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明珠20
江枫眠不动声色暗自深呼吸,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蓝先生,此事确是小儿年少冲动,但他和阿婴自幼一起长大,不愿见他走入歧途,也在情理之中!”
“一会儿,我亲自押他去给二公子道歉!”
蓝启仁不解,为何江枫眠总把话题绕回魏无羡身上?现在说的事跟魏无羡有什么关系吗?
“阿婴……他……突然有龙阳之好,确是江某始料未及!蓝先生放心,此事江某一定会妥善处置!”
“江宗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当然,肯定有误会。阿澄毕竟还小,未谙何世事,我等听闻此事,虽意外尚能理解一二!小儿心性嘛,关心则乱!这……言语有失……当然,也是枫眠管教不严之故!”
蓝启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里对江枫眠的认知如冰山消融般开始崩塌。
“只是蓝先生,阿婴在云梦时倒有听闻玩闹小姑娘,并未发现异常,枫眠也不知为何才月余便有此好?”
蓝启仁脸色更加阴沉,敢情他江枫眠是在指责忘机带坏了魏婴?还暗指魏婴用情不专吗?
“江宗主,今日之事当条理分明才是!”
“不知蓝先生欲如何分明?”
蓝启仁见江枫眠似乎想死赖到底的样子,索性言明,“其一,无论出于何因,皆不是令郞对我家族及嫡系两位公子出言无状的借口,更不当为我蓝氏轻意宽恕之由!”
“其二……”蓝启仁轻瞥江枫眠难看的脸,继续道:“魏婴于云梦如何老夫不知。然,情之一字岂是‘往昔’二字可解?否则年少相识尚无夫妻相,终如何儿女成双?”
“素闻缘定三生,岂凡夫当抗衡矣!”
江枫眠万万没有想到,古板如蓝启仁竟不反对龙阳之事!如果他没有理解偏差,言下之意,蓝启仁竟要成全二人合籍!?甚至还在警告自己没有反对的立场和理由!
蓝忘机虽不是长子,也不会继承家业;可……毕竟……是嫡系公子,蓝家不觉得丢脸吗?不怕成为百家笑谈吗?
而且……
蓝启仁以他和虞紫鸢来说事儿,还真半分反驳都说不出来,只能暗自怒火中烧。
“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兄长为人父已首肯,况外门弟子有何阻之理乎?”
江枫眠如鲠在喉,连喝数口茶,才道:“阿婴,父母早亡,自幼孤苦无依。作为长辈,江某自然希望他能一生无忧,否则愧对故人!”
“难道我蓝家还会亏待于他?苛责于他?还是江宗主认为,江家能给予的,我蓝家给予不了?”
“我蓝家不联姻,不逼婚,只认命定之人的家风,修真界无人不知!再者先祖并无明文规定,命定之人当是何性!我后世子孙人人奉行祖训,依律行事仍百家共见!何言‘忧’?何虑‘愧’?”
少年相识,今日江枫眠才知道,蓝启仁的口才如此之高,几句话不但断了他所有的后路,甚至连魏无羡常住云深不知处都交待得明明白白。
无论哪个方面,江枫眠都无从反驳。
蓝启仁也不急,唤来门生换上新茶,慢慢品饮。
半晌,见江枫眠仍然无话,放下茶杯道:“既然江宗主无异议,那此事就如此定下了。男子合籍不若男女嫁娶规矩多,说到底魏婴只是江家的外门弟子,他的婚姻只是个人的终身大事,牵扯不上世家关系。”
江枫眠不可置信地盯着蓝启仁。
“原本听闻魏婴乃江氏大弟子,江宗主亲传弟子,准备上门交换庚帖。然,今日方知,并无师徒之份,仁正苦恼三书六礼往处去!”
“虽是外门弟子,世家确无宗主作主婚事的规矩。但,魏婴到底是故人之子,燃眉之际,不知江宗主是否能为故人解忧,以安九泉?”
江枫眠真真是有苦难言,蓝启仁句句有理有据,还是按规矩、按章程办事,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纵然千万不甘,万千不乐,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强装笑脸道:“先生哪里话,阿婴的终身大事,枫眠岂能不尽心!?等先生定好吉日,两家完此大礼,定不能让长泽夫妇九泉不安!”
“虽说男子合籍并无先例,也无嫁娶聘装等礼。但,到底男子之亲有悖世俗常理,好在江家与蓝家还有些根基,自然不能让世人轻视了去!”
“如此甚好,虽无需聘装,为证对二人视重,纳征当不可少轻,以表我蓝家言而有信,此事由曦臣操办,定不会让江宗主失了颜面!”
“二人已过束发之年,既定三生,便不必再言等待,择选良日,完此大礼。”
“忘机已为族中掌罚,可老夫观魏婴,需教甚巨,蓝家规矩礼仪繁多,早日完礼亦便年幼更正。”
“先生所言即是,枫眠自会为阿婴备妥纳征,定不令世人轻贱!只待先生挑出吉时!”
蓝曦臣正在此时入门,拱手致礼道:“叔父!江宗主!”
完礼,蓝曦臣从广袖中抽出礼册,道:“叔父,忘机纳征礼,曦臣整理完毕,请叔父过目!”
蓝启仁接过礼册,一一审视,道:“嗯,不错!符合世家规矩,适应忘机身份!照办便是。”
“给江宗主过目!”
蓝曦臣从蓝启仁手中接回礼册,递给江枫眠,“江宗主请过目!若有不妥之处,曦臣立即修正!”
江枫眠强颜欢笑接过礼册,边打开边道:“世侄亲自拟定,定无不妥之处!”
然而当看清礼单之时,江枫眠彻底傻眼!
这份礼单的数量,说是蓝曦臣娶妻的聘礼都不为过!
看来,蓝启仁要以世家为两人造势,强压非议,并不是说着玩的。
只是……
江厌离的嫁妆,他都没准备给这么多!但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江枫眠哂笑着,把礼册递还给蓝曦臣,道:“世侄用心了!蓝家如此重视,我也就放心了。”
“蓝先生,江某代长泽谢过!”
蓝启仁轻抚山羊胡,道:“本当如是,江宗主何必言谢!”
“蓝先生说得极是!”江枫眠端起茶杯饮茶,寻思着该如何脱身。
蓝启仁面色一凛,道:“魏婴之事已定,江宗主,该说说令郞了!”

