短暂地闪烁了一瞬。
老骑士:……你还记得不,那会儿我们反攻战线最东边的要塞,乌萨斯的第一支援军被不知哪里来的队伍截在了路上。
老工匠:哈,哪能不记得?当时我真的以为,过不了几年,他们兄弟俩就会作为征战骑士的领袖真正在战场上并肩。
老骑士:那个时候我还盘算着,至少要看到两位年轻的临光都建立功勋,我才能退伍……
老骑士:谁能想到咱们离开战场之前,征战骑士的队伍里就已经看不到临光的姓名了。
老工匠:唉,玛恩纳那小子还是自己走的。
老骑士:……毕竟他带的也不是真正的骑士团。
老骑士:斯尼茨想把他们编入作战规划,其他骑士团的人不同意,玛恩纳自己也不愿意让他的朋友们受气。
老骑士:……“只是些想要越过要塞回到家园的流民,怎么能和骑士一概而论。”
老骑士:哎,说起来,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刚刚应该问问玛嘉烈的。
光头马丁:玛嘉烈自己没有提起的话,大概还没寄信回来吧。
老工匠:以前他不也一年半载的不回家?别管啦,临光家有玛嘉烈打理,境况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托兰:……我是不会问你,你们最后说了什么的。
托兰:那都是你的决定。
托兰:不过你要是说,卡西米尔不需要骑士了,我倒是不反对。
托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比起打碎苦难的骑士,还是让人能暂时遗忘苦难的竞技场演员更迷人。
托兰:他们没那么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碎。多耗费心力啊,而且挣扎到底也没什么好下场。
玛恩纳:……他应该明白。
托兰:是啊,他应该知道的,我们早就都知道了。他只是自己选择……一头撞死在过去。
托兰:这下倒好啦,就算说着花点时间静一静……
托兰:但咱们谁也别想安宁了。
羽兽的鸣叫传来,那是一种越冬前独有的叫声。
人们会为此想起许多年前踩过的嘎吱作响的新雪,挂在武器上的寒霜。
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进深谷,他们却长久听见整个冬天北风呼啸的回声。
托兰:……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嘿,连我这样什么都不是的家伙,也能做做好事,救几个人什么的。
托兰:那被指责的“大多数人”到底是谁呢?
玛恩纳:……
托兰:这么看,当个普通人,大概也不算丢人。
托兰:而且他也把剑还给你啦。
玛恩纳:……如今的卡西米尔,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将武器打磨得如此锋利。
玛恩纳:他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被送返的感染者工人默默地回到自己在村庄角落里的小屋,穿过两家正在讨论如何协力囤积过冬物资的邻人。
人们闲谈时呼出的白雾与炊烟一起慢慢飘散。
他们不会再想,如果工程队来了,这个冬天要去哪里度过。
托兰:……说到这个,红松骑士团倒是托我转交一封邀请信。
玛恩纳:……罗德岛的信?
托兰:虽说是境外企业,但你跟他们也算熟得很了,对吧。
托兰:我知道你对这个罗德岛的业务没什么兴趣……不过,先把信留着吧。
托兰:这次从征战骑士手里劫人,他们其实也帮了点忙。
托兰:不说那些原来红松骑士团的年轻人从战斗力上提供了多少支持,光是借用罗德岛的通行许可给我打掩护,就算是一大笔人情账啦。
托兰:你知道,我当然还是想优先拉你入伙的,可惜,看你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不如我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情还了。
托兰:而且我猜,他们那位“博士”应该还跟你说了点……关于你兄嫂的事。
托兰:是替大骑士长传话?或许罗素的原意,是想暗示给玛嘉烈,结果那位谈判者却选择了转告你?
玛恩纳:即使是猜测,你也该适可而止。
托兰:哈,说着玩的。
托兰:你还打算找下去吗,既然他们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玛恩纳:……我没有必要放弃希望。
托兰:就算只是毫无来由的希望?
玛恩纳:那也够了。
玛恩纳:……十年来,在大骑士领,我怀有的全部希望并不比这更多。
玛恩纳:不如说,谁要是还对生活,对这个时代……对他自己踌躇满志,未免过于幼稚。
托兰:哎,这倒是句实话。
托兰:这么说,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没给玛嘉烈写个信什么的。
玛恩纳:有什么必要?她自己找的麻烦,难道还不能承担责任吗?
托兰:要是她遇到一些你经历过的事,你也不准备尽个长辈的义务?
玛恩纳:她该有自己的做法。
托兰:那接下来,你又要去哪里?
开车的青年男性:二位,劳驾——
开车的青年男性:茨沃涅克现在行驶到哪里了?是往这个方向去吗?
开车的青年男性:唉,你们不知道?好吧,那我从这里开出去再看看。
小女孩的声音:我不想坐车啦——
开车的青年男性:快到了,快到了。你乖乖坐到终点,爸爸就给你买短笛,好吗?
开车的青年男性:莱塔尼亚的手工乐器在别的城市可是都买不到的哦。
玛恩纳:……
他还记得几乎所有的路,只是没有一处道标可以追踪前行的城市。
而所有的路都已经揭示目的地,他要找的东西在此之外。
玛恩纳:……既然只是一个不识路的漫游者,他的去向,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